寒假过后刚开学就要开家长会，我非常害怕我妈来参加家长会：我上初中后一共经历了三次家长会，她参加了三次。每一次家长会，一离开学校她就开始打我，一路打到家里。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每天向佛祖祈祷一个月后，妈妈终于被单位安排了一星期的出差，而家长会就在这周内，看样子这次我爸得来参加家长会了，简直是太棒了！因为他从来不在乎我的学习情况，老师口中的“评优”、“统测”、“比例”在他的耳朵里肯定和外语一样。
文附的家长会有个独特的传统，参会的家长要坐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而所有的学生要在教室的最后站成几排。徐一萌的家长破例没有出席，所以我爸坐的那张桌子显得异常的空荡。家长陆陆续续地进来，像学生一样提前不少时间就乖乖坐好，最后进教室的永远是老师——也不知道是谁立的规矩，越是在这种场合，老师就越必须要礼貌性地迟到一两分钟，据说这叫风度。
大多数的家长在坐下之后都开始了密切的交谈。通常情况下，如果一张桌子上坐了两位妈妈，那谈话一定是最热烈的。前后两张桌子里，只要坐了三位妈妈，那气氛也不会差。
林歆宜和李减诚来的都是妈妈。李减诚爸妈貌似交替着来参加家长会，但我却几乎没见过林歆宜的爸爸。李减诚说他也没见过林歆宜的爸爸，哪怕在林歆宜家里也没有，林歆宜自己说是因为她爸爸经常出差。
和李减诚的妈妈不一样，林歆宜的妈妈非常年轻，保守估计也就三十出头。她的穿搭风格和林歆宜很像，在一屋子的中年男女中独树一帜，远远地就能让人嗅到自己“时尚波涛弄潮儿”的味道，要是在街上搞不好真的会被认成是林歆宜的姐姐。
不多不少，迟到两分钟，撒老师步履匆匆地走上了讲台。看得出，他为了家长会精心准备了一番，手上一如既往地捧着全班同学的资料，身上却不寻常地穿了一件蹩脚的西装，配上零散的头发，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创业失败的农民企业家。
撒老师打开茶杯喝了一口水，讲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又开始说他那堆有的没的：排名、评优、末位淘汰。
“我想要强调一下，八年级你们就要考虑争取入团了，所以七年级是拿优秀少先队员最后的机会，一定要珍惜，越往后功课只会越来越多。在低年级多拿一点荣誉，自招的简历上也能好看些。”
“对了，之前说过，你必须先拿到校优才能争取区优、市优。校优虽然是民主产生，但是不要忘了，学校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撒老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放在讲台上，“都讲明白了吧？各位家长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问了。“
家长们叽叽呱呱地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有些家长非常激动，争先恐后地跑上讲台，期望着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和老师混个脸熟。虽然没有人宣布散会，但是实际上大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爸爸走了过来，把房门钥匙交到我手里，叫我一会自己回家：“我要去足浴店歇歇，这老师叨逼叨像个男人婆一样，听着累死了。”他说。
七年级的学习压力比六年级的大多了。为了留出九年级的时间用来刷题，八年级的知识需要在七年级学完。本来的课业压力就不小，学校还“别出心裁”地上什么大文科、大理科的”校本教材“，美其名曰“跨学科学习”，这不就是徒增工作量嘛！学科为什么要按照文理分开？就好像学生为什么要按照男女分开一样，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如果是跨学科学习的话，我觉得地理和生物、物理和英语这样的组合就不错，按照文理分开，终究不还是对学科的偏见和歧视么？
这次大文科的作业要求是研究一位西方作家，并通过小组合作的方式将研究展现出来，说的通俗点就是几个同学站到讲台上读幻灯片。同学自由组队，李减诚作为理科男一定选择抱林歆宜大腿，而林歆宜肯定和徐一萌分不开。我呢？没有理由不去抱两位老司机的大腿，成绩好看点，回家就能少挨揍，只要他们仨愿意，我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呢？
我们选了莎士比亚。我、徐一萌、林歆宜一人负责研究一部作品，李减诚看到文学作品就晕头转向，负责解决莎士比亚的生平。每个人把自己的部分准备停当之后，把内容拼起来再约时间一起排练下就好。我们约在了李减诚的家里，正式展示前的周末。
李减诚住在浦东。我本来以为在人民广场换了二号线从陆家嘴下来就能到，没想到下了地铁还要走上好一段距离，不可避免地得迟到一会。三月份的黄浦江畔仍然阴风阵阵，瑟瑟凉意好像秋天一样。
