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

    听声音,好像是阿捡在叫她。

    迷糊中,小尾睁开眼,就看见阿捡笑眯眯站在自己面前。

    他牵着只猪,递过来其中一个爪子,傻憨憨地笑着看着她:“小尾,饿了吧?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小尾不客气地张口就是一嘴咬,然而叼着猪蹄的时候,她突然想到阿捡说的话。

    东西不能生吃,还是要煮熟了好吃,尤其是加点盐巴加点酒腌一腌去去腥味……

    这时,突然“轰隆”一个闷雷劈在了牢房顶上,将小尾真正给惊醒了。

    耳边,人的惨叫声变得满满清晰起来:“哇啊啊!她咬人啊!”

    小尾迷迷糊糊再睁眼,发现自己正叼着一个人类的手。

    他夸张地“哇哇哇”地大叫着,用力想把手给拔回去,边上一圈人正扯着那人的胳膊拼命往后拽着,并且对她叫着:“松开!松开!你给我松开!”

    “啊~”小尾从从容容松了口,看他们一干人因为没能收住力气,人仰马翻倒了一地。

    这些人是哪来的,怎么会在她的牢房里呢?

    小尾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打了个哈欠,仰头对着屋顶上的阵阵惊雷道:“别吵了,这人我又没吃着,只是不小心咬了一口。”

    小尾咂砸嘴,“呸呸”吐了嘴里的血沫子,自己嘀咕着:“都没有阿捡香甜。”

    张癞子握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抵着栅栏还想往后退:“她、她说的什么?吃、吃什么人?没有什么香甜?”

    顶上的雷又轰隆响了几道。

    小尾没睡醒,起床气上来了,站起身叉着腰就吼那屋顶上的无端由:“他自己将手伸过来的,你也要劈我?我做个梦都不让我吃人了?!你下来,我再和你说说理!”

    “哄隆隆哄哄隆隆……”

    “这里又没盐巴又没火,瞧他……头上还掉毛,肯定哪有毛病,想想也不好吃。再说了,阿捡说生吃肉会拉肚子的,要加点盐巴加点酒腌一腌,再煮熟才行。”

    “哄隆隆哄哄哄隆隆……”

    “我随便说说,又没真想把他煮了……”

    张癞子一行人就看小尾一个人叉着腰一本正经地对着屋顶说着“吃人”之类的话,更让他们觉得心慌的是:天上的闷雷声忽大忽小忽高忽低,竟然好像和她还有回有应的,真邪门!

    “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张癞子忍着手上的疼,突然想到前几日被他揍过的那个长眉师父的话:“吾观这位施主的面色,印堂发黑,目色无光,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心下经不住一哆嗦。

    难不成那真是位大师?这一劫让他算中了?!

    身后住在隔壁牢房的犯人嘿嘿笑着凑近他道:“张癞子,你都没查清楚,就敢进来啊。”

    别的牢房的犯人也笑道:“程牢头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来欺负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还给钱?哈哈,也不动脑子想想,没犯点事的会被关到这里来?”

    “他有没有告诉你,这牢里的他都问过一遍了,没人敢接这活,所以找了你们外头的人来?”

    “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嘲笑当中,张癞子的表情更慌了:“她到犯了什么事?”

    “张阿六的案子你没听说啊?”坏心眼的人故意作虚了声音道:“据说啊张阿六整个人都被烧化了,煮成了一锅肉汤,汤汁纯白,骨肉分明……”

    张癞子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他和他的手下几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摇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而那外头,赖皮老树的树荫之下,程牢头正和几个手下玩着牌九。

    他脸上被墨笔画了几个黑叉子,手里的牌又剩下了,他啐一口:“啊呸,我就不信了,再来!”

    一群人围着矮石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完全盖过了牢门那头的喧闹声。

    张癞子叫了半天,发现外面完全没有应答,料到程牢头那群不靠谱的衙役定是玩乐了,顾不上他们的。

    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慌张个啥,吃人又怎么了,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那么多人一起上还摆不平她?

    念想那白花花的银子,张癞子一咬牙,指着小尾说:“兄弟们,怕什么,一起上!拿了她,把事情给办了!”

    日过晌午,阴云消散了些许,一轮光晕浑浊的日头幽幽探在云层后头,地上的人影被衬得时隐时现。

    酒足饭饱的九殿下迈着纨绔子弟的标准步伐,大摇大摆地踹开了衙门府的大牢。

    他是过来验收他银子买到的成果的:“所以,里头怎么样了?”

