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冬季节,烟囱冒出的滚滚蒸汽和纷涌而至的落叶汇合,给本就寂寥的墓园增添了几分萧瑟感,落叶归根,堆积在墓位前,对于清扫工作来说一项巨大的工程。

    守墓人阿弗夫人按照往日的习惯起了个大早,弯着有些佝偻的背脊,有些踉跄地从居住的小木屋走出,拿着扫帚,走向墓园,打算清扫那些一晚上便沉积一层的枫叶。

    临近冬日,空气都变得稀薄寒冷,阿弗夫人裹紧了脖颈上的暗绿色围脖,有些疲倦地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太阳,几团阴暗痴缠的云团严严实实盖满整个天空之幕。

    她从低压的天气中移开目光,心中暗想着得快些行动起来,要不然等到大雨将至,潮湿的地面粘黏着落叶,便会变得更难以清理。

    在魔力横行的巫师世界,作为天生便无魔法能力的哑炮,她能获得这份工作实属不易.

    或许是冥冥之中便有定数,这间建造已久的墓园依旧保持着古朴的规定,为了铭记死者,始终要求守墓人亲力亲为,用最传统的麻瓜方式管理墓园。

    也由此阿弗夫人才能接管此处,安静地在此勤勤恳恳地度过她的余生。

    她跨过连接墓园内园那座弯弯的小桥,这座盘布着藤蔓的桥,和初建的墓园共存已有百年岁月,这里路过太多经历生离死别的故人,亲人在坟前哭到失去知觉,爱人撕心裂肺倾诉爱意,友人静静的痛苦流泪。

    一座小小的弯桥,能听到最诚挚的告白,最痛烈的哭诉,最虔诚的祷告。

    只是隔着一座小小的墓碑,人与人之间的所有隔阂,未敢直面的情感,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死亡之痛,切肤切骨,人总要等到失去才会拥有极致坦诚的真情。

    -

    回神片刻,阿弗夫人又看见那个男人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总是站在那颗树下,在树下的墓碑前放一束白色桔梗,随后无声无息地站立好几个小时,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只是安静地伫立在原地,等到天色昏沉再离开。

    十几年来,从未缺席。

    她在墓园工作半百年,见过不少恋人极度失态的模样,也见过有人许下终生铭记的誓言 第二年春天便不见踪影,只有这个男人不一样,每一年的这时候,雷打不动的像是遵守着某份既定的约定。

    只是,他从来没有任何外释的情感宣泄,没有眼泪,没有痛苦的跪拜。

    专注,真切,带着谨慎的分寸感。

    阿弗夫人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和男人搭话,男人棕色的发色有些干枯凌乱,身上的绒皮外套也有着几块不小的补丁,他的样子相较于去年更显廋弱,整个人的神态也更加颓然,像是被人拉进了深不可见的阴影里。

    但即使是如此,在面对阿弗夫人的招呼,他依旧面色温和有礼的回应着,丝毫没有一般巫师面对哑炮那样高高在上的模样。

    男人灰绿色的瞳孔明亮,认真小心地注视着面前这座低矮的墓碑,阿弗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干净的大理石碑前刻着的是女人娟丽的名姓,她的小像被印在中央,盘卷起来的金发简单的黑色高领衫,露出清冷白皙的脸庞。

    而这座墓碑的一旁紧靠着的是另一座相似的墓碑,年轻俊美的黑发男孩穿着整洁的欧式衬衫,眉眼之间同样带着无声息般的漠然。

    他们都是同样那么气质出众,也同样那么年轻便失去性命。

    阿弗夫人知道这里埋着的是谁。

    两位被扣上数罪的食死徒,也是最终被法律执行司法庭全盘否定罪行的无罪者。

    有人说他们是中途叛变的恶徒,也有人说他们是凤凰社早就安插在黑魔王身边的卧底,但无论亦真亦假,对于她这个看惯生死的守墓人来说,都没有分别。

    消逝的年轻生命,已是永恒。

    在死亡来临时,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阿弗夫人扫了一眼眼前,那束洁白纯净的桔梗孤零零的停留在女人的坟墓前,她不自觉压了压喉咙,放轻了语气。

    "这么多年,也就你还记得她了。"

    身旁的男人低垂眉眼,闪忽眼睫,克制着情绪开口:"她没有亲人了,所以我总想着起码每年能有人来看看她。"

    阿弗夫人微微皱了皱眉,"既然特拉弗斯归属于布莱克,那她起码应该......”

    男人少有的失去礼节的打断她,面无表情的说:“她不属于任何人。”

    “她是她自己,至始至终都是。”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说出最后一个词的声音,仿佛只是说给他自己听。

    阿弗夫人抬起眉眼,察觉到身旁人止不住大片溢出来的悲伤。

    那双温柔的眼睛,就像是把冬季墓园里融化的悲怆和苦楚,融化在一起,汇集成一湖冷寒的湖泊,永远到达不了春天的边界。

    在低低矮矮的墓前,太多人的眼泪饱含着极致的真情,她却仍是被这个安静的拜访者所触动。

    她默契的保持了缄默。

    寂寥的空泛刮过了一阵寒风,吹散了地上的白色桔梗花束,一点点晶莹的粒子从灰暗的空中坠落。

    雪,世界在下雪。

    阿弗夫人抬起头,看着一点点堆积落下的雪粒,平静地开口。

    “布莱克那孩子,在上月来过一次。”

    男人的身形颤抖了一瞬,带着点恍惚问:“他说了什么吗?”

    阿弗夫人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想某些记忆。

    “我已经太久没见过他,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一点吓了一跳。”

    她喃喃地说,语气带着哀伤。“他原来是个多漂亮的孩子,现在也苍老得不成样子了。”

    “那孩子,我总觉得他是怨恨他的弟弟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次都没来看过,可当我看见他的眼睛,又觉得,他这些年受到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

    阿弗夫人还记得二十年前第一次在墓园看见那个布莱克青年的样子。

    同样的冬季,他作为逝者唯一的亲人主持下葬,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卷发,长着一张和他弟弟极为相似的俊美脸庞,连流泪崩溃的模样都如同一座绝美的古典雕像。

    “他说他不会再来了。”

    她短暂地沉默,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墓碑,画像里金发女人的眉眼依旧清淡如雾,同二十年前一样。

    过了一会儿阿弗夫人轻声说。

    “那孩子,到现在还不肯接受,这个女孩的灵魂早就消散殆尽了吗。”

    -

    寒冷的水汽停留在玻璃隔窗前,把窗外的景色遮得斑驳陆离,莱姆斯听着马车上的行李摇晃声,伸出手把眼前那片玻璃水汽擦过,留下一道手掌宽度的清晰视线。

    透过小片的透明玻璃,灰绿色的小眼睛看见了远处的群山山顶带着寂寥的雪白,不远处一小片亮着荧灯的村庄,小屋的烟囱正冒着一朵朵飘散开的雾霭,这是他们即将搬到的新家,新的歇脚所。

