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苏其实都有点不知道沈厌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她感受着沈厌强硬着拉住她手下的轻微颤抖，以及那黑沉沉眼睛下一点摇摇欲坠的光。
落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还有嘴角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
而直到这时候，落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刚才还一直勉强吞咽的喉咙，才感觉到一阵挺明显的烧灼感。
像是恶心，又有点想吐，但又不止于此。
而自己的脸——
落苏感受着自己脸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胀意、还有点痒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爬，连带着她的脸都变得发面发肿，并且……
落苏又摸上了自己的嘴。
她的嘴已经肿成了一个她根本没想象过的形态，比香肠稍微好一点。
落苏都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顶着这么一张嘴，把藤条咽下去的。
再去看沈厌——
沈厌像是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眼睛里又酝酿起了风暴。
在问完那话后，整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立着跟她对视。
落苏于是又这么把沈厌拉住的那只手手里面的藤条放开。
藤条就这么砸在地上。
落苏其实有点想舔完嘴皮了再跟沈厌解释。
但是连这个动作，她想完成都变得很艰难。落苏只得退一步道：“没事，应该只是过敏了。”
沈厌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落苏却看到他的眼睛，在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变得更沉。
落苏只得猜测：是因为自己这含糊不清的话语，把沈厌给吓到了。
落苏其实自己也有点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事儿，会因为“过敏？”变得困难。
她方才好不容易把话从喉咙里挤出，又因为肿胀、不怎么打得开的嘴唇，发音也变得模糊。
并且，沈厌应该是不知道“过敏”这个词的意思的。
落苏只得伸出一只手，把沈厌拉得坐下。
沈厌身上那种快要吞噬人的气势，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好像稍微地退散了一点。
但不过一会儿，在视线触及到她发肿的面部后，那种吓人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视线又黏在了她的脸上。
落苏只得从旁边随便拎了只树枝过来，在地上点了点，示意他往地上看。
沈厌的目光，于是又跟着她的动作，转到了地上来。
落苏其实是想要写字跟沈厌解释的。
但直到马上要划出那一笔，落苏才又想起沈厌好像是跟她说过，他不识字。
落苏于是要划出去的动作又忽然顿住。
但不过短暂停顿了一下，树枝又带出了尘土，在上面留下了三个清晰的、带着笑的小人。
但画完这几笔后，落苏又停了。
因为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
按照落苏的想法，她本来应该是快速跟沈厌解释清楚。
她只是过敏，跟沈厌没有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没注意到自己碰了过敏原。
而当沈厌听不懂里面的名词、要解释的时候，落苏就可以进一步地告诉他：她不是原来的三公主，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所以她知道自己的面部发肿只是因为过敏，跟沈厌好心扔过来的藤条没有半分钱关系。
请沈厌一定不要把她自己的不小心、不注意，归结到他自己的身上。
落苏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具体的执行步骤。
她要怎么利用“她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这事儿，打破沈厌的认知。
让沈厌震惊产生思考的同时，一边不经意地往现实里面掺谎言，把沈厌从“跟她过敏有牵扯”这事儿里面，摘出去。
古代毕竟还未真正产生现代科学。
落苏也无法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熬过这场过敏，从这座山里出去。
所以哪怕她还有那么多不甘，那么多要做、要去计划的事，但感受着身体上明显传来的不适，落苏也还是朝着沈厌说出了第一句“过敏”的话。
