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方警官说好由他代为和博物馆方面沟通后，郁安将心神转回到眼前这起案件。
卢志强被人杀死在一个理应没有人出入的地方，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血迹喷溅如此完整，凶手难道是站在卢志强身后环住脖颈，以极快的速度毫不手抖地完成割喉？
真的是那个组织派出来的专业杀手吗？
不再是暗地里给出详细计划的“公正法庭”，真刀真枪地来到舞台前杀人，卢志强对他们来说竟如此重要吗？
郁安感觉想不通。
-
今晚当班巡逻的狱警已经被叫过来配合调查，正在边上等着。
这附近的构造是以回字形的中央回廊为中心，四个方向分别有一条岔路通往牢房，两位狱警成对角线式在回廊上巡逻，确保回廊上任何位置都在至少一个人的视线范围内。
并且每次只会有一个人进入岔路巡逻，另一人还是在回廊上。
任何人要进入禁闭室所在的这条单向走廊，都必须先经过中央回廊。
两位狱警发誓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士进入这条走廊。
文队问他们，“但是也有些人走进这里对你们来说并不可疑吧？比如医务室的医生，检查配电的电工或者是你们的其他同事……”
狱警认为不可能。
“其他同事没事不会过来，我们的工作区域都是被严格划分的，不能随便串区。至于医生和电工——今天医生休息，维修检查是固定日期的，而且要提前打招呼申请，这个月的时间还没到。”
文队无奈地点头。
这条路看来是断了。
郁安正在研究那块可以移动打开的隔板，饶有兴致地问，“负责送饭菜的人是谁？”
一位狱警举手。
“食堂那边准备好拿过来，我再送到这里，当时我看到那个卢志强还好好的。”
“你会检查餐盘里的东西吗？”
狱警一愣，摇了摇头。
郁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说话。
－
从大门进来似乎是不可行的，文队转而来到小窗前，踮起脚用力拧窗外的金属栏杆。
没拧动。
看来不是将栏杆切断后用胶水之类的东西粘上，糊弄警方调查。
他又攀着那一点窗沿努力探头，细密的雨丝从外面飘进来，扑了他一脸。
“居然下雨了。”文队一抹脸，不死心地问狱警，“悬崖可以攀爬吗？”
狱警表示可以是可以，如果不怕摔死，又不怕高压电网的话。
在文队的要求下几人问监狱借了一艘小快艇，通过内陆湖绕到悬崖下方，仰头看。
阴云中黑灰色的监狱伫立在山顶，周围一圈高压电网宛若中世纪贵族脖颈里的拉夫领，俯视着水波中摇曳着的渺小船只。
高度不算多高，依然很有压迫感，特别是联想到顶端建筑的实际用途时。
“看起来没有新出现的攀爬痕迹，窗外的金属栏杆又的确没有损坏，可以排除从窗户进入的可能。”
文队放下望远镜，郁闷道。
郁安四处张望着身处的这片湖泊，看到靠近岸边还摆放了几个水车，问负责开船的狱警，“这里也是监狱的一部分吗？”
狱警点头，“这里以前是一座小矿山，早年被人工开凿炸过山，形成了这一片小湖泊和这个几乎笔直的崖壁。”
所以并不多高的山却出现了没有植被、难以攀爬的悬崖。
“现在虽然没有矿可挖了，但湖水中的矿物质含量很丰富，可以用来养殖水产和取水灌溉，是本监狱特色的劳动改造项目，很受犯人欢迎。”
比起在封闭室内踩缝纫机低头挑战脊椎健康程度，显然在室外看到大自然还能活动身体的劳动更合犯人们的心意。
因为不是每天都有，名额有限，有时会被当作对表现良好的犯人的嘉奖，成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形式的管理制度中的那个甜枣。
效果还不错。
“那一片被电网和墙壁围起来的就是他们的活动范围，篮球场也在那里，只是不与湖边联通。”
