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为什么你总是能把普普通通的话说成诅咒。”
听到太宰对于自己“糟糕”的评价，已经熟悉了他说话风格的宫永非但没有皱眉，反而是冷静地吐槽起他的说话艺术。
“比起诅咒，我觉得更应该称之为‘建议’吧。”
太宰笑着摇摇头。他走到空中花园的玻璃围栏边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向下面灯火璀璨的横滨夜晚。光滑的玻璃表面微微反射着他身后的光，也隐约倒映着宫永模糊的身影，两边景象的巧妙错位之下，让宫永看上去就像是脚踩城市的大型怪兽。
为自己无聊的发现悄悄笑出了声，太宰没有回头，只是隔着玻璃的反光看着宫永：
“我猜你现在应该还有着某个驱使着你行动的目标吧——这就是我们最根本的不同。你找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目标，正好它还挺明确的，也有实现的可能性。所以你才不会注意到你的心中的那份空缺。”
“等你实现那个目标之后，你大概率就会发现人生变得枯燥无趣，未来将再不会出现任何值得期待的事物。”
太宰终于转过身，夜风又开始呼啸，把他的衣服下摆呼呼吹起。
他抬起右手，扬起唇角勾出笑容，伸出一根食指。
“如果那一天到来了，你发现没有人可以说话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陪你聊聊天——这就是我给你的报酬。”
“那我就把这个当成是一个随叫随到的人情了。”
对于突然表现得像是心灵导师一样的太宰，宫永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自己说什么也要占点便宜，这才对得起她被太宰几次算计。
见太宰只是笑着，没有反驳，宫永不由得感叹一句：
“难得啊，对于你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大发善心了吧。”
居然没挖什么坑让她跳，而是默认了她的欠人情的说法。
宫永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这个人情了，这让她错过了太宰被风吹散地最后一句细碎的低语：
“只是同病相怜而已。”
——————————————
最终宫永还是没被太宰邀请去中也的派对。
可能是她的体术太过于废柴，以至于让太宰都瞧不上；可能是涉及港口mafia的内部事项，太宰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也有可能太宰良心发现，不打算把她卷进可能发生的战斗当中——虽然宫永认为最后一点原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总而言之，当宫永再次见到太宰和中也时，他俩正在同一间病房里作伴。
时不时重拾一下医生的老本行，听到敲门声后，森鸥外向门外的人影喊道：
“请进。”
“森先生，您辛苦了。”
宫永提着水果，微笑着与森鸥外打招呼。
“噢，是宫永小姐，欢迎欢迎——这位是？”
如果说对着宫永，森鸥外还是表面客套的问好，当看到她身后的橘发长发的孩子后，他的笑容终于带上了真心，连嘴角的弧度都变得大了些许。
像是和蔼长辈那样，森鸥外弯下腰，对乱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宫永乱，叔叔你叫我乱酱就好啦！”
乱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乱酱真可爱——啊，实不相瞒，我家也有个很可爱的孩子爱丽丝酱，下次要不要我带你们一起去挑裙子？”
森鸥外揉了揉肉乱藤四郎的头，笑意盈盈地问道。
乱没有躲开森鸥外的手掌，在他揉完自己的头后稍稍退了一步，干脆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用啦，谢谢叔叔，虽然乱喜欢漂亮的衣服，但是乱平时是不穿裙子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
森鸥外露出一个万分遗憾的表情。
经过上次太宰惊心动魄的报酬之旅，宫永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和港口mafia的人打交道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因此，这次探望太宰和中也两位伤患，她就把乱藤四郎一起带上了。
当然，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她个人的恶趣味。
比如太宰和甚尔都评价森鸥外为“萝莉控”。
再比如乱藤四郎长相漂亮得就像是女孩子。
放着把乱误认为是可爱萝莉的森鸥外不管，宫永走近里间。由于这里是杂乱郊区的诊所，墙壁的隔音都非常差，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阻挡部分视野。
“为什么我要和你住一起啊！”
“你不应该首先感谢宽宏大量的我能忍受你在一间病房里吗？”
还没推开门，宫永就听到了病房里传出了两人闹腾的声音。
“我进来了。”
虽然觉得以里面的热闹程度，自己打不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宫永还是出于礼貌地在推门前打了声招呼。
太宰精力充沛地从床上蹦了下来，向她问好：
“早璃，你终于来探望我们了！再来晚点，你就只能参加我们的葬礼了喂！”
