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中原,各家氏族常年争夺天地资源,妖兽祸世,魑魅魍魉,人间炼狱。直至百年前,一男子远走北方,归来时携万千灵兽统一大陆,建立不朽帝国,号靖曦帝国,赐姓南宫,换后世百年和平,温润的阳光洒在了每一寸土地上。

    人若不负天,天终将不负人,终有一日他得道羽化而登仙,自此中原钟灵毓秀,吐故而纳新,天灵地气从此源源不断,风景如画,自此修仙问道,飞升成仙便成了许多名门士族,寒门乃至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的梦想。那最初追随南宫姓之人的修仙者,也成为这片土地上无可替代的存在:其中幕府元氏久居仙都朝歌,常伴君王左右,赏罚决断,除祟诛邪;广陵李氏,撒万金为民,挥笔万书以治世;不老山温家,炼丹采药,悬壶济世;金华夏家,卫中原百年和平;云中东方家,守幽云十九境,抚琴塞外一弦定余音。

    炙热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无数声义愤填膺的怒吼充斥天边。成千上万的修士剑指刑场;怒发冲冠,无数慷慨凛然的话语仿佛要冲破天际直至云端。

    “除妖魔、诛邪祟…身死魂灭、永世不得超生”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话语,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器狠狠的落在广场中央,落在那处刑柱上那单薄的身影,此刻那滔天烈火的刑场;宛如人间的炼狱。

    仿佛整座城的人都要杀他,欲将他挫骨扬灰。

    祭仙台广场的正中央,立着一根笔直的刑罚柱,那一圈圈布满符文环绕着的铁链,锁着一个身材单薄的青年,一头乌黑的散发遮挡住了那本该俊美白皙的面庞,微风轻拂,那秀发下一双被掩藏的明目却异常清澈,此刻他眼神涣散,如海水般凝望着北方。

    “行刑”,随着一声如深渊死潭般毫无波澜的话语响起,万把仙剑冲天而起,在一道道法力的加持下,光芒万丈,径直的落在那处刑柱上单薄的身影。

    那俊美的青年始终未发一言,他静静的看着那落下的万剑,嘴角竟露出了一抹释怀的微笑。

    “迎天雷,身死魂灭”不知过了多久,那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刻的他竟然带着一丝怒意。

    刑罚场外百米的台阶上一紫衣男子眼神涣散,背影萧瑟的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他步履蹒跚,像是随时便会摔倒那般,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他却始终没有回头再望向那身后的人间炼狱。想着这曾与他一同长大,朝夕相处的、亲友、羁绊、逆鳞,从最初的亲人到最后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如今看他即将身死魂散,从这世界消散,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始终无法真正直视自己的内心。他就这么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旁若无人的走下了祭仙台,任凭周边仙友如何呼唤,他始终未曾理会,也未曾回头再看一眼。

    刑罚台上的大阵泛起点点星光,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震荡,数道雷光盘旋天边,电光火石般就落在了刑柱上。剑光不知何时与那天边盘旋的雷电纠缠了起来,场间顿时乱做一团,过了良久,那道威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继续执行”,一道比刚刚更加强烈的天雷从天而降,竟是把那祭台都轰的一阵嗡鸣。随即场中燃起了滔天的大火,大火漫过了一切,仿佛这世间的火焰都在此刻燃烧了起来,大火过后不久正是烈阳的夏日里竟下起了大雪,诡异之极。

    数日后,仙都朝歌外的一间酒肆内:

    “什么?祭仙台着火了,真是百年难得一遇,不会是天上的仙人发怒了吧?”一男子饮着杯中的美酒一脸狐疑的猜测着。

    身旁的另一人更是补充道:“何止,听说没过多久还下起了大雪,你说那初日晴不会是被冤枉的吧?”

