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快要到到达希安县的区域,小船依旧不断往东边漂流,但许子诚和赵千月已经做好随时从船上跳下去逃命的准备。

    深绿的河水不断泛起涟漪,许子诚和赵千月也紧张到了极点。

    “你们就是张哥介绍的人吧!”隐在大雾中的男人开口问道。

    许子诚和赵千月对视一眼,“是,”他们只能暂时应下声来。

    船洞下面的小船有些摇晃,但赵千月侧眼可以看到一根粗壮的麻绳在桥桩上系了一圈,防止小船随水流飘远。

    “这次涨价了,你们应该也听说湖澧县的事了吧,这年头,我们都是拿命做生意,担着风险呢!”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涨多少?”许子诚问他。

    对面船上的人帮他们暂时拴住船身,以供继续讨价还价,“一个人五万,这是今天的价格,等天亮了就是十万才能进去希安。”

    “涨这么多啊?”许子诚尽量让自己像个知情人。

    “你们大可以瞧瞧,北城除了希安还有哪个地方没有怪物,凌城凌城不让进,安城安城全封锁了,希安,现在是北城最后一块庇护所,只要进去希安的地,保证没有怪物。”男人有些骄傲地说道。

    许子诚扭头看了赵千月一眼,赵千月冲他点了点头,他们之前在那边大厦里拿的黄金,应该值上几十万。

    “我们没有现钱!”许子诚的话还没说完,对面船上的人就有些不耐烦了,“但是,黄金可以吗?”

    “可以!只要是现货,就可以!”对面的态度又好了起来。

    许子诚站在船头前面,挡住赵千月的身影,赵千月背过身,在许子诚的包里翻出了那些从大厦里拿出来的金项链和金镯子。

    “不是,你们有多少钱啊?”另一边船头上的人冲许子诚挑了挑眉。

    许子诚从腰间掏出一把□□来,对准对面小船上的男人,“想杀人越货啊?”

    尽管那手/枪里一颗子弹也没有了,但许子诚想着带在身上,或许还能救他们两人一命,现在,正是用到的时候。

    “小兄弟,就是问问,你这么紧张干嘛!”显然,对面的人是被唬住了。

    许子诚冲他们笑了笑,手上扣着扳机,“都这个时候了,大家都是守规矩点好。”

    赵千月在许子诚身后拿出了一大把金项链、戒指,手里满满当当,递过去,“我们只有这些了!”

    对面船上的人接过去,看了赵千月一眼,许子诚听到他们小声说:“这些是真的假的?”

    “上面还有牌子标呢,应该是真的,这条,我媳妇有条一模一样的。”

    “这些值十万吗?”

    一个人用手掂了掂,两手指粗的金手镯,“值不值的,反正不亏!”

    “行了,你们俩人换船吧,我们带你俩过去!”说完话,就有人想伸手把赵千月拉去对面船上。

    许子诚及时拿枪挡在前面,枪口对准那人,“我们有船,可以自己划过去!”

    那些人一看这俩小孩不好骗。

    “小弟弟,你这是真家伙吗,拿来让我瞧瞧!”那人伸手就要夺过去许子诚手里的枪。

    但几乎是同时,赵千月手里的棒球棍冲那手砸了过去,一道虚影闪过,那人亏得是躲得快,不然怕是手腕骨头会生生挨赵千月这一下子。

    “那是真家伙,别乱动!”船上似乎有个退役兵,瞧出了许子诚手里的枪械型号。

    刚刚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从船上站起身来,手里拿着根粗手电筒,“不上我们的船也行,那个包留下!”

    手电筒的白光照到赵千月身后的黑色背包上。

    “先解开船,我再给你!”赵千月转身拿起那黑色背包,她壮着胆子,死死扣住自己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左手手指。

    见对面船上的人没有动静。

    “要是不解开船,那我就把这个包扔到那里去!”不远处的河岸正有一群怪物嘶吼咆哮。

    男人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姑娘,他知道她在硬撑,这个拿枪的小伙子也是,不过,他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没必要把事闹大,尤其是男孩手里还有枪。

    “行,小妹妹,哥就当做善事了,解开!”他用脚踢了踢旁边的胖子。

    胖子解开了拴在两人小船上的绳索。

    小船开始经过船洞继续往东漂,男人伸出手来要那黑包,许子诚拿着枪,赵千月站在一旁,等小船船头离开桥洞,赵千月使劲把黑包扔过去,但她故意扔偏。

    黑包落进水里,开始往下沉,那些人顾不上他俩,一个猛子扎进去,溅起水花,去捞那黑色背包。

    许子诚和赵千月则是迅速拿桨往前滑,因为是顺风,走的很快。

    但他俩深知,这种捕鱼用的小船根本比不上电动船,于是在他俩往前划了近一百米后,两人迅速靠岸。

    与此同时,那黑包被从水里捞了上来。

    “妈的,被骗了!”浑身是水的一个马仔着急忙慌的拉开拉链,却发现黑包里都是石头,“怪不得一开始就沉的那么厉害,老子还以为里面有黄金呢!”

