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你别死
小尾在湖边呆的这几日，于她来说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觅食，于玉尾湖崇华山的生灵来说可以说是劫难了。这才没几日，这边的飞禽走兽都被她烤的差不多了，剩下没被吃的基本也不敢回来了。
小尾实在是饿得慌了，正巧阿捡闯了进来，这才打起了他的主意。
然而，关键时刻，白子言却突然领着那些人，又闯了进来。
就说他讨人厌吧！
“几百年过去了，你们翼族怎么还那么势利眼啊？就挑着皇帝巴结呢。”
要不是看在他今天给她带吃的份上，小尾才不想与鸟族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多说话呢。
白子言垂着眼，拱手回道：“吾族为神族，谨尊上神洛渊之言，与人族为善，世代以宣扬正道，辅佐人族君主为己任……”
小尾听得烦，故意把他的白袍子当成擦手布，用力揩了揩。
看着他抽搐的嘴角，她颇为满意地说道：“知道了，就你们光弘伟大、任重道远……侍奉洛渊的神族怎都和他一样啰嗦，以前他在我们面前也老念叨这些，不止我，我家神主也很烦……你刚是问我那一干花花绿绿的衣袍之中是否有王气是吗？”
白子言忙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烦请上神明言。”
“那穿白衣袍的是谁？”
“太子陈子期。”
“他身上有紫光，定会为王。”见他又要作揖道谢，小尾又撕了口肉，鼓鼓囊囊地说道，“不过，他身后之人身上有龙气。”
这话似乎很出乎他的意料，白子言微微一愣：“上神的意思是……”
“嗯，”小尾从他怀里把剩下的肉都拿了过来，“就是站在人群末尾的，腰上佩着颗珠子、一箭射中了两只大雁的那个。”
那人是木州新上任的太守刘子烨。
白子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解：“为何……”
“就像我欠你这肉食，所以要帮你相王。我的族人里该有人欠了他更大的人情，便要用助他为王来偿。龙族之人一个脾性，从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小尾将手里的骨头一扔，咋咋嘴感叹道，“不过这得欠多大的人情啊，逆天易王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我瞧着不是救命之恩，就是夺妻杀子之恨了。”
天上轰隆隆地响着闷雷，若不是地上厚厚的积雪反着白光，不点灯应是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这儿要变天了，她也该走了。
小尾拍拍手，站上那礁石：“我吃饱了，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你该遵守约定送我回去了。”
向来恭敬的白子言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应答。
小尾立马觉查出了异样：“怎么？”
“上神说您曾来过人间？”
他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那又如何？”
“那您可知，今时和往日不同了。”
“不同？”小尾很认真地转头看了看周围，不觉有什么不寻常，“不过千年，天还是天的模样，水还是水的模样，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不过是略动了些皮相，有何不同？”
“上古神战之后，风栖神主曾在此立下过规矩。”
“什么规矩？”
“天谴。”
他刚吐出这两个字，雷声便在了耳侧。
幸好小尾反应快，闪得及时，只是刚才她站的位置的岩石被劈雷劈成了好几块，粉末撒了她一身。
她移开挡脸的袖子，冷声问：“你做了什么？”
白子言垂目看着衣袖上的污渍，神色还是如刚才一般的冷清：“规矩说神族不可食人，而我，在您吃的那肉里加了点人血。”
小尾不解：“你为何要害我？”
“规矩亦说，神族亦不可擅用灵力。打开结界本就是逆天之事，送上神回去要冒太大的风险，如若不送，您必然不会放过我。”
“就知道你靠不住。”小尾将牙磨得“咯吱咯吱”作响，“不能吃人……那吃你这鸟族总没问题吧！”
话音刚落，白子言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小尾的身影就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
他心下略惊，起手正要防备，可却看面前的人突然勾起嘴角，向着他嫣然一笑。
面前的少女样貌着实惊艳，尤其笑起来，脸颊圆圆，下巴微尖，一双长眸泛着星光，看起来熠熠生辉，如山林小兽般灵动又单纯无害。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一日，见她化为人形的那一刻……
趁着白子言发愣的时候，小尾迅速抓起了他的手，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但还没能咬下块肉来，她动了动耳朵，赶忙往边上一跳，一道惊雷险险地劈在了她的脚边上。
“哇哇，认真的吗？”
