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一结束,林兮惊找到白遇安问事情,还是有关疏导心理的,两人为此又产生矛盾。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帮我做决定,非要让赵淮左给我疏导心理?”林兮惊泄气,站在楼道间将头转向另一侧,不看白遇安。

    白遇安听了她讲的赵淮左找她那天,前后发生的所有事后,一度感到失望,揉着眼角,“你能不能不要别这么任性。”

    “我是任性,”林兮惊冷嗤一声,“不过是我任性还是你更虚荣,你心里清楚,你想找人家聊天,所以就把我当工具人。”

    “你能不能别把所有人想这么邪恶。”白遇安蹙眉,换作别人她早要气死了,可眼前这人,是她搬家后,一直玩到大的最好的朋友。

    “我和林易是真的担心你。”

    “别跟我谈虚的,漂亮话谁不会说。”林兮惊冷声道,转身就走。

    白遇安抓住她的手腕:“林兮惊,你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你发什么神经!我和你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林兮惊挣脱开,向后退了两步,“白遇安,你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哪里会懂我们这种人内心到底怎么想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买十块钱水果都要犹豫的普通人,不像你随随便便就能喝个二三十的奶茶,要不是你有钱,我压根不想搭理你,你学习也不好,我不想被你影响了行不行?”

    “……”白遇安沉默,“那,对不起。”

    白遇安请了假,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眼睛无神。

    街边的CD店放起陈奕迅的《淘汰》,前奏一响,遗憾无比。

    “呜呜……”她哭了,倚在CD店的玻璃窗前,天空飘起小雪,一切都很应景。

    ……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林兮惊偶遇了赵淮左,赵淮左坐在她斜对面,而她只是瞥了一眼,丝毫没有过去坐的意思。

    挺麻烦。

    赵淮左吃完饭,走过去敲林兮惊的桌子,说:“你们陈老师找你,下午课外活动到办公室一趟。”

    挨到下午,林兮惊去了办公室,赵淮左没骗她,陈老师找她商量寒假学习安排,林兮惊听完觉得不妥,“老师,你还是把这件事交给正班长吧。”

    林兮惊是副班长,但她觉得这样重大的事情,还得和正班长商量为好,至于她,实在是无心去顾及这些事。

    “也好。”陈老师点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赵淮左,“对了,赵老师也有事找你,你过去问问吧。”

    在这儿等着她呢。

    林兮惊反应过来,慢吞吞走过去。

    “去操场说。”赵淮左起身,林兮惊只好跟在他后头。

    操场上的雪没消,林兮惊不知道他要搞哪出,只见他捡起一团雪,捏成个球砸在她身上。

    “……”要不是他为人师表,她就要骂人了。你还小吗。

    “玩玩?”

    “算了。”林兮惊拒绝。

    赵淮左自娱自乐,“你不说,那我们玩雪。”

    林兮惊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赵淮左没听清,不过他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老师你玩吧,我回教室了。”

    “等等——”赵淮左过来,从口袋拿出护手霜,“你手冻的很严重,拿回去擦擦。”

    林兮惊见状把手放在口袋,“你贿赂我,我还是不会说的。”

    “你个痴线。”赵淮左说起方言,林兮惊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你傻。”

    “你才傻。”林兮惊气冲冲,摸到护手霜已经在自己的口袋了。什么时候放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是我傻,林兮惊同学,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迫你,天好冷的,快回去。”

    “你怎么不回去?”

    “我在思考,如何向白遇安交差。”

    说起白遇安,林兮惊又想起早上跟她吵架的情形,说实话她那会儿不太理智,但谁又能晓得她也有苦衷,她叹气。

    很多言语你晓得不,一旦说出来就相当于再撕开一次受害者的伤疤,我不说,也是担心说出来,你不懂。没得共情。

    “老师,我今天和白遇安吵架了,我,我还凶她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原因。”

    “不论是什么原因,你们都有各自的想法,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林兮惊沉默,看着雪愈下愈大,再看赵淮左,顿时觉得这一帧可能是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一幕,她走到雪下不到的矮房檐下,这是废弃的土房,已经没什么用了。

    如果友谊也废弃,那也就没什么用了。

    她将人叫到房檐底下,“赵老师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

    她讲述起所有事,从幼年讲起。好多好多那种,甚至连她忘记到底讲了多少,总之上课铃打了,她还没说完。

    “你能帮我吗?自然不能。”她自问自答道。

    “我尽力。”

    “赵老师,你别开玩笑。”

    “我说真的,我去你家家访一趟,和你妈妈聊聊。”

    “不行,我妈妈工作很忙!”谈及母亲时,她难得着急,赵淮左便知道这是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破冰,还要从这位出发。

    “可是从你的言语间,我能感受到比起工作,她更爱你。”

    林方惊怔了片刻。

    他的言语,也充满希望,这希望,是让人活下去的动力。

    白遇安,我大概懂你为何爱他了。

    那天她没上晚自习,请假出去买了半只鸡和开胃药,在一个便利店写完作业才回学校,这是她中学以来第一次请假,而她也知道与其留在学校学不进去,还不如调整好心态。

    妈妈,你莫操心,女儿长大了噻。

    期末考试完还要再上几天学,赵准左就把家访约到了14号,正好在周六,林兮惊是通过妈妈打来的电话得知的,她惊叹于他的高效,同时也忧虑,她害怕赵淮左向妈妈问什么敏感话题,惹她伤心。

    借着向他问物理题的机会,她轻声问:“老师,你别问太难为人的话行吗?”