    水面上大雾弥漫,手电筒照过去,可视距离都不足百米。

    “哥,追过去吗?”一个披着毛毯的男人冻的瑟瑟发抖。

    男人看着脚下塑料袋里的黄金,“算了,那边有巡逻的,被发现了不好,反正钱已经到手了,那俩小兔崽子浑身是血,老张肯定嘱咐过他们俩,不许往外胡说的。”

    “万一他俩被抓住供出我们来怎么办?”新来的马仔问道。

    男人气定神闲,把金戒指戴在中指上,“怕什么,现在信号都断了,我姐夫就是县长秘书,所有的文件都得从他手上过一遍,况且,警察局那边交点钱,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万一,万一我们把怪物放进去了怎么办?”那个新人继续问道。

    “闭嘴!能干干不能干滚蛋!”男人坐在船头,身上披着被子,喝了口罐装啤酒,“妈的,要不是为了这两个钱,谁他妈大晚上在这船上呆着。”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是有点害怕。

    当初撤离的时候,大巴车不够,希安县大部分人都没能离开,大家心里都知道,希安县撑不了多久,即便是现在的这个县长再怎么严防死堵,希安县就在北城城区的东边,沦陷是早晚的事,不趁这个时候捞一笔,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许子诚和赵千月是他们是第四个和第五个客户,之前的时候,胆子没那么大,收个一两万意思意思就放过去了,但后来发现根本没人查到这边,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一天涨一个价。

    许子诚和赵千月费劲地从河边泥沼里爬上坡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路边巡逻的人,他们暂时呆在树林里,那小船就让它自己顺着河继续往东边漂走了。

    河上大雾弥漫,天上星星点点。

    赵千月打开手机一看,刚刚凌晨两点,树林里一片黢黑,两个人都冷得抱着胳膊,浑身衣服湿湿答答往下滴水,狼狈不堪。

    “给你,”赵千月递给许子诚一个钱包。

    “不是在黑包里吗?”许子诚接过去看了眼,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都在,“你偷偷拿出来了?”

    “本来那小船上就有几块石头,我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会干这种事!”赵千月哆哆嗦嗦地说道。

    “你拿着枪还挺像样的,真把他们唬住了,要是咱们上了他们的船,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

    许子诚把包放在地上,他抱着膝盖坐在赵千月身边,轻轻咬着唇。

    赵千月把湿透了的黑色外套脱掉,里面只穿了个卫衣,“你怎么了?”她瞧着许子诚神态有些不对劲。

    许子诚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刚刚在船上的时候就有点,这会儿好像更严重了,他眼皮沉重,非常想睡觉。

    赵千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许子诚发烧了。

    “不行,得吃药。”

    赵千月从包里翻来翻去,之前在大厦拿的药里面倒是有退烧的,“你拿着矿泉水先把药吃了,”她借着手电筒的光,递给许子诚三个红色胶囊。

    许子诚打了个喷嚏,浑身烧的难受。

    吃完药后,赵千月注意到许子诚天蓝色外套上的血渍,她让许子诚脱掉外套。

    刚刚桥洞底下那几个人说得拿钱才能进去希安县,那就是说希安县已经被封锁了,碍于之前那货车大哥说安城会对一切闯入者无差别扫射,赵千月觉得许子诚还是把带血的外套脱掉比较好。

    “之前,路上,咱们下车搬石头,那个纹身的人还有不说话的那个大叔,看见我身上的血,就故意往旁边躲了又躲,赵千月,”许子诚吞咽口水,胳膊酸疼,”怎么车上的那个小姑娘都没有那么害怕我身上的血,他们怎么会那么害怕啊!可现在,不管好的坏的,大家,都死了……”

    赵千月低着头,眨了眨眼,周遭血腥气浓重,“现在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在外面,晚上是安全的时候,进入希安县,似乎一切才恢复正常,两个人藏在树林里,静静等待天亮。