狱警指着湖泊靠岸一侧两块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区域，介绍道。
郁安看了一会儿，又找文队拿来他手上的望远镜。
像是漫无目的般转了一圈后，郁安放下望远镜，皱眉。
“卢志强是被人从外面杀死的。”
-
回到禁闭室，另一个狱警已经拿来了郁安需要的东西，一个喝空的塑料水瓶和一根极长的高强度弹力绳。
文队皱着眉，“这真的能成功吗？”
郁安耸肩，“试试就知道了。”
她先将弹力绳穿过窗户栏杆，之后将塑料瓶扔在地上，一脚踩到半扁不扁后绑到弹力绳上，绳子两端都绑好后从窗口用力扔出去。
瓶身刚好穿过栏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越过高压电网下落。
橡胶制的弹力绳不会导电，接触到电网也没有任何反应。
郁安松开剩余的弹力绳，确认它切实绕住两根栏杆后对文队一偏头，“走，我们去试试下一步。”
等两人来到狱警之前指出的湖边劳作地点后，在悬崖另一侧被抛出的瓶子竟出现在水车附近。
“水瓶会随着湖泊流动来到这里，这里可不是死水。”
之前乘快艇时就能看到湖面涟漪的形状不是标准圆形，从而推测出水流流动的大致方向。
“而且水车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被设置在这里，那里有一个高度差，水流流速会很快。”
郁安解释道。
文队拾起水瓶，橡胶绳也随之漂到附近。
他解下水瓶，拿着橡胶绳的一头绑到水车转动的一角，橡胶绳开始慢慢收紧。
另一端绑上一颗石子代替刀刃。
水车转了几圈后速度明显慢下来，几乎不动了。
用刀切断石子那一端的弹力绳，绷到极致后一旦松开就是飞速回弹，连带着那一颗小石子向着禁闭室的方向飞去。
留在禁闭室观察的狱警和法医都挤在小窗前，被快速划过眼前的小小石子吓了一跳，连忙跳开。
凑得近些的狱警感觉鼻梁上有些许火辣感。
一条细小的血痕出现在鼻尖。
水车这边，郁安和文队站在一旁，看着小石子以飞快的速度几乎是子弹一般打回来，提前退开两步避免误伤。
咚。
石子撞击到结实的水车上才止住势头，落入湖水中。
“接下来只要解开绳结扔到湖里，一切就消失无踪了。”郁安边思考边补充道，“因为有这个弹力绳水车很难转动，所以犯人们劳作时发现故障后有可能直接把它当作恶作剧解掉。”
“实际上应该也不需要这么长的弹力绳，可以用工厂里的弹力圈代替，再加上一部分普通绳索来延长长度也能有类似效果。”
郁安指着水车一侧明显不是正常磨损的一道划痕对文队说。
“这是利器留下的，比如刀片划过去后掉进湖里。”
文队用手指轻轻抚摸那条将如此厚实的木材都划开的划痕，心中有了定论。
“找人把这个湖都打捞一遍吧。”他吩咐下去，又有些纳闷地看郁安，“你怎么发现的？”
“禁闭室显然不是每天打扫的，但是窗框周围很干净。”郁安指着文队之前攀着窗户往外看时蹭到窗户的手肘以及胸口衣服，没有留下明显的黑灰。
文队低头看了看，明白过来，“所以在我之前刚有人同样抓着栏杆攀过窗户。”
那个人就是被关进去的卢志强。
“他被诱导在特定时间攀窗户，我猜测是有人在餐盘里藏了信息。”
郁安点头，“比如告诉他可以协助他逃跑。”
卢志强按照之前的习惯将纸条通过冲水马桶销毁后，准时准点攀上窗户等着详细信息。为了看得更清楚，他会和文队之前那样探头凑到栏杆边往外眺望。
“高压电网最外圈有一处出现了形变，像是被重物压过，但痕迹范围很小，说明施加外力的物品体积很小，再加上湖面上漂过一些被外力划断的树枝，我推测存在过运动速度极快的线状或条状物品。”
“他死的时候面朝窗户、血迹特别完整，若是有人从后面进来，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卢志强不可能完全背对对方……那就只能是正面攻击，并且是他完全没想到也反应不过来的攻击。”