落苏本来是想就这么一句接一句地把事情跟沈厌说完的。
但看着沈厌的眼睛，落苏又不知为何，心一抽地选择了写字。
而当写字也不成，又为了让沈厌看不出她那短暂的停顿，而心里难过，选择了快速匆忙下笔画画时。
落苏才发现，她其实并未想好她话里的故事，究竟要如何去描绘。
以至于落苏只能看着地上那三个，堪称是没怎么思考就瞬间画出的三个带笑的小人。陷入了难得的沉默状态。
手下的树枝，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落下去。
而重新开口说话的话，又不知沈厌听到她含糊的声音会不会难过。
就在这时，落苏忽然听到沈厌开口了。
他的视线还凝在地上的那三个小人上面，但话里却没听出什么迟疑。
“写字。”落苏听到沈厌这么说道。
声音又涩又沉。
“可是你不识字啊。”落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了一句。
这会儿的落苏说话还是很难受。
但她却努力地把话说得慢了一点，好像这样就能表达清楚她的意思。
沈厌听到她这话后终于抬起了头。
落在地上的视线又重新定回了她的脸上：“我骗你的。”
沈厌扯了下嘴角，但却看不出任何一点嘲讽笑容的弧度：“为了让你自责歉疚，而故意骗你的。”
说完这话后，沈厌又垂下了眼睛。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了地上。
落苏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听见他干涩的声音，说：“你写字吧。”
顿了一下，沈厌又继续说，“别说话了。”
-
之后落苏就按照她编定的框架那般，大致地给沈厌讲了过敏、过敏原之类的事。
而当沈厌目光沉沉地盯着上面那几个他不理解的字时，落苏于是又这么进一步地开口。
落苏本以为坦陈“自己并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是一件并不算困难的事。
毕竟在很早以前，她初到三公主府看望沈厌，沈厌却对着她流露出滔天恶意的时候，落苏就有过这个想法。
把一切棋盘掀翻，告诉他，自己并非三公主本人的想法。
但这会儿落苏却把这事儿进行得尤为艰难。
树枝在地上停了又停，头也几乎快埋进了膝盖里。
终于在沈厌堪称压力的视线胁迫下，完整写下：我其实不是原来的三公主，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而当这几个字写完，心中好像输出了一口郁气。
接下来的东西也跟不需要打草稿似的、快速地倾泻而出。
什么她现在仔细想想，她在她那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对某样草过敏了。
但是来这儿的这些天，硬是没注意到，还非要手欠地去碰它，这才导致的过敏。
落苏很想像往常打哈哈一样，把这件事情快速地轻描淡写带过去。
但又不知道那些个说法能否让沈厌接受，会不会引得沈厌进一步地怀疑。
就在落苏斟酌要如何措辞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落苏忽然看到沈厌一下抬起了头。
她在写完那番话就一直注意着沈厌的视线，这会儿因为沈厌忽然的抬头而对视到了一起。
“你会死吗？”沈厌看着她的眼睛，这么问道。
落苏长篇大论要写的话，于是又这么卡在了指尖。
睫毛微微地颤了颤，落苏朝着面前人，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沈厌……”
像是怕打碎什么东西似的。
笑容再次挂在了脸上，略微一犹豫还是说：“我这次过敏不严重的，我之前……”
话音还未说完，就被打断：“闭嘴。”
是沈厌的声音。
沈厌整个人的表情难看得像是刚从地狱里面捞出来。
眉眼被一些刺骨的寒意给浸满，让他冷到了极致：“别说了。”
可话音里，偏又带上了几分灵魂深处散出的颓然。
-
落苏跟沈厌的对话，于是就又这么草率地结束。
沈厌全程没有对落苏写的“她并非原来的三公主，她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发表任何的看法，像是对这个答案早就有所预料。
在后面对她扔下“别说了”几个字后，就陷入了自闭状态。
说是自闭状态也不完全准确，至少沈厌只有短暂的面壁时间。
然后他就开始了自顾自的忙碌生活，杂七杂八地摆弄些藤条，还时不时往自己嘴里塞几根。
全程手上就没停下来过，落苏想跟他搭话他都不搭理。
每当落苏想要朝他吐出几个字的时候，沈厌就会用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
落苏的嘴巴只得又合上。
他们就这么如此过了大半天。
就当落苏以为沈厌会就这么跟她抗议到死的时候，沈厌忽然朝她转过了脑袋。
沈厌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大圈藤条，整个人脸上又被一种很冷漠的平静给覆盖。
他看了落苏一眼，视线又偏向了洞外：“我要出去了。”
声音很冷静。
落苏有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沈厌说的“要出去”是要去哪儿。
