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宿门口见到陈孚的那一刻,宋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甚至下意识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痛得她咧嘴。

    陈孚见了,皱起眉头,把左手的手提纸袋换到右手,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手指在她刚才自己掐了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这两天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陈孚,但没有哪一次如此时此刻真实。

    陈孚见她一脸呆愣,一双杏眼瞪圆了盯着自己,昏暗的灯光映着眼眸闪着微明的光,像两颗星子一般。

    “两天不见,人傻了?”他笑着说完,侧身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宋舟被亲得脸颊瞬间红透,反应过来后低垂头,悄悄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

    “你怎么突然来了?”她低声发问,心里早已喜不自禁。

    “不希望我来?”陈孚盯着她,越看越心动。

    宋舟连忙抬头解释:“没有。”

    清澈的眼眸亮晶晶,流露的情绪简单直白一眼就能看透,可陈孚却觉得这双眼睛在勾他的魂。

    脑子已经没法转了,他扔下登机箱和手提纸袋,一把将宋舟抱起来闪身到靠墙昏暗处,深吻而下。

    不过分别两天,却仿佛过了两年,两个世纪。

    一开始激烈,像阴阳电荷终于克服空气的阻碍相遇在一起引发惊心动魄的闪电,雷暴雨过后是温柔,轻风细雨,如丝如缕,缠绵不绝。

    两个人影紧紧相拥,深情热吻,无人在意民宿门槛处呆立如木头的男人。

    安新彦一双眼睛不知要往哪里看,哪里都是紧紧拥吻的两个人影,他只得闭上眼睛,可是深夜静谧,让人面红心跳的暧昧动静清晰传入他的耳朵,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和心脏。

    他握紧了拳,咬紧了牙,最终还是一一松开。

    他转头往回走,视觉听觉知觉似乎全都留在了民宿门口,他无意偷窥偷听,陈孚也无意针对他,但老天却似乎喜欢看他笑话,一定要将刀直直插入他的心脏。

    “彦哥?”迎面走来王思和,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又往他身后张望一眼,问:“舟舟还没接到人吗?”

    安新彦缓过神来,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继续往回走,“我们先回去。”

    王思和满是狐疑和担心,缓步跟在安新彦身后,半晌,她开口问:“彦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安新彦没有回头没有停步,也没有回话。

    “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陪你聊聊,或者陪你喝酒。”

    “不用了,谢谢。”

    安新彦始终没有回头,王思和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走远,长长叹了一口气。

    *

    夜已深,聚会转移到了毡房里,气氛依然热闹欢快。

    毡房里通铺厚实的地毯,中心并排摆了两张矮长桌,中间放着四个已经拆了外盒的六寸蛋糕,周边一圈摆满烧烤、馕、啤酒、酸奶等食物。

    十余个人围着长桌坐着,神情兴奋,欢谈笑论,一见到宋舟和陈孚掀帘进去,目光齐刷刷定在两人身上,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宋舟一眼看到桌上的蛋糕,心里突然一紧,生出一道不好的预感来。

    陈孚倒没察觉有任何异样,众人的注目礼下他依然神情自若,转头看向宋舟:“不给我介绍下?”

    宋舟回过神来,艾晓彤嚷嚷着给两人让座,气氛又逐渐热闹起来,宋舟拉着陈孚一起在艾晓彤旁边盘腿入座,挨个给他介绍,快到安新彦的时候,他突然起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艾晓彤喊他:“彦哥,马上到你了。”

    陈孚抢答:“没事,我们早就认识了。”

    艾晓彤好奇地诶一声,安新彦回头笑笑:“是的,我不用介绍了,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徐照刚准备起身,就看见靠近门帘坐着的王思和已经起身跟着悄悄出去了,他望着紧闭着的彩色厚帘,暗暗会心一笑。

    互相介绍完,不等陈孚说话,艾晓彤先对他发问了:“所以你是专门来给舟舟过生日的吗?”

    “是啊,是为了给舟舟姐一个惊喜吗?”

    杜安忆跟着问他,大家都看见了陈孚进来时拎着的手提纸袋,大大的某奢侈品牌logo,毫无疑问是给宋舟的生日礼物。

    陈孚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四个生日蛋糕,顿时明白过来宋舟所谓的工作室聚会是给几个同事过生日,其中包括她自己。

    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宋舟的生日是哪天。

    他转脸去看宋舟,宋舟正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怯,流露出心虚和恳求。他心里瞬间全明白了,今天就是宋舟的生日,她没告诉自己,她在担心自己生气。

    陈孚暗暗点了下头,回头对艾晓彤和杜安忆笑道:“还有明天情人节,我当然得过来。”

    众人“哇”地哄笑,都说忘了明天还是情人节。宋舟绷直了的背缓缓放松下来,偷眼看陈孚,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不出生气的迹象,但眼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开心。

