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寡岛上,观客对寡宗历代同人本谷子售卖活动兴致极高。

    大家都以为天雷幻光已经已经结束,没料到天边突然又亮了起来。

    五灵阁二层闲坐的姜述和魏淮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姜述本想到一层,和大家一起淘一点之前的本子周边,但看到幻光里的魏淮竹,整个人便粘在了椅子上。

    “我坐在你边上,你不看我,”魏淮竹看着一桌子剩菜很是无奈,“盯着幻光里的家人看得出神?”

    姜述偏头望向他:“若不是在幻光里,我在哪里瞧你坐在书册间的样子呀?”

    “他们做什么了?”魏淮竹自己也很纳闷,“能让我盯着那些画纸研究好几个日夜……”

    “那你……前些日子去京兆,见到付银朱了?”姜述问他。

    魏淮竹摆手:“见到的是魔尊。当时我不信他能凭武艺当上魔尊,便找他比试一番,谁让他栽赃我文试抄袭呢。那天,他没有来茶岛时状态好,我仍然赢不了他……但我弄坏了他的隐龙鞭……那玩意能叫鞭子吗?纯纯的铁链。”

    “铁链?改炼成刀吗?那不如请他学剑,你们再比试能公平一点……”

    “改成刀剑,也是神兵质地,”魏淮竹一边看着天雷幻光一边评价道,“直接拿木枝藤条比一比,直接见分晓……我连借口都没得找了。”

    “后来,隐龙鞭修好了吗?我不是说幻光里……”

    “没有。”魏淮竹声音又轻又浅。

    “那可是魔族圣物,魔界会给你挂通缉令吧!”姜述十分惊恐。

    “要挂早就挂了,这都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姜述眼睛一转:“奇怪哦。魔尊连兵刃坏了都不介意吗?还是他没工夫顾上这个……”

    幻光当中,付银朱高举的画纸,魏淮竹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想不明白乱七八糟的风景图用来做什么。

    姜述的这一句话,让他一下子有了线索——

    魔尊根本无暇修自己的武器。

    他一直在路上奔波,几个有魔族镇守的地方。

    魏淮竹也是在其中一处遇见了他。

    那时候,魏淮竹遇到了房宿星君和唐礼杏。

    他知道唐礼杏外出修建传送阵,跟茶宗请假一个月。

    但直到现在,魏淮竹才意识到魔尊正是奔着那些传送阵而去。

    这可麻烦了。

    魏淮竹下意识咂舌。

    姜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顶着唐礼杏的名字来,”魏淮竹提醒她,“现在可要小心了。”

    姜述也意识到幻光的内容指向唐礼杏:“他们认得幻光里的脸,听不见里面的名字嘛。安了,安了。”

    这话好巧不巧,让四处巡视的谷禾禾听到了。

    谷禾禾见寡岛上空天雷黑了许久,总觉得之前见到的场景别有深意——

    是付银朱和陆星炽特地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吗?

    付银朱和楚焰在湖边,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的……谷禾禾在天雷幻光重新亮起时,更倾向于后者。

    她其实搞不清楚时间线,见到付银朱和陆星炽出现在岳家茶馆,还以为又回到加入寡宗之前呢。尤其是见到魏淮竹出场,更加强化了她的这一印象。

    她不是故意在魏淮竹这边逗留的。

    天雷幻光里的画纸,实在是让她看得太入迷了。

    幸好在魏淮竹附近,听到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否则她和其他寡宗弟子一样聊不到重点上。

    一个月前,寡宗正在准备眼下的渡劫天雷观赏大会,事情多,时间紧,付银朱那时根本没有离开寡岛,她先是写番外,后是准备会场所有的装饰物。谷禾禾记得很清楚,要给廊桥的每一段装饰帘幔时,付银朱累得走路都要扶着柱子。

    而在幻光里,她独自在京兆城内。

    不对。

    谷禾禾觉得她出门的首饰里,有自己的东西。

    那么就是付银朱可以回避同门,和茶宗的人相见。

    何必呢?何苦呢?寡宗弟子做错了什么吗?

    或者,是陆星炽不愿意见寡宗弟子。

    上一重幻境当中,陆星炽对寡宗不满了。

    谷禾禾觉得这个推断很有道理。

    他肯定觉得楚焰是故意害了付银朱。

    要不然怎么现在幻光里,陆星炽请郎中见付银朱,付银朱却一副不需要的样子呢。

    谷禾禾不由自主地皱眉。

    幻光当中,付银朱把寡宗打样的小木偶拿到魏淮竹的住处,让陆星炽一个个举起来。

    那些人偶上,还贴了纸条,写着名字“独”、“朔”、“缠”、“楚”、“角”、“房”……

    陆星炽一举起“楚”娃娃,付银朱便惊慌失措瑟瑟发抖。

    要排练木偶戏吗?