    “行。”赵淮左规范回答,人都有自尊心,尤其像林兮惊这女孩,自尊心比常人强得多。

    等她走后,赵淮左伸了个懒腰,果然,人甚至不能共情四天前的自己,他手头的工作还很多,白遇安的请求听着麻烦,他当时脑子一热答应下来,残局却比想象中多得多。

    他沉着气,眼神游离,可是能不答应吗?他接受的是中西结合的珠联璧合的思想,不可能做一个完全封建或开放的人,也做不到完全冷漠或慈性大发。他忽然又想起大学毕业那天,导师对他们说,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他,可过了不到半年就把联系方式删除,那时他才明白,导师说的是客套话。

    他不想那么做。

    他不想有人和他有一样的遭遇。

    事事有回应,这是为人处事的基本准则。

    到了放寒假那天。

    下午的课一结束,白遇安就赶忙收拾东西回家,结果庄秽提议要和她一起去看电影。

    “去的话我就赶不上公交车了。”白遇安提着行李箱说。

    庄秽咂咂嘴:“打个车不就行了,况且你行李这么重,让你哥来接你,行了走吧。”

    白遇安无奈,只好答应下来,给妈妈发消息说今天要陪同学看电影,会晚一点回家。

    老妈几乎秒回信息,给她收了一个红包,让她玩得开心前。白遇安笑了,收下那个红包。

    “哦,还有个事——”白遇安想起什么,返回寝室拿东西,随后拿下来一件外套。

    “这谁的?”庄秽好奇道。

    “赵老师的。”

    庄秽大惊失色:“怎么在你这儿?你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白遇安用“无语”的眼神看她:“是林兮惊拿来的,说是赵老师去她家家访落下的,让我找时间还人家。”

    “噢。”庄秽心虚,“我想多了。”

    白遇安没说话,想起昨天林兮惊来给她衣服的场景,说是找了一圈赵淮左没找到,如果她看到了,麻烦替她还他。

    “之前的那件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也要向你道歉,我不该逼迫你说不想说的话。”

    “还有一件事。”

    “?”

    “……算了,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她干嘛要给自己留悬念?她这个人可是好奇心很重的,唉,不嘻嘻。

    她拿着衣服到办公室,里面没人,估计是回家了,她只好把衣服带出校门,这会儿堵车,说不定能在学校门口偶遇他。

    “阿西吧……路怎么堵成这个样子了?”庄秽前一句说韩语,后一句说四川话,听着多少有点搞笑。

    “放寒假家长都来接孩子,这很正常。”白遇安解释。

    庄秽没接话,左顾右盼了一圈,之后表情变得迷之自信,给她指,“看到那车了吗?”

    “嗯,怎么了?”

    “看车牌号。”

    “赵老师的?”白遇惊诧道。

    “对头。”庄秽拉起她,“去会会。”

    与庄秽相比,白遇安简直是一个社恐,不敢讲话,更不敢主动,而她把这称为内向。

    “咚咚。”庄秽敲车窗。

    车里的人把车窗放下来,摘下眼罩,果然帅得离谱。

    庄秽的关注点没在这张脸上:“赵老师,开车你戴眼罩?”

    “堵车了,就顺便休息一下。有事?”赵淮左的声音很哑。

    “有事!”庄秽一拍手,皆大欢喜,“赵老师你把车门打开,我们搭个顺风车行吗?”

    白遇安抢先:“不用了赵……”

    庄秽将她的嘴捂上:“老师,你听我的。”

    赵淮左对于她俩儿的相处模式感到惊奇,五秒后才反应过来,把车门打开等待的人上车,两人坐上后,车子发动。

    “去哪儿?”赵淮左问。

    “横店电影城。”庄秽回答完,调整好坐姿。

    “不回家?”赵淮左狐疑。

    “看完就回。”这次回答的是白遇安。

    “要注意安全,看完就马上回家。”赵淮左看到红灯,停下车看后视镜道。

    “好嘞。”庄秽依旧爽快,“赵老师真的太感谢你了,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我不需要好人卡,庄秽,你鬼机灵,要把心思用到正事上。”

    “诶,赵老师你知道我名儿?”

    “嗯。”赵淮左看到绿灯,发动车子,“于老师告诉我的。”

    于老师是十二班的班主任,和赵淮左关系很好。不过论长相,他比不上。怎么说呢,如果把赵淮左比作天上的星宿,那么于老师只能是地上的石头。

    ——“这有点太贬低老班了。”白遇安曾这样言。

    庄秽不觉得,她已经够仁慈了,没说于老师是泥土,石头已经算得上最高评价了。

    “到了。”低吟的男声传来,将庄秽的思绪拉回现实。

    庄秽显然没有立即下车的准备,她愣愣地看外面,然后语出惊人:“赵老师,你跟我们一起去看吧。”

    白遇安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口出这狂言,硬是忍住给她拳头的想法,然后去观察赵淮左的表情,去不去,要看人家自己的想法。

    “什么电影?”他问。

    “《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庄秽滔滔不绝,“这次重播哦,门票便宜多了,我给你说,凭借我多年看电影的经验来看,至尊宝肯定爱的是白晶晶。”

    “不对,”白遇安纠正,“至尊宝爱的是紫霞仙子。”

    原本这只是个简单的纠正,可赵淮左也在场,她顿时这句话觉得表达的内容另有所指……至尊宝最爱紫霞——我也最爱你。学生这个象征身份的金箍带上,我也不是个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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