以禁闭室的窗户大小和高度，就像文队之前做的那样，想要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必须用力抓着栏杆提起身体后努力把脸凑到栏杆边。
任何人来做，都是一样的动作。
都会把毫无防备的要害就这样送到最恰当的位置，在黑暗中无知无觉地等待锋利的刀片沿着轨道划过，带走他的性命。
-
这桩案件发生在全封闭式管理的监狱中，凶手能如此了解湖泊的水流方向和水车位置，一定是内部人员。
监狱的管理制度对犯人们严苛，对工作人员也称得上严格，步骤越多、机关越复杂反而越容易暴露。
凶手必须尽可能减少人力参与的部分。
“借助水车在流水作用下的动力可以自动将弹力绳收紧，通过刀片的选择与放置也能让两条并行的弹力绳在不断收缩和靠近中撞到刀片上，不需要人在边上完成切断工作……”
这是一个布置好以后就能自动运行的机关。
但是这机关布置总要有人做。
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
文队不想干等着打捞工作结束，已经离开去找狱警们帮忙排查昨天郁安探访过卢志强后一直到今天卢志强本人被关进去之前，还有谁出入过禁闭室。
此外今天去湖边劳动过的一批犯人以及当时看管他们的狱警分别是谁。
郁安则是回到案发地点禁闭室，想要对同在这一条走廊的另外几间房间进行调查。
配电室向来会被锁住，郁安便脚步一转率先走向医务室。
医务室的医生今天上午来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因为私人要事提前请假，下午开始就没有出现。
医务室的门一般是不关的，只要有需要就能进去，由狱警代为取用创可贴、酒精喷雾、消炎药等急用药品。
郁安施施然推开半掩着的门，探头往里面望。
里面整理得很干净，井井有条，一看就是医学专业人的风格，按照尺寸用途分门别类地排列，专业到冰冷。
少有的带有个人喜好的物品就是桌子上两盆好打理的绿植和一个鱼缸。
绿植是水培的绿萝，照顾得不算精心，郁郁葱葱中能看到几支枯黄的枝叶，塑料盆外侧贴着一些手工贴纸，还有监狱的名称，彰显了这绿萝的来处。
与办公桌相对，尺寸惊人的鱼缸凭着一抹惊人的湛蓝和游曳其中的五彩小鱼抓住每一个走进医务室的人的视线。
小鱼虽然颜色丰富，鱼鳍鱼尾形态不一，但是都可以算在孔雀鱼的品类中，是市面上最受欢迎的观赏鱼品种之一。
据说又好养又漂亮，算是适合新手入门的观赏鱼，但能养这么大一缸还每一条游动起来都那么优美有力也需要花不少功夫。
“你们这位医生很喜欢养鱼？”
陪她进来的狱警点头，“医生照顾得很精心，不仅定期换水、布置水草，听说还会自己做鱼食什么的。”
“养鱼啊，很不错的爱好。”郁安若有所思地点头。
－
这时，文队皱着眉回来了，排查工作并没有太多进展。
今天在湖边劳作的犯人都有靠近湖边，或是取水灌溉，或是调整蟹笼，负责看管的狱警只能看到背影，不可能站到水里去盯着正面，说不出有谁比较可疑。
只问出的确有人发现水车运转有问题，和看守者报告后，两人一起检查发现了一个绑在水车上的橡胶绳，解开后随手扔进了湖里。
平日里禁闭室没有人的话只有一个狱警巡逻，确保牢房没有出事，犯人没有闹事就行了，今天只是因为文队要求需要盯着卢志强才换成现在这样的双人组。
“也就是说，整个监狱，你们所有的狱警，甚至还有部分犯人早在昨天商量的时候就知道卢志强会被关到禁闭室了？”
这一段重新商量狱警负责的分区和巡逻的路线所需要的时间，就是凶手得到消息后策划并布置机关的时间。
郁安重重闭上眼，不去看努力亡羊补牢的狱警们。
有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可以在监狱内一定程度地自由行动，但是案发时又不会被怀疑的人……
她倏然睁眼。
“医生呢？什么时候请假的？”
