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迎来了小学阶段最后一个六一,我过得伤感并满足着。

    伤感是在于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我已经确定会参加第一次的电脑派位,而满足则是因为我并不那么期待去哪所学校。既然未来不能把握,我只好放眼于当下,毕竟这个六一,是我作为军乐队成员的告别演出,所以我并不想错过。

    这一天,我要用力的过。

    早上上学的时候,我穿着军乐队发的蓝色纱质及膝裙子,一双洗的发白的球鞋,头上老妈精心地编了一个西瓜辫,配上五颜六色的发卡,俏皮而活泼。老妈临走前,还特意拿出她昂贵的口红,帮我仔细地涂了涂,镜子里的我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方樱在院里等我,今天的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一个大红花朵的发卡别在齐耳短发上,一双擦得程亮的红皮鞋配上洗的素白的袜子,格外的耀眼。

    “方樱你今天好美!”我禁不住的赞叹。

    方樱的脸瞬间爬满了红晕:“落落你今天也很美啊,还涂了口红!”

    “可惜军乐队要穿统一的衣服,不然我也好想穿红色,纪念小学最后一个六一!”

    在我的认知里,红色是炽热的颜色,也是纪念重大事件才会用的颜色,似乎是最匹配这最后一个六一的颜色。方樱没有在意我略微的失落,笑着拉起我的手:“快走吧,我带大白兔奶糖了,一会儿给你吃,今天一天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

    有糖吃我的心情就会好很多,我俩一起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很短,十分钟就走到了,但是今天,它却显得有些长,刚出院门没多久,我就看见了张奇,他旁边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搭配一条好看的工装裤,脚下白色的球鞋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等他侧过脸和张奇说话时,我才发现这个人是奇怪少年,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快要跟张奇一边高了。

    我拉拉方樱的手:“邱子玉竟然和张奇走在一起。”

    方樱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可能是巧合吧,我等你的时候还看见张奇一个人出了院呢!”

    “咱们悄悄走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吧?”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对着方樱做了个手势,然后不顾她的反对,拉着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两人,听到张奇跟邱子玉说:“电脑派位具体哪些学校,六一之后应该就会知道了。你是担心你们明年吧,估计也一样。”

    奇怪少年的声音有些小,听不真切,张奇又继续回答道:“落落考区重点的特长生没考上,方樱也没考上提前招生,所以肯定会参与电脑派位。”

    说我俩干嘛?我和方樱好奇地互看了一眼,由于弓着身子走路不太习惯,我的脚忽然被绊了一下,一下子往前倾了,我不禁发出了“哎呦”的声音,引来前方两位男生回头,还好方樱快速地扶住我,才没有让我摔倒,我用那涂抹的不太自然的红唇微微一笑,看到奇怪少年目光一闪,蹙着眉,而张奇则有些惊讶地说:“叶落落,你竟然化妆了?”

    “嗯。”

    看在今天是最后一个六一节的份上,我还是做了回应,奇怪少年则不知从哪儿飘出淡淡的声音:“化妆不适合你。”

    这小子真是人小鬼大,还管上我了,我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拉着方樱往前走,就听张奇突然说:“子玉,你不是说有事儿想跟她俩说吗?”

    我好奇地停下了脚步,虽然刚才奇怪少年的话有些冒犯了我,但一想到上了中学就有可能见不到他了,我还是做出了善良的举动,回过头笑盈盈地:“子玉弟弟,有什么心事想跟你落落姐姐说呀?”

    奇怪少年的脸从煞白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有些埋怨地看了张奇一眼,双眼盯着地面,半响过后,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说:“叶落落,方樱姐姐,六一,六一快乐。”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摸摸他的头,看着他有些抗拒的样子,觉得好笑:“邱子玉小朋友,你也六一快乐!你还有六一可以过,你落落姐很可能就要过最后一个六一了!”

    方樱此时也凑过来,笑着对他说:“子玉六一快乐!今天这身衣服很帅呢!”

    还是方樱会说话,怪不得奇怪少年最喜欢她,他点点头:“方樱姐姐今天这身红裙子也好看!”

    面对方樱,他总是不吝赞美之词,我嘟嘟嘴,拉着方樱快速前行:“我一会儿还要表演,快点走吧!”

