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钰抬眼看着乐翊,心里嘀咕:死瞎子。

    乐翊表面不为所动,说道:“小殿下很有兴致。”

    滕钰咬牙,它讨厌男人这副样子。

    红玉嗷呜一口咬在乐翊的脖子上,蛊毒缓缓地注入他的血液。男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但依然巍然不动,挺立如常。

    滕钰心中问:怎么没反应?

    红玉顿了顿,跳到滕钰身上:我怎么觉得他体内好奇怪,原来的蛊毒不见了!

    滕钰大惊:什么?

    蛊毒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更何况是红玉的蛊毒。

    乐翊假装自己没听见滕钰和红玉的悄悄话,安静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下人们窃窃私语:“小殿下这是又要救人吧?”

    “她就是心善啊!”

    乐翊静默。

    滕钰被着眼前“百毒不侵”的挑衅的样子气到脖子发红,定定的瞪着他,白净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愠怒:“你伤得重,我听说中原人有一种刮骨疗毒,想来正好对症。”

    “我恭候。”乐翊轻飘飘说道,根本不在乎滕钰的威胁。

    他转身上了马车,坐在黑暗中长长熟了一口气,擦掉额头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珠。那种锥心刺骨之感又席卷而来,只不过比第一次要好受很多。

    宫中所有人都说,滕钰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公主,充当了所有人的小太阳,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自己麻烦。

    难道是因为宴会的那一摔?

    “小宫女”曾经说过,南乌境内不让擅自使用巫蛊之术。滕钰堂而皇之在他身上下蛊,就不怕被人发现?

    还是说,她恨他恨得要命?

    乐翊不得而知。

    不过唯一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这几日骨头不痛的原因是“小宫女”真的把体内的蛊毒清走了。

    ***

    车队前进,跨过一片茂密的平原,来到山脚下的行宫。行宫大门是雕刻龙蚺图腾的石牌,图腾的眼睛瞪得比拳头都大。王宫主殿是一座吊脚楼,两旁一次坐落着庞大的院落。龙凤摆尾的立体雕刻图案落于屋檐之上。

    行宫正花园内还摆放着一尊大周天子才能用的鼎。

    到达行宫时已经是晚上,盛大的篝火冲天燃烧,点亮天际。

    腾卓心情大好,说话声也大了一些。

    即使晚上夜色很凉,但穿着轻薄的舞女依然热情似火,眼眸洋溢着动人的光。白皙的皮肤被火焰镀上了一层金光,回眸一笑,妩媚多姿。

    腾卓坐在最中间的王位上,身旁的女人是滕厉和滕钰的生母,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小鸟依然的靠在自己丈夫身边。

    滕厉和腾青州坐在腾卓左右两侧,再顺下去是孟葵、滕钰,以及贵族大臣将领。

    火光盈盈,烤羊和烤牛肉被端上来一盘又一盘,佳酿美酒也满了一杯又一杯。

    孟葵心中默问蓝兔兔:想吃什么,还饿吗?

    蓝兔兔摇头:饱了。

    孟葵疑惑,这小家伙吃什么了,别到时候拉肚子。

    此时,腾卓看着孟葵笑道:“这几天都没来看父王,伤口是不是还疼?”

    他指的是孟葵的脖颈。

    “没,已经全好了。”孟葵说。

    腾卓看着她闪烁水意的眼眸以及这身鹅黄色的长衫裙,仿佛看见了孟葵的生母,也是这样一双清澈的眉眼。

    腾卓抬了抬下巴,宫女给孟葵奉上了一串红宝石珍珠镶金项链。

    “你试试。”腾卓看孟葵的眼神和普通的慈祥父亲并没有差别,和蔼亲切,眼眸也带着笑意。

    孟葵戴上,笑了笑问道:“父王,怎么样?”

    腾卓目光沉沉,凝视着自己女儿,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是好看,你母亲原先就喜欢这种红宝石,说像凤凰的眼睛。如今又进贡了一颗,寡人便想起你了。”

    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

    孟葵露出此生最甜美的笑容:“谢谢父王!”

    她知道腾卓很喜欢这个女儿,要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随父姓,只有她一个人随母姓呢。也不知道原主生母是一个怎样的白月光,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念念不忘。

    滕厉坐在孟葵对面,目光在她天鹅般的脖颈上打转。

    孟葵目光直视着滕厉,眼眸出现一丝明显的厌恶。

    两人目光对视,滕厉帅气的甩了甩头发。

    她在看我耶!

    孟葵:……傻儿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滕厉轻轻咳嗽两声,这是自己妹妹近五年来第一次参加春猎,气氛还需再热烈一些!

    上次人蛇之斗的时候,孟葵颇为兴奋,看起来也很喜欢这种刺激的节目。

    滕厉扬扬下巴,站起身说:“父王,那食人虎已经运到了,不如今夜就痛快的玩一场!想来孟葵妹妹也会喜欢的。”

    孟葵:……你那么大声叫我名字时觉得我死的不透彻吗?

    孟葵狠狠瞪着滕厉。

    滕厉:?