    “莱姆斯。“

    母亲温柔的嗓音从后被传来,轻柔的搂住他的肩膀。

    “别担心,我们只是换个新的环境而已。“

    莱姆斯收起了手里写了几行文字的牛皮本,看着母亲疲倦却强撑的的眉眼,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第几次因为自身的原因搬离原来的居住地。

    幼年时因为父亲的狼人歧视言论,遭受到了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的撕咬攻击,以至于每个月圆之夜他都会失去理智,化身变成野兽一般的生物。

    长长的镣铐,加固建造的小屋子,也没法让人忽视那些夜半时分的狼吼声。

    邻居一次次的投诉,身旁同龄人被教唆着疏离,莱姆斯的童年记忆只有不断逃离开的破旧马车,需要随时整理的咖色行李箱,身体上新增的大小伤痕。

    以及,手里小小的牛皮本。

    母亲在身旁叹息的声音和昨夜她暴怒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那时他不作声地躲在储藏室的一角,怀里紧紧抱着破损露出棉絮的玩偶,成人世界的残酷毫无预计的从门缝里泄进来。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些话!莱姆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母亲怒气迸发的嗓音越说越沙哑,最后转化成抑制不住的哭腔。

    她跪倒在餐桌边,捂着脸痛苦的抽泣,父亲把她搂紧怀里,眼眶也带红。

    “我们的孩子,该怎么活啊……“

    莱姆斯握紧了手里的那本牛皮本,用力不再去回想那些伤痕的记忆。

    窗户又开始生起水雾,透过模糊的水汽,空中被遮挡而昏昏沉沉的太阳,可以不被刺眼的直视。

    他想,如果有一天也能像这样直视月亮就好了。

    -

    “他是个奇怪的人,不和任何人做朋友。”

    山谷里的黄发男孩不满的告诫着自己的同伴,那个新搬来的男孩,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在意任何人的搭话,只顾着他手里那本旧旧的本子。

    狭小而温暖的卧室,一张低矮的木制书桌,笔尖触及到纸张的温度。

    这是莱姆斯试图逃避现实空间的方式。

    迟早需要搬离的家,终究会发现他秘密的玩伴,他不再想像以前一样假装自己可以拥有正常人一样的童年。

    他开始看书,看各种天马行空的故事,骑士和公主山顶拥抱,星星和月亮在湖中接轨,那些他人笔下奇幻的想象,让他发现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莱姆斯开始试着动笔写下脑海里幻想出来的故事,那是一个肆意开放的空间,他可以停留在这片精神空地里,不在乎父母时不时的争吵,不担忧如何向朋友隐瞒自己的身份,不去想以后的人生长路,甚至可以在笔页里直直注视着那让他痛苦的月亮。

    没有人愿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但是命运总是给予苦难的馈赠。

    -

    在十一岁那年,他的人生出现了比那些幻想出来的故事,更加预想不到的发展。

    某个晨曦,穿着星星长袍的白胡子老人敲响了他的家门,他的胡子被编成各种形状,带着孩童顽劣般的趣味,朝他眨眨眼,递出那封映着猩红色火漆印的信封。

    “霍格沃茨,会欢迎所有期待魔法降临的人。”

    莱姆斯指尖微颤的接过那份通往魔法世界的列车票,第一次鼓起了勇气伸出踏向现实世界的步伐。

    -

    一年级,入学火车。

    莱姆斯提着有些陈旧的行李箱,穿过车站拥挤的人潮,挥手向身后的父母告别,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了通向霍格沃茨的蒸汽列车。

    路过的一节节的车厢,小小的包厢座位里是叽叽喳喳的新生们,热烈的讨论着关于魔法世界的一切,莱姆斯低着头沉默地路过他们,他需要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的入学,低存在感的学习,不被人察觉异常的度过他的校园生活。

    邓布利多校长许诺会保守好他的身份秘密,并告诉他每月可以通过打人柳前往校外的棚屋来度过那些难以自控的满月夜,可他依旧担忧,唯恐某些差错会摧毁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晃神中,他终于在车厢快尽头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包厢,莱姆斯平复好心情,踮起脚尖把行李箱往座位上的置架上放。

    列车在接轨处一个小小的颠簸,箱子往他的怀里倾斜,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平衡的向后倒,预想中和地面的碰撞疼痛没有出现,一股轻盈温和的力量支撑他回到了平衡状态。

    莱姆斯回头,看见了举着魔杖对他施咒的女孩。

    金色长发,一双宝石般的绿眼睛。

    他有些慌乱地把行李箱重新塞回了顶部置架,从座位上下来,连声道谢。

    女孩没有在意他不自在的表现,只是静静锁上了包厢门,拉下了小小的门窗帘,随后坐在了靠椅的一端。

    一幅明显不想再被人打扰的模样。

    莱姆斯识趣的没有和她搭话,也只是安静的坐在对面,心情波澜起伏的摩挲着手指。

    看着远处群山快速的闪过,列车愈发接近霍格沃茨,他突然更加紧张起来,局促的气息贯彻全身,莱姆斯想拿出他的牛皮本,暂时逃离即将面临的新世界。

    对面的女孩应该是察觉到了他混乱的情绪,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问道。

    “抱歉,请问你的父母是巫师吗?”

    莱姆斯被她突如其来抛来的问题打个措手不及,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

    “我的父亲……是巫师。”

    女孩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手里捏着一条白色手帕,在一点点擦拭着手心残留的什么痕迹。

    莱姆斯听见她清冽的语调,如同一条无声息的平静河流,一下子把他心中躁动的心绪冲散。

    她说。

    “那就放轻松,小巫师,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人生中第一次,他能被人说是幸运的存在。

    莱姆斯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的回应:“幸运吗?”

    作为狼人,能得到学习魔法的机会,像正常巫师一样进入学校,或许能算作幸运。

    但那些本不应该降临到自己身上的诅咒苦难,也能被称为幸运吗。

    女孩侧着脸,看着窗外的远景,列车正驶过一座大桥,有几只白鸽滑过天空朝湖面掠去,她的声音清冽微苦,带着不符合年龄段的成熟。

    “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起码在此之前,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吧。”

    那充满着人生预示的话,仿佛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自己。

    莱姆斯看着她被火车蒸汽笼罩的侧脸,如同远山,又像是一轮朦胧高悬的明月。

    心脏附近的气息开始紊乱,如同牛顿的苹果一心地落下,触碰到某处柔软,发出咚的声响,随后又被弹起,落下,持续不歇的继续发出咚咚的声响。

    令人眩晕,令人难忘。

    火车停靠到站,白色蒸汽萦绕整个站台,在高高低低的人流中莱姆斯急匆匆地拉扯着行李箱,下车追寻着某个的身影,心跳的振动让他忘记了交换彼此的名字。

    他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最终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那道浅金色的背影,她披上了新生的黑色袍子,正乖巧的和面前人打着招呼,那位和她有着同样发色的学姐,正带着温柔的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身旁撞过一个冒失的影子,戴着圆眼镜的炸毛男孩随口向他道了抱歉,接着眯了眯眼看向前方捅了捅身旁某个黑卷发男孩,问道:“西里斯,那不是和你一起的小黑巫师吗。“

