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溜烟,已经过去了十几日。

    殷氏剩下的唯一主事人殷璧为大病初愈,郑重地谢了谢叶乘风和东方君由,并拜托他们继续帮忙料理殷氏山庄。

    “清理完之后,最好请人来把它都拆了,填上土,一把火烧了也行。”殷璧为惧怕地说道,“钱财的事不用担心,尽管开口。“

    就算他没有这么说,东方君由和叶乘风也做了。死的人太多,东方君由和叶乘风怕生出疫病,早早就忙着处理,由于下了几天暴雨,后面才一把火全烧了。

    那殷氏山庄人去楼空,诺大一个宅子,矗立在西郊,煞是阴森恐怖。

    但他两人今日上门,也不全是因为殷氏山庄。

    叶乘风道:“璧为兄客气了。那些尸体太过邪乎,已经都处理好了。只不过处理得实在匆忙,很多都没有家人认领,总是有点遗憾。”

    殷璧为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了我们殷氏的弟子,其他大多都是游手好闲之辈,没有人认领也是正常。”

    东方君由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道:“招他们进来时,可有报备家人姓名?就怕日后有人来殷宅寻,不好说。”

    殷璧为摇摇头,很是没有良心,道:“这些都是二叔出面去弄的,到时有人若来闹事,烧都烧了,闹也没有办法。”

    叶乘风心里对他甚是鄙夷,想起打过交道的殷不唤两兄弟,叶乘风自己都要唏嘘一番。而这个人,贪生怕死不说,也冷漠得很,那么多人死了,其中还有他相熟的殷氏子弟,他却只想赶紧处理掉。

    见东方君由和叶乘风都没有说话,殷璧为心里嘀咕了一下,又道:“所有东西都是二叔和璧寒搞的,我实在都不清楚。”

    东方君由想了想,道:“你可知殷璧寒也是活死人?”

    殷璧为的脸色顿时青白,压低声音,道:“你们也看到了吗?他真的死了吗?”

    看来他也不是全不知情,叶乘风严肃道:“看到了。但他却和其他活死人是不一样的。”

    殷璧寒颓然道:“对呀,他能说能走,甚至还能威胁我,与平常别无二致,却是个活死人了。”

    东方君由道:“你可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样?”

    按照叶芙晓的记忆,殷璧寒大概四年前生的病,之后叶芙晓和殷无界合作,将人的精/血精魂做药引,殷无界想要救自己的小儿子,而叶芙晓则是当他是试验品,但是也迟迟没有成功。所有的变化,好像都是那个叫九婴的妖和叶芙晓合作之后开始的。

    殷璧寒两眼无神,道:“大概是两年前吧。”

    “他病了很久,每天都很痛苦。我爹一直给他找名医,偏方,来来回回折腾。叶芙晓说她有办法,和我爹神神秘秘地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却想着他要是这么痛苦,还不如让他去了。爹很生气,大骂我居心叵测,从此就隔绝我,又渐渐将外事交给二叔。

    后来有一天,叶芙晓带来一个神医,也姓殷。那神医看了之后,璧寒竟好了,还能下床走动。我爹高兴得很,将所有殷氏的阵法都授予他,他又跟着叶芙晓学了符咒。”

    他顿了顿,颤颤道:“本来是好事,我却觉得有问题。我偷偷观察他,他不用吃不用喝,却活得好好的。我心生畏惧,更不敢言语。直到我爹被他和二叔害死,一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

    殷璧为哆嗦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痛苦,“我不该打他的,忤逆他的人都死了……”

    他说的大都和叶芙晓的记忆一致,唯有一点……

    “神医?”叶乘风问道,“什么神医?”年年说过的叶芙晓的记忆里,可没有这一段。

    殷璧寒回忆了下,似很不舒服,揉了揉太阳穴,道:“好像叫殷九,治好了璧寒之后,就走了。此刻我竟想不起来他的容貌了。”

    叶乘风和东方君由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颇有种意味深长的意味。

    殷璧寒也不是傻子,此番想到这儿,有点恍然,道:“是他把我殷家弄得这番境地。”

    东方君由看着他形容枯槁的脸,短短十几天,他猛瘦了一圈,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此人虽然也不是良善之辈,但一夜之间,整个家族都覆灭了,也着实可怜。

    东方君由大气道:“璧为兄不要太难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东方家能做到,便义不容辞。”

    殷璧寒却还陷在回忆里,突然又问道:“他真的死了吗,你们可亲眼见到?”

    叶乘风点点头,坚定道:“我亲眼看见了,他和叶芙晓一起死了。”

    殷璧为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

    叶乘风和东方君由双双踏出殷宅的门槛。

    东方君由回望了这座流传了世世代代的宅子,古色古香的大宅已历经了无数风霜雨雪。

    她叹了叹道:“看来殷氏后继无人了。”

    叶乘风也将目光从殷宅收回,道:“以后这诺大的北临邑,只能靠你东方家了。”

    东方君由神色变了变,小声道:“你会帮我吗?”

