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曲江宁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启了直播。
【鬼贵归规】：哦耶！终于等到老婆直播了！不枉我蹲了整整两个小时～
【宁宁老婆嘿嘿嘿】：宁宁今天要播什么？呜呜好恨自己昨天没去现场。
【宁妹是我永远的妻】：老婆眼下有乌青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另外辛苦老婆昨天的付出！
曲江宁倾身调整着摄像头位置，用余光扫了眼直播间，挑了几个互动。
“今天就跟大家聊会天。没关系，活动还会有很多，我尽量每个地区都参与。有乌青……昨天见到了很多粉丝，一直兴奋到晚上。”
【磕雪嘉】：宁宁看了热搜吗？
“嗯，挺意外的。你们也是真行，这点小事也能上热搜。”
直播间闹腾腾的，不少路人打着好奇心顺着热搜摸了过来。
【账号不明123】：微博现在怎么回事？什么都能上……啊，确实可以上。
【哈哈哈哈哈】：原谅我的冒昧，主播是素颜出镜吗？跟我想象中的网红脸不太一样。
曲江宁故作惊喜地摸了下脸颊，“我的化妆技术已经练得这么炉火纯青了吗？
直播间倏然诈出一片“死尸”。
【路人ABC】：呦，这主播挺敢啊，真化妆从不打晃。
【爱死太阳】：就喜欢敢作敢当的主播！关注了！
【哈哈哈哈哈】：关注了！
【爱画】：关注了！
【炽神是真的牛】：关注了！
曲江宁看着猛增的粉丝数微微一愣，被大批评论冲下去的“炽”字，勾去了她的双眸。
耳边传来的电话音扰乱了她的思绪，曲江宁歉意地朝摄像头颔首浅笑，抬手指了指手机：“抱歉，我出去接下电话。”
淡粉色的帘子轻轻撩起，大片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曲江宁把手机贴近耳侧，开口：“喂静姐。”
“还记得之前给你约的画家吗？”
曲江宁眸子微垂，轻轻嗯了声。
“也不知道搞艺术的是不是都有点病，前几天死活不愿意来，后来听见对方是你又突然改变主意。”
曲江宁伸出空闲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栏杆，开玩笑说：“看来我魅力还挺大？”
李静嗤笑一声：“可别，”她话音一转，“好好跟对方拉进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工资该忍就忍。”
曲江宁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诶呀”一声，语气淡然：“我知道，谁会跟钱过意不去？”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对方是网上最近较火的一位专业新晋画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刷到过，叫方景炽。听说他毕业于……”
李静后面在说什么曲江宁已经无心听了，脑子“砰”地被炸开，眼底的平静蓦然化为乌有，睫毛轻颤着。
“方景炽？”
李静应了声，狐疑地问：“对啊，你认识？”
曲江宁抿着唇，眼神飘忽不定。
世界上叫方景炽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巧就一定是我认识的那个？
对，我跟他没这么有缘，五年前就注定了，一辈子都没有缘分。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眼：“……不认识”
李静没察觉出曲江宁的怪异，提醒她下午跟她一起去方景炽的工作室。
“今天下午？”
“是啊。小祖宗，这都拖几个星期了？再不摘下这颗果子以后就没机缘咯。”
“可是我——”
“没那么多可是，直播暂时放一边，下午的正事要紧。好了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别到时候邋里邋遢的。”
李静完全不给曲江宁说话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留曲江宁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下午，三伏暑天。柏油路上热浪滚滚，空气中杂夹着闷热，四周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哑的蝉鸣，远方卷来的风打在身上火辣辣的。
“静姐，你到了吗？”
“到了到了，方景炽也在这，你进来之后坐电梯上五楼右拐就行。”
曲江宁嗯了声挂断了电话，深呼一口气，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曲江宁！加油！”
距离越来越近，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安慰自己：“曲江宁，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又不是他。”
五楼私人工作间。桌案上堆满了画作，但不显杂乱，旁边开有一扇窗，透过金灿的阳光和沁人的夏风。
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上喝着茶，跟一旁的李静有说有笑，举止之间流露着斯文。
“方先生说笑了，能跟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方景炽眉目柔和，微微笑道：“哪里，是我的荣幸才对。”
李静不以为然。
职场上假话真话混在一块，人心隔肚皮，客气话什么的大家都懂，所以也不必当真。
“抱歉，来晚了吗？”
曲江宁是个超级路痴，再简单的路也要绕上半天，这回硬是找了十分钟才找着。
坐在沙发上的二人循声探来，李静赶忙起身拉她进来，附在耳边小声说道：“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要打道回府了。”
曲江宁讪讪笑道：“抱歉抱歉，这不是来了吗。”
她微微撩起眼皮，正好与方景炽四目相对，顿时瞳孔猛缩，嘴唇惨白一片微微轻颤。
真的是……方景炽，可他为什么选择了艺术，他不是……也对，本来都是假的。
曲江宁紧紧攥着衣摆，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又忍不住偷瞟，蓦然对上那双火热的凤眼，猛地将头埋得更深。
他在……看我？
李静以为曲江宁太紧张了，拉她坐下，见曲江宁这身打扮，忍不住吐槽道：“你穿得这么随意，我都要以为你只是出门遛个狗而已。”