    旁边的黑发男孩面色不善的反驳他,“我和这些恶心人的纯血可不是一起的。“

    莱姆斯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他们在一旁的评价。

    纯血,黑巫师。

    和他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透过混沌的蒸汽迷雾,看着泾渭分明的另一端,他突然意识到了女孩在列车上的问话,第一句就是在询问他的血统,那些刻在骨子里阶级分明的习惯,是如此的苛刻无情。

    以纯血自居的家族,厌恶一切混淆巫师血统的存在,会用最下贱的词汇形容麻瓜出身的巫师,而对于他这种处在社会底层的狼人,则更是被视为怪物一般的存在。

    他眼神微颤,收回了踏出的脚步,缩回了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眼镜男孩发现了他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自来熟的拉过他说道:“瞎愣着干什么,该走了。“说完意识到没有自我介绍,补充了一句。”我叫詹姆波特,以后会成为著名的喜鹊队球手,你呢。“

    莱姆斯收回目光,低声简短的说道:“莱姆斯卢平。“

    -

    分院帽几乎在顷刻间就给出了答案,女孩轻盈地跳下凳子,走向了属于她的墨绿色森林。

    擦肩而过时,她没有注意到莱姆斯的余光注视,像是完全忘却了曾经和这个人有过交集。

    坐在身旁的詹姆啧了一声,看向西里斯,“你看我就知道她和那个鼻涕精一样。“

    西里斯冷淡的朝斯莱特林的区域掀了掀眼皮,一幅完全了然于心的模样。

    莱姆斯没有再跟随目光,而是低下头静静思考着分院帽和他说的话。

    “您的意思是我不属于格兰芬多?“

    “哦不不,孩子你绝对算是标准的格兰芬多。“分院帽语气坚定的说,接着又神神秘秘,慢悠悠的补充。

    ”我的意思是,你或许还差一点点的勇气,一点点歇斯底里的勇气。“

    -

    到达霍格沃茨的第一个晚上,詹姆和西里斯躲在隐形斗篷下在城堡四处瞎逛,四人寝室里彼得过早的钻进被窝里熟睡,空荡安静的房间,莱姆斯轻轻拿出那本牛皮本。

    笔尖点墨,触及到纸张的片刻,他突然顿住。

    他想写犹如朦胧梦境般的故事,写群山川流,写日月星河,写从未涉及的魔幻法术,写火车蒸汽下模糊的侧脸,可他却发现,那些在脑海里无限翻涌的画面,居然没法用文字表达出来。

    莱姆斯想起那双淡漠无声的绿色瞳孔,笔尖一颤。

    文字失效的瞬间,来源少女的眼睛。

    只有她,他写不出来。

    -

    二年级,詹姆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格兰芬多的追求手,在球场上飞翔的瞬间被无数人赞叹着天赋出众,莱姆斯坐在观众席位里安静的观赏着这项和他无关的竞技赛。

    邓布利多曾经鼓励着他多去参与学校的某些活动,能够肆意的享受学院生活,可是莱姆斯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定期需要请假的身体状况,让他注定要和某些正常的学生隔离开来,他并不贪心,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已经是侥幸。

    又或者说,是幸运。

    莱姆斯又开始写一些文字,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故事集。

    在故事里,他变成了四处流浪的冒险家,可以骑着彗星四号穿过月圆夜的墨色森林,把飞流直下的瀑布当作投篮,扑通一声,石子射进,冒险家是个独胜的冠军。

    那一年,少女成长的如同白鸽,她成了斯莱特林的击球手,从他头顶轻盈地滑翔而过,她的扫帚尾部掀起的小型旋风,在少年的心里永远不停歇地旋转。

    他的文字里始终写不出她的存在,但多了故事里的另一个小小主角。

    她穿着红色的小斗篷,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他的各类故事里。

    [“你是除了钢琴之外我的第二颗心脏。”

    “你在我歌里的一千个隐喻里。”

    你说你喜欢吉他琴弦拨动的声音,我好想把你永远尘封在我的c和弦里,在将来的某一天,熠熠生辉的站在舞台上,台下的观众大喊,观众散席剧场落幕没有欢呼和彩片只有你感受我心脏底端那一丝一毫的呼吸只有你困在我的怀里懂得我琴声中的隐喻。】

    那是你

    我故事里的无名女主角第一千个隐喻。

    因为有预期读者的存在,所以女主角从来没有名字,也不敢有名字。

    -

    三年级,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是个不折不扣的纯血主义者,在课上时不时争对着麻瓜出身的巫师,甚至饱含恶意的安排名为“实战能力测试“的对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斯莱特林的某些学生用恶劣的黑魔法攻击格兰芬多的麻种学生。

    成绩优异天赋出众的莉莉伊万斯,常常成为他们的目标。

    忍无可忍的詹姆终于在学期结束前,给了这个血统歧视者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和西里斯披着隐形斗篷,偷偷拿走了他的魔杖,又利用着改良过的烟火弹,把这个自以为是的教授炸上了天空。

    夜晚的霍格沃茨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过道里蜂拥而至挤满了人,许许多多的学生堆挤在窗口边,看着这天才般的恶作剧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发出起哄的欢呼声。

    一片黑暗中,莱姆斯转头注意到离他距离只有两步的斐,她的金发总是能让他在人群中第一时间找到她。

    混沌昏暗,挤挤挨挨的人潮,注意力完全被天空中的烟火恶作剧吸引,没有人会发现此刻莱姆斯的神情,他没有看烟火,而是侧过脸越过几个人的身影后,精准的把目光投在她身上。

    斯莱特林的区域和其他学院格格不入,几乎所有人都板着一张脸,对这种侮辱性的恶作剧感到极度不满,有人甚至气愤到要写信给校董事来处理此事。

    在那阴沉的氛围中,他看见斐站在无人察觉的角度,露出一个模糊的笑脸,窗外的烟火炸开一朵又一朵,那些光彩映照在她脸上,炫彩夺目,她的眼睛亮晶晶,消散了平日里的忧郁。

    是真真切切被逗笑了。

    越是人声鼎沸时,他才敢认真的看她。

    他看不见四周的喧闹,看不见月亮此刻正悬在空中,烟火肆意。

    走廊的声响躁动,不少人吵闹着发泄躁动的情绪,而这位感官向来敏感的狼人。

    却感觉此刻除了自己的心跳,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不一样,她从来都不一样。

    他的心脏开始振动共鸣,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环绕在心底,排布在纸间 ,想用少年青涩的嗓音铺排在少女眼前。

    看向同一片烟火的瞬间,笔下所有繁复冗杂的华丽文字,突然都变得一文不值。

    “你知道吗,那时我停留在你身边的瞬间,才是我人生的永恒。”