    “你疯了吧,胡说什么,那初日晴何等妖魔,残害同门,虐杀修士,暮夜不灭天之战更是屠万人,血水冲刷了三天三夜,天上的仙人怎会为这等魔头发怒,我看此等异像更像是要把这妖魔烧的干干净净,以免残存的魂魄遗害这天地间。”

    “道友所说甚是啊,这妖魔天生祸害,害的那水月湛家几近灭门,他身边亲近之人也未能幸免,还望重操幕府之戈,为祸乱世。”身旁之人连声符合,仿佛他对这未曾谋面之人的生平了如执掌。

    “谁说不是呢,据说那水月的湛家主,可是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据说更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于他。”另一人补充道。

    “我呸,他根本不配,一个剑侍之子,妄图染指主人家的小姐,据说人家压根看不上他,早就与那南宫熙殿下情投意合,他因爱生恨,将这两人一同残害,就连那与他一同长大的湛大小姐也未能幸免。“那人越说越起劲,竟是把那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竟开始骂了起来,诸如衣冠禽兽,无耻之极的话等等。

    “其实,那那那初日晴,样貌和修为在仙门中曾几何时也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暮夜不灭天中大放异彩,也曾救万民于水火,谁曾想竟然落的这般田地,真是让人惋惜呀。”一仙门女子此时也在隔壁惋惜道。

    “这位道友,听你这么说,像是做了点好事儿就能掩盖他所犯下的恶嘛?”

    场中更是有人起哄:“哎,妇人之仁呐。”

    阵阵唏嘘传来,有的则更难听。

    “早间,便有传闻听说这“妖祖初日晴”在各处留情,寻花问柳,佳丽三千,莫不成这位姑娘也是这其中一位,哈哈。”一醉汉斜眼看着那女子凹凸的身躯,玩味打趣道。

    “你说什么?”只见那位被驳斥的女子涨红着脸,指着那一脸懒散的醉汉拔剑欲做决斗的姿态。场中更是起哄乱作一团,店里的掌柜赶忙前来劝阻,连声附和。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廊的尽头,角落里静静的坐着一个衣着淡雅的白衣男子,他手握半截玉笛,披散着长发,毫不掩饰的邋遢。周围的一切仿佛与他没有关系,却又充满联系,只见他身边一坛坛的烈酒止不住的咕噜咕噜直直的往下咽,当他轻抚那半截玉笛时却又万般柔情。

    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黑暗中如梦幻般朦胧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如此熟悉且陌生,似幻非幻

    如梦如真,这是此生他从未听过悠扬动听的声音,他能亲切的感受到这副身躯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然而颤抖的并不是这具身体的本身,而是那残存在灵魂深处最初的记忆,那一抹只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渐渐的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声影,那身影如天女下凡,她弯腰轻轻的推着一个木制的马首的婴儿车,他睁大眼睛拼命想看清那女子的容颜,那仅存的画面却又消散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紧接着又是一幕,他躺在诺大的稻田里,耳边响起了雄厚的声音:“兰儿你藏好了没,爹爹要来找你了?”他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黑色背影,他好想喊出声,他好想抓紧那人的衣袖再也不松手。

    渐渐的一首轻快的歌谣轻声响起,那节奏轻快且舒适,熟悉且陌生,他忘了这首歌谣是出自何人的唇齿之间,这些他应该知道的,他该知道的。可是如今他想不起来了,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优美的歌声总是匆匆结束,黑暗中悄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面容,虽然模糊不清,但是他坚信这一定是一张倾世绝美的面庞,一定是的。

    这是他今生从未见过的容颜。他想仔细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伸手欲去摸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就在此时一声温润的女声又从从那张淡红色的唇间响起:“谦儿你怎么又哭了,”只见她细腻的手指滑过那梦中孩童的脸颊,温柔如蜻蜓点水般,片余波澜。

    渐渐的身形驶向远方,桃花树下,那桃叶落下,一家人坐在那桃树身旁的石椅下,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有顽皮戏弄孩童的少女,有看热闹站在少女身后含笑不语的父亲,也有抱着孩童温声细语安慰的母亲。

    初日晴终于看清了他们的各自的容颜,也看清了那桃树下散落的瓣瓣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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