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江城的冬天,他们都惬意地看完了每一场雪。

    到了一入春的时候,开一家烧烤店的念头就和地上的绿芽芽一样不停地往外冒。

    脱掉厚外套,换上单薄的春装时故事又回到了开头的那个晚上。

    堂皇烧烤店,正式开业啦。

    许强在店门口摆满了开业大吉的花篮,还放了鞭炮。

    黄连笑道“弄这么隆重干什么。”

    许强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布置的氛围,“黄连哥你这就不懂运营了吧,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吸引人,运营这块你就交给我,我保管你和嫂子的堂皇烧烤店名满天下。”

    黄连好笑又无奈,同时心里也多了一点对未来的向往,“行,我任命你为堂皇烧烤店的运营总监。”

    旁边的唐果冲黄连微笑“许强是运营总监,那我是什么?”

    黄连想了三秒钟,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你是董事长,我们都服务于你这个大老板。”

    “那你呢?”唐果好奇“我是大老板,你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黄连牵过她的手“我是你忠诚的股东和未婚夫。”

    唐果红着脸低下头,示意他许强还在这里站着呢。

    许强清了清嗓子,别过了头“没事儿嫂子,我习惯了。”

    私下里,黄连算着账本里的钱,“咱们这刚开业,赚得不多,等再赚的多一点,就把你妈那里的钱还了。”

    他们开这家烧烤店,除了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也问家那边借了钱。

    唐果妈妈给的爽快,“不管赚不赚的,你们找份正事做,积累人生经验都是好的,拿去吧。”

    黄连那儿就有点一言难尽了,黄连妈妈拒绝的果断“没钱,钱要留着给你哥哥娶媳妇呢。”

    黄连一愣,他张了张嘴,“我是借的,妈,我一定会还的。”

    黄连妈笑了一声“你这烧烤店能不能不亏本的开下去还是个大问题,到时候别本都捞不回来,我可不敢拿给你哥娶老婆的钱来做赌注。”

    “您心里只有哥哥是吗?”他问得直接,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叹息。

    黄连妈看了他一眼“你妈押宝从来没有押错过,押在你身上,不划算。”

    黄连在听到这话之后不怒反笑,他一个大男人,眼眶第一次泛红了。

    他像是在那一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冲母亲点点头,像是在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家。

    不,从那一刻开始,这里就不再是他的家了,他的家在那个挂着捕梦网的小屋里。

    他走出家门,就接到了唐果的电话,她的声音洋溢着喜悦“黄连,我已经拿到了我妈给的资金了!她特别支持,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她。”

    黄连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顿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在她喜悦的声音里,突然有了走不下去的冲动。

    他的脆弱,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就再也伪装不了。

    “喂,黄连,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她发现了他的异常。

    有一点眼泪从他眼角流下,他在嘈杂里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

    但是他的神,永远会收留他回家。

    所以他抑制住了自己所有负面的情绪,用尽可能云淡风轻的声音说“没事儿,就是有点惭愧,我这里没借到。”

    他自嘲的笑一笑“一分钱都没借到,抱歉。”

    他道歉的语气很认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边的风太大,唐果甚至听出了一点颤抖的味道。

    “不用道歉,黄连,没事的,咱们的钱够了,不用靠着你妈妈那边,借不借无所谓。”

    她的声音很温柔“你没必要伤心,在她那里抱有不必要的期待,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就像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一样。”

    黄连回答“好。”

    他又补充了一句“一赚到钱,我们就立马还给你妈。”

    唐果笑了“不用着急,我妈又不会催债。”

    堂皇烧烤店,未来一定光明灿烂,富丽堂皇。

    开烧烤店后,黄连就彻底戒烟了。

    但是也没那么容易戒,有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抽上一支烟。

    他并不是对烟有多么迷恋,只是尼古丁的味道可以短暂地缓解下他杂乱的心绪。

    开烧烤店其实是一个很累的活计,累到人总要有一个突破口来放松自己。

    黄连对烟其实连瘾都谈不上,偶尔抽上一支就满足了。

    唐果是不喜欢他抽烟的,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低头放空自己认真抽烟的模样……

    戳中了她身体里最原始的,最蠢蠢欲动的某种欲望。

    这种怪诞的欲望,宛如驯兽师看着被自己驯服的猛兽,囚禁在了铁笼子中,睁开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己。

    驯兽师手上的鞭子,一下子都失去了力道,无力滑落在地上。

    她朝笼子里的猛兽伸出手,仿佛已经笃定,它对她终身温柔。

    当然了,这种不能说出口的想法,唐果当然没有告诉过他。

    她只是在他睡着的时候,用眼神把这种欲望在他的身上一点一点描摹。

    他事后睡着的样子,太安静了,连呼吸都是平稳的,薄唇微微张开,像是刚刚的情话还没有说完。

    他手臂上的肌肉偾张,是刚刚那场运动过量造成的,连带着暗色的纹身,都多了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她想到很久很久之前,他一个人在被寒风灌满的小巷子里抽烟,路灯坏了,光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侧脸上。

