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
师尊又好气又好笑，既感动也心酸。
涑水之畔的那一战，帝姚身殒，他却得以跨出那半步，由半人半神荣登神位。
他用了有违天道的方法，留了帝姚一息灵魂，让她得以托生为人。
自昆仑山脉而出的这十几年里，他一直在世间找寻帝姚……现在她叫沈曦曦的踪影。
可当初壹疆在临终以前到宁皇宫见他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便着后人游走时间，先他一步找到了沈曦曦，并将她藏了许多年。
师尊的呼吸微微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漫天星辰，过往历历在目。
纵使他踏遍人间，可世间之大，人海茫茫，他始终寻而不得。
现在的这处宅院，是当年姜云的宅子的旧址，是他在做宁皇的最后一年时，着人重新翻建的。
院子里的这颗梧桐树也是他当年亲手所摘。
来到这里，他只是途径此地突然想起便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了托生为人的帝姚。
现在的沈曦曦，看起来好似要比阿姚要活泼一些。
可昔年他们未走出蓬莱仙洲之前，帝姚也是活泼欢乐的。
师尊不由握紧了拳。
——
自扶风城往寒月关一路而去，再延伸到关外广袤的一大片地域，常年干旱少雨，今日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洒了一夜。
沈曦曦本来担心他爹和二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好，后半夜的时候听着窗外雨珠打湿了梧桐叶，又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困意才渐渐涌上来。
竖日一大早，雨还没有停，梧桐树叶被洗得碧绿，院子的地面也湿润了。
她拿了一把伞，想要去看看她爹和二哥回来了没，一推开院门，就发现院外站着一个人。
还是昨晚的那人！
“你……你怎么站在这里！”沈曦曦惊呼，淋了一夜的雨，生病了可怎么好。
师尊实话实说：“无处可去。”
你在这里，我就哪里都不去。
沈曦曦无语了……“你的伞呢？淋了一整夜的雨？”边说连忙将伞向他倾斜了点。
师尊闻言，却未答，只是略微侧了些头，目光越过沈曦曦，落在了她身后：昨晚沈四小姐粗暴蛮横的将人推出去，却忘了把伞还给人家。
“额……”沈曦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你怎么不敲门进来拿？”
师尊：“怕吵着你。”
实则是他多年隐忍之下心中忐忑，不敢唐突上前说出旧事，怕吓着她。
但事实上沈曦曦才不会计较会不会被吵到，反倒是不太喜欢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师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于是皱着眉问道：“那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师尊望着她，摇了摇头，突得又觉得自己若是没有不舒服该怎么留在她身边，于是又点了点头。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是什么意思？”沈曦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你先进来吧。”
她就再心软一次，就不信了，能连着碰到两只白眼狼！
这院子除了她住的那间屋子外，还有其他的三处屋子，沈曦曦将师尊安置在其中一间里面，自己跑出去给他找了新的替换衣裳，熬了姜汤。
再回来的时候，师尊还像她带他进来的那般，一动不动的坐着，身姿挺拔，背影消瘦。
沈曦曦：这场景好像又是有些似曾相识。
但她很快回过来神儿，摇了摇头，将姜汤放在桌子上：“你站着做什么？喝了姜汤还是休息一下吧。”
师尊：“嗯。”
——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扶风城的老百姓都高兴坏了，直拜谢神明显灵。
这几日一直没有沈国公的消息传来，按说追一个人而已，不该耗费这般时间。
沈国公一家都急得坐立难安了，那郡守也只恨不得能自己驱车追赶出去，毕竟他的宝贝女儿还被那人劫持着。
可主将银霆不在，他又实在不能擅离。
就在沈家三公子坐不住了就要出城去寻找的时候，银霆那边终于传信回来了，说他们今日之内就能回来，遗憾的是让那贼人逃了，不过郡守千金是救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郡守谢天谢地烧高香。
要说沈国公和银霆这几日可是饱受颠簸了。
杨七郎那边起初是抱头鼠窜，有好几次还差点被追上了，沈二公子可是记恨着他劫了自家小妹，射出去的箭矢那都是下了死手的。他不得不将那碍事的千金丢下才得以逃生。
兜了好几个大圈子，终于是在扶风城后方的翠乌山脚下，见到了接应他的人。
然后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倒追着银霆一行人打了。
