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年年边简短地跟叶清影和沧何讲了昨日下山遇到山都的事，边拿了新的衣服给山都穿。
山都哭哭啼啼地把衣服穿上，哭声中夹着几句“救命”，“救救我”，“骗子”。真细细问它怎么了，它又断断续续抽搐，讲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是昨日领头的雄山都，昨日还意气风发，今日便成了这幅模样。
叶年年两手一摊道：“这可如何是好？”
沧何道：“不管它了，我们走吧。”说着就往前走去。
叶清影跟上他的步伐，边问道：“真的走吗，真的不管了吗？”
言书回也作势要上马车，道：“年年，你进车里，我们往殷氏那边去，不能带着它，它哭够了，会自己回山上的。”
雄山都看几人都要走，也急了，人话都讲不好了，呜呜嘤嘤地叫着，扯住叶年年的衣服不让走。
言书回眉头一皱道：“放手，好好说话。”
山都仿佛感到什么摄人的气势，乖乖地放了手，又摁掉一手鼻涕，往身上擦了擦，道：“大家都是山上的，都是老乡，可要救救我。”
“救你什么？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沧何不耐烦道。
山都道：“山上的树不是倒了吗，我们几个就想另谋一个新地方。正好老三之前听过有个地方叫鬼市，是我们妖怪的好去处。我们就约好扮成人下山，去这个鬼市看看。”
它抽搐着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哪知这个鬼市是妖的地狱，我们几个一去，就被抓起来了。他们把我们封在一个地牢里，浑身使不上劲。后来就又被分开到不同的地方。看管我的那个人好可怕……嘤嘤嘤……打我打得凶，说我丑，不值钱。”
它嘤嘤嘤地哭，本来就长得像狒狒，现在就更丑了。
叶清影没良心赞同道：“是有一点丑。”
那狒狒，不，那山都听了，又哭地更难过，嘤嘤呜呜叫个不停。
“后来怎样了，你逃了？”言书回道。
山都吸了一鼻子鼻涕，嘤嘤嘤回道：“可能我真不值什么钱，管我管的不严，我就逃出来了。出来后我害怕又被捉回去，就死命跑。”
叶年年道：“然后呢？”
“然后就遇上你们了。”
“那救你什么？你都逃出来了。”沧何道。
山都一副错愕的表情，仿佛沧何问了个傻问题，道：“我逃出来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可都还在里面，咱都是山上下来的，你们可得……”
它顿了顿，好像发现什么，眯着眼睛数起他们几个：“一、二、三、四……怎么有四个，昨日下山只有两个呀……”
看来它们除了眼神不好，脑袋也不太好使，才会被什么鬼市给骗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北陵邑怎么可能有什么妖的好去处。
叶年年叹道：“白长这么大高个了。”
叶清影补充道：“难怪不值钱。”
言书回问道：“你说的鬼市是哪里？”
山都本来还在纠结数数，听到言书回问他，便放弃思考，往它来时的方向一指回答道：“就是那边。据说鬼市是子时才开放，我们特意等到子时才去的。那鬼市，分明是交易妖兽的市集，根本不是什么妖的天上人间。”
它指的方向正是殷氏掌管的北陵邑地界。
不知殷氏在偷偷搞什么，连东方君由都未曾提过这个鬼市。
叶年年突然有点担心叶乘风和东方君由，不知此次他们分头行动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叶年年问道：“你刚刚往那边来，有没有见过两个骑马的人过去？”
它眼神这样，大概问了也是白问。
但是山都认真想了想，道：“有，我听到声音，躲到一棵树上，等人过去，我才跑到这儿来的。”
如果是这样，叶乘风和东方君由没有发现它也是正常。
“你说你逃出来了，可有人追你？”言书回转而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吓死了，只想逃得远远的。呜呜呜，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可怎么办，嘤嘤嘤，剩我一个可怎么活？”山都说着说着捶胸顿足。
四人围观着一只又哭又喊的山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拿它怎么办。
叶清影道：“不知道它说的是真是假，什么鬼市，一听就玄乎。”
沧何道：“还是按原计划走吧，什么交易妖兽，哪来那么多傻妖。”
叶年年也不信什么鬼市，殷氏怎么说也是驱妖世家，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地头有这种地方。况且交易妖兽，是要做什么呢？
但它言之凿凿，身上的伤也确是被虐打出来的，而且昨日下山，也的确是另外几只山都一起，说去找鬼市。
叶年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得穿过北陵邑，那里是驱妖世家殷氏的地头，你说的鬼市也在那里，你真的没有搞错吗？”
山都急道：“天地良心，千真万确。”