    方樱坏笑着看向我:“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我的猛地一坠,原来心里那酸溜溜的感觉就是吃醋?我怎么能吃他的醋!奇怪少年的出现,严重影响了我过六一的心情,还好,到了校门口,我的心情就比这天还晴朗了。

    “落落,你今天打扮的真好看!”这么好听的男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马上就要进校门的一刹那,我遇到了林亦然。今年军乐队的男队服是纯白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穿在林亦然身上,简直就是绝配,愈发衬托出了他那潇洒的气质。

    “你今天也很帅!”我甜甜一笑做了回应,此时方樱跟我告别,先回了教室,而我则要直接去阶梯教室拿乐器报到,我故意走的缓慢了些,等到了身后走来的林亦然。

    “祝贺你考上了区重点!”

    林亦然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碰巧考上了,算是运气好吧?”

    随后他顿了下,又换上了一副遗憾的表情:“听说你没考上,真是遗憾。”

    “没什么啊,我觉得电脑派位挺好的,新事物,尝试尝试,说不定也会派位到你们学校呢!”

    我觉得我表面上装的挺像的,至少看不出来内心的悲伤,林亦然点点头:“那最好了!”

    阶梯教室很快就到了,来得早的队员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六年级的队员们几乎都到了,看的出来最后一次演出,大家都格外重视。曲颖走过来,笑着递给我一块儿棒棒糖,糖心部分一圈一圈绚丽多彩,像极了我想要过的人生。

    “落落,六一快乐!”

    我接过棒棒糖,心里甜如蜜,开心地给了曲颖一个拥抱:“曲颖你最好了!六一快乐!天天快乐!”

    白老师今天带了长长的假发,一头黑发如同瀑布般倾斜下来,红色的发卡别在头上,娇俏而美丽,而一袭白色的长裙,不仅青春靓丽,还凸显了她高挑的身材。她一阵风似的走到阶梯教室的讲台前,拿起话筒,拍了拍,有了声音:“军乐团的同学们,首先祝大家六一快乐!”

    掌声过后,白老师继续说道:“今天这个六一不同于以往,是咱们军乐团第一波学员的最后一次汇报演出。”

    说完,她定了定神,开始点我们每一名六年级学生的名字:“萨克斯,六一班叶落落,六二班曲颖……小号六二班林亦然……”

    她每点到一个人,那个人就会自发地站起来,在大家的掌声中笑着挥挥手,白老师这样的举动让我有些惊讶,离别的伤感在人群中蔓延,后站起来的女生,有的甚至眼角带着泪花,而白老师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希望今天你们能给自己留一个满意的毕业演出!出发!”

    底下响应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五年级的军乐队成员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纷纷站起来鼓掌。激情过后,大家拿着乐器,从阶梯教室一涌而下,整齐划一的走向校门口。

    学校操场布置的缤纷亮丽,彩条挂满了教学楼各层的栏杆,在最中间的大树旁,一排排椅子上挂着一个个彩色气球,与其它地方的椅子有着明显的区分,因为那里是属于我们军乐队的。一会儿,我们将坐在这里,完成小学阶段的最后一次演奏。教学楼里陆陆续续有班级开始整队出发,准备下楼集合了,我看到了周大方,也看到了邱子玉,他们都在人群中,向着操场望去。而我也随着队伍走到了校门口,一会儿,我们将在这里演奏《歌唱祖国》,作为六一活动开始的序曲。这首歌曲,奏响了两年来每个周一升旗仪式的开端,穿过长长的花园走廊,一直到我们在操场上站定,才会结束。有时我会偷懒,气息没那么用力,反正也听不出来,可这一次,我要鼓足力气把它吹好。接着,还有升旗仪式时的《国歌》、以及特意为六一典礼排练的《欢乐颂》,每一首歌曲,都记录着我在这里的美好青春。

    随着校长在讲台上宣布六一活动开始,林亦然的第一声小号就这样奏响,听了这么多遍,这一遍竟然格外响亮,我昂首挺胸,吹着萨克斯向操场走去。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六一的告别,是军乐队的告别,也是我作为小学生的告别。我会失去很多,但也会迎来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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