    -

    某趟四年级的回校列车,莱姆斯经过列车的摇晃过道,正寻找着他的朋友们。

    在经过彼此坦诚的身份公布后,他更加珍惜这难得的真挚友情,美好的校园时光。

    谁能想到,他的朋友们居然毫不在意他危险的狼人身份,甚至要练就阿尼马格斯陪伴他度过难熬的月圆之夜。

    少年人赤诚的真情,一点点把他从自我湮灭的人生中拉出。

    莱姆斯急切的寻找着,把视线从一个车厢扫到另一个车厢。

    突然,他在某个包厢窗前顿住了脚步。

    就像三年前,他站在世界的另一端无声的注视少女的身影。

    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飞驰流逝的远山,莱姆斯借着晃动摇晃的车厢顶灯那微微暖光偷偷看她。

    斐大多时候都披着头发,将前额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廓。

    彼得常说斯莱特林的女生都像一条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每每这时候莱姆斯就会回想起斐的样子,就像现在。

    明明沉溺在巨大的悲伤里,背脊依旧挺拔。

    不是毒蛇,是天鹅,一只永远纯洁高贵又难以触碰的白天鹅。

    他看过她在鼻涕虫俱乐部晚宴上跳舞的样子,灯光洒在她洁白无瑕的锁骨上,荡漾开的裙摆链接他微微发麻的心脏,那一瞬间的永生感很美。

    她明明是那么美丽,整个人却又摇摇欲坠,恍惚能看见她身体里似乎存在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缓慢又野蛮的蚕食着她。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真实,她的假面。

    在和詹姆西里斯正面相抗的时候,像个什么都不怕的女战士,在夜深人静时,她会偷偷跑到城堡八楼的某间屋子里,崩溃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那是偶然的一次,他半夜拖着结束月圆夜的疲惫身子回到城堡,发现了走廊里闪过的身影。

    这是属于她的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正如没有人知晓月光下下少年的悸动和共情的心痛。

    暗恋这件事,就如同一场慢性的麻痹剂,不断的幻想,预演故事。

    亲吻你眉间的风是我的嘴唇,天边的绯红是我的脸颊,窗外的骤雨是我的眼泪。

    这场温热却刺骨的青春恋雨,暗恋者不敢撑开伞,傻乎乎的被淋得睁不开眼睛。

    他的爱,是脸红,是心跳,是不敢直视,是不能喜欢。

    不仅是因为身份的差距,世界的分裂不同,更是因为家族间的婚姻约定,西里斯常常被打趣道有个斯莱特林黑巫师的未婚妻。

    看着西里斯厌烦的移开视线,莱姆斯心里的苦涩突然变得难以言喻。

    他何尝不想和她般配的人,也可以是他。

    所以相遇的意义是什么,每次站在人群中看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莱姆斯总是这么想。

    “我自私想把她的背影当作私藏,可是心脏却在无声反驳,你明明有更大野心的欲望。”

    晚风推搡着牛皮本翻页,青春怎么会如此漫长。

    -

    五年级,莱姆斯当选为格兰芬多的级长,他回应过詹姆与西里斯的打趣,穿越列车的过道走向那间尽头的级长车厢,打开门的一瞬间,莉莉的红发鲜艳热烈地同他打招呼,但他的眼睛却越过那头燃烧的红发,精准地越过几张熟悉的脸,最终停滞在某个角落角落。

    角落的靠椅依靠在落地灯旁,少女静静地垂眸看书,面色淡然,是一贯以来的冷静自持。

    学院之间暗戳戳的斗争让莱姆斯没有太多的时间接触斐,但在许多无人辨识的角落,他偷看过她无数次,这种心情就像是懂事以来觊觎的月色,明知它温柔平和却始终无法靠近。

    这是命运的既定轨迹,狼人始终无法触碰属于他的月亮。

    新的学年,她变得更加沉默,有意识的在疏离身边的一切事物。

    四年级的圣诞,西里斯终于逃离了那个囚禁他已久的家,在那个热闹华灯繁目的节日,他拉着詹姆和莱姆斯醉醺醺的在星空下大喊,没有什么东西再能束缚他。

    渴望成为飞鸟的少年,为了自由可以抛弃一切。

    他不会愧疚于他的选择。

    越过几个学院的分界线,莱姆斯鼓起最后一点勇气,站在她面前介绍自己。

    “莱姆斯卢平。”

    莱姆斯压下心底的波动,第一次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斐特拉弗斯。”少女的声音简洁疏远,忽略了他伸出的手。

    是什么心情。

    就像是月光越过厚厚的墙壁毫无预计地打落在他身上,低贱血脉里的诅咒,和往日积攒起的自卑重叠在一起,如一团火焰将他全身上下烧得滚烫。

    你的名字我的五年。

    他等了太久,但时间并没有跨越他们彼此之间的鸿沟,不是朋友不是敌人,只是知道彼此名姓的陌生人。

    没有人知道,他为她写的无数的故事,没有名姓的女主角,灌盈了他的整个青春。

    那些难言 晦涩的字句被一点点记录下来。

    可惜,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读者。

    谁又愿意做敏感,界限感很强的胆小鬼。

    如果有重启人生的机会,我希望我是勇敢的,不是那种衡量分寸的勇敢,是更歇斯底里的那种。

    他尴尬的收回他的手,抱歉的向后退,再也没有前进的勇气。

    脑海里反复嚼着这些痛苦酸涩的暗恋记忆,像是硬生生把初夏的柠檬挤进眼睛里,苦涩酸痛灌入眼眶,难忍难堪,他做不到坦白自己的内心。

    能够这样安安静静看着你就好了,站在遗憾和即将要结束的青春。

    也许等到时间把一切都归寂无声时,他才敢说出那句话,那句埋藏在心底,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几乎要宣之于口的话。

    -

    命运是个高高在上的愚弄者。

    西里斯在月圆之夜把斯内普骗到尖叫棚屋的事情,莱姆斯等到第二天清醒时才从詹姆口中得知。

    詹姆磕磕巴巴的说完,安慰着莱姆斯:“我不会让他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还有……西里斯这次确实过分了,他这人就是这样,生气上头就没有理智了……“

    莱姆斯已经听不见眼前人的话,他的身体颤栗不停,脸上浮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唇瓣虚弱张合,一遍又一遍,颤抖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总是布满伤痕,一个人如同野兽般被镣铐着,蜷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而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就这样赤裸裸的公布在他人面前。

    有一种强烈的麻痹感袭击着他的心脏,莱姆斯猛地拽紧詹姆的手臂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詹姆抿了抿嘴唇,躲闪着目光,好一会儿才妥协般开口:“那天我送鼻涕精回去的时候……碰见了特拉弗斯……“

    他的声音像一小团灰色的虚影,一点点渗进莱姆斯的骨髓里。

    莱姆斯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被一点点抽干,最终支撑不住,慢慢蹲了下去,捂住了脑袋。