他去郡守家偷东西躲在沈曦曦的院子里，沈曦曦帮他打发走前来搜寻的人的时候，杨七郎从沈曦曦和士兵的交谈之中就知道了她是沈四小姐，自然不会对沈国公和沈二公子下死手。
主要是银霆，他被他追惨了。
好在有沈国公在。
要知道沈国公本是一介布衣，能够走到国公的位置，虽说文授学生在庙堂颇多，但更多的凭借的是赫赫战功，以少胜多更是他的强项，好几次险些将杨七郎那边派出来的人全部覆灭。
杨七郎一见实在是玩不过，只好撤回了人。
他不愿意见银霆，就和沈国公面谈，隐晦的点了点自己的身份：交界处的“修道者”。
沈国公知道这些人，他们之中许多人原本出身自中原修道正派，但最终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逐出师门，便聚集在景元王朝和周边小国的交界处，做起来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
只要买主出得起钱，无论是要一样东西还是要人性命，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办到。
“你是，修道人？”沈国公多少有点吃惊。
他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见识不浅，修道人的气质和普通人之间相去甚远，没道理他竟然没看出来。
“说来惭愧。”杨七郎低了低头，“晚生虽出身修道门派，却道法微弱，算不得什么高手。”
再加上被逐出师门时，他曾立下重誓：此生绝不再动用从师门所学之灵力。
他还将从银霆那里听到的话毫无保留全都说给了沈国公听，并且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扶风城郡守的密室里，可多得是只有皇亲国戚府中才能见到的宝贝，其中有一尊珊瑚玉雕世间罕见，他记得是景元三年的时候当朝天子赏赐给黔王府的。
沈国公皱着眉，他早知道如今朝中不太平，未被贬黜的时候，世家大族之间面和心不和各持己见，文臣一谏值千金，时常能在朝堂上吵翻天，但好在还有武将们甘坐冷板凳，稳着四方。
近些年来许多老将军都告老还乡了，又是太子登基，正是局势不稳的时候，这个时候，最怕有人生二心。
“如今的朝局，不容乐观啊。”沈国公叹了一句。
杨七郎：“朝中事自有您这些庙堂之人劳心，在下一介布衣，无心卷入，我已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还请国公转告那位银霆将军，在下绝对守口如瓶，当作什么没有发生过。”
——
“他最好能够真的守口如瓶，否则今后他们那帮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银霆身为一方主将，一身正气。
但正直得过了，最是看不惯这种民间做大的组织，当朝廷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吗？
当然，银霆自己心底知道，之所以这般愤恨，就是因扶风城对这一支的力量实在是无能为力，朝廷和扶风城郡守都不会拨钱给他们当军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剿灭，只能任由他们像耗子一样寄居在自己的国土之内。
沈国公未搭话，银霆为将，虽勇武足够，却少了那么几分沉稳通透。
“国公。”不过对沈国公，银霆还是十分敬重的，“这一番全仰仗国公出手相救，末将受教了。”
沈国公：“出来这几日，想必城中该急坏了，还请及时传信回去吧。”
银霆：“是。”
沈国公一回来，扶风城郡守就巴巴的跑过来想要邀请沈国公过去，说是备了薄酒，要感激沈国公救女之恩，但是被沈国公夫人一句“国公颠簸劳累即日，不宜饮酒”给回绝了。
沈国公一家甜也尝过，苦也吃过，深知一家子人齐心协力才是最要紧的，也深知对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朝局如此。
晚一些的时候，沈国公一家子用过饭，沈国公叮嘱子女此番回王城定要格外小心。
只不过在说起这几日的事情的时候，应杨七郎所求，他并未提起杨七郎是修道者的身份。
“爹。”沈曦曦最后还是叫住了她爹，“那个，劫持我的那个人？”
虽然杨七郎关于沈曦曦只字未提，但是沈国公察觉得到，杨七郎也一直在对他手下留情，这会儿也未多问，只是道：“让他逃了。”
沈曦曦：“哦。”
逃了就好……沈曦曦送了一口气：总感觉那人不是什么大坏人。
转瞬又想起来他竟然劫持自己，沈四姑娘立刻转了想法：以后别让我碰见他，碰见一次我揍一次！
——
那日喝完姜汤后，师尊便离开了。
他十分渴望能时时陪伴着、守护着沈曦曦，可他又如何能贸然一直跟着她？
是夜，师尊正在距离沈曦曦住处不远的客栈里打坐，突得感觉一脚踩了空。
沈曦曦！
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立刻在沈曦曦的身上留下了印记。
免得她再被壹疆的后人们藏起来！
师尊立刻拂袖，身形化成了一道残影，接住了从墙头上掉下来的沈曦曦。
四目相对。
师尊：“你……”有门不走，你爬墙做什么？
沈曦曦：“我……你先放开我。”
