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玫瑰（29）
得到允许进入的秦小九作为旁观者，可以在神影珠中的景象里肆意走动，波西顿神和公华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公华接过那叠纸张，秦小九凑上前去阅读其上所写内容，发现是劳务合同。
和蓝星人的劳务合同不同，这些劳务合同更像是卖身契。
景象里的背景信息灌进秦小九的脑海里。
原来，第一星区虽然发达，是全星域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但是却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人口结构出现断层，人口数量急剧减少，严重拖住了第一星区，或者具体点说，是三大财团的发展速度。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财团的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去落后星区的各大星上搜罗，从体能、智力、行动力、忠诚度四个方面对这些星上的孩童严加考核。
通过筛选的优秀孩童，将由其父母代签劳务合同。财团承诺会将孩童带到第一星区，享受最优质、先进的教育，给予他们在落后星区不可想象的生活。
与之相对应的，这些孩童被培养长大后，必须为财团效力，贡献自己的智慧和价值。
想要解除合同，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年龄到达九十岁，自动解约，恢复自由身。
第二种是支付巨额赔偿金，想通过这种方式重获自由，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会选择签订这种合同契约的家庭，一辈子也赚不到巨额赔偿金的百分之一。
在秦小九看来，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卖身契。
财团很聪明，他们用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去换取珍贵且优质的劳动力，还是一辈子为他们工作的那种，毫无自由可言。
然而，落后星区上的不少家庭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将其视作通往第一星区的捷径。
他们穷极一生，可能都换不来进入第一星区的权利，而他们的孩子在被财团选中后，却可以轻易地享受到第一星区的资源，永远不用为工作和生计发愁，眼界和见识都将得到提升，也许后代的命运就将就此改变。
所以，他们拼了命地把孩子送去选拔，他们将被财团选中的孩童唤作幸运儿。
狂热又盲目。
秦小九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些信息让她很不舒服。
愣神间，场景突变，公华和她来到了选拔孩童的现场。
选拔已经完成，只需要和孩童的父母签订契约。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孩子，乖乖在公华背后站成一排，和对面的父母遥想相望。
自他们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不再是父母的孩子，而是财团的私人财产。
秦小九从那一排奶团子里，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那股懒散劲儿和长大后一模一样，身量比同龄人高，清瘦异常，风从上衣下摆灌入，小奶团子像要乘风而起——和秦小九昨晚见到十五席的场景，不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缩小版的十五席。
小十五席站在队伍队首的位置，那意味着他是这群孩子里的第一名。
秦小九明白过来，神影珠里的景象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进入神影珠的信徒会替掉其中某个人物的身份，融入剧情中。
她刚巧碰上了十五席的过去。
卖身契签好，十五席的母亲两只眼睛已经哭到核桃一般肿胀。
她穿着朴素，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如果说此时的十五席是清瘦异常，那他的母亲几乎就剩下一副骨架，勉强将人支撑起来。
——落后的垃圾星上，一个女人孤身带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她平时一定是将最好的给了孩子，以至于自己不成人形。
她想走到自己的孩子身边，再摸摸他的脸，再替他整理一次被风吹起的头发，却被公华拦下了。
她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无措，她忘记了，就在刚才，她把自己天资聪颖的孩子亲手托付给了财团，希望第一星区能给他更好的前途。
小十五席现在不过是四五岁的模样，虽然智力测试上的测量结果是聪慧过人，但到底不是大人，不知道和母亲间的一米间隔，日后会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或者说，他仿佛天生在细节方面的感知和常人不同，母亲眼中的悲伤他要用很多年才能想明白。
“以后不在妈妈身边，你一定要前途无量啊。”这是她对小十五席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十五席母亲的尾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场景已经变到小十五席在第一星区上学时。