卢志强被人杀死在一个理应没有人出入的地方，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血迹喷溅如此完整，凶手难道是站在卢志强身后环住脖颈，以极快的速度毫不手抖地完成割喉？
真的是那个组织派出来的专业杀手吗？
不再是暗地里给出详细计划的“公正法庭”，真刀真枪地来到舞台前杀人，卢志强对他们来说竟如此重要吗？
郁安感觉想不通。
-
今晚当班巡逻的狱警已经被叫过来配合调查，正在边上等着。
这附近的构造是以回字形的中央回廊为中心，四个方向分别有一条岔路通往牢房，两位狱警成对角线式在回廊上巡逻，确保回廊上任何位置都在至少一个人的视线范围内。
并且每次只会有一个人进入岔路巡逻，另一人还是在回廊上。
任何人要进入禁闭室所在的这条单向走廊，都必须先经过中央回廊。
两位狱警发誓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士进入这条走廊。
文队问他们，“但是也有些人走进这里对你们来说并不可疑吧？比如医务室的医生，检查配电的电工或者是你们的其他同事……”
狱警认为不可能。
“其他同事没事不会过来，我们的工作区域都是被严格划分的，不能随便串区。至于医生和电工——今天医生休息，维修检查是固定日期的，而且要提前打招呼申请，这个月的时间还没到。”
文队无奈地点头。
这条路看来是断了。
郁安正在研究那块可以移动打开的隔板，饶有兴致地问，“负责送饭菜的人是谁？”
一位狱警举手。
“食堂那边准备好拿过来，我再送到这里，当时我看到那个卢志强还好好的。”
“你会检查餐盘里的东西吗？”
狱警一愣，摇了摇头。
郁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说话。
－
从大门进来似乎是不可行的，文队转而来到小窗前，踮起脚用力拧窗外的金属栏杆。
没拧动。
看来不是将栏杆切断后用胶水之类的东西粘上，糊弄警方调查。
他又攀着那一点窗沿努力探头，细密的雨丝从外面飘进来，扑了他一脸。
“居然下雨了。”文队一抹脸，不死心地问狱警，“悬崖可以攀爬吗？”
狱警表示可以是可以，如果不怕摔死，又不怕高压电网的话。
在文队的要求下几人问监狱借了一艘小快艇，通过内陆湖绕到悬崖下方，仰头看。
阴云中黑灰色的监狱伫立在山顶，周围一圈高压电网宛若中世纪贵族脖颈里的拉夫领，俯视着水波中摇曳着的渺小船只。
高度不算多高，依然很有压迫感，特别是联想到顶端建筑的实际用途时。
“看起来没有新出现的攀爬痕迹，窗外的金属栏杆又的确没有损坏，可以排除从窗户进入的可能。”
文队放下望远镜，郁闷道。
郁安四处张望着身处的这片湖泊，看到靠近岸边还摆放了几个水车，问负责开船的狱警，“这里也是监狱的一部分吗？”
狱警点头，“这里以前是一座小矿山，早年被人工开凿炸过山，形成了这一片小湖泊和这个几乎笔直的崖壁。”
所以并不多高的山却出现了没有植被、难以攀爬的悬崖。
“现在虽然没有矿可挖了，但湖水中的矿物质含量很丰富，可以用来养殖水产和取水灌溉，是本监狱特色的劳动改造项目，很受犯人欢迎。”
比起在封闭室内踩缝纫机低头挑战脊椎健康程度，显然在室外看到大自然还能活动身体的劳动更合犯人们的心意。
因为不是每天都有，名额有限，有时会被当作对表现良好的犯人的嘉奖，成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形式的管理制度中的那个甜枣。
效果还不错。
“那一片被电网和墙壁围起来的就是他们的活动范围，篮球场也在那里，只是不与湖边联通。”
狱警指着湖泊靠岸一侧两块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区域，介绍道。
郁安看了一会儿，又找文队拿来他手上的望远镜。
像是漫无目的般转了一圈后，郁安放下望远镜，皱眉。
“卢志强是被人从外面杀死的。”
-
回到禁闭室，另一个狱警已经拿来了郁安需要的东西，一个喝空的塑料水瓶和一根极长的高强度弹力绳。