    转眼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众人都说再不吃蛋糕宋舟的生日都要过完了,于是把安新彦和王思和叫了回来。四个人各选一个蛋糕,分别插上数字蜡烛,25,28,29,32,关上灯,跳动的橘色烛光充盈整个室内,大家合唱生日快乐歌,温暖又欢乐。

    宋舟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陈孚身上,长这么大她过生日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是她来新疆过的第三个生日,本来就算陈孚没有来,她已经很感动很满足,现在陈孚从天而降,就坐在她身旁安静地看着她。

    烛光照着他深邃的眉眼,光影在他脸上轻轻跳动,她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里,一切都刚刚好,美好得令人不愿醒来。

    自从与陈孚重逢,这样美好的梦时常发生,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平行世界。

    “看我干什么,快许愿。”

    陈孚忽地笑了一下,撑在她身后的手臂轻轻碰了碰她后背。

    宋舟回神,看向自己面前的芒果蛋糕,双手交握在胸前,低头闭眼,郑重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

    随后睁开眼睛,鼓起腮帮子一口吹灭蜡烛,室内灯光重新亮起,大家齐声欢呼:“生日快乐——”

    四个寿星高兴地分切蛋糕,大家各自挑选自己想吃的蛋糕口味。

    宋舟分切自己最爱的芒果蛋糕,挑出一块递给陈孚,陈孚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双手接过,小口吃完。

    安新彦从自己身后搬出四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一个个递给戴生日帽的寿星,“祝你们生日快乐,希望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年都值得回忆。”

    大家都有些惊讶,为了避免同事之间不必要的人情负担,安新彦向来提倡这类生日聚会以玩得开心为主,不建议送礼物,若是关系特别好愿意送的也建议私下送。大家都觉得挺有道理,所以一直以来生日聚会都是以吃喝玩乐为主,从没谁当众送过谁礼物。

    今天安新彦自己却一反常态,给四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这四个人都有些懵,不知该不该伸手接。

    “怎么了,怕我送个炸弹吗?”安新彦用胳膊捅了下身旁的梁鸿,把礼物盒怼到他面前,“一点祝福而已,别想太多。”

    梁鸿笑了,伸手接过礼物盒,“那就谢了!”

    有人笑嘻嘻问:“老大,下半年我们过生日也有礼物吗?”

    安新彦笑了:“放心,都有,除非我破产了。”

    众人都笑了。

    王思和和杜安忆也大方接了礼物,唯独宋舟迟迟没有伸手。

    她很为难,往年安新彦都是私下送她生日礼物,她来之前就想过要怎么婉转拒绝,结果今年他直接四个人一起送,这让她无论如何开不了拒绝的口。

    可陈孚现在就坐在她旁边,他本来就跟安新彦水火不容,她瞒着没告诉他今天是自己生日这事大概率还没过去,眼下她要是再当他面收安新彦礼物,他估计要气炸,万一再打起来,那可真是要她的命。

    安新彦与宋舟之间隔了徐照和艾晓彤,他伸长手臂把一个嫩绿色长方形礼物盒递到宋舟面前,宋舟不接,他也不收手,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艾晓彤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礼物盒放到宋舟面前的地毯上,抬眼看见陈孚冷淡的脸色,“哦”地一声恍然大悟,“舟舟你不至于吧,男朋友在连彦哥的礼物都不敢收了?”

    她说完近旁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宋舟连忙去看陈孚,他唇线紧绷,目光有些冷,她心里暗道不好,连忙解释:“没有……”

    艾晓彤抢过她的话,探身揶揄陈孚:“你要是担心舟舟被人抢走,那就要多来看她哦,追她的人可不少呢。”

    宋舟急了,把艾晓彤从自己身前推回去,“小艾,你别乱说,哪有什么人追我啊。”

    艾晓彤无语啧一声,把宋舟拽到自己身旁,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是不是傻,我是在帮你。”

    宋舟茫然抬头,“帮我什么?”

    “你男朋友这么帅,看起来还有钱,你这么老实,不给他制造点危机感,你就被他吃死了!”

    宋舟仰头看着艾晓彤无比认真的脸,欲哭无泪,嘴角好半天才扯出一点笑来,“那……谢谢你。”

    “以后我会常来的,有时间一定请你们一起吃饭。”陈孚把宋舟拉回自己身边,笑着对艾晓彤道。

    “好,我一定去。”

    陈孚搂住宋舟的肩,笑得满面春风,“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关照宋舟,她这个人……太老实,不懂拒绝,容易被骗。”

    艾晓彤深以为然,重重点头,陈孚接着道:“所以以后要麻烦你帮我多留意她身边那些不安好心的人。”

    说着目光朝安新彦的方向扫了一下。

    艾晓彤在宋舟太老实这件事上找到了知己,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着她,保证不让那些居心不良的渣男海王靠近她!”

    陈孚满意地笑了,端起面前的茶朝艾晓彤敬了一下,艾晓彤端起自己的酒杯大喝两口。

    宋舟左看看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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