小尾被雷追得到处乱窜，无暇顾及别的。
等她回过神来，白子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可恶！”她刚一分神，就被雷劈中了肩膀。
她只觉得颈上一麻，瞬间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元神似乎都被震得木了木，眼前的一切都充血变了颜色，全身都在发烫发热……
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要化出真身了。
小尾想要避开那些雷，但是身上的痛楚叫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辗转中她只记得自己撞倒了很多棵燃着火焰的树。
跌在地上的时候，地下的白雪被她的身子烫得“滋啦啦”地作响。
身上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但是疼痛感却愈演愈烈。天上的雷还在响，小尾却没有什么力气再躲了。
她心想：算了，反正这雷也劈不死她，毕竟他们龙族可是号称不死之身的，但是真的好疼啊……
天上密布着厚厚的云，白色的电光像地上的树藤一样蔓延开去，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地闭上眼睛，等着下一道雷击中自己。
隐约中，却好像听见“哒哒哒”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向着她跑来。
“喂，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别死啊……”
迷迷糊糊的，有温暖的怀抱，一下子拥住了她。
贯彻云霄的嘶吼声将周遭的树木山水都倾得发颤，百里之内本在劳作的人们掉落了手里的锄头榔头。
他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神明的愤怒让天地震动，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到了尽头。唯一能做的只有磕跪在颤裂的土地之上，祈求神明熄灭他的怒火。
而在事情发生的中心地带，地面正“咚咚”地震动着，岸边巨大的身影正和雷电纠斗。阿捡被这场景吓住了，他像乌龟一样佝着脑袋，猛吸一口气，重新潜回了水里。
他没有勇气再探头望上一眼，只能在心里拼命祈求各方神明保佑，让灾祸不要殃及他这尾可怜的池鱼。
提心吊胆地不知道熬了多久，周围的响动才渐渐停息下来。等阿捡浮上水面去查看时，昼日已然转入了沉夜。然而天上蛛丝般密布的电光，却把地面照得透亮。
周围，已是一派修罗场的景象了。
山头树木全都燃着熊熊的火光，黑烟滚滚直冒而上，灰焦的枝叶“噼里啪啦”地带着火往下落着，触目所及没有一个活物。
而那岸边，厚厚的雪层不知被什么东西，融出了一个下陷的坑洞。
阿捡走上岸，小心谨慎挪过去看：青丝拢着萤白的躯体和残破的红衣，坑洞的最中间缩着个小小的人影。
妖、妖女！是那妖女！
阿捡一惊，忙就向着大坑下面跑过去，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扯下身上的衣服拢住她：“嗨，你、你怎么了？没、没、没事吧？你、你、你别死啊……”
小妖女强撑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体力不支地合上了。
她的身上遍布着累累的伤痕，看起来似乎都是烧伤。
阿捡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然而手心感觉到的只有一片冰冷，鼻子底下似乎也没有呼吸了。
顾不得男女之礼伏听她的胸膛，却已鼓声近无。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她好像快死了……
闷雷声在他的头顶轰隆隆响着，好似一只盘旋待食的秃鹫，正逮着机会要落下来。
阿捡预感不妙，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把将小尾拉进怀里护住了。
然而并没有预计的疼痛感，他偷偷睁开眼睛往上瞄去。
闪电一道道就聚集在他的头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招，但是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降下来。天空沉沉欲坠，好像正憋着很大的火气。
这苗头不太对，阿捡忙扶起小尾：“我们走！”
然而，一直在发抖的脚没出息地绊上了边上的枯树枝，阿捡一把摔在了地上，妖女也跌到了边上，他眼疾手快忙一把将人又给扯了回来。
几乎就是刹那之间，一道狠雷就劈在了妖女刚才躺着的地方，石土飞溅。
他刚才猜得不错，把妖女伤成这样的就是天上这惊雷。
此刻，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雷只挑着你打？或者说我修行多年有大罗神仙护佑，这雷不敢劈我……”
话还没说完呢，一道雷就劈在了他的脚边。
这雷难不成还能听懂人说话？！真邪乎！
阿捡被吓了一跳，赶忙抗起人，“蹭蹭蹭”就跑远了。
而在他身后，电光积聚的滚滚浓雷之中，隐约有一个似犬似狼的影子缓缓站起。