见惯了太宰缠绷带的模样，这时候又听到他一如既往让人血压攀升的发现，宫永的脚步一顿，立刻调转脚尖，决定还是先慰问一下一旁同样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的中也。
走到中也的病床旁放下水果，她看向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橘发少年：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中也对太宰的说法嗤之以鼻，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宽慰宫永：
“没大问题，那条青花鱼瞎说的，死不了。”
“喂！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这条黏糊糊的蛞蝓。”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宫永才开始问那位将两人送到这里的罪魁祸首：
“所以……那位准干部兰堂先生是来自欧洲的异能力组织谍报员？”
“是啊，我就说了港口mafia应该做好入职人员的背景调查工作，不然谁都放进来——比如说这个什么自称‘荒霸吐’ 的小矮子就应该好好彻查一下，然后封上水泥沉到横滨湾里去。嗯嗯，就是这样，没错！”
太宰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起了缠在自己手臂上的绷带，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一边肯定地点点头。
“你这家伙——！”
中也抄起了他旁边的枕头，从枕头的形状来看似乎它已经被无辜卷入了太宰和中也的吵架中许多次。不过，就在他即将把枕头扔出去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绪重新恢复了冷静，把枕头放回了床头。
表情中情不自禁地带上一丝舒心和喜悦，中也瞥了一眼太宰，用宽宏大度的语气说道：
“算了，反正这次事件解决了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下次你再敢来羊的地盘，我就把你揍个半死。”
太宰也没生气，他有意无意地向宫永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可不要得意太早喔，中也——你说是吧，早璃。”
“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把太宰揍个半死。”
宫永目不斜视地错开太宰的视线，对中也展露出笑容。
又和两人随意聊了聊，放下慰问品后，宫永离开了房间。
见到她出来，乱藤四郎冲上来拉住了她的手，甜声说道：
“姐姐大人，那我们走吧！”
宫永点点头，向森鸥外微笑道别：
“那么打扰了，森先生，我们先离开了。”
“稍等一下，宫永小姐。”
森鸥外对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她在对面的小圆椅上坐下。
“我想稍微问您几个问题，您不用戒备，只是单纯地询问而已。”
乱藤四郎在一旁嘟囔起嘴，显然有点不开心。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宫永。
宫永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坐到了森鸥外的对面，点点头：
“请问您想问什么呢？”
和上次在港口mafia顶楼不同，眼下她和森鸥外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不到，乱藤四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摇晃着双腿。诊所的窗户虽然因为长期没有清理附着着薄薄的灰尘，却并不怎么阻挡光线的顺利照入，反倒为光线蒙上了柔和的滤镜，仿佛他们之间仅仅只是患者和医生之间的对话。
森鸥外正色道：
“宫永小姐有兴趣加入港口mafia吗？”
“怎么您也邀请我？”
面对森鸥外的邀请，尽管宫永有些意外，但她却不觉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吗？”
捕捉到了宫永话中的关键字，森鸥外把它重复了一遍，随即用果然如此的语气感叹道。
“看来还是被那边抢先一步了啊，不过看起来宫永小姐并没有接受那边的邀请，这么看我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没有明说“那边”是指哪里，但双方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那是在指武装侦探社。
宫永再次扬起笑容，礼貌回应：
“实话实说，对于武装侦探社的邀请，我还可以理解是因为他们的善心，才让他们做出对我投出橄榄枝这种弊大于利的邀请。但是森先生，我觉得我之于港口mafia并没有任何意义。这句话被太宰听到可能会让他得意洋洋地嘲讽我一番，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宰的头脑远比我要好得多，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相信他也能做到。如果是夏目老师的原因，那您就误会了，我仅仅只是在夏目老师的指导之下学习了一些东西，在那些官员面前根本说不上话的。”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相信我的眼光，您只需要对自己保持自信就可以了。再说了，您难道不觉得，港口mafia的行事风格更适合您吗？”