    叶乘风愣了一下,红衣少女站在清冷的大街上,像一团红色的火焰,却显得尤为孤独。

    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会的。”

    **

    叶年年捏了一下自己腰间的肉,日子太过安逸,竟然长胖了。

    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干,就是吃吃喝喝,北临邑好吃的东西,全都吃了个遍。

    唯一的正经事,就是学着融合阿娘留给她的妖力。

    她其实不会用,只会暴力的拈出妖力,再狠狠甩出去。

    对付叶芙晓的那种方法,她万万不敢再用了。

    言书回事后评价她:“你这个方法,也是歪打正着。神女拥有的净化能力,遗传给了你阿娘,你阿娘为了你,又保留了下来传给你。叶芙晓和殷璧寒一身全是污秽,也算是天意。”

    叶年年屏气凝神,感觉体内两股力量游走,一股是阿娘的妖力,一股是同洛暮暮那力量相似的诅咒之力。噢,不,还有一小股力量,是她自己的,弱鸡鸡地傻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大哥在打架。

    沉淀了三百年的诅咒力量,在她体内,散发着看不见的魔力。阿娘的力量既然封印了它这么多年,会不会只要她够强大,也能把诅咒力量控制住?

    叶年年闭上眼睛,周围先是一片黑暗,待随着她渐渐将气息沉下,慢慢试着控制阿娘的妖力,眼前的景致慢慢有了变化。

    闻西村时那神奇的景象出现了。周围的花草树木有了灵性似的,变得五彩缤纷。每个鲜活的生命都是一颗闪着不同颜色微光的光斑。

    叶年年稍稍运气,属于阿娘的那股力量游走翻转。她感觉周围的光斑都在好奇地看着她,给她加油鼓劲。

    叶年年受到鼓舞,感受属于自己的那股力量,慢慢地靠近阿娘的妖力。

    两股力量交汇的那一刻,叶年年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温柔。

    一瞬间,她有些发愣。

    眼前的景致不一样了。

    是叶家的禁地,熟悉的山洞,但是洞壁上的经文还没被破坏。

    叶年年附在一个人身上,视线有点奇怪,只能看到低处。

    被她附身的那人,正不能自控地颤抖着,掩面哭泣。

    叶年年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却说不出来。

    眼前是叶家禁地的那张长桌,长石桌上,正摆着几个无字牌位。

    很明显,女人是在为那些无字牌位哭泣。

    奇怪,这不是叶家历代被诅咒的人的牌位吗?

    叶年年还没反应古来,一个身影上来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哭了,我们想想办法。”

    叶年年的心剧烈一颤,仿佛被一股力量狠狠攥住,痛彻心扉。

    下一瞬间,她大汗淋漓地喘着气,回到了东方家熟悉的后院里。

    她的神思却还在那个黑暗的山洞里。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刚刚那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她的阿爹!

    而她附身的那个女人,不正是她亲爱的阿娘!

    叶年年慌了神,打算重新试了试,想要再回去那个山洞。

    但她才一运气,就直接晕了过去。

    **

    叶年年睁开眼睛,就看到叶清影一双大眼睛正在担忧地看着自己。

    旁边言书回、沧何、叶乘风、东方君由都在。

    “你怎么啦,突然晕倒,吓死我了!”见她睁眼,叶清影急急说道。

    叶年年从床上坐起来,感觉眼睛涩涩的。她摸了摸脸,有人已经帮她擦去泪痕。

    几双眼睛齐齐看她,她赶紧抱歉道:“我试了试书回教的办法,练了下功,结果可能用力过猛了。”

    回忆起方才的一切,仿佛是梦。是梦吗?

    其他几个人松了口气,练功嘛,常见的事,只是叶清影大呼小叫的,况且叶年年现在情况特殊。

    只有言书回脸色仍然凝峻,道:“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瞒不了他,叶年年道:“我看见我阿爹阿娘了,在叶家的禁地里。”

    沧何没明白,道:“什么?怎么看见的?”

    叶年年道:“我试了下融合阿娘的妖力,结果不知怎的,跳到阿娘以前的回忆里了。”

    只是一小段记忆,她两三句就说完了。

    叶乘风疑惑道:“小叔小婶怎么会知道叶家诅咒的事,老太太不是说没跟其他人说过吗?”

    叶清影又道:“既然知道了,你阿娘怎么在哭?”

    叶年年眼眸垂了垂,道:“我怀疑我阿娘早就知道我会是诅咒,我附在那段记忆的时候,我正在我阿娘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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