那是一栋高层的公寓楼，房间外面应该看得到黄浦江。和外面不一样，虽然大尺寸的玻璃窗几乎占据了整个外墙，但屋里却格外地暖和。敲门进李减诚的房间，发现他和林歆宜靠墙坐在床上，徐一萌坐在李减诚的苹果一体机前噼里啪啦地往幻灯片里打字，没人说一句话。
听见有动静，徐一萌转头看了过来：“啊，栗子啊，你，额……”她快速地四下打量了一周，应该是想给我找坐的地方，却没找到椅子，“李减诚，喂～”
李减诚和林歆宜坐在床上，林歆宜在看手机，李减诚斜侧着把脑袋耷拉在林歆宜的怀里打瞌睡，有些不情愿被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刘立啊，你……”
我毫不留情地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
“哎哎哎你裤子脏的坐我床上干嘛？给我起来起来！”李减诚突然醒了，试图把我推下床，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躺在林歆宜的怀里，一起身就把林歆宜扯倒了，差点闪着她的肩。我只好从床上起来，从厅里拖来个凳子坐下。
我把U盘插到苹果电脑里，将我做的部分导进去。徐一萌三下五除二准备好了幻灯片，招呼大家坐到电脑旁边熟悉熟悉其他人的部分。李减诚的部分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很明显是从百度百科上复制下来的，看得出徐一萌帮他努力地做过一些整理，让文字中百度百科的气息不那么浓烈。和李减诚的正相反，林歆宜的幻灯片里基本没有什么文字，只有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情相关的几张画。练习时，她根本不需要幻灯片提示，直接脱稿，从命运观讲到伊丽莎白时期的性别规范，又引出莎士比亚独有的幽默技巧，夸夸其谈。
我好羡慕她的口才和记忆能力。
徐一萌选了王子复仇记，在幻灯片上列了提纲，中规中矩地从背景，剧情，影响等方面介绍了这部作品。我选的是麦克白，稿子其实是从百度文库中的一篇文章里直接抄下来的，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麦克白的夫人要在梦游的时候不停洗手，（我妈妈提到过非典的时候要一直洗手，难道当时英国也有非典？）但至少，稿子经过徐一萌的略微润色，质量至少说得过去。我不清楚这种作业的评分标准，但我猜只要学霸把了质量关，最后结果肯定不会差。
果然，大文科展示之后，语文老师在班级家长群里点名表扬了我们组。妈妈非常高兴，买了一整只鸡要亲自给我煲汤。只可惜她在煲汤的时候因为看电视剧而忽略了时间，一不小心汤被烧干了，鸡也成了焦鸡，只好把里面的肉剁开来炒菜吃。
文附初中一年只办一次春游，而不是一次春游和一次秋游。我记得六年级的秋游全校去了辰山植物园，今年又要去月湖公园。学校领导估计对松江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吧，我猜。
松江很远，大巴车从文附出发估计得开两个小时。所以学校要求我们六点钟集合在校门口，按班登车。
照例，李减诚和林歆宜坐一排，徐一萌坐在林歆宜后面，旁边是我。
徐一萌估计前一天睡得比较晚，一上车就开始补觉。我倒不困，难得春游允许带手机，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打会儿游戏。
汽车上了高速后，我感觉徐一萌睡觉的姿势越来越奇怪，压在我手臂上的身子慢慢变得越来越沉。可我也不好意思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家弄醒了——那实在是不太礼貌。渐渐地，她好像从靠在椅背上，过渡到了靠在我身上，终于，一阵意外的颠簸，睡梦中的她顺势把脑袋枕在了我的左肩上。
我别扭极了，惊地一搐，一不小心把徐一萌弄醒了：“啊，不好意思呀栗子！”，然后她又换个方向重新睡了过去。
下车后明显能感觉到天气有些热，我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忽然闻到徐一萌靠过的那条袖子香香的，可能是她的洗发水的味道吧。
老师们三令五申禁止同学租船在月湖里开。但他们可能忘了，李减诚是那种“你越禁止我越干”的实干型人才。他带着林歆宜租了一条船，林歆宜想把徐一萌也拉上。和李减诚完全相反，徐一萌是那种老师说什么一定做什么的人，但好闺蜜的面子又不能不给，她想来想去，最终选择把难题丢给我：“刘立，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去！”
李减诚赶紧给我做思想工作：“来呗来呗，反正哥请客，不用你掏零花钱。“
说实话，我的确对这小船挺感兴趣的，那就只好让徐一萌失望了：“我来。”
结果就是大家都上了船，李减诚开船，林歆宜坐旁边，我和徐一萌坐后面。湖面上果然凉快，微风习习，舒服得很，美中不足的是，天气太好，太阳有点大。徐一萌拿出防晒霜，往自己胳膊上和脸上涂，抹匀之后，问我要不要也涂一点。
“不用了，男孩子不涂这种东西。”我爸爸从小一直教导我，男孩子不需要什么护肤品。