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哪怕是当事人的宫永来评价，这都已经是非常诚恳的邀请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宫永往里间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边隐约还传出些吵架声，看起来太宰和中也相处得“其乐融融”。看到她的目光转移，森鸥外也跟着她往那边看了看。片刻之后，两人才收回目光，彼此注视着对方。
她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方一些的位置，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认真：
“森先生，您可能不相信，但其实我确实不喜欢用破坏普通人社会秩序的方法达成目标，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觉得我还是会做一名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的。而且，还有个道理我觉得您应该是清楚的吧——聪明人一向喜欢选择最优解，但忠诚这种东西通常是选择最优解的障碍。”
“我与太宰不同，我有明确的目标，说不定哪天我与首领您就产生了利益冲突。要是面临那种冲突，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侵害到港口mafia的利益。”
宫永赤裸裸地把话摊开了说，她并不担心这可能会惹怒森鸥外，与聪明人打交道的最大好处就是他们总是知道怎样的行为是有效的，并且避免做出无效行为——正如此时此刻的发火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更何况，即便是禅院先生这种只受钱财驱使的手下都会让您感到不够稳妥的放心，为了您的睡眠质量着想，我想我还是拒绝这个邀请比较好。”
再次被拒绝，森鸥外露出一个略微挫败的苦恼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笑容：
“行吧，既然宫永小姐您不愿意，那我尊重您的意愿。禅院先生那边……您怎么打算？”
“等尘埃落定之后吧，观众要是在戏剧结束前离开，那就未免太扫演员的兴致了。”
宫永忍不住又看了里间一眼，她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问出了口：
“您对中也的加入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当然。”
森鸥外笑了笑。
他依旧是那副无害的医生模样，微微抬起了头，双眼没有聚焦地注视着诊所天花板的某处，用怀念的语气感叹道：
“钻石只能以钻石打磨啊。”
听到太宰对于自己“糟糕”的评价，已经熟悉了他说话风格的宫永非但没有皱眉，反而是冷静地吐槽起他的说话艺术。
“比起诅咒，我觉得更应该称之为‘建议’吧。”
太宰笑着摇摇头。他走到空中花园的玻璃围栏边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向下面灯火璀璨的横滨夜晚。光滑的玻璃表面微微反射着他身后的光，也隐约倒映着宫永模糊的身影，两边景象的巧妙错位之下，让宫永看上去就像是脚踩城市的大型怪兽。
为自己无聊的发现悄悄笑出了声，太宰没有回头，只是隔着玻璃的反光看着宫永：
“我猜你现在应该还有着某个驱使着你行动的目标吧——这就是我们最根本的不同。你找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目标，正好它还挺明确的，也有实现的可能性。所以你才不会注意到你的心中的那份空缺。”
“等你实现那个目标之后，你大概率就会发现人生变得枯燥无趣，未来将再不会出现任何值得期待的事物。”
太宰终于转过身，夜风又开始呼啸，把他的衣服下摆呼呼吹起。
他抬起右手，扬起唇角勾出笑容，伸出一根食指。
“如果那一天到来了，你发现没有人可以说话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陪你聊聊天——这就是我给你的报酬。”
“那我就把这个当成是一个随叫随到的人情了。”
对于突然表现得像是心灵导师一样的太宰，宫永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自己说什么也要占点便宜，这才对得起她被太宰几次算计。
见太宰只是笑着，没有反驳，宫永不由得感叹一句：
“难得啊，对于你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大发善心了吧。”
居然没挖什么坑让她跳，而是默认了她的欠人情的说法。
宫永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这个人情了，这让她错过了太宰被风吹散地最后一句细碎的低语：
“只是同病相怜而已。”
——————————————
最终宫永还是没被太宰邀请去中也的派对。
可能是她的体术太过于废柴，以至于让太宰都瞧不上；可能是涉及港口mafia的内部事项，太宰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也有可能太宰良心发现，不打算把她卷进可能发生的战斗当中——虽然宫永认为最后一点原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总而言之，当宫永再次见到太宰和中也时，他俩正在同一间病房里作伴。