    谷禾禾见他们搞完画纸,演完木偶,又开始在木板上写大字……生硬尴尬,仿佛真的是为幻光特意准备的信息。

    小师弟找到谷禾禾,说拿来了仓库名单和访客名录。

    谷禾禾和他走到无人的角落:“找一个茶宗弟子,唐礼杏。”

    小师弟翻得很熟练:“这里。”

    谷禾禾看到这本名录的纸很新,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这里的介绍信息,谁登记的?”

    小师弟报了三个名字,没想到最后一个是楚焰。

    楚焰今晨离岛,果然早有预谋。

    谷禾禾让小师弟把之前的旧名录都找出来,说不定还有隐瞒。

    她自己拿着新的名录,仔细读唐礼杏的那一行:“唐礼杏,茶宗,杏眼,口味清淡,持犹兮堂膳食会腰牌。”

    也不能说眼前这个人就不是唐礼杏。

    谷禾禾合上名录,总算理解付银朱和陆星炽为何总和外人在一起了。

    因为楚焰不可信,他们必须回避。

    可是楚焰,可是今天,到底图什么呀?

    远在东海深处,寡宗掌门独孤午面对自己的大徒弟,咬牙切齿。

    他和楚焰翻旧账,相识以来每一次谈话,每一次指教,每一次剑阁里对他的赞赏,每一次海岸的师徒情谊……独孤午都翻出来,都后悔自己当时对他的轻信。

    天命星晷旁边的缠月,听他们吵架,“咯咯咯”笑个不停。

    独孤午累了,他坐下来休息,喘口气之后,又接着絮叨:“我是教你和其他弟子,和仙人搞好关系,但不是什么仙人都可以……”

    缠月翻了个白眼。

    “和角宿星君吗?”楚焰退到缠月身边,“他送镇海石可没安好心……抽票活动还想把名额塞给自己的熟人……怕不是还想从谷子里抽成返给他……月老,比他正直多了。”

    缠月很是欣慰,特地停下手头的活儿,给缠月报以掌声。

    “掌门……师父……您消消气,”楚焰先开口堵住独孤午的嘴,“我知道这一天您盼着我飞升,我知道我在这里辜负了您一片苦心。情劫天雷落寡岛,选谁都不负您的期许……只要有人飞升,寡宗就不再是东海七十二岛被孤立的那一个了。”

    “可仙界大多数人……”独孤午喋喋不休,“接纳我们,这是第一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什么功?”楚焰冷静地反问道,“掌门,这些话,弟子们在私下议论过……或许从未传到您耳朵里……寡宗之所以今日能迎来天雷,正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没有仙岛,没有仙门,靠卖话本、图册、小玩意取得今日如此之高的地位的……您想之后和其他仙门趋同,也是一种前功尽弃吧?”

    “逆徒。”独孤午无力抗辩。

    “您的友人,朔月上仙,在仙界遭到冷落,”楚焰火上浇油,“您的性子,说明也融不进去那些仙人啊。倒不如和月老一同……”

    “不要。”

    独孤午和缠月异口同声。

    楚焰赶紧安抚缠月。

    独孤午看在眼里——

    楚焰说错话,竟然第一时间向着月老。

    独孤午彻底死了心。

    但缠月在天命星晷上刻字,却没有任何效果。

    他问楚焰:“你可确定藏书阁上所记此法为真?”

    “我确定。”楚焰答道,“我来看看。还差一步……”

    缠月意识到自己忘了旋转天命星晷到仙魔桥各个传送阵建立的日期上了。

    但是他旋转之后,也没有任何效果。

    反而刚才刻字的十八处,消失磨损了一大半。

    “怎么会这样?!”

    缠月喊完,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独孤午捂着耳朵,说道:“天命星晷要灵器才能转动。”

    楚焰在缠月面前比划,让他安静下来。

    独孤午又重复一遍。

    缠月冷静思考:“灵器?在哪儿?”

    “被寡宗弟子带进天雷幻境里了。”独孤午得意一笑,“你的美梦,没戏了。”

    楚焰望着掌门的笑容,也跟着浅笑:“我演技好吧?”

    楚焰随后走到独孤午面前:“掌门,弟子之错。我方才,以及之前的日子,只是为了取得他的新人。仙魔桥……每一处传送阵都有缺口,他根本建不成……”

    独孤午睁大眼睛,又惊又喜。

    “但仙魔桥被角宿星君建成,而且外能吸收妖法,内可阻隔魔焰,正是拿月老的仙魔桥简化而成……”楚焰继续说道,“我曾如您所期许的那样,与星君同行,我知道那些传送阵的位置,可是我……和很多同门弟子一样,并不认可他们的行为……他们利用寡宗迫不及待出个升仙者的心情,假以情劫天雷,去打通仙界和魔界,这样星君就可以去魔界逮人……”

    独孤午的眼神又死了。

    缠月呆愣如石像。

    楚焰面向他,一字一顿地说:“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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