文队皱着眉，“这真的能成功吗？”
郁安耸肩，“试试就知道了。”
她先将弹力绳穿过窗户栏杆，之后将塑料瓶扔在地上，一脚踩到半扁不扁后绑到弹力绳上，绳子两端都绑好后从窗口用力扔出去。
瓶身刚好穿过栏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越过高压电网下落。
橡胶制的弹力绳不会导电，接触到电网也没有任何反应。
郁安松开剩余的弹力绳，确认它切实绕住两根栏杆后对文队一偏头，“走，我们去试试下一步。”
等两人来到狱警之前指出的湖边劳作地点后，在悬崖另一侧被抛出的瓶子竟出现在水车附近。
“水瓶会随着湖泊流动来到这里，这里可不是死水。”
之前乘快艇时就能看到湖面涟漪的形状不是标准圆形，从而推测出水流流动的大致方向。
“而且水车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被设置在这里，那里有一个高度差，水流流速会很快。”
郁安解释道。
文队拾起水瓶，橡胶绳也随之漂到附近。
他解下水瓶，拿着橡胶绳的一头绑到水车转动的一角，橡胶绳开始慢慢收紧。
另一端绑上一颗石子代替刀刃。
水车转了几圈后速度明显慢下来，几乎不动了。
用刀切断石子那一端的弹力绳，绷到极致后一旦松开就是飞速回弹，连带着那一颗小石子向着禁闭室的方向飞去。
留在禁闭室观察的狱警和法医都挤在小窗前，被快速划过眼前的小小石子吓了一跳，连忙跳开。
凑得近些的狱警感觉鼻梁上有些许火辣感。
一条细小的血痕出现在鼻尖。
水车这边，郁安和文队站在一旁，看着小石子以飞快的速度几乎是子弹一般打回来，提前退开两步避免误伤。
咚。
石子撞击到结实的水车上才止住势头，落入湖水中。
“接下来只要解开绳结扔到湖里，一切就消失无踪了。”郁安边思考边补充道，“因为有这个弹力绳水车很难转动，所以犯人们劳作时发现故障后有可能直接把它当作恶作剧解掉。”
“实际上应该也不需要这么长的弹力绳，可以用工厂里的弹力圈代替，再加上一部分普通绳索来延长长度也能有类似效果。”
郁安指着水车一侧明显不是正常磨损的一道划痕对文队说。
“这是利器留下的，比如刀片划过去后掉进湖里。”
文队用手指轻轻抚摸那条将如此厚实的木材都划开的划痕，心中有了定论。
“找人把这个湖都打捞一遍吧。”他吩咐下去，又有些纳闷地看郁安，“你怎么发现的？”
“禁闭室显然不是每天打扫的，但是窗框周围很干净。”郁安指着文队之前攀着窗户往外看时蹭到窗户的手肘以及胸口衣服，没有留下明显的黑灰。
文队低头看了看，明白过来，“所以在我之前刚有人同样抓着栏杆攀过窗户。”
那个人就是被关进去的卢志强。
“他被诱导在特定时间攀窗户，我猜测是有人在餐盘里藏了信息。”
郁安点头，“比如告诉他可以协助他逃跑。”
卢志强按照之前的习惯将纸条通过冲水马桶销毁后，准时准点攀上窗户等着详细信息。为了看得更清楚，他会和文队之前那样探头凑到栏杆边往外眺望。
“高压电网最外圈有一处出现了形变，像是被重物压过，但痕迹范围很小，说明施加外力的物品体积很小，再加上湖面上漂过一些被外力划断的树枝，我推测存在过运动速度极快的线状或条状物品。”
“他死的时候面朝窗户、血迹特别完整，若是有人从后面进来，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卢志强不可能完全背对对方……那就只能是正面攻击，并且是他完全没想到也反应不过来的攻击。”
以禁闭室的窗户大小和高度，就像文队之前做的那样，想要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必须用力抓着栏杆提起身体后努力把脸凑到栏杆边。
任何人来做，都是一样的动作。
都会把毫无防备的要害就这样送到最恰当的位置，在黑暗中无知无觉地等待锋利的刀片沿着轨道划过，带走他的性命。
-
