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遇安回到家时,爸妈都不在,只有李念故在厨房做饭。

    她困惑:“爸妈呢?”

    “有事回香港了,”李念故回答道,把一只碗递给她,“煮饭。”

    白遇安接过,接着问:“他们多久回来?”

    李念故抬起头,思索:“起码,也要两个礼拜吧。”

    “那我们这段时间怎么过?”

    “留钱了。”

    白遇安:“……”

    白遇安:“那你煮个锤子饭?”

    “妈说总吃外卖不好。”

    李念故的解释太苍白,白遇安太了解他了,就是想把钱占为己有,她先发制人:“把钱平分,各管各的。”

    “你把钱弄丢怎么办?喂!别翻我口袋……”

    另一边。

    傍晚七点钟,赵淮左回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里。

    一片暗色中,他熟练地把钥匙放到鞋柜上,换了鞋开灯,走到沙发被眼前的人吓一跳,错愕地开口:“妈?”

    沙发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缓慢起身,半咪着眼回神,看着赵淮左,打哈欠道:“儿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妈您怎么来了,我爸呢没一起来?”

    “……”

    赵淮左的发问让她彻底清醒,随后便露出不悦的神色,像个少女一样向自家儿子吐槽:“不说他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你爸太过分了……我恨死他了……”

    “……”得,就不该问。

    这俩人基本是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吵。

    赵淮左已经熟练掌握,把果盘推到老妈面前,试图转移其注意力。

    孩子气的老妈压根不看,开启了话唠模式:“你知道赵奕铭有多过分,说是去参加一个拳道比赛,回来衣服上沾了口红印是什么意思,昂,他对手比赛时还送香吻?”

    赵淮左的指尖揉着眼角,思绪一会儿拿开,讨好道:“妈,有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爸他也不是故意的。”

    这招没用,她更加气愤:“绝对是故意的,啊啊啊……我也要搞个外遇!”

    这像个当妈的人说的话???

    赵淮左无奈,不再哄她,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做饭。

    客厅传来声音:“儿子,将来你谈恋爱可不能像你爸这样,不然人家姑娘看不上你。”

    “……”那您怎么看上我爸的。

    “哎,你有没有对象?没的话我给你介绍。”

    “……”八卦不是件好事。

    “我这几天不回香港了,在你这儿住几天,直到你爸主动来向我道歉,你照顾照顾我,不过你这地方也太寒酸了吧……我去逛街连件像样儿的首饰都没有。”

    “……”是您太奢侈。

    “喂,赵淮左,你怎么不理我,果然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您都对。

    不论是白遇安和哥哥斗智斗勇,还是赵淮左听老妈吐槽,两边都不好过,导致第二天上课出现这么个情景——

    “老师,这是昨天的作业。”

    “给你另外布置的呢?”

    白遇安心虚起来:“老师,我忘写了。”

    “……”赵淮左欲言又止,“下不为例,下午给我补交过来。”

    “嗯。”白遇安点头,又支支吾吾起来:“老师?”

    “先别说话。”赵淮左正阅着手头的作业,以为白遇安有什么要请教的问题,批改到最后一本时,他皱眉,看了名字对白遇安道:“你的这道题写的有问题。”

    “老师,这个……”她着急。

    “我给你讲。”

    赵淮左用红笔在她作业上圈点标注,还在空白处写了一套更完整的解释方法,“懂了吗?”

    “嗯嗯。”白遇安点头。

    “不过我给你们讲的是作业本上的方法吗?”赵淮左似叹息,“讲的太没水平了。”

    白遇安抿着唇:“老师……”

    赵淮左抬眸:“怎么了?”

    “老师,您阅的最后两本是化学作业。”

    “……”

    白遇安是两只手分开拿作业,因为今天早上来迟了,化学课代表早就抱走了作业。因为化学老师和赵淮左一个办公室,所以她想交物理作业时一块把化学交了,谁知林兮惊也忘交,拜托她交一下。

    现在好了,也不用找化学老师了,赵淮左顺手把她们的化学作业也拿走改了,还能说出正确的解题方法。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赵淮左愣了有三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想说,但您让我先别说话。”

    “……”

    白遇安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但走出来的那一刻,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妈妈呀,怎么向林兮惊和化学老师交待啊?