曲江宁深呼了一口气，僵硬地扬起笑容，努力忽略背后那道不容忽视的注视，“挺好看的啊，而且哪来的狗？静姐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李静睨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是是是，你穿什么都好看，行了吧？”
曲江宁笑着，无辜地耸了耸肩。
李静被气得没辙，正想介绍下合作方又被抢了工作。
方景炽动身，朝曲江宁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你好，我叫方景炽，炽热的炽。”
曲江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弄得微微一怔，愣是傻坐着迟迟没有反应，把一旁的李静急得火冒三丈，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了旁边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曲江宁啊了声，见对方满眼快要溢出来的怒火才恍然，猛地起身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握上那一瞬间，曲江宁觉得有根玄断开了，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我叫，曲江宁。”
她低着头，不敢正视前面高大的男人。
倏然间，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闷笑。
曲江宁瞳孔睁大，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不小心撞见了对方含笑的凤眸。
她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曲江宁来得有些急，头发略微凌乱，发丝随意地垂在锁骨间，杏眸微微闪动水光，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方景炽下意识地蠕动了下喉结，额前乌黑的碎发微微过眉峰，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
他唇边挂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受惊的曲江宁，“笑你好看。”
“……什么？”
曲江宁心头一颤，一时之间就连呼吸也忘了。
方景炽很是耐心地重复了遍：“我说，你很漂亮。”
曲江宁扑闪着浓密的睫毛，忍住心里的不适感，鼓起勇气直视男人的眼睛，“你其实不用强迫自己说这些好听的违心话。”
“什么？”方景炽疑惑地说。
“原来你对我就这么一无所知，连我有容貌焦虑症也不知道。不过这点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你跟我又没什么很大的关系。”
眼神一转化为最锋利的刃，“你知道我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怎么过来的吗？”
“每天都要吃很多药，那些药很苦，副作用也很多，但它是我续命的良药。别人怎么骂我我不在意，亲戚朋友怎么看待我我也不在意，唯独你……我把你视为活下去的希望。”
曲江宁眼眶通红，抽噎出声：“可你呢？找你说话毫不理睬，当着你的面被欺负了也当没看见，甚至全校都知道我曲江宁怎么样了你还是漠不关心！方景炽……你真的有心吗？”
方景炽呼吸一窒，嗓音颤抖：“我……只不过是几年，你怎么……”
是啊，我们已经有四、五年没见过了。
曲江宁委屈的心绪顿时坠入谷底，她想问他这几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话，为什么连个答案也不愿意施舍。
但是我该站在什么立场上质问他呢？
是青梅竹马、朋友和同学，还是……暗恋者。
曲江宁咬着唇瓣，抬头粗暴地擦着无节制的眼泪，她想让李静帮帮忙，但沙发上早就空无一人。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对啊，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为什么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方景炽一怔，他知道曲江宁说的话是指什么，但他解释不了，也解释不清，只能说句简单的——“对不起。”
曲江宁那双眸子里满是厌恶，她耻笑道：“你觉得我差你这句对不起吗？”
曲江宁面带愠色，眼眶微微泛红，“方景炽，我曲江宁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怎么，是我的喜欢恶心到你了？”
方景炽听见曲江宁的诉控一愣，说不完的话被堵在心里，因为突如其来，被刺得生疼。
他没了起初的从容，束手无策地应对着女人的眼泪。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伤害你这么深。”
曲江宁无声地流着泪，没有说话。
方景炽哄道：“别哭了，妆都要花了，咱不哭了好不好？乖。”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曲江宁，曲江宁慌乱地擦着泪珠，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见妆容没有花掉才松了口气。
方景炽蹙着眉，但好在曲江宁没有继续哭下去的势头，刚想说他其实也喜欢她，一阵燥热的夏风好巧不巧地吹了进来。
画作全堆在桌案上，放在最上面的几幅画被风一吹，全散落在地。
双方默契地同时望去，蓦然间方景炽瞳孔猛缩，他大喊道：“别看！”
可为时已晚，曲江宁率先捡起了画作，画上女人艳丽的面孔狠狠刺破了她的眼。
曲江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红着眼眶，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你喜欢的人吗？”
“不——”
“够了！我不想听！”
曲江宁像只炸毛的猫，失望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却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突然很想笑，笑自己怎么这么蠢，喜欢一个人竟然喜欢了八年，到头来自己还被耍得团团转。
“方景炽！五年了，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哪怕一眼也行……”
她声音越来越小，就像熊熊燃烧的火渐渐熄灭。
曲江宁忍不住将自己和画上的女人做对比。