直到她看着沈厌视线的方向，落苏才脱口而出：“你疯啦！”
落苏想到了外边看不出什么生路的崖壁，以及几乎贯穿了沈厌整个背部的伤痕。
她有心还想要再说想些什么，但却因为激动的情绪上涌，只能弯腰发出呛咳声。
沈厌落在外边的视线又转了回来，落苏能感觉到目光落到了她的头顶。
又是那种很沉的视线，但是这回沈厌却没再向她靠近一步。
沈厌只是听着，听着她就这么连续咳了好几声。
直至她的咳嗽声将要停歇，沈厌才又继续开口。
还是那种很冷静的声线。
沈厌就这么看着她的头顶抬起，不闪不避迎上她的眼睛，对她道：“你先听我说。”
口头上这么说着，话音里也果然没有再给她任何一点插话的空隙。
在说完那句话后，沈厌就连着继续道：“我们再在这个洞里待下去，是一定会死的。”
外边阳光天气正好，沈厌却没什么温度地扫了一眼：“雨已经停了，我们储存的水源也已经告空，最多再过四五天，我们就会被渴死饿死。”
“而洞内的藤条虽能当做食物或是提供汁水，但是——”
沈厌虚握了下拳头，“我身上的力量正在丧失。”
“你不想我死的对吧。”沈厌直视着落苏。
虽是问句，却听不出任何疑问的架势。
落苏感受着沈厌落在她身上的那种很有侵略性、又很有力量的目光。
她想点头，想说“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但是那话却跟卡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点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厌会背着满身的伤痕，去求一条九死却未必有生的路。
但沈厌从来也不需要她的点头。
他就像是做好了某个决定，现下只是单纯地把这个决定告知于她。
落苏的话音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泄出了哭腔：“可是你背上的那些伤……还有手，还有腿……”
话因为发肿的面部嘴唇，变得更加含糊难以辨认。
沈厌却很清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应她：“我伤没大碍的，已经养了好几天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厌就没再多耽搁。
风吹起了他些许烧焦的头发，亦带来了他的话：“你睡一觉吧，别说话了。”
最后在朦胧的泪眼中，落苏看到的，就是沈厌利落转过了身，从洞穴边一跃而下。
直到她感受着沈厌强硬着拉住她手下的轻微颤抖，以及那黑沉沉眼睛下一点摇摇欲坠的光。
落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还有嘴角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
而直到这时候，落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刚才还一直勉强吞咽的喉咙，才感觉到一阵挺明显的烧灼感。
像是恶心，又有点想吐，但又不止于此。
而自己的脸——
落苏感受着自己脸上一些不太明显的胀意、还有点痒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爬，连带着她的脸都变得发面发肿，并且……
落苏又摸上了自己的嘴。
她的嘴已经肿成了一个她根本没想象过的形态，比香肠稍微好一点。
落苏都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顶着这么一张嘴，把藤条咽下去的。
再去看沈厌——
沈厌像是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眼睛里又酝酿起了风暴。
在问完那话后，整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立着跟她对视。
落苏于是又这么把沈厌拉住的那只手手里面的藤条放开。
藤条就这么砸在地上。
落苏其实有点想舔完嘴皮了再跟沈厌解释。
但是连这个动作，她想完成都变得很艰难。落苏只得退一步道：“没事，应该只是过敏了。”
沈厌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落苏却看到他的眼睛，在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变得更沉。
落苏只得猜测：是因为自己这含糊不清的话语，把沈厌给吓到了。
落苏其实自己也有点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事儿，会因为“过敏？”变得困难。
她方才好不容易把话从喉咙里挤出，又因为肿胀、不怎么打得开的嘴唇，发音也变得模糊。
并且，沈厌应该是不知道“过敏”这个词的意思的。
落苏只得伸出一只手，把沈厌拉得坐下。
沈厌身上那种快要吞噬人的气势，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好像稍微地退散了一点。