李氏财团出资建设的学校里，小十五席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上课常常发呆，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视线落在财团专用的行车轨道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华摇身一变，成了小十五席班级的老师，他拿着一叠卷子站在讲台上不怒自威，“今天我们来考试，这是第一轮正式晋级测试，成绩排名倒数五位的同学将离开班级，李氏财团会为你们安排更加合适的位置。”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将波西顿神交代的话说完。
——李氏财团不会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和资源，成绩排名倒数五位的同学将早早告别读书生涯，进入李氏财团旗下公司的低端岗位，用另一种方式贡献价值。
甚至可能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你发现朝夕相处的同学，某天成了学校的保安。
这些曾被财团选中的孩子，也随时可能被财团抛弃。
试卷发下去，教室里的孩子开始奋笔疾书。
波西顿神倏地出现在公华的背后，“怎么，你在心疼他们？”
公华出身的家族虽然不及李氏财团权势滔天，但在他家乡的那颗小星球上，他自小过的也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小没想过原来垃圾星和落后星区的人们过的是这种生活。
他想到之前对24小队的嘲讽，心里很是愧疚。他只看到24小队拖后腿，却不知道成为执行者、为联邦工作，对他而言只是众多选择中的一种，但对24小队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有些害怕妖孽的波西顿神，不敢说出实话，所以他只道：“没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而已。”
波西顿神勾起嘴角，他语气轻飘，仿佛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是我的信徒，觉醒的应该是防御系的异能。那你知道，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是什么吗？”
公华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一节课，是建立有利于自己的规则。”波西顿神蓝色的眸子此刻透出一丝邪性。
“你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孩子，可你要记住，你的共情和怜悯无法拯救一个人。你可能觉得李氏财团这种选拔非常残忍，它生生将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严苛的淘汰机制又生生将孩子好玩的天性剥出。”
“可是，这种规则行之有效，它将每个孩子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让第一星区这台大机器得以继续高效地运转。执行者组织大小据点不计其数，运转需要耗费大量资金。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资金从哪里来？”
公华：“联邦？”
波西顿神笑意更深了，“那联邦的钱从哪里来呢？”
公华：“……是财团。”
波西顿神：“没错，联邦的背后是财团，星域的背后是第一星区。没有第一星区和财团，其余星区的发展也会陷入停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这样的道理。”
“正是你觉得残忍的规则，让星域发展至今。你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规则运行后的成果。”
“不要轻易为个体的损落和悲剧而悲伤，当你学会用整体发展的目光去审视这一切，你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执行者了。”
公华拧着眉，唇线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他眼眸微微颤着，似乎有所动摇。
神说的，应该就等于真理吧？
公华迟疑的关口，秦小九在学校里转了一圈。
小十五席所在的班级，所有同学的情况都和他一样，是被财团挑选来的孩子。
学校里有两个特殊的班级，那两个班级里的孩子都出身李氏财团，身体里流淌着李氏的血。
他们享受着全校最好的师资，而且不用经历残酷的考试。在小十五席考试的时间里，这两个班级里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第一轮晋级测试的结果出来了，小十五席不是第一名了，排在中上位置。
秦小九端详着上课心不在焉的小十五席，莫名觉得他排名中上只是因为他想排名中上，如果他能认真学习，也许能像小时候一样，拿下第一名的成绩。
这个上课总是发呆的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画面再次发生转变。
当初和小十五一起来第一星区的那批孩子，只有小十五席走到了最后一轮筛选测试，他保持中上水平的成绩，顺利进入了圣地研究所。
连同十五席在内的、通过选拔的年轻人们鱼贯进入圣地研究所报到，他们被分在特殊的课题组，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当他们在实验室站定，明显都喘了一口气。
公华这次的角色是课题组的组长，他穿着白色的实验大褂，目光比之前更加坚定，他告诉眼前的年轻人们，尽管他们已经进了圣地研究所，依然要面对选拔和淘汰。
众人的眼神中瞬间盈满失落的情绪。
高度压制、极端压抑、同类倾轧，原来这就是十五席的过去。
秦小九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十五席加入反神教会，走上反神道路的原因吗？