    他的身体里在下一场粘稠的大雨,打湿了那本牛皮本里所有酸涩的文字,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变成千千万万的暴雨同时穿透心脏。

    他把手将眼睛埋进手心,任由滚烫的眼泪从指尖流出。

    詹姆的声音慌乱的从头顶上传来,他焦急笨拙的抱住莱姆斯,再次起誓他一定会替他守护好这个秘密,接着语气沉重的让他不要因此太怪罪西里斯。

    “他知道错了,他说他会来认真和你道歉的,你别难过……“

    莱姆斯张开嘴,微微提高嗓音,似乎有压抑的东西要挣脱出来,他几乎是忍了又忍,才滚下喉咙,把封存在心里的秘密,永永远远埋藏在了地底。

    他怎么会怪他的朋友,他只怪他自己的妄想,沉浸在幻想的文字世界里,忘记了自己是个怪物一般的存在。

    斯内普因为邓布利多和莉莉参杂其中的施压,而选择闭口不言这个秘密。

    至于特拉弗斯,她从四年级过后就安静的如同透明人,丝毫不想再和任何学院内的纠纷扯上关联。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

    而他的朋友,风光霁月的少年,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低头,此刻却红着眼眶请求他原谅自己的无知和鲁莽。

    莱姆斯抱住西里斯,点点头。

    尽管他心里却还在下着那阵能把他整个人淹没的雨。

    因为你拥有了一切,所以你觉得没什么

    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已经是我拥有的全部。

    -

    这件事的后续还未结束,西里斯那个向来优雅从容的弟弟,不知在什么时候听说到了这件事情,这位布莱克家的小少爷,罕见的失去礼数分寸的在走廊给了他这个叛逆无度的哥哥狠狠的一拳。

    他揪着他的衣领盯着他,质问西里斯在尖叫棚屋的举动。

    西里斯抬起眼峰掠过情绪失控的雷古勒斯,红着眼眶公布着自己的心绪。

    隐忍,痛苦的少年爱恋。

    他太想从腐烂的人生中逃脱,以为撒泼打滚不怕受伤的离开家,看见那片天空就能紧抓自己的人生。

    可是人生漫长,你真的什么都抓得住吗?

    詹姆在身旁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而莱姆斯只能低着头试图掩盖脸上闪现的痛苦情绪。

    -

    黑魔王的势力扩散迅速,常常听说有麻种巫师的家庭被攻击,街区一片混乱。

    詹姆在最终的就业指引中放弃了一直向往的魁地奇事业,选择成为一名傲罗,而西里斯则彻底脱离家族,再未和布莱克有任何交集。

    站在人生的分叉点,莱姆斯选择了同朋友们一样的事业,加入凤凰社,为了巫师世界的和平安宁,贡献作为格兰芬多的力量。

    七年级的最后一天,他走过交接楼梯穿越回廊,准备去整理最后一些残余的行李。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斐,从走廊过道的另一个方向走来。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交集,以至于再次看见她都觉得有些陌生。

    她又变瘦了,白皙的皮肤好像近乎透明。

    莱姆斯平息着呼吸,低着头掠过,就像以往上百次的错过一样,他们本就应该是这样擦肩而过。

    可偏偏,在彼此交错而过时,命运的钟声敲响刺耳,他听见身后传来斐的淡淡的声音。

    他有些木楞地回头,走廊里奔跑过去几个肆闹的低年级,散过轻盈愉悦的欢笑声,阳光透过琉璃窗点点漫步在少女消瘦的身上,她冲他微微颔首,抬起了嘴角,露出了个笑容,眉眼有些倦态,却还是如往常一般美丽,斐轻轻开口,向他告别,像是终于打算放下所有青春的过往。

    那些不知何处的情绪突然喷涌而上,要把他整个人湮灭。

    对啊,她从来便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这样淡然平静的样子。

    温柔平和的如同月色。

    那瞬间,莱姆斯的瞳孔微张,努力遏制心口的震动,却还是没能张开口回应她的最后一句告别。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任由黄昏打落在他身上,公布他扰乱的心绪。

    所有的不甘,酸涩,苦难,遗憾,都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他用尽整个青春喜欢的人,从来都不在意他自以为耻的身份,因为那些肮脏的血脉诅咒而嘲讽轻视他,从始至终她就从不在意这些。

    她说,“毕业快乐,卢平。”

    盈满他整个青葱时光的人,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们静静地对视,影子被投射进来的阳光拉得老长,她没有得到回应也只是笑笑,默默地转回身继续往她应该走的道路上前行。

    莱姆斯就这样看着她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远,视线里的光斑变得斑驳不堪,他的眼睛忽然猛烈地眨动起来,鼻息间的酸涩努力在昂头平息。

    如果他是勇敢的,叛逆的,至少能肆意妄为的说出一句,青春无悔。

    可惜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们的故事只停留在他的牛皮本里。

    那些虚幻模糊的文字,是他写过最悲伤的小说。

    离校的火车逐渐远离霍格沃茨,猩红色的火车像一支射出无法回头的利箭,所有人都无法再回到过去。

    哪怕心里总幻想着有一天会重逢,可他心里清楚

    不会了,

    他们不会再重逢。

    -

    天空下着黑色的雨,山谷的空气冷冽到刺进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他就站在那间狭小的婴儿屋内,面前涌动着的人影如同鬼魅般在他眼前飘忽。

    他的故友,那戴着圆眼镜把他从灰暗人生拉出来的少年,那一头红发明艳如春天的少女,还有,还有……

    大脑如同嗡的一声,陷入了无声的轰鸣中。翻来覆去在脑海中盘旋着的都是眼前瘫倒在地上,浑身鲜血的金发女人。

    那头漂亮柔顺的浅金色头发,出现在他无数个青春的回忆角落里,列车蒸汽中,烟火下的人群中,红绿交杂的院服中。

    莱姆斯任凭回忆在脑海里翻涌,整个人仿佛被冰冻在原地,思绪僵固。

    时间没有模糊那些记忆,反而因为珍贵更加深刻,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彼此擦肩而过时的气息,还会在下意识的几秒后回头去寻看她的背影。

    他凝望着地上那具不再生动的身体,呼吸蓦然一痛,起伏着胸膛,承受不了重量一般的弯下了身子。

    无人回应。

    空旷的房间内,只剩下身旁人压抑而崩溃的哭声。

    不会了,

    他们不会再重逢。

    -

    黑魔王的消逝,很快让剩下的残余势力不攻而破。

    在司法庭审中,许许多多的食死徒被一一定罪,而最让人震惊的是魔法法律执行司长克劳奇先生的儿子,巴蒂克劳奇二世,居然包含其中,他被指控残忍的使用钻心咒折磨了隆巴顿夫妇,那被认定为有史以来最邪恶的罪行之一。