我没她妖艳、没她漂亮、没她耀眼，身材也没她好，唯一胜过她的可能也就是一片真心。
可真心有什么用？任人践踏吗？
方景炽的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砍了一下，疼得他喘不上气，他想去扶曲江宁，却被对方用力甩开。
他不用抬头也能看见女人悲痛欲绝的表情。
良久，曲江宁自暴自弃地怒吼着，带着不可忽略的抽泣声和无力感，“方景炽，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方景炽眸子黯淡，如墨的凤眸深不见底，里面像是打翻了一整瓶墨水。
曲江宁听见他开口说：“好。”
“啪——”一滴泪混进了墨汁里。
他想说那只是家庭硬塞给我的未婚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解除婚约，而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是那个喜欢了我好多好多年的曲江宁。
想象总是与现实毫无干系，人们也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曲江宁离他越来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
因为这份喜欢来的太迟，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把它写进答案，所以等待答案的人也不愿再等下去了，就算最后答案就在眼皮底子下，也不愿意看了。
“方景炽，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未来，八年的喜欢你就当作是一场梦……不，随便你把它当作什么，我给你权力支配它。”
曲江宁吸着鼻涕，眼神是方景炽没见过的冷漠，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说完，不给方景炽还口的机会，拽紧肩带，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方景炽赤红着眼，双腿像是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曲江宁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闭上双眸，睁开眼后空旷一片，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如果忽略满地的纸的话。
他知道，曲江宁没在跟他开玩笑。
她真的不打算……喜欢自己了。
【鬼贵归规】：哦耶！终于等到老婆直播了！不枉我蹲了整整两个小时～
【宁宁老婆嘿嘿嘿】：宁宁今天要播什么？呜呜好恨自己昨天没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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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宁倾身调整着摄像头位置，用余光扫了眼直播间，挑了几个互动。
“今天就跟大家聊会天。没关系，活动还会有很多，我尽量每个地区都参与。有乌青……昨天见到了很多粉丝，一直兴奋到晚上。”
【磕雪嘉】：宁宁看了热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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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宁故作惊喜地摸了下脸颊，“我的化妆技术已经练得这么炉火纯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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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ABC】：呦，这主播挺敢啊，真化妆从不打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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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宁看着猛增的粉丝数微微一愣，被大批评论冲下去的“炽”字，勾去了她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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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粉色的帘子轻轻撩起，大片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曲江宁把手机贴近耳侧，开口：“喂静姐。”
“还记得之前给你约的画家吗？”
曲江宁眸子微垂，轻轻嗯了声。
“也不知道搞艺术的是不是都有点病，前几天死活不愿意来，后来听见对方是你又突然改变主意。”
曲江宁伸出空闲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栏杆，开玩笑说：“看来我魅力还挺大？”
李静嗤笑一声：“可别，”她话音一转，“好好跟对方拉进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工资该忍就忍。”
曲江宁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诶呀”一声，语气淡然：“我知道，谁会跟钱过意不去？”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对方是网上最近较火的一位专业新晋画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刷到过，叫方景炽。听说他毕业于……”
李静后面在说什么曲江宁已经无心听了，脑子“砰”地被炸开，眼底的平静蓦然化为乌有，睫毛轻颤着。
“方景炽？”
李静应了声，狐疑地问：“对啊，你认识？”
曲江宁抿着唇，眼神飘忽不定。
世界上叫方景炽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巧就一定是我认识的那个？