    早上六点,天气还有些凉,赵千月重新摸了摸许子诚的额头,烧没退。

    “许子诚,你醒醒!”赵千月推了推他肩膀,但许子诚好像意识模糊,只含浑地应了声“嗯。”

    赵千月有些心慌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便怪物站在她身后,她也不像现在这样觉得恐惧。

    “许子诚!”赵千月又喊了他一句。

    这次连回应也没了。

    赵千月慌忙从地上站起来,背上包,架着许子诚的胳膊,脚下土地泥泞不堪。

    她莽莽撞撞的从树林里走出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树林的尽头是一条小路,周边是茂密树丛。

    赵千月伸手摸了摸自己卫衣兜里的金项链和其他一些金首饰,还在,没掉进河里。

    以防万一,她把这些东西塞到了许子诚身上,他现在这样,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他身上的东西。

    许子诚虽然瘦,但身上都是肌肉,加上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赵千月架着他,还是有点费力气的。

    沿着小路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她额头上就沁出一片热汗。

    “许子诚,你再撑一撑,我马上就能找到医院了,”赵千月深呼吸一口气,扶着许子诚继续往前走。

    小路尽头是个城镇,虽然楼不高,但两三条街密密麻麻,赵千月想着应该是有卫生室什么的。

    六点钟,街上的大部分商铺还没开门,或许也不会开门了。

    不过,她运气不错,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瞧见了西华镇的卫生室。

    “发烧了,给他看一眼!”赵千月推门进去。

    透明柜台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赵千月他俩这样,一时有些心惊,两个人头发都挺湿,衣服也很潮,就好像刚从河里跑出来一样。

    “他骑摩托车掉水里了,我找了他一夜,刚刚在河边找着,我看了眼,好像没溺水!”赵千月嘴里嘀咕着。

    她看出来那医生眼神里有些怀疑,但只能硬着头皮让那医生快点给许子诚看看。

    “你对象烧的挺狠啊!”白大褂医生摸了摸许子诚的额头,“也不用量体温了,先打点消炎药给他退烧吧!这边药也不多了……”

    “多少钱我们都打,”赵千月听出了弦外之音。

    白大褂医生坐在桌子后面,写了张条子,“先交钱吧,589。”

    平常输液也就四五十,一下子翻了那么多倍,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能找到给看病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千月去拿自己的单肩条纹包,书包夹层里正好600,多一分都没有。

    “先给他喂点水吧,我看着他嘴都起皮了,”白大褂医生走去里间,开始给许子诚配药。

    赵千月拿一次性纸杯接了点温水,凑到许子诚唇边,勉强给他灌进去一点。

    没一会儿,白大褂医生拿着输液器过来,一看许子诚烧糊涂了,“让他去那躺着吧,”她用手指了指那边的病床。

    赵千月费劲地把许子诚扶过去。

    “也是,现在这样,县里的医院都不收人了,不过他看着挺壮的,应该输点液就退烧了!”白大褂医生一脸淡定。

    赵千月盯着医生给许子诚扎上针,她才匆匆忙忙出去。

    许子诚躺在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左手上扎着输液针,高高地吊在床头上。

    他不吭声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准确来说,他喉咙发炎,说不出话来了,又过去半小时,他始终没瞧见赵千月过来的迹象,身上的衣服依旧很潮湿。

    “呀,你醒了!”过来换瓶的医生瞧见许子诚睁眼了,她摸了摸许子诚的额头,“我就说你身体不错,退烧了。”

    白大褂医生边给许子诚换药边看向门外,“奇怪,你对象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许子诚声音沙哑,费劲地发声,“她,她……”

    医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换好药瓶后,“你衣服那么湿,我这床上的被单子都给弄脏了,等输完液得再赔钱。”

    说完这话,医生抄着兜出去了里间。

    许子诚躺在床上,或许是药物作用,没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但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赵千月依旧没有出现。

    “行了,输了四瓶,看样子差不多了!”医生过来给他起针。

    许子诚清了清嗓子,说话依旧像个鸭子,“她还没回来吗?”

    医生这次听懂了许子诚的话,“没有,你得等她来了再走,还没赔钱呢,要是你身上有也行。”

    许子诚看了眼地上,那个装满食物的大包还在,但是赵千月的条纹背包已经没了。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卫生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下。

    “那女孩是你对象吗,她不会把你扔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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