    这个面容苍白,头发枯黄的年轻少年,挑衅的挣脱开魔法警察的控制,高喊着自己没有犯罪,在所有证人面前跳起身子,激烈的要求自己的父亲为他洗脱罪名。

    而那位向来对自己孩子关注不高的父亲,为了维护公正的审判,选择让他的儿子在公众面前以身作则,他高喊着审判结果,无视小巴蒂绝望的尖叫声。

    在法庭一片混乱时,一名官员皱着眉拿出一份证据,打断了无序的氛围。

    “阿不思 邓布利多,西里斯布莱克,莱姆斯卢平三人提供证人证词。“

    “雷古勒斯布莱克“ ”斐特拉弗斯“  两位已经确认死亡。

    他平静的叙述着呈词。

    “他们是凤凰社的成员。“

    法庭上一片哗然,发出不同的讨论声。

    “怎么可能!“被关在法庭中央的伊戈尔 卡卡洛夫情绪激烈的站起身,随后又被牵制着的锁链被迫着坐回原位。

    不止一人有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另一位官员站起身反驳这份证据。

    “特拉弗斯的长子,在麻瓜社区大片攻击事件,行为极其邪恶恶劣,他的妹妹绝对与食死徒以及黑魔法有着密不可联的关系。“他从一大片巍巍可倒的文件里翻出一份证词,高举着展现在众人眼中。

    “特拉弗斯参与残害麦金农夫妇事件,证据如同。”

    法庭再次引起一片骚动。

    站在一旁拿着小小记事本的记者丽塔 斯基特,感觉无趣地打了个哈气,她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真没意思,人都死了,还算个屁啊。”

    在战争中死去的食死徒也好,凤凰社成员也罢,她才不在乎,这位只在乎报刊阅读量的记者,只想抓住最劲爆最吸引人眼球的新闻,比如身处高官的父亲和走向歧途的孩子……

    她看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的小巴蒂克劳奇,提了提她夸张的眼镜,高举着手说道:“如果有两份不同的证词,那就需要第三方证明。“

    丽塔指向小巴蒂,嘴角带着得逞的笑。

    “那就由克劳奇先生阐述一下,特拉弗斯是否参与进折磨麦金农夫妇的事件中吧。“

    审判席的视线重新转回这对引起争议的父子当中,老克劳奇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警戒的开口让他如实的供述。

    刚刚还为自己尖喊伸冤的少年,浸入沉默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克劳奇拿着手里的法槌再次提醒他如实供述。

    他缓缓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静静的和证人席位上的邓布利多对视了几秒。

    很快,他收回了目光,嘴唇微微抿了抿,露出一个极致的嘲讽笑容说道。

    “这个背叛主人的婊子,我应该亲手杀了她才对。“

    法庭喧闹一片,这无疑是坐实了特拉弗斯无辜的证言。

    老克劳奇被这无礼尖锐的言语气到窒息,比划着手势让魔法警察把犯人立刻带出审判庭,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毁掉家族荣誉的逆子。

    这个智商超群的天才最终沦为阿兹卡班的囚徒,得在牢狱中读过他漫长的余生。

    莱姆斯看着小巴蒂挣扎着被带出法庭,在路过他们时,这位疯癫的食死徒突然恢复了平静,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这群骗子,都一样恶心。“

    莱姆斯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转过身子去看那枯瘦的少年背影,在逐渐远离的光亮中融进黑暗里。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撒谎。

    -

    审判结束,这两位最终为正义献身的年轻人,被审判庭宣布消除身上所有的罪证,清清白白的离开人世间。

    庭外,邓不利多轻轻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语气温和又悲伤。

    "她最后只有一个请求,请求……我将她和雷古勒斯的墓葬在一起。"

    “你是雷古勒斯唯一的亲人,请你务必实现他们最后的心愿。“

    夜风冷冰冰,西里斯嗓音颤抖,一个字一个字都如鲠在喉。

    “好,我会我会安排好一切。“

    邓不利多罕见的低垂脑袋,沉默了一会儿说。

    "无论什么样的人,活着都需要一个支撑,也许是人也许是物,一旦有那种精神支柱的存在,人无论在遭受什么样的痛苦时,都能勉强支持,我想她已经尽她最大的努力硬撑到最后了。"

    邓不利多雪白色的睫毛压抑着悲伤和叹息。

    "她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去的。"

    这一瞬间,莱姆斯突然感觉心脏被拽紧,五脏六腑在顷刻间碎裂。

    -

    下葬的那天。

    不少凤凰社的成员参与其中,斐最终留下的魂器信息,给予了彻底消灭黑魔王巨大的帮助,无论她生前曾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妨碍此刻他们为这位勇于奉献自己的巫师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两座相似的墓碑并排摆列在一起,上面的年轻画像在墓园的一众老人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西里斯在面前止不住发抖,他的身体稍稍前倾,低声说:“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骗人,反正特拉弗斯最会这么恶作剧了。“

    莱姆斯顿了片刻,说:“西里斯,他们死了。”

    他静了一会儿,看着那块墓地,承受力已经远远超过负荷,手指剧烈颤抖着,眼泪狼狈地往下掉。

    他跪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

    -

    巫师的灵魂构成是不同的,越是魔力强盛的巫师,留在世间的灵魂碎片则会更为强烈。

    莱姆斯记得西里斯口中那个“只听妈妈话的乖宝宝弟弟”,在被绘进画像里时,那一丝灵魂遗片在看见西里斯的第一眼就背过身去,赌气似的不愿看他。

    可在听见眼前人的哭泣声的下一刻,就慌慌乱乱的转回身子,瞪大眼睛笨手笨脚的安慰着突然啜泣的哥哥。

    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都在等待一个难逢的时机。

    可惜 很太多时候我们都在不停错过。

    在解封开特拉弗斯的画像前,莱姆斯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工作,不可以突然流泪,不可以崩溃,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他多余情绪的变动,不可以。

    不可以

    -

    而等到真正来临的那天,事情比他想象中意外许多。

    西里斯抱着画框跪在特拉弗斯的回廊前崩溃的近乎大喊。

    “灵魂呢!她的灵魂呢!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

    莱姆斯呆滞的垂眸看向他怀中的画像,那是一幅完全静态的画,画中的女人金发盘成一个发髻,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淡淡的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没有一丝一毫魂魄的气息,小斐的样貌被勾勒于画框中,美丽却没有生息。

    他勉强抓回自己的理智,拽住西里斯的肩膀,竭力平静他因为极致痛苦而断续不堪的气息。“邓布利多说,她的灵魂消散不见了,他也暂时无从查询,西里斯你冷静一点。”

    莱姆斯凝视着好友的眼睛,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少年,哪怕受到多大的屈辱和攻击都不曾有半点露怯,而现在,西里斯无力地跪在地上,几近崩溃,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痛苦的近乎干呕,他捂住嘴巴,混乱和绝望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他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

    莱姆斯好不容易平息自己的气息,去搀扶着他。

    西里斯跪在原地,眼尾泛红,湿濡的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轻轻打落在女人的画像上,划成一条细长的透明丝线。