时不时重拾一下医生的老本行，听到敲门声后，森鸥外向门外的人影喊道：
“请进。”
“森先生，您辛苦了。”
宫永提着水果，微笑着与森鸥外打招呼。
“噢，是宫永小姐，欢迎欢迎——这位是？”
如果说对着宫永，森鸥外还是表面客套的问好，当看到她身后的橘发长发的孩子后，他的笑容终于带上了真心，连嘴角的弧度都变得大了些许。
像是和蔼长辈那样，森鸥外弯下腰，对乱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宫永乱，叔叔你叫我乱酱就好啦！”
乱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乱酱真可爱——啊，实不相瞒，我家也有个很可爱的孩子爱丽丝酱，下次要不要我带你们一起去挑裙子？”
森鸥外揉了揉肉乱藤四郎的头，笑意盈盈地问道。
乱没有躲开森鸥外的手掌，在他揉完自己的头后稍稍退了一步，干脆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用啦，谢谢叔叔，虽然乱喜欢漂亮的衣服，但是乱平时是不穿裙子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
森鸥外露出一个万分遗憾的表情。
经过上次太宰惊心动魄的报酬之旅，宫永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和港口mafia的人打交道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因此，这次探望太宰和中也两位伤患，她就把乱藤四郎一起带上了。
当然，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她个人的恶趣味。
比如太宰和甚尔都评价森鸥外为“萝莉控”。
再比如乱藤四郎长相漂亮得就像是女孩子。
放着把乱误认为是可爱萝莉的森鸥外不管，宫永走近里间。由于这里是杂乱郊区的诊所，墙壁的隔音都非常差，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阻挡部分视野。
“为什么我要和你住一起啊！”
“你不应该首先感谢宽宏大量的我能忍受你在一间病房里吗？”
还没推开门，宫永就听到了病房里传出了两人闹腾的声音。
“我进来了。”
虽然觉得以里面的热闹程度，自己打不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宫永还是出于礼貌地在推门前打了声招呼。
太宰精力充沛地从床上蹦了下来，向她问好：
“早璃，你终于来探望我们了！再来晚点，你就只能参加我们的葬礼了喂！”
见惯了太宰缠绷带的模样，这时候又听到他一如既往让人血压攀升的发现，宫永的脚步一顿，立刻调转脚尖，决定还是先慰问一下一旁同样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的中也。
走到中也的病床旁放下水果，她看向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橘发少年：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中也对太宰的说法嗤之以鼻，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宽慰宫永：
“没大问题，那条青花鱼瞎说的，死不了。”
“喂！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这条黏糊糊的蛞蝓。”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宫永才开始问那位将两人送到这里的罪魁祸首：
“所以……那位准干部兰堂先生是来自欧洲的异能力组织谍报员？”
“是啊，我就说了港口mafia应该做好入职人员的背景调查工作，不然谁都放进来——比如说这个什么自称‘荒霸吐’ 的小矮子就应该好好彻查一下，然后封上水泥沉到横滨湾里去。嗯嗯，就是这样，没错！”
太宰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起了缠在自己手臂上的绷带，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一边肯定地点点头。
“你这家伙——！”
中也抄起了他旁边的枕头，从枕头的形状来看似乎它已经被无辜卷入了太宰和中也的吵架中许多次。不过，就在他即将把枕头扔出去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绪重新恢复了冷静，把枕头放回了床头。
表情中情不自禁地带上一丝舒心和喜悦，中也瞥了一眼太宰，用宽宏大度的语气说道：
“算了，反正这次事件解决了我们就分道扬镳了。下次你再敢来羊的地盘，我就把你揍个半死。”
太宰也没生气，他有意无意地向宫永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可不要得意太早喔，中也——你说是吧，早璃。”
“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把太宰揍个半死。”
宫永目不斜视地错开太宰的视线，对中也展露出笑容。
又和两人随意聊了聊，放下慰问品后，宫永离开了房间。
见到她出来，乱藤四郎冲上来拉住了她的手，甜声说道：
“姐姐大人，那我们走吧！”
宫永点点头，向森鸥外微笑道别：
“那么打扰了，森先生，我们先离开了。”
“稍等一下，宫永小姐。”
森鸥外对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她在对面的小圆椅上坐下。