心道：这人怎么过来的？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放下沈曦曦后，师尊和沈曦曦同时后退了一步。
师尊站的端正规矩，单手负在身后。
沈曦曦略带尴尬，低头抚着裙摆，“那个，不好意思。”
师尊看了她一眼：“你要去何处？”
要去何处？还不走门偏偏要爬墙。
沈曦曦笑的天真，佯装无事：“啊，那个，我没事，晚上睡不着我出来溜达溜达。”
师尊：“有心事？”
就你？
没事？
溜达？
骗鬼呢？
沈曦曦再度报之一笑：“啊，没有啊。”
师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吧，想做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沈曦曦犹豫了几秒，神戳戳的凑到了师尊面前：“那个……你会武功吗？”
她对这人好像有一种天然的熟悉和信任。
师尊：“会。”
沈曦曦：“厉害吗？”
师尊：“要打架？”
沈曦曦：“去个地方，你武功厉害吗？
她的话音才落，只一瞬间，师尊就从她面前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她背后的屋顶上。
“这……”沈曦曦还真不是见识短浅，她爹沈国公当年虽称不上武功盖世，但也是难找出来几个对手的。
在寒月关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他爹教了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功法，她多少旁听了些，只知道轻功一门是最难以练习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可师尊这一招，神出鬼没说得就是这个了吧？
“这么厉害的？”沈曦曦有些愕然，这边疆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功法？”
师尊看着她，眼底又浮现了往事。但很快他就回过神儿来，状似不经意：“在故土时师父所授，那时我顽皮好动，幸得师尊小心呵护。”
阿姚啊，那是我们在蓬莱洲的日子。
沈曦曦却浑然不觉：“那你师父呢？”
师尊眼底的光黯淡了些，答非所问：“她不在了。”
沈曦曦：“额……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你想要做什么？”师尊及时察觉自己又陷入过去了，继续问到。
沈曦曦挑了挑眉，笑得森然：“劫富济贫。”
师尊不明所以：“嗯？”
涑水之畔的那一战，帝姚身殒，他却得以跨出那半步，由半人半神荣登神位。
他用了有违天道的方法，留了帝姚一息灵魂，让她得以托生为人。
自昆仑山脉而出的这十几年里，他一直在世间找寻帝姚……现在她叫沈曦曦的踪影。
可当初壹疆在临终以前到宁皇宫见他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便着后人游走时间，先他一步找到了沈曦曦，并将她藏了许多年。
师尊的呼吸微微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漫天星辰，过往历历在目。
纵使他踏遍人间，可世间之大，人海茫茫，他始终寻而不得。
现在的这处宅院，是当年姜云的宅子的旧址，是他在做宁皇的最后一年时，着人重新翻建的。
院子里的这颗梧桐树也是他当年亲手所摘。
来到这里，他只是途径此地突然想起便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了托生为人的帝姚。
现在的沈曦曦，看起来好似要比阿姚要活泼一些。
可昔年他们未走出蓬莱仙洲之前，帝姚也是活泼欢乐的。
师尊不由握紧了拳。
——
自扶风城往寒月关一路而去，再延伸到关外广袤的一大片地域，常年干旱少雨，今日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洒了一夜。
沈曦曦本来担心他爹和二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好，后半夜的时候听着窗外雨珠打湿了梧桐叶，又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困意才渐渐涌上来。
竖日一大早，雨还没有停，梧桐树叶被洗得碧绿，院子的地面也湿润了。
她拿了一把伞，想要去看看她爹和二哥回来了没，一推开院门，就发现院外站着一个人。
还是昨晚的那人！
“你……你怎么站在这里！”沈曦曦惊呼，淋了一夜的雨，生病了可怎么好。
师尊实话实说：“无处可去。”
你在这里，我就哪里都不去。
沈曦曦无语了……“你的伞呢？淋了一整夜的雨？”边说连忙将伞向他倾斜了点。
师尊闻言，却未答，只是略微侧了些头，目光越过沈曦曦，落在了她身后：昨晚沈四小姐粗暴蛮横的将人推出去，却忘了把伞还给人家。
“额……”沈曦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你怎么不敲门进来拿？”
师尊：“怕吵着你。”
实则是他多年隐忍之下心中忐忑，不敢唐突上前说出旧事，怕吓着她。