“涂一点嘛，不然晒黑了就成炭烤栗子了。”徐一萌半开玩笑地说。
“哎李减诚你有涂防晒霜嘛？也没有？那你快涂一点。”林歆宜把自己的防晒霜递给李减诚，李减诚一只手把着舵，另外一只手乖乖地给自己涂防晒霜。
“你看人家李减诚都涂的，有什么男孩子不能涂的呀？”徐一萌笑我逞男子汉。
这可难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拒绝的招数，只好急中生智：“人家李减诚是林歆宜的男朋友，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才不听你的呢！”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徐一萌“哼”了一声，转身不理我了。李减诚在前面“啧啧啧”地咂嘴，说我“太年轻”。
我讨厌他这一副自以为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回学校又是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巴。徐一萌开始在车上背单词，我却打算稍微睡一觉。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发觉前面的两张座位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透过两个椅背之间的夹缝，我隐约看到了李减诚的左手跨过了那条夹缝，然后是他侧着的脑袋，也和手臂一同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越过了那条缝，接着停住。我还能透过椅缝看到他的后脑勺，慢慢地，他的后脑勺开始有规律而又无规律地左右转动，偶尔也有前后的移动，难道他在？和林歆宜？
我应该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对男女抱在一起，然后嘴对着嘴，慢慢地有规律而又无规律的转动头部。李减诚不会在和林歆宜接吻吧？
我想请徐一萌帮忙求证，戳了戳她，指向前面夹缝后李减诚旋转着的后脑勺。她抬头看了看，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她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看不懂。
放学之后，徐一萌问我林歆宜会不会怀孕。我很不理解：“就亲个嘴怎么会怀孕呢？六下科学课的第七章你没学吗？”
“你不会忘了吧，老师跳过了第七章没讲，所以我自己也没去翻啊。”徐一萌一脸疑惑。
我确实忘了，我可能是在英语课上觉得无聊偷偷在桌肚里翻科学课本的时候，才看到《生理卫生》这一章的，老师可能的确没有讲过。
文附的家长会有个独特的传统，参会的家长要坐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而所有的学生要在教室的最后站成几排。徐一萌的家长破例没有出席，所以我爸坐的那张桌子显得异常的空荡。家长陆陆续续地进来，像学生一样提前不少时间就乖乖坐好，最后进教室的永远是老师——也不知道是谁立的规矩，越是在这种场合，老师就越必须要礼貌性地迟到一两分钟，据说这叫风度。
大多数的家长在坐下之后都开始了密切的交谈。通常情况下，如果一张桌子上坐了两位妈妈，那谈话一定是最热烈的。前后两张桌子里，只要坐了三位妈妈，那气氛也不会差。
林歆宜和李减诚来的都是妈妈。李减诚爸妈貌似交替着来参加家长会，但我却几乎没见过林歆宜的爸爸。李减诚说他也没见过林歆宜的爸爸，哪怕在林歆宜家里也没有，林歆宜自己说是因为她爸爸经常出差。
和李减诚的妈妈不一样，林歆宜的妈妈非常年轻，保守估计也就三十出头。她的穿搭风格和林歆宜很像，在一屋子的中年男女中独树一帜，远远地就能让人嗅到自己“时尚波涛弄潮儿”的味道，要是在街上搞不好真的会被认成是林歆宜的姐姐。
不多不少，迟到两分钟，撒老师步履匆匆地走上了讲台。看得出，他为了家长会精心准备了一番，手上一如既往地捧着全班同学的资料，身上却不寻常地穿了一件蹩脚的西装，配上零散的头发，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创业失败的农民企业家。
撒老师打开茶杯喝了一口水，讲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又开始说他那堆有的没的：排名、评优、末位淘汰。
“我想要强调一下，八年级你们就要考虑争取入团了，所以七年级是拿优秀少先队员最后的机会，一定要珍惜，越往后功课只会越来越多。在低年级多拿一点荣誉，自招的简历上也能好看些。”
“对了，之前说过，你必须先拿到校优才能争取区优、市优。校优虽然是民主产生，但是不要忘了，学校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撒老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放在讲台上，“都讲明白了吧？各位家长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问了。“