“我想稍微问您几个问题，您不用戒备，只是单纯地询问而已。”
乱藤四郎在一旁嘟囔起嘴，显然有点不开心。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宫永。
宫永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坐到了森鸥外的对面，点点头：
“请问您想问什么呢？”
和上次在港口mafia顶楼不同，眼下她和森鸥外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不到，乱藤四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摇晃着双腿。诊所的窗户虽然因为长期没有清理附着着薄薄的灰尘，却并不怎么阻挡光线的顺利照入，反倒为光线蒙上了柔和的滤镜，仿佛他们之间仅仅只是患者和医生之间的对话。
森鸥外正色道：
“宫永小姐有兴趣加入港口mafia吗？”
“怎么您也邀请我？”
面对森鸥外的邀请，尽管宫永有些意外，但她却不觉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吗？”
捕捉到了宫永话中的关键字，森鸥外把它重复了一遍，随即用果然如此的语气感叹道。
“看来还是被那边抢先一步了啊，不过看起来宫永小姐并没有接受那边的邀请，这么看我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没有明说“那边”是指哪里，但双方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那是在指武装侦探社。
宫永再次扬起笑容，礼貌回应：
“实话实说，对于武装侦探社的邀请，我还可以理解是因为他们的善心，才让他们做出对我投出橄榄枝这种弊大于利的邀请。但是森先生，我觉得我之于港口mafia并没有任何意义。这句话被太宰听到可能会让他得意洋洋地嘲讽我一番，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宰的头脑远比我要好得多，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相信他也能做到。如果是夏目老师的原因，那您就误会了，我仅仅只是在夏目老师的指导之下学习了一些东西，在那些官员面前根本说不上话的。”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相信我的眼光，您只需要对自己保持自信就可以了。再说了，您难道不觉得，港口mafia的行事风格更适合您吗？”
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哪怕是当事人的宫永来评价，这都已经是非常诚恳的邀请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宫永往里间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边隐约还传出些吵架声，看起来太宰和中也相处得“其乐融融”。看到她的目光转移，森鸥外也跟着她往那边看了看。片刻之后，两人才收回目光，彼此注视着对方。
她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方一些的位置，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认真：
“森先生，您可能不相信，但其实我确实不喜欢用破坏普通人社会秩序的方法达成目标，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觉得我还是会做一名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的。而且，还有个道理我觉得您应该是清楚的吧——聪明人一向喜欢选择最优解，但忠诚这种东西通常是选择最优解的障碍。”
“我与太宰不同，我有明确的目标，说不定哪天我与首领您就产生了利益冲突。要是面临那种冲突，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侵害到港口mafia的利益。”
宫永赤裸裸地把话摊开了说，她并不担心这可能会惹怒森鸥外，与聪明人打交道的最大好处就是他们总是知道怎样的行为是有效的，并且避免做出无效行为——正如此时此刻的发火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更何况，即便是禅院先生这种只受钱财驱使的手下都会让您感到不够稳妥的放心，为了您的睡眠质量着想，我想我还是拒绝这个邀请比较好。”
再次被拒绝，森鸥外露出一个略微挫败的苦恼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笑容：
“行吧，既然宫永小姐您不愿意，那我尊重您的意愿。禅院先生那边……您怎么打算？”
“等尘埃落定之后吧，观众要是在戏剧结束前离开，那就未免太扫演员的兴致了。”
宫永忍不住又看了里间一眼，她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问出了口：
“您对中也的加入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当然。”
森鸥外笑了笑。
他依旧是那副无害的医生模样，微微抬起了头，双眼没有聚焦地注视着诊所天花板的某处，用怀念的语气感叹道：
“钻石只能以钻石打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