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的钟颜,握紧手里的雾隐剑就要对上沈浸溪,“我……”

    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因为之前的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沈浸溪接住了她,低头静静地看着此刻安静在他怀中的钟颜,看了很久很久,似要将此生都看尽似的。才慢慢将晕倒的钟颜交给柳毅,眼中充满悲戚,语气也分外悲凉,“让她好好休息。”

    之前钟颜可是带沈浸溪去了三门,柳毅自然知道这是即将迎娶他们阁主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听沈浸溪的话将钟颜带走了。

    看着三门的人陆续离去,沈浸溪转身遥遥地望了一眼山顶依稀可见的昭明寺,才又转过身来,慢慢往山下走去。

    咫尺之遥,却是天涯海角。没有人会知道沈浸溪此刻内心的绝望,昭明寺就在眼前,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和他最爱的女子在一起了。

    脑中浮现出钟颢之前的一句话“颜儿不喜欢别人骗她”,他不止骗,还骗了这么久,当他终于不想再欺骗的时候,老天却剥夺了他说出真话的权利。

    沈浸溪知道,钟颜不会再原谅他了,自己的光再也不会照着他了。

    或许,那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光,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

    沈浸溪放下手里撑着的伞,慢慢仰头朝向天空,任暴雨无情地砸在脸上,天空已不再是刚上山时的晴空万里了。

    岑管家在王府门口等到自家王爷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沈浸溪浑身湿透地回来,是他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好像被浇熄了心中所有的火焰,黯淡无光。

    “王爷,没事吧。”岑管家赶紧上前扶住他,并嘱咐下人准备热水。

    沈浸溪没有说一句话,也不肯去卧房,直直往书房而去,岑管家只得跟上,直到关了书房的门,沈浸溪才开口说了一句,“本王的步步为营,到头来,不过是满盘算计终成空罢了……”

    “王爷……”岑管家不知道发生什么,明明清晨王爷还是钟颜一起高高兴兴地去城外呢,但岑管家也猜到自家王爷变成这样,肯定与钟颜有关。

    除了钟颜,谁又能让沈浸溪如此呢?

    转瞬间,沈浸溪已经变成了另一幅面孔,语气里透露着冰冷狠厉来,“让本王失去所有,那本王就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岑叔,去查一批人。”

    ***

    钟颜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三门的房间里,刚准备起身,各种记忆纷至沓来,在先前满是怒气之后,钟颜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心痛。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却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自己。此刻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钟颜才任由自己落泪,抬手接住自己掉下的一颗泪:是啊,多少年没有哭过了,没想到这两次哭都是因为沈浸溪,他不值得。

    钟颜拼命告诉自己他不值得,却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心痛,跟心痛一比,胳膊上的伤好像一点也不痛了。抬眼看到胳膊上的伤,又在往外渗血了,钟颜不想再管。

    又移回目光,发现胳膊上还是之前沈浸溪给她包扎的布料,钟颜一时怒火中烧,一把扯下了这块碍眼的伤布,连带着一些血肉都被扯了下来,钟颜却毫无反应,好像疼得不是自己一把,只愤怒地把伤布扔到看不到的地方。

    “阁主,你醒了吗?”

    门外柳毅的声音响起,钟颜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泪珠,下床去开门,心里还愤愤地想着要忘记那不值得的人。

    “阁主,你的胳膊……”

    怎么更加严重了。柳毅刚想问出口,就被钟颜不在意地打断了。

    “没事。”

    幸好柳毅是带了大夫来的,钟颜也就任由大夫在旁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

    待大夫走后,柳毅才开口,“阁主,找到那些人的位置了。”

    柳毅说的那些人,就是钟颜第一次来盛阳的时候,发现有两批调查自己的人,所以钟颜也派三门反调查了他们,后来发现线索之后,一直没有打草惊蛇,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现在,终于找到了。

    正好钟颜也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两拨人都找到了吗?”

    “是的,不过这两拨人都不止一个据点,但我们只找到一个。第一拨在城西的墨阳坊,第二拨在城中的听风台。确认过了,这不是同一批势力。”

    钟颜对盛阳不太熟悉,“这都是什么地方?”