    “交给我处理。”这是赵淮左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他能处理好吗?

    化学老师是个暴脾气。

    -

    第三节是化学课,只见化学老师一脸阴沉走进教室,放下教材,许久未说话,等到白遇安以为她不知情,正松一口气时,她突然道:

    “咱们班有些同学,是,我承认我的教学水平不怎么样,如果你看不上我的教学,可以向校长报告把我换了,把作业给你们班主任批改是什么意思?”

    “白遇安!”

    “林兮惊!”

    “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坐下!”

    林兮惊困惑。

    白遇安崩溃。

    赵淮左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

    把责任都推给我们?

    妈妈啊,能不能来救我!!!

    下课后,林兮惊和白遇安同化学老师走进办公室,赵淮左似乎没看到她们,在座位上认真地写着什么。

    过分。

    白遇安咒怨。

    化学老师坐在椅子上,她们两个人站在一旁低头,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

    “你们初三生怎么回事?平时不好上课就算了,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你们赵老师说是他看错了,他能看错吗?他一教物理的。”

    他能看错。

    白遇安心里回怼。

    见白遇安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化学老师继续道:“尤其是你,白遇安,化学本来不好还向赵老师问,你看看作业上的字迹,简直一塌糊涂!”

    白遇安还能说什么,闷着头一声不吭。

    出办公室时,她看赵淮左的眼神多了一份憎恨。赵淮左与她对视上,神情似乎有点恍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谓恍惚的,就是让你猜不透还想继续猜的。

    中午放学后,她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林兮惊家里有事先回家了,她懒得回,家里除了李念故也没什么人,反正手里有钱,还不饿,等饿了再说。

    “他就是故意的!明明能说清楚,偏不说清楚!”白遇安用小石子在台阶上画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

    “怎么不回家?”

    “关你……”

    这声音不是林易。

    白遇安迅速回头看——

    是赵淮左。

    他穿了件棕蓝的外套,戴着黑框眼镜,看着比平时有亲和力。

    白遇安心里不爽,疑惑他怎么在这里,想了想觉得这问题没多大意义,不敢顶撞他,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不想回。”

    “家里人会担心的。”

    “他们才不会担心!”

    语气不太好。

    赵淮左轻轻笑了,坐在她旁边:“今天不好意思,我以为我说清楚了,没想到你们化学老师误解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闻言,白遇安气消了些,“没关系。”

    没关系吧?

    应该没有。

    见她低着头闷闷的,赵淮左说:“给你讲个故事。”

    不等她回答 ,他自顾自道:“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爸爸是个严厉的人,妈妈是个超级活泼的人,他的性格也就像小学的一篇课文:《精彩极了,糟糕透了》,他能让同学们满意,也能让他们生气,惹到班上的刺头,他们把他教训了一顿,起初他不敢反抗,他老爸知道后说‘打回来。’他去了,虽然还是遍体鳞伤,但还是扳回了一些自尊。所以,遇到让不高兴的事,不要憋在心里,试着发泄出来。”

    白遇安看他:“这男孩是老师吧?”

    “嗯哼。”赵淮左挑眉,“那又怎样呢?自己觉得不丢脸就行,在成长中,能做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人就足够了。”

    做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样说……

    只是,白遇安不知道的是,多年后,她是多么渴望听到赵淮左再说这句。然而,那都是好远的以后了。

    白遇安坐着出神,看着淮安这座小城,微风拂过,树稍漫过花儿,云在空中舞动,赵淮左也看着远方,俩人默契地不说话。

    这个秋天来的是这么着急,二十三岁的他,前半年还在上学,后半年就已经工作了,没有选择父亲推荐的工作,估计他一定很生气。

    过了许久,他听见白遇安说:“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他看表,一点四十分。

    “这个点来不及了,”他点点表,对白遇安说:“我家在附近……我有一事相求。”

    “……”

    “陪我家人吃个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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