对，我跟他没这么有缘，五年前就注定了，一辈子都没有缘分。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眼：“……不认识”
李静没察觉出曲江宁的怪异，提醒她下午跟她一起去方景炽的工作室。
“今天下午？”
“是啊。小祖宗，这都拖几个星期了？再不摘下这颗果子以后就没机缘咯。”
“可是我——”
“没那么多可是，直播暂时放一边，下午的正事要紧。好了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别到时候邋里邋遢的。”
李静完全不给曲江宁说话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留曲江宁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下午，三伏暑天。柏油路上热浪滚滚，空气中杂夹着闷热，四周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哑的蝉鸣，远方卷来的风打在身上火辣辣的。
“静姐，你到了吗？”
“到了到了，方景炽也在这，你进来之后坐电梯上五楼右拐就行。”
曲江宁嗯了声挂断了电话，深呼一口气，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曲江宁！加油！”
距离越来越近，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安慰自己：“曲江宁，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又不是他。”
五楼私人工作间。桌案上堆满了画作，但不显杂乱，旁边开有一扇窗，透过金灿的阳光和沁人的夏风。
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上喝着茶，跟一旁的李静有说有笑，举止之间流露着斯文。
“方先生说笑了，能跟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方景炽眉目柔和，微微笑道：“哪里，是我的荣幸才对。”
李静不以为然。
职场上假话真话混在一块，人心隔肚皮，客气话什么的大家都懂，所以也不必当真。
“抱歉，来晚了吗？”
曲江宁是个超级路痴，再简单的路也要绕上半天，这回硬是找了十分钟才找着。
坐在沙发上的二人循声探来，李静赶忙起身拉她进来，附在耳边小声说道：“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要打道回府了。”
曲江宁讪讪笑道：“抱歉抱歉，这不是来了吗。”
她微微撩起眼皮，正好与方景炽四目相对，顿时瞳孔猛缩，嘴唇惨白一片微微轻颤。
真的是……方景炽，可他为什么选择了艺术，他不是……也对，本来都是假的。
曲江宁紧紧攥着衣摆，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又忍不住偷瞟，蓦然对上那双火热的凤眼，猛地将头埋得更深。
他在……看我？
李静以为曲江宁太紧张了，拉她坐下，见曲江宁这身打扮，忍不住吐槽道：“你穿得这么随意，我都要以为你只是出门遛个狗而已。”
曲江宁深呼了一口气，僵硬地扬起笑容，努力忽略背后那道不容忽视的注视，“挺好看的啊，而且哪来的狗？静姐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李静睨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是是是，你穿什么都好看，行了吧？”
曲江宁笑着，无辜地耸了耸肩。
李静被气得没辙，正想介绍下合作方又被抢了工作。
方景炽动身，朝曲江宁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你好，我叫方景炽，炽热的炽。”
曲江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弄得微微一怔，愣是傻坐着迟迟没有反应，把一旁的李静急得火冒三丈，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了旁边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曲江宁啊了声，见对方满眼快要溢出来的怒火才恍然，猛地起身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握上那一瞬间，曲江宁觉得有根玄断开了，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我叫，曲江宁。”
她低着头，不敢正视前面高大的男人。
倏然间，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闷笑。
曲江宁瞳孔睁大，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不小心撞见了对方含笑的凤眸。
她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曲江宁来得有些急，头发略微凌乱，发丝随意地垂在锁骨间，杏眸微微闪动水光，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方景炽下意识地蠕动了下喉结，额前乌黑的碎发微微过眉峰，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
他唇边挂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受惊的曲江宁，“笑你好看。”
“……什么？”
曲江宁心头一颤，一时之间就连呼吸也忘了。
方景炽很是耐心地重复了遍：“我说，你很漂亮。”
曲江宁扑闪着浓密的睫毛，忍住心里的不适感，鼓起勇气直视男人的眼睛，“你其实不用强迫自己说这些好听的违心话。”
“什么？”方景炽疑惑地说。
“原来你对我就这么一无所知，连我有容貌焦虑症也不知道。不过这点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你跟我又没什么很大的关系。”
眼神一转化为最锋利的刃，“你知道我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怎么过来的吗？”
“每天都要吃很多药，那些药很苦，副作用也很多，但它是我续命的良药。别人怎么骂我我不在意，亲戚朋友怎么看待我我也不在意，唯独你……我把你视为活下去的希望。”