    墙上挂着的画像是斐的哥哥埃弗奇,那个被黑魔法彻底蚕食心智的疯子,最终在麻瓜社区被几个傲罗联合绞杀,魔法的过度修炼让他的魔力极度不稳定,顺势影响了魂魄的记忆,他朦胧般地被困于画框之中,忘了自己是因什么而死去,也没有了大部分的记忆。

    “不可以,只有死去的人的画像才可以被放在特拉弗斯家的回廊里,不可以把小斐的画像放在这里。”他阻止着把画像挂上特拉弗斯的回廊,丝毫不知自己的妹妹早已离开人世。

    西里斯停住脚步,怔怔地看向挂在墙壁之上的画像,双眼通红,而莱姆斯则按耐不住地露出痛苦的神色。

    月光倾洒进回廊,两个站立在画像前的年轻人,都默契般的保持了沉默。

    良久,西里斯轻笑了一声,喃喃回应道:“对啊,只有死去之人的画像。”说罢,他突然发狠地举起画框摔落在木地板上。

    “西里斯!”莱姆斯急忙上前阻止,却还是没快过他的动作。

    镀银边的画框瞬间分裂成几块碎片,尖锐的划痕覆盖上画中女人的微笑。

    西里斯发红的眼尾多了几抹偏执般的疯狂,他的情绪激动起来,

    “我会找到她的,我一定能再找到她。”

    -

    短暂的争吵过后,整个回廊又回到了阴沉昏暗的基调里。

    埃弗奇看着眼前依旧停留在原地里的男人,他安静地凝视着地上碎裂成块状的画像,久久没有离去,他有些好奇的开口:“你是小斐的朋友吗?”

    莱姆斯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斟酌着用词。

    “只算是同学吧。”

    接着,他机械一般地蹲下身,抽出魔杖把碎裂的画像恢复原状。

    画像中的灵魂观察着这个从未见面的男人,他轻轻抚摸复原的画中人,眼神溢出的悲伤如同窗外大片泄进来的月光,□□的淹没整个宁静的夜晚。

    “那时候,能多和你说一句话就好了。”

    莱姆斯把画像摆放在墙角,随后慢慢后退了几步,站在不远处认真凝望着画中人,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直到月色彻底消散,初曦的光渐渐露出头,他才活动起僵硬的身躯,艰难地转身离开。

    从特拉弗斯庄园过后,他昏睡了整整两晚,在梦里他变回了让他恐怖的狼型,罕见地不畏惧月光般的在月下□□地奔跑,清冷的月色洒向他脊背,像一针针密密麻麻的疼,他抬起头看月,那轮冷酷冰冷的圆月不再饱满盈盈,而是一点点撕裂开幻化成女人的脸庞。

    莱姆斯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摸到是满脸的泪水,梦中月触碰到的肌肤变成了心口真切存在的疼痛,一道又一道,近乎利刃剥削皮骨的割裂。

    身上因为月圆之夜而留下的伤痕,结满了细小的血痂,剥落掉后留下细密的褐色疤痕,偶尔会有微微的瘙痒,可现在他再去抚摸那些早已不再疼痛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痛却蔓延到了心底。

    他不喜欢喝酒,不喜欢任何会让他丧失理智的东西,那会让他回想起月圆之夜转化成狼人,无法控制的可怖模样。

    可现在,他开始试着把一瓶瓶的酒精灌入自己咽喉,那些迷幻模糊的因子泄进他的大脑里,让他暂时逃离伤痕的滞后凌迟。

    人喝酒,不过就是贪恋一点麻痹来的幻觉感。

    莱姆斯蜷缩在墙壁的角落里,靠在冰冷的窗檐边,维持了好几天故作平静的表情终于崩裂,表情悲恸,潦倒地靠在那里。

    他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对抗月亮的勇气。

    不是所有的暗恋都得以窥见天光。

    他没有资格和身份为她流泪,让他流泪的是永远无法触碰到的月光。

    -

    半年之后,他再一次见到了西里斯。

    这个点,酒吧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莱姆斯穿过餐桌过道,来到天明时分近乎无人的吧台,西里斯萧瑟的背影倚靠在其中。

    西里斯举着酒杯笑,杯里的酒半点没喝,他的样子看起来清明了不少,莱姆斯觉得主要还是因为他最近忙于照顾哈利的事情,每天和莉莉的妹妹佩妮争吵,属实让他原先的不羁气息恢复不少。

    哈利需要母系血缘魔法的保护,这就意味着西里斯没法以教父的身份把他接到身边抚养,无奈之下他只能在佩妮房子的对面重新买了一栋麻瓜住居,时刻注视着哈利的成长瞬间,活脱脱像个变态私生饭。

    他平静的开口:“哈利最近已经会从学步车里偷偷爬出来乱窜了,那个麻瓜女人的胖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那肥肉都坐塌两个学步车了,我给哈利的抚养费估计被这个肥猪吃了大半......”

    西里斯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半年的日子,说着说着,过了一会眼睛却红了起来。

    西里斯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滚动着喉咙艰难地开口:“你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莱姆斯拿着酒杯的手一愣。

    西里斯继续自顾自说着。

    “那时候我都快把魔杖抵在了她的喉咙间,她却好像一点也不怕,直直的看着我。”

    他低着头,眼泪掉在酒杯里,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她说的没错,我是自私到无可救药,才看不清雷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詹姆的命白白送到别人手里,才会才会……“

    那个雨夜,他把魔杖狠狠抵在她的脖颈处,想到那些被破坏的街区,被残害的无辜之人,西里斯恨不得立刻把眼前人杀之后快。

    他们最后一次如此靠近彼此,却是这样的难堪。

    最后他还是无力地放开了斐,这是他始终欠她的。

    叛逆的少年将既定的婚约抛掷脑后,留她一个人去处理那些流言蜚语的烂摊子,他从来没说过,但是心中一直抱有歉意。

    “我们,彻底两清了。“

    斐的背后是因为食死徒闯入而破败的街区惨景,金色的长发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同透明即将消逝。

    “别自以为是了,布莱克。”斐的情绪激动起来,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他吼道。“为了自己的自由,你可以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不是吗?”

