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银朱见谷禾禾蹦过门槛,料想宁凝的番外她很是喜欢。

    “起风了。”付银朱提醒谷禾禾捏紧稿纸。

    结果谷禾禾没听明白,直接把番外捧给付银朱。

    付银朱立马捏紧稿纸边缘,小心对齐。还没等她看第一行,她听到谷禾禾在边上小声念叨:“《白骨生花》。”

    “什么呀?”付银朱迷茫地看着她的眼睛。

    谷禾禾身后的花架,紫藤萝随风摇摆。她见付银朱盯着后面,便回头看去,终于反应过来:“我以为你要给番外起标题呢。”

    “标题让宁凝自己想嘛。”付银朱低下头,仔细阅读第一页。

    谷禾禾觉得她站着读太累,拉她到紫藤花架下坐。

    “《破茧》,但这个番外没有蛊……《半夏》,季节合适但一提到药我就想到凌素霜……”

    “《忍冬》。”

    “不喜欢草药啊,”谷禾禾推付银朱的手腕,“我不打扰你了,看完再说。”

    付银朱安安静静从头翻到尾:“《杀死玫瑰》。”

    谷禾禾心里觉得土,但嘴上不说:“……倒是挺配大婚的场景。”

    “你喜欢玫瑰?”付银朱诧异地看着她,“番外标题让宁凝自己来。”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得看掌门和陆国的读者爱不爱看。”谷禾禾指着花架上淡淡的紫藤花,“掌门对着藤萝都能感怀,标题写玫瑰,说不定能令他动容。”

    “上次宁凝写海棠,你怎么给否了?”

    “我去书坊那边看过,‘海棠’是热元素,烂大街了……”谷禾禾强调道,“这么说吧,你觉得海棠新鲜,但是陆国百姓可不觉得有新意呀。反而是咱们俩熟悉的,他们都没怎么听过。这篇番外,你觉得怎么样?”

    付银朱说不太准。

    宁凝辞藻华丽,一沓子纸下来,没写几件事。

    她对魔族炮灰的性格理解得十分到位,从成亲纳彩开始,惊觉自己的情蛊再有异常,到最后亲迎时才发现是剑客装的,几处文笔,付银朱十分佩服。

    “不过,不太连贯……”付银朱试探谷禾禾的态度。

    “题材就不行,”谷禾禾松垮着身子倚靠在花架上,“正文里,我们特地安排的开放结局,现在这个番外一些,都没有想象空间了。而且,成亲……算是刀子吧?”

    “怎么说?”

    “魔族炮灰是想逃离自己的命运,才给剑客下情蛊的。事到如今愿意成亲,接着就得回去子承父业,一直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剑客也惨啊,他本来想在武道会上遇到一个不用妖术的对手……成亲之后,是和魔族炮灰子啊一起了,但他也失去了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嘛……”

    付银朱若有所思:“你总不会要让宁凝重写吧?拆成两篇吧,小片段还挺甜的……”

    “就是逻辑不太对嘛。逻辑不对,就是糖里混玻璃渣。宁凝啊,她适合练刀,天生放刀子的一把好手。”谷禾禾伸了个懒腰,“换个角度想,武道会的人都跑偏了,剑客去那里争个第一,也没意思啊……大师兄当时……”

    “大师兄当时怎么想?”付银朱问她。

    谷禾禾从没和楚焰聊起来过,反而把问题重新抛给付银朱:“大师兄自己怎么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写了他两次。”

    “三次。”付银朱的语气里,毫无悔改之意。

    “我困得数不过来了。”谷禾禾打了个哈欠,“我们得问问,借他的话,让宁凝把稿子改一改。”

    谷禾禾计划和付银朱一唱一和套出楚焰真心话。

    但前往陆国京兆,楚焰并不和他们同行。

    从寡岛前往京兆,神行千里并不是上佳之选。

    ——寡岛离陆国海岸太远了。

    安全起见,弟子们多是乘船和神行千里相混合。

    楚焰内力好,他不用和其他人一起等船来。

    谷禾禾没有内力,她总是慢悠悠地坐船过去。只是今日换乘时,他没想到楚焰先行一步,没有等她,一个人先走了。

    她觉得奇怪,生怕他又去会见陶里音,便让付银朱跟过去看看。

    付银朱一人赴会,一下子不知该问些什么。

    她和楚焰在港口的冷饮摊边坐下。

    港口的人,卸货的、卖鱼的、游览的、办婚礼的……来来往往的每一张面孔,都在这个小小的冷饮摊子看得清楚。

    付银朱瞅着冷饮摊上面挂的奇奇怪怪的小伞……或许是这些吸引了路人。

    “你若怕晒,”楚焰见她仰着脖子,手敲了一下桌面,“咱们俩换下位子坐。”

    付银朱赶紧舀一勺绿豆沙:“不用,不用。”

    “也好,”楚焰举起手来,“要不然轮到你来帮我盯着了。”

    他又加了一碗酸梅汤。

    盯着什么呢?