曲江宁眼眶通红，抽噎出声：“可你呢？找你说话毫不理睬，当着你的面被欺负了也当没看见，甚至全校都知道我曲江宁怎么样了你还是漠不关心！方景炽……你真的有心吗？”
方景炽呼吸一窒，嗓音颤抖：“我……只不过是几年，你怎么……”
是啊，我们已经有四、五年没见过了。
曲江宁委屈的心绪顿时坠入谷底，她想问他这几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话，为什么连个答案也不愿意施舍。
但是我该站在什么立场上质问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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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宁咬着唇瓣，抬头粗暴地擦着无节制的眼泪，她想让李静帮帮忙，但沙发上早就空无一人。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对啊，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为什么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方景炽一怔，他知道曲江宁说的话是指什么，但他解释不了，也解释不清，只能说句简单的——“对不起。”
曲江宁那双眸子里满是厌恶，她耻笑道：“你觉得我差你这句对不起吗？”
曲江宁面带愠色，眼眶微微泛红，“方景炽，我曲江宁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怎么，是我的喜欢恶心到你了？”
方景炽听见曲江宁的诉控一愣，说不完的话被堵在心里，因为突如其来，被刺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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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伤害你这么深。”
曲江宁无声地流着泪，没有说话。
方景炽哄道：“别哭了，妆都要花了，咱不哭了好不好？乖。”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曲江宁，曲江宁慌乱地擦着泪珠，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见妆容没有花掉才松了口气。
方景炽蹙着眉，但好在曲江宁没有继续哭下去的势头，刚想说他其实也喜欢她，一阵燥热的夏风好巧不巧地吹了进来。
画作全堆在桌案上，放在最上面的几幅画被风一吹，全散落在地。
双方默契地同时望去，蓦然间方景炽瞳孔猛缩，他大喊道：“别看！”
可为时已晚，曲江宁率先捡起了画作，画上女人艳丽的面孔狠狠刺破了她的眼。
曲江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红着眼眶，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你喜欢的人吗？”
“不——”
“够了！我不想听！”
曲江宁像只炸毛的猫，失望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却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突然很想笑，笑自己怎么这么蠢，喜欢一个人竟然喜欢了八年，到头来自己还被耍得团团转。
“方景炽！五年了，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哪怕一眼也行……”
她声音越来越小，就像熊熊燃烧的火渐渐熄灭。
曲江宁忍不住将自己和画上的女人做对比。
我没她妖艳、没她漂亮、没她耀眼，身材也没她好，唯一胜过她的可能也就是一片真心。
可真心有什么用？任人践踏吗？
方景炽的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砍了一下，疼得他喘不上气，他想去扶曲江宁，却被对方用力甩开。
他不用抬头也能看见女人悲痛欲绝的表情。
良久，曲江宁自暴自弃地怒吼着，带着不可忽略的抽泣声和无力感，“方景炽，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方景炽眸子黯淡，如墨的凤眸深不见底，里面像是打翻了一整瓶墨水。
曲江宁听见他开口说：“好。”
“啪——”一滴泪混进了墨汁里。
他想说那只是家庭硬塞给我的未婚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解除婚约，而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是那个喜欢了我好多好多年的曲江宁。
想象总是与现实毫无干系，人们也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曲江宁离他越来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
因为这份喜欢来的太迟，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把它写进答案，所以等待答案的人也不愿再等下去了，就算最后答案就在眼皮底子下，也不愿意看了。
“方景炽，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未来，八年的喜欢你就当作是一场梦……不，随便你把它当作什么，我给你权力支配它。”
曲江宁吸着鼻涕，眼神是方景炽没见过的冷漠，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说完，不给方景炽还口的机会，拽紧肩带，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方景炽赤红着眼，双腿像是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曲江宁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闭上双眸，睁开眼后空旷一片，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如果忽略满地的纸的话。
他知道，曲江宁没在跟他开玩笑。
她真的不打算……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