但不过一会儿，在视线触及到她发肿的面部后，那种吓人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视线又黏在了她的脸上。
落苏只得从旁边随便拎了只树枝过来，在地上点了点，示意他往地上看。
沈厌的目光，于是又跟着她的动作，转到了地上来。
落苏其实是想要写字跟沈厌解释的。
但直到马上要划出那一笔，落苏才又想起沈厌好像是跟她说过，他不识字。
落苏于是要划出去的动作又忽然顿住。
但不过短暂停顿了一下，树枝又带出了尘土，在上面留下了三个清晰的、带着笑的小人。
但画完这几笔后，落苏又停了。
因为她忽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
按照落苏的想法，她本来应该是快速跟沈厌解释清楚。
她只是过敏，跟沈厌没有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没注意到自己碰了过敏原。
而当沈厌听不懂里面的名词、要解释的时候，落苏就可以进一步地告诉他：她不是原来的三公主，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所以她知道自己的面部发肿只是因为过敏，跟沈厌好心扔过来的藤条没有半分钱关系。
请沈厌一定不要把她自己的不小心、不注意，归结到他自己的身上。
落苏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具体的执行步骤。
她要怎么利用“她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这事儿，打破沈厌的认知。
让沈厌震惊产生思考的同时，一边不经意地往现实里面掺谎言，把沈厌从“跟她过敏有牵扯”这事儿里面，摘出去。
古代毕竟还未真正产生现代科学。
落苏也无法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熬过这场过敏，从这座山里出去。
所以哪怕她还有那么多不甘，那么多要做、要去计划的事，但感受着身体上明显传来的不适，落苏也还是朝着沈厌说出了第一句“过敏”的话。
落苏本来是想就这么一句接一句地把事情跟沈厌说完的。
但看着沈厌的眼睛，落苏又不知为何，心一抽地选择了写字。
而当写字也不成，又为了让沈厌看不出她那短暂的停顿，而心里难过，选择了快速匆忙下笔画画时。
落苏才发现，她其实并未想好她话里的故事，究竟要如何去描绘。
以至于落苏只能看着地上那三个，堪称是没怎么思考就瞬间画出的三个带笑的小人。陷入了难得的沉默状态。
手下的树枝，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落下去。
而重新开口说话的话，又不知沈厌听到她含糊的声音会不会难过。
就在这时，落苏忽然听到沈厌开口了。
他的视线还凝在地上的那三个小人上面，但话里却没听出什么迟疑。
“写字。”落苏听到沈厌这么说道。
声音又涩又沉。
“可是你不识字啊。”落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了一句。
这会儿的落苏说话还是很难受。
但她却努力地把话说得慢了一点，好像这样就能表达清楚她的意思。
沈厌听到她这话后终于抬起了头。
落在地上的视线又重新定回了她的脸上：“我骗你的。”
沈厌扯了下嘴角，但却看不出任何一点嘲讽笑容的弧度：“为了让你自责歉疚，而故意骗你的。”
说完这话后，沈厌又垂下了眼睛。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了地上。
落苏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听见他干涩的声音，说：“你写字吧。”
顿了一下，沈厌又继续说，“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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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落苏就按照她编定的框架那般，大致地给沈厌讲了过敏、过敏原之类的事。
而当沈厌目光沉沉地盯着上面那几个他不理解的字时，落苏于是又这么进一步地开口。
落苏本以为坦陈“自己并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是一件并不算困难的事。
毕竟在很早以前，她初到三公主府看望沈厌，沈厌却对着她流露出滔天恶意的时候，落苏就有过这个想法。
把一切棋盘掀翻，告诉他，自己并非三公主本人的想法。
但这会儿落苏却把这事儿进行得尤为艰难。
树枝在地上停了又停，头也几乎快埋进了膝盖里。
终于在沈厌堪称压力的视线胁迫下，完整写下：我其实不是原来的三公主，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而当这几个字写完，心中好像输出了一口郁气。
接下来的东西也跟不需要打草稿似的、快速地倾泻而出。