    西里斯回头看她,指尖不自觉颤抖起来。

    “我可以自己解决,我可以自己一点点解决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她的身上沾染着血迹,有些神经兮兮地重复着低喃,西里斯听不懂她说的话。

    “我会死的,布莱克。”她的眼睛带着笑,整个人却如同站立在悬崖边,摇摇晃晃。

    “但绝对不是今天。”

    -

    西里的脸一半陷在阴影里,表情不明,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我不能再想这些,哈利需要我,詹姆的孩子需要我。“

    莱姆斯看见他闭了闭眼,压抑着情绪,最终妥协般的吐出了几个字句。

    “我得暂时忘记她莱姆斯,不然我真的没法继续活下去。“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勉强逼迫自己站稳,喉间上下滚动了几下,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莱姆斯,有空多来看看哈利。”

    最后他消失在曙光的边界处,好像要忘却过往 开启新的人生了。

    -

    彻底摧毁黑魔王的魂器比想象中顺利,这几年来邓布利多顺利的找到了所有魂器信息的线索,一点点逐步解决了那些隐患,而伏地魔最后那片残留在哈利身上的灵魂碎片,最终也找到了特殊的方式取出,正式销毁。

    不再有战争,也不再有任何人的牺牲。

    哈利没有父母陪同长大,也在西里斯吵吵闹闹的抚养权争夺战中快乐的成长,他的样子和詹姆几乎如出一辙,而眼睛则像极了他的母亲。

    在霍格沃茨入学的第一天,斯内普盯着他的眼睛足足看了好几分钟,西里斯过后知道这件事,恨不得跳起来把魔药大师的眼睛丢进黑湖。

    从上学时开始,他们就厌恶彼此,如今也不例外。

    只是,消散稚气的男人们都默契的不再提及过往的事情。

    再后来,哈利长大了,他选择了和他的父亲一样的职业,一名勇敢正义的傲罗。

    哪怕这片祥和的土地,鲜少再有恶劣邪恶的事件发生,他也渴望能贡献一点点的力量。

    -

    “那孩子,到现在还不肯接受,这个女孩的灵魂早就消散殆尽了吗。”

    -

    莱姆斯想起了上一次见到西里斯的模样。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轻轻从中抽出了一根,火光“啪”的一声,点起的烟顺着风浮在他眼边,蓝红色的火焰照耀出凌厉分明的侧脸。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嗓子低淡。

    “我要出一趟远门。“

    哈利已经长大,他和金妮的婚礼预定在明年春天,莱姆斯疑问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了旅行的想法。

    西里斯从胸口前的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静静的展现给眼前人看。

    那是一个类似转动表盘的装置,看上去更像是挂在金色项链上的沙漏,只是在圆形塑盘的顶部有一道不太明显的裂痕。

    时间转换器,意识到这是什么的莱姆斯吓了一跳。

    他仓惶地站起身,“西里斯,你不可以……“

    莱姆斯试图冷静思绪,劝导着说:“现在一切都很好,哈利好好的长大了,伏地魔的魂器不复存在,再也没有战争,也不需要凤凰社了,西里斯你看看,事情都在朝着变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西里斯垂着头,佝偻着背,直直地盯着手里的小型沙漏,眼神涣散的回复莱姆斯:“真的吗?现在一切都很好吗?“

    “詹姆和莉莉的死,我的弟弟……” 他眼睛泛红,哽咽到句句带血,最后勉强挤出来几个词。

    “我的....小斐。”

    莱姆斯垂下眼眸,无言。

    西里斯侧过头看他,静静地说:“你知道我在执着什么。”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现在勉强能让我支撑下去的东西,她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说。

    “小斐她没有死。”

    莱姆斯被他如同惊雷一般的话震得脑子一片混沌,他艰难的恢复自己的理智说:“你说什么?”

    西里斯扯出一个接近疯狂的苦笑,“我说过,我会找到她的。“

    “重新找回她的灵魂。”

    莱姆斯看着面前消瘦的好友,心下荒凉不已。

    她的死亡带走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的一部分。

    或许是他的骄傲,或许是意气风发,又或许。

    他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了。

    -

    而此时,莱姆斯站在斐的坟墓前,也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

    也永远回不来了。

    过往如同一场悲伤的电影,一点点放映在脑海里,凌迟着他的神经。

    哪怕他不愿意去想,去念,去承认。

    他被那些回忆里的刀刃而痛苦的难以自拔,反反复复,一点一滴,毁掉他本就破烂不堪的人生。

    那本让他逃离现实苦难的故事集,再也无法被翻开,他再也写不出任何文字。

    这片区域成了回忆的禁地,故事里的一字一句就再也没有意义。

    爱就像,一颗很高很高的树,有些人勇于攀登不达顶端不罢休,有些人中途滑落再也没有勇气,而留在最后的人,站在树底直到春去秋来。

    春天的新芽,夏天的繁茂,秋天的落叶,冬天的寒风,莱姆斯就这样安静地站在树下,靠一点点的记忆逼迫自己活到现在。

    她不会变老,不会布满皱纹与白发,她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一岁最美丽的年纪。

    那些像芝麻一样的角落记忆,散落一地足够让人感到崩溃。

    长年累月的积累,就像是嵌在骨髓的铁锈混合进血骨里 ,连咽泪都痛。

    -

    落叶纷飞,墓园萧瑟,祭拜完先祖的老人路过,好奇地看着这个始终站立在墓前的男人,从他进来到离开,他始终没有变动。

    他上前搭话:“你也来看望亲人吗?“

    男人长了一双极其温柔的灰绿色眼睛,他看向远处,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颤抖:“不,只是陌生人而已。”

    我们素未相识,我只是一个在远处看着她的一个暗恋者。

    依稀记得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在黑湖的草坪边,阳光倾洒在女孩身上,她安静地躺在草地中,他在不远处的灌木从中看着她入神。

    而如今,他拖着羸弱的身子去到她长眠的地方。

    一座小小墓碑,里面埋葬着的是他的整个晦暗青春。

    寒风凛栗侵袭。

    那样鲜活的人呆在在这一方小小的土地里,靠着剩下的人的记忆去看望她。

    怎么会这样痛苦。

    发烫至诚的爱,在发霉的记忆里弥漫滋生,在潮湿的昼夜交替,在秋季落下的红叶一起归尽世间。

    莱姆斯跪下身,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都要呕出灵魂和血液。

    那是一句迟来二十年的回应。

    他喉咙抵在心口,反反复复地说:

    "毕业快乐。"

    这里埋着的,是他的同窗,是好友的爱恋者,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爱。

    我爱你。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

    千禧年的的一声烟火怒放,伦敦街口挤满了来围观跨世纪盛典的人群。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新世纪的来临,扬言要擦干眼泪大步往前走。

    你还困在那场霍格沃茨的烟火里吗

    记忆恍惚间重叠

    太阳透过玻璃窗过滤到他脸上,微风翻过书页,那些文字早就失效,是他执意永不褪色。

    莱姆斯卢平犹如困兽的三十年岁月,这里长眠着他的爱人。

    时光悠悠,岁月恍然。

    如果能重来一次,

    想站在一起共享烟花,用手接住飘落下的雪粒,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牵手,迎着欢腾的新年倒数声接吻,在人声鼎沸里告诉你

    我爱你,

    请给我多一点歇斯底里的勇气。

    -

    阿弗夫人在第二日的墓园里拾到了一本被烧毁了的牛皮本,

    上面大多数的文字都已变成灰黑色的灰烬,

    只留本子最后一页沾染上昨日的雪渍,有依稀辨认的字迹,

    那氤氲开的墨迹,写着一行模糊的文字。

    “如果 苦难的终点是幸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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