他化为人形，静静向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望了一会，而后渐渐淡去了。
小尾实在是饿得慌了，正巧阿捡闯了进来，这才打起了他的主意。
然而，关键时刻，白子言却突然领着那些人，又闯了进来。
就说他讨人厌吧！
“几百年过去了，你们翼族怎么还那么势利眼啊？就挑着皇帝巴结呢。”
要不是看在他今天给她带吃的份上，小尾才不想与鸟族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多说话呢。
白子言垂着眼，拱手回道：“吾族为神族，谨尊上神洛渊之言，与人族为善，世代以宣扬正道，辅佐人族君主为己任……”
小尾听得烦，故意把他的白袍子当成擦手布，用力揩了揩。
看着他抽搐的嘴角，她颇为满意地说道：“知道了，就你们光弘伟大、任重道远……侍奉洛渊的神族怎都和他一样啰嗦，以前他在我们面前也老念叨这些，不止我，我家神主也很烦……你刚是问我那一干花花绿绿的衣袍之中是否有王气是吗？”
白子言忙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烦请上神明言。”
“那穿白衣袍的是谁？”
“太子陈子期。”
“他身上有紫光，定会为王。”见他又要作揖道谢，小尾又撕了口肉，鼓鼓囊囊地说道，“不过，他身后之人身上有龙气。”
这话似乎很出乎他的意料，白子言微微一愣：“上神的意思是……”
“嗯，”小尾从他怀里把剩下的肉都拿了过来，“就是站在人群末尾的，腰上佩着颗珠子、一箭射中了两只大雁的那个。”
那人是木州新上任的太守刘子烨。
白子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解：“为何……”
“就像我欠你这肉食，所以要帮你相王。我的族人里该有人欠了他更大的人情，便要用助他为王来偿。龙族之人一个脾性，从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小尾将手里的骨头一扔，咋咋嘴感叹道，“不过这得欠多大的人情啊，逆天易王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我瞧着不是救命之恩，就是夺妻杀子之恨了。”
天上轰隆隆地响着闷雷，若不是地上厚厚的积雪反着白光，不点灯应是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这儿要变天了，她也该走了。
小尾拍拍手，站上那礁石：“我吃饱了，答应你的事情做完了，你该遵守约定送我回去了。”
向来恭敬的白子言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应答。
小尾立马觉查出了异样：“怎么？”
“上神说您曾来过人间？”
他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那又如何？”
“那您可知，今时和往日不同了。”
“不同？”小尾很认真地转头看了看周围，不觉有什么不寻常，“不过千年，天还是天的模样，水还是水的模样，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不过是略动了些皮相，有何不同？”
“上古神战之后，风栖神主曾在此立下过规矩。”
“什么规矩？”
“天谴。”
他刚吐出这两个字，雷声便在了耳侧。
幸好小尾反应快，闪得及时，只是刚才她站的位置的岩石被劈雷劈成了好几块，粉末撒了她一身。
她移开挡脸的袖子，冷声问：“你做了什么？”
白子言垂目看着衣袖上的污渍，神色还是如刚才一般的冷清：“规矩说神族不可食人，而我，在您吃的那肉里加了点人血。”
小尾不解：“你为何要害我？”
“规矩亦说，神族亦不可擅用灵力。打开结界本就是逆天之事，送上神回去要冒太大的风险，如若不送，您必然不会放过我。”
“就知道你靠不住。”小尾将牙磨得“咯吱咯吱”作响，“不能吃人……那吃你这鸟族总没问题吧！”
话音刚落，白子言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小尾的身影就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
他心下略惊，起手正要防备，可却看面前的人突然勾起嘴角，向着他嫣然一笑。
面前的少女样貌着实惊艳，尤其笑起来，脸颊圆圆，下巴微尖，一双长眸泛着星光，看起来熠熠生辉，如山林小兽般灵动又单纯无害。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一日，见她化为人形的那一刻……
趁着白子言发愣的时候，小尾迅速抓起了他的手，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但还没能咬下块肉来，她动了动耳朵，赶忙往边上一跳，一道惊雷险险地劈在了她的脚边上。
“哇哇，认真的吗？”
小尾被雷追得到处乱窜，无暇顾及别的。
等她回过神来，白子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可恶！”她刚一分神，就被雷劈中了肩膀。