这桩案件发生在全封闭式管理的监狱中，凶手能如此了解湖泊的水流方向和水车位置，一定是内部人员。
监狱的管理制度对犯人们严苛，对工作人员也称得上严格，步骤越多、机关越复杂反而越容易暴露。
凶手必须尽可能减少人力参与的部分。
“借助水车在流水作用下的动力可以自动将弹力绳收紧，通过刀片的选择与放置也能让两条并行的弹力绳在不断收缩和靠近中撞到刀片上，不需要人在边上完成切断工作……”
这是一个布置好以后就能自动运行的机关。
但是这机关布置总要有人做。
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
文队不想干等着打捞工作结束，已经离开去找狱警们帮忙排查昨天郁安探访过卢志强后一直到今天卢志强本人被关进去之前，还有谁出入过禁闭室。
此外今天去湖边劳动过的一批犯人以及当时看管他们的狱警分别是谁。
郁安则是回到案发地点禁闭室，想要对同在这一条走廊的另外几间房间进行调查。
配电室向来会被锁住，郁安便脚步一转率先走向医务室。
医务室的医生今天上午来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因为私人要事提前请假，下午开始就没有出现。
医务室的门一般是不关的，只要有需要就能进去，由狱警代为取用创可贴、酒精喷雾、消炎药等急用药品。
郁安施施然推开半掩着的门，探头往里面望。
里面整理得很干净，井井有条，一看就是医学专业人的风格，按照尺寸用途分门别类地排列，专业到冰冷。
少有的带有个人喜好的物品就是桌子上两盆好打理的绿植和一个鱼缸。
绿植是水培的绿萝，照顾得不算精心，郁郁葱葱中能看到几支枯黄的枝叶，塑料盆外侧贴着一些手工贴纸，还有监狱的名称，彰显了这绿萝的来处。
与办公桌相对，尺寸惊人的鱼缸凭着一抹惊人的湛蓝和游曳其中的五彩小鱼抓住每一个走进医务室的人的视线。
小鱼虽然颜色丰富，鱼鳍鱼尾形态不一，但是都可以算在孔雀鱼的品类中，是市面上最受欢迎的观赏鱼品种之一。
据说又好养又漂亮，算是适合新手入门的观赏鱼，但能养这么大一缸还每一条游动起来都那么优美有力也需要花不少功夫。
“你们这位医生很喜欢养鱼？”
陪她进来的狱警点头，“医生照顾得很精心，不仅定期换水、布置水草，听说还会自己做鱼食什么的。”
“养鱼啊，很不错的爱好。”郁安若有所思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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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文队皱着眉回来了，排查工作并没有太多进展。
今天在湖边劳作的犯人都有靠近湖边，或是取水灌溉，或是调整蟹笼，负责看管的狱警只能看到背影，不可能站到水里去盯着正面，说不出有谁比较可疑。
只问出的确有人发现水车运转有问题，和看守者报告后，两人一起检查发现了一个绑在水车上的橡胶绳，解开后随手扔进了湖里。
平日里禁闭室没有人的话只有一个狱警巡逻，确保牢房没有出事，犯人没有闹事就行了，今天只是因为文队要求需要盯着卢志强才换成现在这样的双人组。
“也就是说，整个监狱，你们所有的狱警，甚至还有部分犯人早在昨天商量的时候就知道卢志强会被关到禁闭室了？”
这一段重新商量狱警负责的分区和巡逻的路线所需要的时间，就是凶手得到消息后策划并布置机关的时间。
郁安重重闭上眼，不去看努力亡羊补牢的狱警们。
有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可以在监狱内一定程度地自由行动，但是案发时又不会被怀疑的人……
她倏然睁眼。
“医生呢？什么时候请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