家长们叽叽呱呱地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有些家长非常激动，争先恐后地跑上讲台，期望着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和老师混个脸熟。虽然没有人宣布散会，但是实际上大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爸爸走了过来，把房门钥匙交到我手里，叫我一会自己回家：“我要去足浴店歇歇，这老师叨逼叨像个男人婆一样，听着累死了。”他说。
七年级的学习压力比六年级的大多了。为了留出九年级的时间用来刷题，八年级的知识需要在七年级学完。本来的课业压力就不小，学校还“别出心裁”地上什么大文科、大理科的”校本教材“，美其名曰“跨学科学习”，这不就是徒增工作量嘛！学科为什么要按照文理分开？就好像学生为什么要按照男女分开一样，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如果是跨学科学习的话，我觉得地理和生物、物理和英语这样的组合就不错，按照文理分开，终究不还是对学科的偏见和歧视么？
这次大文科的作业要求是研究一位西方作家，并通过小组合作的方式将研究展现出来，说的通俗点就是几个同学站到讲台上读幻灯片。同学自由组队，李减诚作为理科男一定选择抱林歆宜大腿，而林歆宜肯定和徐一萌分不开。我呢？没有理由不去抱两位老司机的大腿，成绩好看点，回家就能少挨揍，只要他们仨愿意，我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呢？
我们选了莎士比亚。我、徐一萌、林歆宜一人负责研究一部作品，李减诚看到文学作品就晕头转向，负责解决莎士比亚的生平。每个人把自己的部分准备停当之后，把内容拼起来再约时间一起排练下就好。我们约在了李减诚的家里，正式展示前的周末。
李减诚住在浦东。我本来以为在人民广场换了二号线从陆家嘴下来就能到，没想到下了地铁还要走上好一段距离，不可避免地得迟到一会。三月份的黄浦江畔仍然阴风阵阵，瑟瑟凉意好像秋天一样。
那是一栋高层的公寓楼，房间外面应该看得到黄浦江。和外面不一样，虽然大尺寸的玻璃窗几乎占据了整个外墙，但屋里却格外地暖和。敲门进李减诚的房间，发现他和林歆宜靠墙坐在床上，徐一萌坐在李减诚的苹果一体机前噼里啪啦地往幻灯片里打字，没人说一句话。
听见有动静，徐一萌转头看了过来：“啊，栗子啊，你，额……”她快速地四下打量了一周，应该是想给我找坐的地方，却没找到椅子，“李减诚，喂～”
李减诚和林歆宜坐在床上，林歆宜在看手机，李减诚斜侧着把脑袋耷拉在林歆宜的怀里打瞌睡，有些不情愿被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刘立啊，你……”
我毫不留情地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
“哎哎哎你裤子脏的坐我床上干嘛？给我起来起来！”李减诚突然醒了，试图把我推下床，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躺在林歆宜的怀里，一起身就把林歆宜扯倒了，差点闪着她的肩。我只好从床上起来，从厅里拖来个凳子坐下。
我把U盘插到苹果电脑里，将我做的部分导进去。徐一萌三下五除二准备好了幻灯片，招呼大家坐到电脑旁边熟悉熟悉其他人的部分。李减诚的部分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很明显是从百度百科上复制下来的，看得出徐一萌帮他努力地做过一些整理，让文字中百度百科的气息不那么浓烈。和李减诚的正相反，林歆宜的幻灯片里基本没有什么文字，只有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情相关的几张画。练习时，她根本不需要幻灯片提示，直接脱稿，从命运观讲到伊丽莎白时期的性别规范，又引出莎士比亚独有的幽默技巧，夸夸其谈。
我好羡慕她的口才和记忆能力。
徐一萌选了王子复仇记，在幻灯片上列了提纲，中规中矩地从背景，剧情，影响等方面介绍了这部作品。我选的是麦克白，稿子其实是从百度文库中的一篇文章里直接抄下来的，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麦克白的夫人要在梦游的时候不停洗手，（我妈妈提到过非典的时候要一直洗手，难道当时英国也有非典？）但至少，稿子经过徐一萌的略微润色，质量至少说得过去。我不清楚这种作业的评分标准，但我猜只要学霸把了质量关，最后结果肯定不会差。
果然，大文科展示之后，语文老师在班级家长群里点名表扬了我们组。妈妈非常高兴，买了一整只鸡要亲自给我煲汤。只可惜她在煲汤的时候因为看电视剧而忽略了时间，一不小心汤被烧干了，鸡也成了焦鸡，只好把里面的肉剁开来炒菜吃。
文附初中一年只办一次春游，而不是一次春游和一次秋游。我记得六年级的秋游全校去了辰山植物园，今年又要去月湖公园。学校领导估计对松江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吧，我猜。