    付银朱不敢问。她顺着楚焰的视线,看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

    糖人师傅的手忙个不停,但是做好的都没有挂出来。好不容易有一对母女在摊子前停留,糖人师傅不愿给她们捏个新的,害得周边所有人,不得不听小女孩的尖锐嘶鸣。

    楚焰见付银朱看得专注,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你不陪着禾禾,来这么早干嘛?”

    付银朱听楚焰一问,没有直接回答:“那你急着过来,解暑?”

    楚焰打了个响指,随后指了一下远处的门脸。

    付银朱看不清楚,但大门紧闭。

    楚焰解释说,想在他们开业前赶来,但没想到是个夜晚开张的营生。

    “我听他们说,”楚焰又举起手来,“角宿星君去过哪儿,估计晚上巫泯也会来。”

    楚焰又要了一碗紫苏饮。

    他看了眼付银朱面前的空碗,问她要不要换一样。

    “木瓜汁。”付银朱觉得一会儿他们俩可以给同门弟子搞点评了。

    楚焰仍在暗中观察远方的情况。

    来码头卸货的一伙儿人不太对劲,硕大的箱子,一打开都是小零碎。而小小的匣子里,装了石头。

    代写铺子今日也早早打烊。

    冷饮摊老板说没纸了,他今天连新品的名字都没法换。

    “我来是想问你番外的事,”付银朱望着楚焰的后脑勺,小声说道,“看样子今天,我没法动笔了……”

    “问。”楚焰说完,才回头看向付银朱。

    “天才剑客,会放弃武道会吗?”

    “他从小习武练剑,除此之外,不知道别的。”楚焰把空碗摞在一起,“有新的追求了,可能就不愿去武道会了。”

    付银朱陷入沉思。

    她顺着宁凝的番外思路,又问了几个问题。楚焰不想看大婚的番外,把之前的努力尽数推翻。

    “你想看什么?”付银朱只好问他。

    “魔族炮灰别整天想着靠别人过活……”楚焰见付银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和谷禾禾背后说我修无情道,还盼着剑客真能共情魔族炮灰啊……”

    付银朱无言以对。

    她喝不进去了,但是冷饮摊人多,不点单就撵客,楚焰只好续了一碗又一碗。

    楚焰以为能等到茶宗弟子去糖人摊子那里取货,结果晚霞漫天,也没等到。

    他不由得有一点失落。

    在茶宗待过的那几个月,付银朱忘不了,他也忘不了。

    本以为这次跟随房宿星君来此的茶宗弟子,是自己的旧时。楚焰却恨自己不该期待。

    盼望的心情,给从寡岛出发的小船,才是幸事。

    “大师兄,大师兄,”谷禾禾朝冷饮摊一路小跑,“谢谢你早上给我的药膳,我舒服多了。”

    楚焰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并摘了一把冷饮摊的怪伞,撑在谷禾禾身边。

    纵使是夕阳十分,裹着面纱和头巾的谷禾禾,一看就不想被晒伤。

    她张罗着给其他弟子点冷饮打包拿走,楚焰便给她逐一推荐。

    平时沉默寡言,此时的口条,冷饮摊老板都连连称赞。

    不过,让冷饮摊老板送过去,要额外要钱。正好迟又早也在,他们一行四人,拎过去正好。

    谷禾禾左手一直攥着拳头,只用一个手指勾着食盒,眼看着走几步就会掉。

    付银朱腾不出手帮忙,便喊了一声。

    楚焰回头看,不明白谷禾禾手里藏着什么。

    “你早上让我拿好,”谷禾禾低头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一直没松开。”

    楚焰忍住不去骂她。

    “给你的药,怕你晕船。”楚焰无奈地摇摇头,“今天没用上啊……”

    谷禾禾这时才张开手掌仔细看——

    晨光熹微,楚焰亲自把药扣在她手上。

    她知道是药丸,她不打开,只是舍不得楚焰残存的热度。

    如今大师兄这么说了,谷禾禾只好乖乖地正常拎起食盒。

    冷饮摊老板嘱咐他们明早把碗还回来。

    “或者,今晚送吴亭巷六号来。”

    “记下了。”

    谷禾禾催着他们身后的迟又早:“早子哥,快点走呀。”

    “昨天上课连基本功,真的太累了。”迟又早脚步沉重,“腿酸。”

    “银朱师姐都没事,”谷禾禾停下脚步。

    “半个月不在外面跑,身体差了。”

    “可否碰过传信香?”谷禾禾关切地问,“怕不是染疾了……”

    “没事,没事,”迟又早走到谷禾禾前面,“歇一晚就好了。”

    楚焰选的客栈,不够寡宗弟子们住的。

    再选一家,倒是有空房。

    可是新地方不熟悉,楚焰担心有安全隐患,便叫大家分开来住。

    谷禾禾非要和楚焰同一地方下榻。

    付银朱便也跟了过去。

    她们俩刚在客房安顿好,出来逛逛,便在楼道里遇到楚焰和陌生人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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