但事实上沈曦曦才不会计较会不会被吵到，反倒是不太喜欢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师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于是皱着眉问道：“那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师尊望着她，摇了摇头，突得又觉得自己若是没有不舒服该怎么留在她身边，于是又点了点头。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是什么意思？”沈曦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你先进来吧。”
她就再心软一次，就不信了，能连着碰到两只白眼狼！
这院子除了她住的那间屋子外，还有其他的三处屋子，沈曦曦将师尊安置在其中一间里面，自己跑出去给他找了新的替换衣裳，熬了姜汤。
再回来的时候，师尊还像她带他进来的那般，一动不动的坐着，身姿挺拔，背影消瘦。
沈曦曦：这场景好像又是有些似曾相识。
但她很快回过来神儿，摇了摇头，将姜汤放在桌子上：“你站着做什么？喝了姜汤还是休息一下吧。”
师尊：“嗯。”
——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扶风城的老百姓都高兴坏了，直拜谢神明显灵。
这几日一直没有沈国公的消息传来，按说追一个人而已，不该耗费这般时间。
沈国公一家都急得坐立难安了，那郡守也只恨不得能自己驱车追赶出去，毕竟他的宝贝女儿还被那人劫持着。
可主将银霆不在，他又实在不能擅离。
就在沈家三公子坐不住了就要出城去寻找的时候，银霆那边终于传信回来了，说他们今日之内就能回来，遗憾的是让那贼人逃了，不过郡守千金是救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郡守谢天谢地烧高香。
要说沈国公和银霆这几日可是饱受颠簸了。
杨七郎那边起初是抱头鼠窜，有好几次还差点被追上了，沈二公子可是记恨着他劫了自家小妹，射出去的箭矢那都是下了死手的。他不得不将那碍事的千金丢下才得以逃生。
兜了好几个大圈子，终于是在扶风城后方的翠乌山脚下，见到了接应他的人。
然后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倒追着银霆一行人打了。
他去郡守家偷东西躲在沈曦曦的院子里，沈曦曦帮他打发走前来搜寻的人的时候，杨七郎从沈曦曦和士兵的交谈之中就知道了她是沈四小姐，自然不会对沈国公和沈二公子下死手。
主要是银霆，他被他追惨了。
好在有沈国公在。
要知道沈国公本是一介布衣，能够走到国公的位置，虽说文授学生在庙堂颇多，但更多的凭借的是赫赫战功，以少胜多更是他的强项，好几次险些将杨七郎那边派出来的人全部覆灭。
杨七郎一见实在是玩不过，只好撤回了人。
他不愿意见银霆，就和沈国公面谈，隐晦的点了点自己的身份：交界处的“修道者”。
沈国公知道这些人，他们之中许多人原本出身自中原修道正派，但最终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逐出师门，便聚集在景元王朝和周边小国的交界处，做起来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
只要买主出得起钱，无论是要一样东西还是要人性命，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办到。
“你是，修道人？”沈国公多少有点吃惊。
他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见识不浅，修道人的气质和普通人之间相去甚远，没道理他竟然没看出来。
“说来惭愧。”杨七郎低了低头，“晚生虽出身修道门派，却道法微弱，算不得什么高手。”
再加上被逐出师门时，他曾立下重誓：此生绝不再动用从师门所学之灵力。
他还将从银霆那里听到的话毫无保留全都说给了沈国公听，并且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扶风城郡守的密室里，可多得是只有皇亲国戚府中才能见到的宝贝，其中有一尊珊瑚玉雕世间罕见，他记得是景元三年的时候当朝天子赏赐给黔王府的。
沈国公皱着眉，他早知道如今朝中不太平，未被贬黜的时候，世家大族之间面和心不和各持己见，文臣一谏值千金，时常能在朝堂上吵翻天，但好在还有武将们甘坐冷板凳，稳着四方。
近些年来许多老将军都告老还乡了，又是太子登基，正是局势不稳的时候，这个时候，最怕有人生二心。
“如今的朝局，不容乐观啊。”沈国公叹了一句。
杨七郎：“朝中事自有您这些庙堂之人劳心，在下一介布衣，无心卷入，我已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还请国公转告那位银霆将军，在下绝对守口如瓶，当作什么没有发生过。”
——