松江很远，大巴车从文附出发估计得开两个小时。所以学校要求我们六点钟集合在校门口，按班登车。
照例，李减诚和林歆宜坐一排，徐一萌坐在林歆宜后面，旁边是我。
徐一萌估计前一天睡得比较晚，一上车就开始补觉。我倒不困，难得春游允许带手机，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打会儿游戏。
汽车上了高速后，我感觉徐一萌睡觉的姿势越来越奇怪，压在我手臂上的身子慢慢变得越来越沉。可我也不好意思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家弄醒了——那实在是不太礼貌。渐渐地，她好像从靠在椅背上，过渡到了靠在我身上，终于，一阵意外的颠簸，睡梦中的她顺势把脑袋枕在了我的左肩上。
我别扭极了，惊地一搐，一不小心把徐一萌弄醒了：“啊，不好意思呀栗子！”，然后她又换个方向重新睡了过去。
下车后明显能感觉到天气有些热，我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忽然闻到徐一萌靠过的那条袖子香香的，可能是她的洗发水的味道吧。
老师们三令五申禁止同学租船在月湖里开。但他们可能忘了，李减诚是那种“你越禁止我越干”的实干型人才。他带着林歆宜租了一条船，林歆宜想把徐一萌也拉上。和李减诚完全相反，徐一萌是那种老师说什么一定做什么的人，但好闺蜜的面子又不能不给，她想来想去，最终选择把难题丢给我：“刘立，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去！”
李减诚赶紧给我做思想工作：“来呗来呗，反正哥请客，不用你掏零花钱。“
说实话，我的确对这小船挺感兴趣的，那就只好让徐一萌失望了：“我来。”
结果就是大家都上了船，李减诚开船，林歆宜坐旁边，我和徐一萌坐后面。湖面上果然凉快，微风习习，舒服得很，美中不足的是，天气太好，太阳有点大。徐一萌拿出防晒霜，往自己胳膊上和脸上涂，抹匀之后，问我要不要也涂一点。
“不用了，男孩子不涂这种东西。”我爸爸从小一直教导我，男孩子不需要什么护肤品。
“涂一点嘛，不然晒黑了就成炭烤栗子了。”徐一萌半开玩笑地说。
“哎李减诚你有涂防晒霜嘛？也没有？那你快涂一点。”林歆宜把自己的防晒霜递给李减诚，李减诚一只手把着舵，另外一只手乖乖地给自己涂防晒霜。
“你看人家李减诚都涂的，有什么男孩子不能涂的呀？”徐一萌笑我逞男子汉。
这可难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拒绝的招数，只好急中生智：“人家李减诚是林歆宜的男朋友，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才不听你的呢！”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徐一萌“哼”了一声，转身不理我了。李减诚在前面“啧啧啧”地咂嘴，说我“太年轻”。
我讨厌他这一副自以为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回学校又是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巴。徐一萌开始在车上背单词，我却打算稍微睡一觉。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发觉前面的两张座位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透过两个椅背之间的夹缝，我隐约看到了李减诚的左手跨过了那条夹缝，然后是他侧着的脑袋，也和手臂一同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越过了那条缝，接着停住。我还能透过椅缝看到他的后脑勺，慢慢地，他的后脑勺开始有规律而又无规律地左右转动，偶尔也有前后的移动，难道他在？和林歆宜？
我应该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对男女抱在一起，然后嘴对着嘴，慢慢地有规律而又无规律的转动头部。李减诚不会在和林歆宜接吻吧？
我想请徐一萌帮忙求证，戳了戳她，指向前面夹缝后李减诚旋转着的后脑勺。她抬头看了看，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她这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看不懂。
放学之后，徐一萌问我林歆宜会不会怀孕。我很不理解：“就亲个嘴怎么会怀孕呢？六下科学课的第七章你没学吗？”
“你不会忘了吧，老师跳过了第七章没讲，所以我自己也没去翻啊。”徐一萌一脸疑惑。
我确实忘了，我可能是在英语课上觉得无聊偷偷在桌肚里翻科学课本的时候，才看到《生理卫生》这一章的，老师可能的确没有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