    地上他高大的影子,被光拉的老长,像是一个巨人。

    她踩着地上他的影子,静悄悄地来到了他身后,闻到了烟草被冷风萃过的味道。

    她嗅了嗅,在这样的冷风里闭上了眼睛,这感觉,太奇妙了,她无法言喻。

    再次睁开眼,他就转过了身,有被抓包之后的慌张。

    她却在他的局促里弯了弯眉眼,“灭掉吧,回家吃饭。”

    语气里全然没有黄连想象的责怪,他把灭掉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面对她坦然的笑意,有些手足无措。

    是她让他戒烟的,但也是她,最着迷他放空于烟草的模样。

    唐果在矛盾里爱他,爱他乖顺,又爱他野性。

    黄连并不知道她这些放在肚子里的心思,看她的眼神仍然一如既往的虔诚和温柔。

    在他几乎没有改变过的眼神里,唐果会为自己的想法所心虚。

    但这份心虚往往又在深夜里被化解的一干二净,因为那是他褪去大狗一样的乖顺,露出狼一般的野性的时候。

    月亮出来了,神明在月亮的光晕里,屈服于她信徒的炙热。

    她主动走下了王座,投向他的怀抱。

    她的主权,甚至都变成了拷在她脚腕的枷锁。

    唐果耳边被他温热的声音所填满,她当时就在想,下次如果再逮到他抽烟,一定要装得凶一点,不能心慈手软。

    要不然他无法完完全全地戒掉烟,而她也没办法彻底地与那份隐秘的欲望断干净。

    她就在这样的纠结里,分了神,却一下子被她的信徒所唤醒。

    “专心。”他说。

    笼子里的野兽,趁驯兽师不注意,冲破了铁笼子的门。

    她被欲望所迷惑,一不小心大意了。

    他继续卖力,她的唇角勾出一个笑来,这份欲望几乎要把她反噬。

    “还不让人走神.......”

    他眼睛一眯,如同野兽嚣张地叼走了驯兽师手里的鞭子。

    “不让。”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黄连最后一次抽烟,还是被她抓包了。

    他被烧烤的油烟味闷得有些透不过来气,就趁着休息的时间,一个人去厕所那儿抽了一支烟。

    他打开了厕所那边的窗子,只抽了几口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对一个人熟悉到一定的程度,是可以在千千万万人里分辨得出她的脚步声的。

    一下,一下,她在上楼梯。

    黄连甚至可以听出来,她还有几步就可以把这扇门打开。

    所以他笑着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就掐灭在了垃圾桶里。

    在他把烟扔掉的三秒后,门,就被她打开了,他把时间控制的刚刚好。

    唐果的目光带着了然,却没有直接点破,他刚刚还镇定自若,可是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唐果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这。”

    黄连抬头,在她的眼神里轻轻“嗯”了一声,他往后站了几步,那里有一个通风口,可以吹散他身上的烟味。

    唐果却进一步走近了他。“我闻到了。”

    黄连面不改色的夸奖道“嗯,鼻子真灵,不愧是你。”

    唐果抬了抬眉毛,笑着“啧”了一声,“不要想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

    她没来想凶一点的,但是,她发现自己还是凶不起来。

    对着他心虚的,拙劣的,想要打着哈哈蒙混过关的模样,她忍不住会勾起唇角。

    通风口吹过来一阵风,他身上的烟草味真的被吹散了。

    好像刚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迷离,也不过是一场幻觉。

    唐果走到了他面前,用认真的眼神看向他,黄连却误会了她眼神里的含义。

    他以为他的神,来向他问罪。

    于是他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错了。”

    窗口的一小缕阳光,正好打在他举起的左臂上,暗色的纹身,被镀上了金光。

    唐果的目光顿住,语气变得轻柔“抽烟对身体不好,下次再被我抓住......”

    她在想着如何惩罚他,却忽略了,神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永远是宽容的。

    黄连安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从容地接受她即将决定好的审判。

    唐果清了清嗓子,“下次再被我抓到,就去客厅里睡吧。”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惩罚。

    但他永远接受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好。”

    那包烟连带着打火机,被他扔在了垃圾桶里,他笑“不会再抽了。”

    后来这事儿被许强知道了,他扼腕痛惜“黄连哥,你扔掉干什么啊,你给我啊。”

    黄连看了他一眼“啧,少抽点,少熬夜,留着命娶老婆。”

    许强还在惋惜,那包烟并不便宜。

    黄连笑了“哥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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