    为什么看我,哦,懂了,她也很期待!

    滕厉拱手:“那食人虎是在南山捕获的,听说是食了三十几户人家才被抓住,异常凶猛,身姿矫健,听力敏锐,不如就当这次春猎的开场,”他挑挑眉又说道,“上次我让三弟与黑蚺比拼两番,竟然大获全胜。我弟真是武艺高强啊,不如就让父王也开开眼!”

    孟葵:……

    腾卓听闻自己女儿转了性子,还围观那条黑蚺之争,拍手大笑:“来来来!把那食人虎放出来!”

    众人期待的目光伴随着腾卓的笑声齐刷刷落在乐翊身上。

    乐翊端坐着,似乎没有感觉到目光,垂头品茶。

    滕厉挑衅问道:“怎么,不敢吗?”

    乐翊终于放下茶盏,转头侧向滕厉的位置,云淡风轻问道:“可有两只?”

    “你还想打两只,口气不小!”滕厉捧腹大笑,指着乐翊讥讽道,“你看看这被废的太子还有如此口气,让人瞠目结舌啊!”

    乐翊冷笑:“你不敢?”

    “我不敢什么?”滕厉拔高声音。

    “一人一只。”乐翊说得笃定,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乐翊杀过虎。

    而这也并非是他第一次失明,三年前打仗时,敌方将领往他的眼睛上撒了一层药粉,他蒙着眼睛带兵打仗坚持了半个月,在夺回城池后才返回都城。要不是御医医术高明,自己可能就永久失明了。

    所以,虽然滕钰给他注入的蛊虫让骨髓生疼,但从现在身体恢复的这个程度来看,易如反掌。

    孟葵皱眉。

    真要打?

    她偷偷瞟滕厉瞬间发青的脸色,心里发笑这回滕厉搬起时候砸自己的脚了!

    灵云在孟葵耳边小声嘀咕:“这能行吗?”

    “今天你就别押了,还想赚钱啊。”孟葵调侃。

    腾卓没有顺着自己儿子的话说,反而看向孟葵:“葵葵,你可想看?”

    孟葵摇头,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女儿害怕。”

    腾卓灌了自己一杯烈酒:“怕什么,父王在呢!”他正在兴头上,大手一挥,高声说道,“来,把那两头虎都拉上来!”

    众人惊呼,又去揣测此时脸色发青的滕厉。

    滕厉咬牙,但他也并非等闲之辈,二十岁那年就早已降伏猛虎,面对挑衅当仁不让。

    他沉声说道:“儿臣愿意迎战!”

    话音未落,席间一白发女子站起身,声音清冷,样貌矜贵。她五彩羽衣上缀着蛇形小勾,如同山林间的一只彩凤凰。她轻轻说道:“人虎相斗必有血光,初春万物生发,不宜有血光。”

    她的外貌声线与衣着不符。

    这就是新上任的大祭司羌莫望。

    “莫望啊,无妨。”腾卓说,“年年如此,今年不破例。”

    孟葵深吸一口气,看来这场血腥的战斗她是跑不掉了。

    她碰了碰自己怀里的蓝兔兔,忽然发现它不知道钻到何处去了。

    老虎被带了上来。

    乐翊被宫人领到了正中心的篝火场,老虎的咆哮声响彻天际,听得众人心惊胆寒。

    孟葵没有看整装待发手持短剑、身披铠甲的滕厉,而是静静凝望着乐翊。她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自信,今日她不宜出手,只能看乐翊自己的造化。从历史的进程来看,他不会死。

    两个人虎相斗的会场是分开的。

    两只食人虎被从笼子里放出来,但脖子上还拴着铁链。

    滕厉即将面对的那只老虎一直很沉默,橙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肉爪轻点地面,在笼子门慢悠悠的蹒跚。

    但乐翊要面对的那只,叫声越来越大,似乎格外焦躁,早早就亮出锐利的剑齿,眼底露出血光。

    乐翊手握一把弯刀,站在食人虎的斜对面,不急不忙。

    “——哗啦!”

    一声号令,宫人放下铁链。

    老虎冲出牢笼。

    滕厉倏然拔刀的同时,老虎以极快的速度化为一阵虚影,跃到滕厉背后张开血盆大口,滕厉横向一档,飞身跃起,灵巧躲避了老虎的攻击。

    众人惊呼。

    “——嚯!二殿下威猛啊!”

    “二殿下不愧是年少有为,我要是杀虎,肯定吓到手软!”

    “也不知道乐公子这次会不会死,要知道他可看不见啊!这不是欺负瞎子吗?”

    “你没见过他那天杀死黑蚺的时候,手起刀落,根本没犹豫!”

    “欸你们看,咱们乐公子那只老虎怎么不上前啊?”

    “好像根本不敢靠近!”

    场地内,乐翊随着老虎的脚步而挪动身子,但老虎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而不断愤怒的嚎叫,声音响彻篝火晚会。

    乐翊眉头微皱,老虎在追捕猎物的时候喜欢隐藏,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咬断脖颈,进行拖拽。

    但是这只也太聒噪了,似乎,很害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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