“他最好能够真的守口如瓶，否则今后他们那帮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银霆身为一方主将，一身正气。
但正直得过了，最是看不惯这种民间做大的组织，当朝廷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吗？
当然，银霆自己心底知道，之所以这般愤恨，就是因扶风城对这一支的力量实在是无能为力，朝廷和扶风城郡守都不会拨钱给他们当军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剿灭，只能任由他们像耗子一样寄居在自己的国土之内。
沈国公未搭话，银霆为将，虽勇武足够，却少了那么几分沉稳通透。
“国公。”不过对沈国公，银霆还是十分敬重的，“这一番全仰仗国公出手相救，末将受教了。”
沈国公：“出来这几日，想必城中该急坏了，还请及时传信回去吧。”
银霆：“是。”
沈国公一回来，扶风城郡守就巴巴的跑过来想要邀请沈国公过去，说是备了薄酒，要感激沈国公救女之恩，但是被沈国公夫人一句“国公颠簸劳累即日，不宜饮酒”给回绝了。
沈国公一家甜也尝过，苦也吃过，深知一家子人齐心协力才是最要紧的，也深知对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朝局如此。
晚一些的时候，沈国公一家子用过饭，沈国公叮嘱子女此番回王城定要格外小心。
只不过在说起这几日的事情的时候，应杨七郎所求，他并未提起杨七郎是修道者的身份。
“爹。”沈曦曦最后还是叫住了她爹，“那个，劫持我的那个人？”
虽然杨七郎关于沈曦曦只字未提，但是沈国公察觉得到，杨七郎也一直在对他手下留情，这会儿也未多问，只是道：“让他逃了。”
沈曦曦：“哦。”
逃了就好……沈曦曦送了一口气：总感觉那人不是什么大坏人。
转瞬又想起来他竟然劫持自己，沈四姑娘立刻转了想法：以后别让我碰见他，碰见一次我揍一次！
——
那日喝完姜汤后，师尊便离开了。
他十分渴望能时时陪伴着、守护着沈曦曦，可他又如何能贸然一直跟着她？
是夜，师尊正在距离沈曦曦住处不远的客栈里打坐，突得感觉一脚踩了空。
沈曦曦！
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立刻在沈曦曦的身上留下了印记。
免得她再被壹疆的后人们藏起来！
师尊立刻拂袖，身形化成了一道残影，接住了从墙头上掉下来的沈曦曦。
四目相对。
师尊：“你……”有门不走，你爬墙做什么？
沈曦曦：“我……你先放开我。”
心道：这人怎么过来的？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放下沈曦曦后，师尊和沈曦曦同时后退了一步。
师尊站的端正规矩，单手负在身后。
沈曦曦略带尴尬，低头抚着裙摆，“那个，不好意思。”
师尊看了她一眼：“你要去何处？”
要去何处？还不走门偏偏要爬墙。
沈曦曦笑的天真，佯装无事：“啊，那个，我没事，晚上睡不着我出来溜达溜达。”
师尊：“有心事？”
就你？
没事？
溜达？
骗鬼呢？
沈曦曦再度报之一笑：“啊，没有啊。”
师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吧，想做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沈曦曦犹豫了几秒，神戳戳的凑到了师尊面前：“那个……你会武功吗？”
她对这人好像有一种天然的熟悉和信任。
师尊：“会。”
沈曦曦：“厉害吗？”
师尊：“要打架？”
沈曦曦：“去个地方，你武功厉害吗？
她的话音才落，只一瞬间，师尊就从她面前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她背后的屋顶上。
“这……”沈曦曦还真不是见识短浅，她爹沈国公当年虽称不上武功盖世，但也是难找出来几个对手的。
在寒月关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他爹教了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功法，她多少旁听了些，只知道轻功一门是最难以练习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可师尊这一招，神出鬼没说得就是这个了吧？
“这么厉害的？”沈曦曦有些愕然，这边疆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功法？”
师尊看着她，眼底又浮现了往事。但很快他就回过神儿来，状似不经意：“在故土时师父所授，那时我顽皮好动，幸得师尊小心呵护。”
阿姚啊，那是我们在蓬莱洲的日子。
沈曦曦却浑然不觉：“那你师父呢？”
师尊眼底的光黯淡了些，答非所问：“她不在了。”
沈曦曦：“额……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你想要做什么？”师尊及时察觉自己又陷入过去了，继续问到。
沈曦曦挑了挑眉，笑得森然：“劫富济贫。”
师尊不明所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