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白雪朝害怕李渊会折而复返,一夜反复惊醒,几番折腾下来,杏眼下已是一片乌青。

    李渊倒是没有骗她,早饭后,果然就有位严嬷嬷过来领她前往泫离阁。

    严嬷嬷瞧着四十出头的模样,眼角虽有细纹但风情未减半分,她上下仔细打量着白雪朝,心里喃喃自语:这相貌倒比她阁里的姑娘还美些,身段也窈窕,不知道主子打得什么主意,要是入了泫离阁,自己还得好生招待些,若是主子对她有意,将来抬她做妾,自己倒也不会得罪她。

    严嬷嬷这般想着,嘴角的笑意才荡漾开来。

    二人坐在凉亭下,严嬷嬷细细吹着茶水,轻抿一口,才说:“姑娘有礼,实不相瞒我是受了李将军的嘱咐才将你领到泫离阁来,这寻常人可是没有这样的福气的。”

    白雪朝垂下眸子,低眉顺眼的说:“嬷嬷说的对,雪朝不过是个乡野女子,能得将军垂怜已是万幸!”

    严嬷嬷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出声,主子鲜少将外人送进阁内,这里的姑娘大部分都是自小长在这里的孤儿,外乡进献给君主要争那月荷仙子风光的庸脂俗粉都被安排在了外院。

    一想起昨晚,自己刚处理完阁内姑娘因为争风吃醋而使得那些见不得光的小伎俩,正头疼不已时,小兰慌慌张张来报,说是主子来了。

    他很少来泫离阁,这次凯旋而归也是严嬷嬷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会客厅里一盏烛火都未点。

    严嬷嬷进房门前,揪着躲在柱子后瑟瑟发抖的丫头怒骂道:“不长眼的下贱东西,贵人来了,也不点灯!”

    丫头插在发髻的花掉落在地,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嬷嬷恕罪,刚刚要点灯,被主子呵止了…”

    严嬷嬷掸掸衣裳,狠厉的刮了她一眼,“回来再找你算帐!”

    白茫茫的月光映在金色修着牡丹的毛毯上,李渊一身玄袍坐在厅内,借着月光映照在他的膝部,银白色丝线钩织的松柏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李渊的手轻敲太师椅,开口说道:“这泫离阁的人都被你调教的很好?”

    这话一听,严嬷嬷腿瞬间一软,跪倒在地,刚要求饶,李渊就摆了摆手。

    “嬷嬷,跪下做什么?”

    “是老奴的错,主子来竟是疏忽怠慢了您。”

    李渊薄唇微勾,站起身,来到严嬷嬷身旁,“禁闭室里的人怎样了?”

    “半死不活,每日送的吃食都很少动过。”

    “我去看看他,明日你随着锦书去我的营帐内带一个人,好好训着,她对我有大用处。”

    “是。”

    前往禁闭室必得经过月棠树,看着湖中央开的格外茂盛的月棠花,李渊便知道关在禁闭室的李洲至少还活着。

    禁闭室的门被拉开,月光透着一扇小窗照射在李洲削瘦的面庞,看着三弟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李渊不由得嗤之以鼻。

    李洲睁开眼睛,见到站在眼前的人是兄长,但是脸上并没有出现亲人重逢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惆怅,“你来了…”

    “瞧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人是你呢!”

    李洲踉跄的站起身,与李渊的冷厉的大将风范不同,李洲举手投足间更具文人风骨。

    “呵呵呵…兄长,我这副模样不还是拜你所赐!”李洲气若游丝的说完话,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胸口大声的咳嗽起来。

    李渊也不废话,直接大步向前揪着李洲的衣领说道:“今日月圆,你的力量最盛,现在给我提取汁液,你先前给的远远不够!”

    “你还记得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吗?”

    一听到母亲二字,李渊别过头,死咬着牙,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他正把控着理智,让自己不要伤害三弟,母亲最疼的小儿子,“不要给我提她!”

    李洲看着面前的兄长,自小他就身体健康强壮,父亲器重他,母亲在世时也常夸他。

    李洲叹了口气抬起手,只见地下的隐隐发光,原是月棠树的树脉将能量传送到了李洲的手上,汇聚成了一个莹黄色的光球,散发着阵阵的温热。

    李渊见到这一幕也是震惊不已,先前只是听说三弟是怪物,今日亲眼所见,还是让他难以接受,往后撤开几步。

    李洲看着兄长脸上的厌恶之色,心也不由得沉沦了几分,他拿起地上盛有茶水的杯子,杯壁冰凉,伸展开的茶叶梗也蔫蔫的。

    要是想将能量转化为凡人所能用的汁液,都须得耗费他大量的精血作为燃料。

    点点猩红犹如萤火环绕在李洲周围,每次施展禁书,他都能感觉到母亲的存在。

    这次月棠树的能量过于强大,已经超出了李洲的成熟范围之内了,李洲抬起眼看着兄长。

    他是天之骄子,自己不过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若是能助他成就霸业,自己的这条命也全是为兄长铺路了。

    血从李渊的左眼滑落,顺着苍白的皮肤,掩盖住眼角的泪痣,不到片刻面前的茶杯已经撑满了绿色的汁液。

    李洲因为耗尽精血跪倒在地,强撑着精神问道:“兄长,可否带我出去,看看月棠树?我想母亲了……”

    李渊把汁液灌进玉瓶,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洲,眉余间的那一抹不忍他自己都未察觉得到。

    温厚宽大的手掌扶起李洲,李洲第一次离兄长那么近。

    看着湖中央的月棠树,李洲抬起头望向兄长,“我只记得小时候玩藤球时不小心摔倒了,母亲就穿着这月棠花颜色的衣裙,抱起我轻轻摇着唱着儿歌,还给我塞了一块饴糖,可真甜。”

    李渊环着李洲的身子,太过瘦弱,“明日搬去自己的庭院,好好养着!”

    李洲并未说话,从湖中央的风吹来,眼渐渐模糊起来,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母亲,母亲轻盈的犹如一只粉蝶,走在湖面上,来到他的身边亲吻他的额头,拂去他的泪花,母亲,孩儿真的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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