叶年年道：“可我们没办法带上你，你先回山上吧，要是真有什么鬼市做这样害我妖族之事，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这样说，心里也没什么底，穿过这一座城，他们就能到达永岩城。
永岩城蒙着神秘的面纱，叶年年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揭开，杀害父母的凶手，叶家这一代的被诅咒之人，还有沧何的族群消失的秘密，是不是都在那面纱之后？抑或什么都没有，他们还要在继续在寻找的旅途上找寻。
叶清影豪迈道：“放心吧，还有东方姐姐在，要是真有什么鬼市，让她一举端掉，救救你的同伴。”
真羡慕叶清影的心大，她甚至都没问问东方君由的意见。
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叶年年上了马车，言书回驾车，而沧何叶清影改步行。
叶年年觉得很是别扭，言书回给她驾车，她什么也不干，就一个人坐在舒适的车里，显得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心里只好默默安慰自己，等到了殷氏地界，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还可以先一步通知沧何。
山都见几人丢下它绝尘而去，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东方姐姐是谁，急得团团转，眼见那凶巴巴的狼妖和小姑娘渐行渐远，另外的马车更是要消失在眼前。
它摸摸身上被虐打的惨不忍睹的伤口，按到痛楚不由得“嘶嘶”叫喊了一声。
它的手没有移开那痛楚，反倒使劲又按了按，疼得它咧嘴歪牙。疼痛使它更清醒，它咬咬牙，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沧何见那山都正追过来，怒道：“真是有完没完了。”
正要发作，那山都就旋风般远远绕过沧何和叶清影，直追马车去了。
留下卷起的尘土在风中叹息，又凌乱地飘散。
*
叶年年不是没有设想过坐在言书回驾的马车里的情形，但这一刻到来却还是局促。
马儿踢踢踏踏，隔着车帘，他们好像离得很近，又隔得很远。
路途似乎变得漫长，她和言书回谁也没有说话，马车好像要永无止境行驶下去。
终究是言书回先开了口：“年年？”
“嗯？”
“过去三百多年，我总是怕失去，不大与人亲近。”言书回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
“我总是独来独往，所以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和同伴一同游历。”
车帘随风翻动，叶年年看着言书回若影若现的背影，觉得他孤独又超然，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
她没有打断言书回，只等他继续往下说。
“和你们的每一天的明天，都是未知的。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活着了。我最近在想，我比洛暮暮要幸运的多。”
“帮叶家和以往救别人不同，这次是帮朋友。”他说道。
朋友，可我不想只是朋友。叶年年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还好此刻只有她自己在马车里。
“而你，又是不同的。”
马的踢踏声像踩着节拍踏进叶年年的心里。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我好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我想……”
他没有说完，山都从后面追来，跳上了马车顶。
叶年年心里净是失落，又是这样的说辞，不须他不停重复强调，他对叶温颜念念不忘，而她只是长得像她。
还好有这只山都，不然她也根本不想听下去。
言书回动作很快，山都跳上车顶和他被打断的那一刻，他迅速控马停了马车，转瞬转身跃起，将山都拽下。
言书回道：“作甚？”
不知怎的，叶年年觉得一向淡然的言书回有点恼怒。
只听山都急吼吼喊道：“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呜呜呜呜。”
叶年年从车里出来，道：“你跟着我们，反而还危险。”
山都道：“不会的。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而且我见过那个鬼市，带着我，有用的。”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显得十分可怜。
叶年年有点犹豫，刚刚丢下它，本来就有点负罪感，像丢下了路边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猫小狗。
山都见她犹豫，心里一喜，继续游说道：“上次被抓，是因为进了鬼市太欣喜，没有好好收起妖气，这次我保证努力扮好人。”