什么她现在仔细想想，她在她那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对某样草过敏了。
但是来这儿的这些天，硬是没注意到，还非要手欠地去碰它，这才导致的过敏。
落苏很想像往常打哈哈一样，把这件事情快速地轻描淡写带过去。
但又不知道那些个说法能否让沈厌接受，会不会引得沈厌进一步地怀疑。
就在落苏斟酌要如何措辞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落苏忽然看到沈厌一下抬起了头。
她在写完那番话就一直注意着沈厌的视线，这会儿因为沈厌忽然的抬头而对视到了一起。
“你会死吗？”沈厌看着她的眼睛，这么问道。
落苏长篇大论要写的话，于是又这么卡在了指尖。
睫毛微微地颤了颤，落苏朝着面前人，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沈厌……”
像是怕打碎什么东西似的。
笑容再次挂在了脸上，略微一犹豫还是说：“我这次过敏不严重的，我之前……”
话音还未说完，就被打断：“闭嘴。”
是沈厌的声音。
沈厌整个人的表情难看得像是刚从地狱里面捞出来。
眉眼被一些刺骨的寒意给浸满，让他冷到了极致：“别说了。”
可话音里，偏又带上了几分灵魂深处散出的颓然。
-
落苏跟沈厌的对话，于是就又这么草率地结束。
沈厌全程没有对落苏写的“她并非原来的三公主，她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发表任何的看法，像是对这个答案早就有所预料。
在后面对她扔下“别说了”几个字后，就陷入了自闭状态。
说是自闭状态也不完全准确，至少沈厌只有短暂的面壁时间。
然后他就开始了自顾自的忙碌生活，杂七杂八地摆弄些藤条，还时不时往自己嘴里塞几根。
全程手上就没停下来过，落苏想跟他搭话他都不搭理。
每当落苏想要朝他吐出几个字的时候，沈厌就会用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
落苏的嘴巴只得又合上。
他们就这么如此过了大半天。
就当落苏以为沈厌会就这么跟她抗议到死的时候，沈厌忽然朝她转过了脑袋。
沈厌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大圈藤条，整个人脸上又被一种很冷漠的平静给覆盖。
他看了落苏一眼，视线又偏向了洞外：“我要出去了。”
声音很冷静。
落苏有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沈厌说的“要出去”是要去哪儿。
直到她看着沈厌视线的方向，落苏才脱口而出：“你疯啦！”
落苏想到了外边看不出什么生路的崖壁，以及几乎贯穿了沈厌整个背部的伤痕。
她有心还想要再说想些什么，但却因为激动的情绪上涌，只能弯腰发出呛咳声。
沈厌落在外边的视线又转了回来，落苏能感觉到目光落到了她的头顶。
又是那种很沉的视线，但是这回沈厌却没再向她靠近一步。
沈厌只是听着，听着她就这么连续咳了好几声。
直至她的咳嗽声将要停歇，沈厌才又继续开口。
还是那种很冷静的声线。
沈厌就这么看着她的头顶抬起，不闪不避迎上她的眼睛，对她道：“你先听我说。”
口头上这么说着，话音里也果然没有再给她任何一点插话的空隙。
在说完那句话后，沈厌就连着继续道：“我们再在这个洞里待下去，是一定会死的。”
外边阳光天气正好，沈厌却没什么温度地扫了一眼：“雨已经停了，我们储存的水源也已经告空，最多再过四五天，我们就会被渴死饿死。”
“而洞内的藤条虽能当做食物或是提供汁水，但是——”
沈厌虚握了下拳头，“我身上的力量正在丧失。”
“你不想我死的对吧。”沈厌直视着落苏。
虽是问句，却听不出任何疑问的架势。
落苏感受着沈厌落在她身上的那种很有侵略性、又很有力量的目光。
她想点头，想说“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但是那话却跟卡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点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厌会背着满身的伤痕，去求一条九死却未必有生的路。
但沈厌从来也不需要她的点头。
他就像是做好了某个决定，现下只是单纯地把这个决定告知于她。
落苏的话音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泄出了哭腔：“可是你背上的那些伤……还有手，还有腿……”
话因为发肿的面部嘴唇，变得更加含糊难以辨认。
沈厌却很清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应她：“我伤没大碍的，已经养了好几天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厌就没再多耽搁。
风吹起了他些许烧焦的头发，亦带来了他的话：“你睡一觉吧，别说话了。”
最后在朦胧的泪眼中，落苏看到的，就是沈厌利落转过了身，从洞穴边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