她只觉得颈上一麻，瞬间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元神似乎都被震得木了木，眼前的一切都充血变了颜色，全身都在发烫发热……
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要化出真身了。
小尾想要避开那些雷，但是身上的痛楚叫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辗转中她只记得自己撞倒了很多棵燃着火焰的树。
跌在地上的时候，地下的白雪被她的身子烫得“滋啦啦”地作响。
身上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但是疼痛感却愈演愈烈。天上的雷还在响，小尾却没有什么力气再躲了。
她心想：算了，反正这雷也劈不死她，毕竟他们龙族可是号称不死之身的，但是真的好疼啊……
天上密布着厚厚的云，白色的电光像地上的树藤一样蔓延开去，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地闭上眼睛，等着下一道雷击中自己。
隐约中，却好像听见“哒哒哒”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向着她跑来。
“喂，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别死啊……”
迷迷糊糊的，有温暖的怀抱，一下子拥住了她。
贯彻云霄的嘶吼声将周遭的树木山水都倾得发颤，百里之内本在劳作的人们掉落了手里的锄头榔头。
他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神明的愤怒让天地震动，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到了尽头。唯一能做的只有磕跪在颤裂的土地之上，祈求神明熄灭他的怒火。
而在事情发生的中心地带，地面正“咚咚”地震动着，岸边巨大的身影正和雷电纠斗。阿捡被这场景吓住了，他像乌龟一样佝着脑袋，猛吸一口气，重新潜回了水里。
他没有勇气再探头望上一眼，只能在心里拼命祈求各方神明保佑，让灾祸不要殃及他这尾可怜的池鱼。
提心吊胆地不知道熬了多久，周围的响动才渐渐停息下来。等阿捡浮上水面去查看时，昼日已然转入了沉夜。然而天上蛛丝般密布的电光，却把地面照得透亮。
周围，已是一派修罗场的景象了。
山头树木全都燃着熊熊的火光，黑烟滚滚直冒而上，灰焦的枝叶“噼里啪啦”地带着火往下落着，触目所及没有一个活物。
而那岸边，厚厚的雪层不知被什么东西，融出了一个下陷的坑洞。
阿捡走上岸，小心谨慎挪过去看：青丝拢着萤白的躯体和残破的红衣，坑洞的最中间缩着个小小的人影。
妖、妖女！是那妖女！
阿捡一惊，忙就向着大坑下面跑过去，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扯下身上的衣服拢住她：“嗨，你、你怎么了？没、没、没事吧？你、你、你别死啊……”
小妖女强撑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体力不支地合上了。
她的身上遍布着累累的伤痕，看起来似乎都是烧伤。
阿捡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然而手心感觉到的只有一片冰冷，鼻子底下似乎也没有呼吸了。
顾不得男女之礼伏听她的胸膛，却已鼓声近无。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她好像快死了……
闷雷声在他的头顶轰隆隆响着，好似一只盘旋待食的秃鹫，正逮着机会要落下来。
阿捡预感不妙，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把将小尾拉进怀里护住了。
然而并没有预计的疼痛感，他偷偷睁开眼睛往上瞄去。
闪电一道道就聚集在他的头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招，但是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降下来。天空沉沉欲坠，好像正憋着很大的火气。
这苗头不太对，阿捡忙扶起小尾：“我们走！”
然而，一直在发抖的脚没出息地绊上了边上的枯树枝，阿捡一把摔在了地上，妖女也跌到了边上，他眼疾手快忙一把将人又给扯了回来。
几乎就是刹那之间，一道狠雷就劈在了妖女刚才躺着的地方，石土飞溅。
他刚才猜得不错，把妖女伤成这样的就是天上这惊雷。
此刻，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雷只挑着你打？或者说我修行多年有大罗神仙护佑，这雷不敢劈我……”
话还没说完呢，一道雷就劈在了他的脚边。
这雷难不成还能听懂人说话？！真邪乎！
阿捡被吓了一跳，赶忙抗起人，“蹭蹭蹭”就跑远了。
而在他身后，电光积聚的滚滚浓雷之中，隐约有一个似犬似狼的影子缓缓站起。
他化为人形，静静向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望了一会，而后渐渐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