    “阁主或许不知,城西一直是盛阳最为破败的地方,墨阳坊里汇集了江湖的三教九流,那个不为人知的黑市就在这里。”柳毅拿出一张地图,给钟颜指明墨阳坊的位置。

    钟颜端详了一会儿,“江湖的三教九流?我记得,之前的线索说,这两拨人都是朝堂势力吧。”

    钟颜心里有了一个猜想,马上就被柳毅证实了,“没错,墨阳坊的这批势力背后恐怕是江湖与朝廷联合了。”

    果然如此,钟颜继续指着一个地图上一个点问:“那听风台呢?在这里?”

    柳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一心报仇的毛头小子了,现在总是一副不符合他年龄那般老成持重的样子,“没错,听风台是一个乐坊,经过我们的探查,这里的表演伶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武功。”

    整个乐坊都会武功,这倒让人惊奇。

    “墨阳坊既然和我们走的是同一条道,那就再观察一番,明日我们先去会会听风台这股势力。”

    柳毅看着钟颜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担忧,“阁主,要不你先养伤,我带人去吧。”

    “不,未免打草惊蛇,人越少越好,明日就你我。”钟颜只想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之前的欺骗,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到听风台的事情上来。

    钟颜又想到一件事情,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柳毅,“你说,这两拨人会不会有十杀楼?”

    一个盛阳城,到底隐藏了几股势力?

    钟颜和柳毅走进乐坊的时候,便有人立刻迎了上来请他们进去,钟颜挥挥手表示他们自己先看看。

    今日钟颜和柳毅一起来到了这大名鼎鼎的听风台乐坊。既然听风台这波势力之前调查过钟颜,肯定是认识她的,所以钟颜特意戴了幕篱前来。

    所幸听风台的伶人大部分是女子外,也有少部分男子,所以也有一些世家小姐前来听曲,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也都会戴着幕篱,钟颜在其中并不突出。

    柳毅在旁悄声告诉钟颜,“阁主你看,这听风台有五层,越往上的伶人越声名在外,听说第五层的清漪姑娘一曲千金。”

    钟颜顺着柳毅指的往上看去,只能看到二三层栏杆里的情况,不少客人搂着他们中意的歌女舞女摇摇晃晃地往房间里走去,好一派奢靡享乐的场景。

    要不是之前听过柳毅说听风台只是乐坊,里面的表演者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钟颜都要以为他们来到的是一个青楼了。

    一楼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各个楼层垂下的轻纱落在舞台四侧,轻风从门口吹进,带起舞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上场舞女表演的花瓣。

    “快看,快看,是清漪姑娘!”

    人群中躁动起来,钟颜和柳毅也被挤到人群中间。钟颜朝舞台中心看去,先是漫天的花瓣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浅青色女子顺着那道垂下的轻纱,从五层慢慢落下,轻轻柔柔地站定在舞台上,白纱覆面,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看来这就是刚刚柳毅提到的那位一曲千金的清漪姑娘了。

    这位清漪姑娘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台下众人已经疯狂了,都为着能见清漪姑娘一面而激动。

    舞台上又走上来一人,安抚大家此刻的激动,“各位客官稍安勿躁,今日我们听风台呢,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出价最高者,可以跟我们家清漪共度良宵!”

    听到这话,舞台下彻底沸腾了。也无人在意向来只卖艺的听风台,今日为何突然改了规则。

    在这片沸腾中,盛阳各路富豪商贾、达官贵族们开始竞价了。

    钟颜悄声对身边的柳毅道:“我们也参与。”

    原本钟颜的计划,是先到听风台里观望一下,然后寻找一个地位比较高的人接近。现在既然这个人选已经出现了,那不正好?

    钟颜觉得,这听风台既然花了这么大力气来捧出一个声名在外的清漪,那她一定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所以要想查清这听风台的势力,这清漪姑娘定然是一个关键。钟颜便让柳毅也进行叫价,无论如何,先接近这位清漪姑娘再说。

    叫到三万两白银的时候,舞台下继续叫价的已经寥寥无几了,钟颜观察了一圈,剩下的这几位也是强弩之末,毕竟为了一个歌女花费三万两白银实在不值当。

    钟颜示意柳毅开始,“三万五百两!”

    “四万两!”二楼传出一个声音,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只是屏风遮挡着,并不能看到那人的容貌。

    钟颜从叫价开始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人了,他从开始便一路加价到现在,刚刚钟颜所说的一楼舞台下其他的强弩之末自然不包括这人。

    “五万两!”柳毅在钟颜的示意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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