    有人在门口通风报信,程牢头忙收拾了外头的牌九摊子,早一步就在牢房门口候着了。他见着陈子耀还特意嘻嘻笑着迎过来邀功:“锁了一上午了,嘿嘿,动静还很大,我估

    计,嘿嘿嘿……”

    陈子耀冷笑一声:“哼,敢跟我斗!去瞧瞧吧。”

    推开牢门,里头的氛围却好像有些不对头。

    程牢头嘀咕着:“今儿个牢里怎么那么安静啊。喂,张癞子?”

    没有声音回应他,两侧牢房里的犯人要么睡着,要么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和犯人打了这多年的交道,程牢头从这些幸灾乐祸的眼神里看出了些端倪。

    怎么着?该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他心里“咯噔”一声,忙就快几步先走过去。

    可这一瞧,满心的忐忑变成了满头的问号。

    小尾背对着他们躺在牢房正中央的地上,本来她的衣服就乱糟糟的看不出凌乱不凌乱,不过瞧起来倒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所以,这事情是办成了还是没办成呢?

    等下,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癞子和他手下一个个背着身子缩在角落里,肩擦肩脚踩脚,但是挪都不敢大挪一下,模样看起来简直比书院的孩童被夫子罚站的样子还要老实。

    程牢头奇怪道:“这玩的是哪出啊?你们干嘛呢?”

    张癞子一群人忙回头作嘘声状,见到说话的人是程牢头他们,顿时一个个像见了救星一样,一面小心翼翼避开中间的小尾,一面争先恐后地挨着墙壁往门口挪过来:“钥匙,给我钥匙!”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鼻青脸肿、缺牙断腿的张癞子等人死死揪着程牢头衣服。

    “我开我开我开!别摇了!”

    程牢头被晃得够呛,一时都拿那钥匙捅不开锁,还错手给掉在了地上。

    张癞子忙扑倒地上去捡,但是七脚八脚的,他非但没捡到钥匙,受伤的手还被踩了好几脚,他疼得骂咧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喧闹声似乎惊醒了地上的小尾,她转身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坐起身来,迷糊着眼说:“好吵,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刚才竟然是只是睡着了!

    牢房内的地痞流氓们顿时大惊,张癞子一声大吼将人往后推开:“都给我起开!”

    然后,他用力用脚踹了那门,旁人见头头如此,纷纷也学着踹。

    “哎哎,你们要干嘛?这里是牢房!”

    程牢头身上挨了好几脚,他刚喝了几声,整个牢门就被那群汉子整个给踹翻了下来、

    一群人哄然涌出了牢房,小尾懵懵懂懂睁开眼睛扫了一眼。

    咦,牢房的门怎么塌了?

    门底下压着的那两个人是谁?

    等她瞧清楚门板下那龇牙咧嘴的两人的脸,便嘀咕着:“不是阿捡。”

    随即,她躺下又睡了起来,“……想吃蜜饯果子,糖葫芦果子,肉汁豆干,猫耳朵,驴打滚,紫玉卷……”

    如此,第三次从衙门后堂的板床上醒来,陈子耀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对着衙役们大发雷霆,他只是抱着手陷入了沉思当中。

    程牢头小心翼翼凑过去问:“九殿下,要不要教训张癞子那群人,竟然敢把您当人肉垫子踩。”

    陈子耀飞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觉得我可能饶了他们吗?”

    程牢头吓得一哆嗦:“不能不能,肯定是不能!”

    深呼吸,又长吐一口气,陈子耀沉声道:“不过现在关键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妖女!”

    他的这口气说什么都咽不下,可是那妖女实在太厉害了,怎么才能对付她呢?

    程牢头献计道:“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

    “说说。”

    “下毒毒死她!”

    话音刚落,程牢头故作狠厉的脸上,立马挨了陈子耀一脚。

    “她是我三哥在羁的犯人,弄残了还好,我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弄死她,按我哥那六亲不认的样子不弄死我!”

    “那就迷晕她,然后不就任我们摆布了吗?嘿嘿嘿。”

    “成,就这么办!”

    陈子耀一掌定了下来,随即就遣人到外头买了蒙汗药,加在了肉里给小尾送了去。

    没多会,程牢头端着空碗盘走了出来,计划成功。

    猫着腰躲在门口看好戏的陈子耀大笑三声,一脚踹门进了牢房,大摇大摆地走到小尾面前:“哈哈哈,哈哈哈,你刚刚吃的东西里可有我亲自加的料,这次看你死不死,哈哈哈哈哈……”

    小尾手里还拿着那个加了料的大鸭腿,边啃边问:“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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