如果财团发现他的背叛，一定不会放过他。
公华接过那叠纸张，秦小九凑上前去阅读其上所写内容，发现是劳务合同。
和蓝星人的劳务合同不同，这些劳务合同更像是卖身契。
景象里的背景信息灌进秦小九的脑海里。
原来，第一星区虽然发达，是全星域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但是却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人口结构出现断层，人口数量急剧减少，严重拖住了第一星区，或者具体点说，是三大财团的发展速度。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财团的人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去落后星区的各大星上搜罗，从体能、智力、行动力、忠诚度四个方面对这些星上的孩童严加考核。
通过筛选的优秀孩童，将由其父母代签劳务合同。财团承诺会将孩童带到第一星区，享受最优质、先进的教育，给予他们在落后星区不可想象的生活。
与之相对应的，这些孩童被培养长大后，必须为财团效力，贡献自己的智慧和价值。
想要解除合同，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年龄到达九十岁，自动解约，恢复自由身。
第二种是支付巨额赔偿金，想通过这种方式重获自由，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会选择签订这种合同契约的家庭，一辈子也赚不到巨额赔偿金的百分之一。
在秦小九看来，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卖身契。
财团很聪明，他们用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去换取珍贵且优质的劳动力，还是一辈子为他们工作的那种，毫无自由可言。
然而，落后星区上的不少家庭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将其视作通往第一星区的捷径。
他们穷极一生，可能都换不来进入第一星区的权利，而他们的孩子在被财团选中后，却可以轻易地享受到第一星区的资源，永远不用为工作和生计发愁，眼界和见识都将得到提升，也许后代的命运就将就此改变。
所以，他们拼了命地把孩子送去选拔，他们将被财团选中的孩童唤作幸运儿。
狂热又盲目。
秦小九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些信息让她很不舒服。
愣神间，场景突变，公华和她来到了选拔孩童的现场。
选拔已经完成，只需要和孩童的父母签订契约。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孩子，乖乖在公华背后站成一排，和对面的父母遥想相望。
自他们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不再是父母的孩子，而是财团的私人财产。
秦小九从那一排奶团子里，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那股懒散劲儿和长大后一模一样，身量比同龄人高，清瘦异常，风从上衣下摆灌入，小奶团子像要乘风而起——和秦小九昨晚见到十五席的场景，不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缩小版的十五席。
小十五席站在队伍队首的位置，那意味着他是这群孩子里的第一名。
秦小九明白过来，神影珠里的景象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进入神影珠的信徒会替掉其中某个人物的身份，融入剧情中。
她刚巧碰上了十五席的过去。
卖身契签好，十五席的母亲两只眼睛已经哭到核桃一般肿胀。
她穿着朴素，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如果说此时的十五席是清瘦异常，那他的母亲几乎就剩下一副骨架，勉强将人支撑起来。
——落后的垃圾星上，一个女人孤身带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她平时一定是将最好的给了孩子，以至于自己不成人形。
她想走到自己的孩子身边，再摸摸他的脸，再替他整理一次被风吹起的头发，却被公华拦下了。
她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无措，她忘记了，就在刚才，她把自己天资聪颖的孩子亲手托付给了财团，希望第一星区能给他更好的前途。
小十五席现在不过是四五岁的模样，虽然智力测试上的测量结果是聪慧过人，但到底不是大人，不知道和母亲间的一米间隔，日后会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或者说，他仿佛天生在细节方面的感知和常人不同，母亲眼中的悲伤他要用很多年才能想明白。
“以后不在妈妈身边，你一定要前途无量啊。”这是她对小十五席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十五席母亲的尾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场景已经变到小十五席在第一星区上学时。
李氏财团出资建设的学校里，小十五席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上课常常发呆，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视线落在财团专用的行车轨道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华摇身一变，成了小十五席班级的老师，他拿着一叠卷子站在讲台上不怒自威，“今天我们来考试，这是第一轮正式晋级测试，成绩排名倒数五位的同学将离开班级，李氏财团会为你们安排更加合适的位置。”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将波西顿神交代的话说完。