说着，做出一副搔首弄姿的姿态，令人十分汗颜。
山都哭哭啼啼地把衣服穿上，哭声中夹着几句“救命”，“救救我”，“骗子”。真细细问它怎么了，它又断断续续抽搐，讲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是昨日领头的雄山都，昨日还意气风发，今日便成了这幅模样。
叶年年两手一摊道：“这可如何是好？”
沧何道：“不管它了，我们走吧。”说着就往前走去。
叶清影跟上他的步伐，边问道：“真的走吗，真的不管了吗？”
言书回也作势要上马车，道：“年年，你进车里，我们往殷氏那边去，不能带着它，它哭够了，会自己回山上的。”
雄山都看几人都要走，也急了，人话都讲不好了，呜呜嘤嘤地叫着，扯住叶年年的衣服不让走。
言书回眉头一皱道：“放手，好好说话。”
山都仿佛感到什么摄人的气势，乖乖地放了手，又摁掉一手鼻涕，往身上擦了擦，道：“大家都是山上的，都是老乡，可要救救我。”
“救你什么？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沧何不耐烦道。
山都道：“山上的树不是倒了吗，我们几个就想另谋一个新地方。正好老三之前听过有个地方叫鬼市，是我们妖怪的好去处。我们就约好扮成人下山，去这个鬼市看看。”
它抽搐着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哪知这个鬼市是妖的地狱，我们几个一去，就被抓起来了。他们把我们封在一个地牢里，浑身使不上劲。后来就又被分开到不同的地方。看管我的那个人好可怕……嘤嘤嘤……打我打得凶，说我丑，不值钱。”
它嘤嘤嘤地哭，本来就长得像狒狒，现在就更丑了。
叶清影没良心赞同道：“是有一点丑。”
那狒狒，不，那山都听了，又哭地更难过，嘤嘤呜呜叫个不停。
“后来怎样了，你逃了？”言书回道。
山都吸了一鼻子鼻涕，嘤嘤嘤回道：“可能我真不值什么钱，管我管的不严，我就逃出来了。出来后我害怕又被捉回去，就死命跑。”
叶年年道：“然后呢？”
“然后就遇上你们了。”
“那救你什么？你都逃出来了。”沧何道。
山都一副错愕的表情，仿佛沧何问了个傻问题，道：“我逃出来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可都还在里面，咱都是山上下来的，你们可得……”
它顿了顿，好像发现什么，眯着眼睛数起他们几个：“一、二、三、四……怎么有四个，昨日下山只有两个呀……”
看来它们除了眼神不好，脑袋也不太好使，才会被什么鬼市给骗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北陵邑怎么可能有什么妖的好去处。
叶年年叹道：“白长这么大高个了。”
叶清影补充道：“难怪不值钱。”
言书回问道：“你说的鬼市是哪里？”
山都本来还在纠结数数，听到言书回问他，便放弃思考，往它来时的方向一指回答道：“就是那边。据说鬼市是子时才开放，我们特意等到子时才去的。那鬼市，分明是交易妖兽的市集，根本不是什么妖的天上人间。”
它指的方向正是殷氏掌管的北陵邑地界。
不知殷氏在偷偷搞什么，连东方君由都未曾提过这个鬼市。
叶年年突然有点担心叶乘风和东方君由，不知此次他们分头行动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叶年年问道：“你刚刚往那边来，有没有见过两个骑马的人过去？”
它眼神这样，大概问了也是白问。
但是山都认真想了想，道：“有，我听到声音，躲到一棵树上，等人过去，我才跑到这儿来的。”
如果是这样，叶乘风和东方君由没有发现它也是正常。
“你说你逃出来了，可有人追你？”言书回转而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吓死了，只想逃得远远的。呜呜呜，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可怎么办，嘤嘤嘤，剩我一个可怎么活？”山都说着说着捶胸顿足。
四人围观着一只又哭又喊的山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拿它怎么办。
叶清影道：“不知道它说的是真是假，什么鬼市，一听就玄乎。”
沧何道：“还是按原计划走吧，什么交易妖兽，哪来那么多傻妖。”
叶年年也不信什么鬼市，殷氏怎么说也是驱妖世家，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地头有这种地方。况且交易妖兽，是要做什么呢？
但它言之凿凿，身上的伤也确是被虐打出来的，而且昨日下山，也的确是另外几只山都一起，说去找鬼市。
叶年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得穿过北陵邑，那里是驱妖世家殷氏的地头，你说的鬼市也在那里，你真的没有搞错吗？”
山都急道：“天地良心，千真万确。”
叶年年道：“可我们没办法带上你，你先回山上吧，要是真有什么鬼市做这样害我妖族之事，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这样说，心里也没什么底，穿过这一座城，他们就能到达永岩城。