——李氏财团不会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和资源，成绩排名倒数五位的同学将早早告别读书生涯，进入李氏财团旗下公司的低端岗位，用另一种方式贡献价值。
甚至可能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你发现朝夕相处的同学，某天成了学校的保安。
这些曾被财团选中的孩子，也随时可能被财团抛弃。
试卷发下去，教室里的孩子开始奋笔疾书。
波西顿神倏地出现在公华的背后，“怎么，你在心疼他们？”
公华出身的家族虽然不及李氏财团权势滔天，但在他家乡的那颗小星球上，他自小过的也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小没想过原来垃圾星和落后星区的人们过的是这种生活。
他想到之前对24小队的嘲讽，心里很是愧疚。他只看到24小队拖后腿，却不知道成为执行者、为联邦工作，对他而言只是众多选择中的一种，但对24小队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有些害怕妖孽的波西顿神，不敢说出实话，所以他只道：“没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而已。”
波西顿神勾起嘴角，他语气轻飘，仿佛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是我的信徒，觉醒的应该是防御系的异能。那你知道，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是什么吗？”
公华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一节课，是建立有利于自己的规则。”波西顿神蓝色的眸子此刻透出一丝邪性。
“你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孩子，可你要记住，你的共情和怜悯无法拯救一个人。你可能觉得李氏财团这种选拔非常残忍，它生生将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严苛的淘汰机制又生生将孩子好玩的天性剥出。”
“可是，这种规则行之有效，它将每个孩子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让第一星区这台大机器得以继续高效地运转。执行者组织大小据点不计其数，运转需要耗费大量资金。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资金从哪里来？”
公华：“联邦？”
波西顿神笑意更深了，“那联邦的钱从哪里来呢？”
公华：“……是财团。”
波西顿神：“没错，联邦的背后是财团，星域的背后是第一星区。没有第一星区和财团，其余星区的发展也会陷入停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这样的道理。”
“正是你觉得残忍的规则，让星域发展至今。你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规则运行后的成果。”
“不要轻易为个体的损落和悲剧而悲伤，当你学会用整体发展的目光去审视这一切，你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执行者了。”
公华拧着眉，唇线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他眼眸微微颤着，似乎有所动摇。
神说的，应该就等于真理吧？
公华迟疑的关口，秦小九在学校里转了一圈。
小十五席所在的班级，所有同学的情况都和他一样，是被财团挑选来的孩子。
学校里有两个特殊的班级，那两个班级里的孩子都出身李氏财团，身体里流淌着李氏的血。
他们享受着全校最好的师资，而且不用经历残酷的考试。在小十五席考试的时间里，这两个班级里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第一轮晋级测试的结果出来了，小十五席不是第一名了，排在中上位置。
秦小九端详着上课心不在焉的小十五席，莫名觉得他排名中上只是因为他想排名中上，如果他能认真学习，也许能像小时候一样，拿下第一名的成绩。
这个上课总是发呆的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画面再次发生转变。
当初和小十五一起来第一星区的那批孩子，只有小十五席走到了最后一轮筛选测试，他保持中上水平的成绩，顺利进入了圣地研究所。
连同十五席在内的、通过选拔的年轻人们鱼贯进入圣地研究所报到，他们被分在特殊的课题组，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当他们在实验室站定，明显都喘了一口气。
公华这次的角色是课题组的组长，他穿着白色的实验大褂，目光比之前更加坚定，他告诉眼前的年轻人们，尽管他们已经进了圣地研究所，依然要面对选拔和淘汰。
众人的眼神中瞬间盈满失落的情绪。
高度压制、极端压抑、同类倾轧，原来这就是十五席的过去。
秦小九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十五席加入反神教会，走上反神道路的原因吗？
如果财团发现他的背叛，一定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