永岩城蒙着神秘的面纱，叶年年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揭开，杀害父母的凶手，叶家这一代的被诅咒之人，还有沧何的族群消失的秘密，是不是都在那面纱之后？抑或什么都没有，他们还要在继续在寻找的旅途上找寻。
叶清影豪迈道：“放心吧，还有东方姐姐在，要是真有什么鬼市，让她一举端掉，救救你的同伴。”
真羡慕叶清影的心大，她甚至都没问问东方君由的意见。
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叶年年上了马车，言书回驾车，而沧何叶清影改步行。
叶年年觉得很是别扭，言书回给她驾车，她什么也不干，就一个人坐在舒适的车里，显得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心里只好默默安慰自己，等到了殷氏地界，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还可以先一步通知沧何。
山都见几人丢下它绝尘而去，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东方姐姐是谁，急得团团转，眼见那凶巴巴的狼妖和小姑娘渐行渐远，另外的马车更是要消失在眼前。
它摸摸身上被虐打的惨不忍睹的伤口，按到痛楚不由得“嘶嘶”叫喊了一声。
它的手没有移开那痛楚，反倒使劲又按了按，疼得它咧嘴歪牙。疼痛使它更清醒，它咬咬牙，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沧何见那山都正追过来，怒道：“真是有完没完了。”
正要发作，那山都就旋风般远远绕过沧何和叶清影，直追马车去了。
留下卷起的尘土在风中叹息，又凌乱地飘散。
*
叶年年不是没有设想过坐在言书回驾的马车里的情形，但这一刻到来却还是局促。
马儿踢踢踏踏，隔着车帘，他们好像离得很近，又隔得很远。
路途似乎变得漫长，她和言书回谁也没有说话，马车好像要永无止境行驶下去。
终究是言书回先开了口：“年年？”
“嗯？”
“过去三百多年，我总是怕失去，不大与人亲近。”言书回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
“我总是独来独往，所以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和同伴一同游历。”
车帘随风翻动，叶年年看着言书回若影若现的背影，觉得他孤独又超然，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
她没有打断言书回，只等他继续往下说。
“和你们的每一天的明天，都是未知的。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活着了。我最近在想，我比洛暮暮要幸运的多。”
“帮叶家和以往救别人不同，这次是帮朋友。”他说道。
朋友，可我不想只是朋友。叶年年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还好此刻只有她自己在马车里。
“而你，又是不同的。”
马的踢踏声像踩着节拍踏进叶年年的心里。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我好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我想……”
他没有说完，山都从后面追来，跳上了马车顶。
叶年年心里净是失落，又是这样的说辞，不须他不停重复强调，他对叶温颜念念不忘，而她只是长得像她。
还好有这只山都，不然她也根本不想听下去。
言书回动作很快，山都跳上车顶和他被打断的那一刻，他迅速控马停了马车，转瞬转身跃起，将山都拽下。
言书回道：“作甚？”
不知怎的，叶年年觉得一向淡然的言书回有点恼怒。
只听山都急吼吼喊道：“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呜呜呜呜。”
叶年年从车里出来，道：“你跟着我们，反而还危险。”
山都道：“不会的。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而且我见过那个鬼市，带着我，有用的。”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显得十分可怜。
叶年年有点犹豫，刚刚丢下它，本来就有点负罪感，像丢下了路边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猫小狗。
山都见她犹豫，心里一喜，继续游说道：“上次被抓，是因为进了鬼市太欣喜，没有好好收起妖气，这次我保证努力扮好人。”
说着，做出一副搔首弄姿的姿态，令人十分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