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还撑得住。”
入夜，赵千月和许子诚本打算系绳从窗户跳下去，但是突然有个不知道上面几楼的空调外机砸了下来，为了避免再出现意外被砸死，两人仔细衡量过后，决定改路从旅馆里面离开，他俩轻手轻脚地移开门后的桌子，站在门口，赵千月先打开了一条门缝。
一道手电筒光照出去。
两分钟后，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赵千月扭头看了眼许子诚，两人点了点头，背着包缓缓打开了旅馆的房门。
走廊里十分安静，或者说是死寂。
赵千月拿着棒球棍走在前面，许子诚跟在后面，两人提心吊胆地往旅馆走廊尽头移动，脚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墙上也沾染了不少血点子。
走到下去一楼口的楼梯那里时，他俩碰见了个没有头的尸体，坐在墙边，血腥的场面惹得赵千月有些反胃。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尸体，但尸体的腐臭气息依旧不断袭来，她强压住那强烈的不适感，和许子诚绕去左边楼梯，沿着楼梯下去一楼。
旅馆一楼也是格外安静，本该站在柜台里的前台小姐姐早已不知所踪，旁边的玻璃门全被震碎，一地玻璃渣，夹杂着许多血迹。
他俩轻轻推开旅馆门，走到大街上。
空气中有腥臭的药物味道，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手电筒照到旅馆对面路上的一辆白色空车上，里面插着钥匙，赵千月和许子诚随即跑到车上，关紧车门。
许子诚的胳膊受伤没法开车，赵千月坐到了驾驶座上，她有些紧张，但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打开手机重新看了眼开车点火的步骤。
“咱们往东走？”赵千月手上握着方向盘。
许子诚系好安全带，低声道：“往东走吧，爆炸在西边，往东走肯定更安全一些。”
赵千月深吸一口气，点火，踩离合，挂一档，车辆开始启动，踩油门，挂二档，松油门，调头往东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赵千月和许子诚坐在车里往东边疾驰。
经过两个红绿灯后，白色小车经过一个拐弯路口，许子诚突然喊住赵千月，“那边的铁丝网倒了！”
赵千月不敢扭头，直到踩刹车和离合把车停稳在路边才敢往北边看了眼，之前那辆救护车还停在路中间，但铁丝网已经东倒西歪，中间豁出了个大口子。
第二个下水道井盖就裸露在眼前。
“我的天！咱们能走了！”赵千月激动地喊着，她立刻重新启动汽车，倒车，拐弯往希安县东路上走。
车轮压过去铁丝网，停在下水道旁边的时候，赵千月和许子诚惊喜地不敢呼吸。
两人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路上，绿化带里没有什么东西，前后也没有怪物，于是两人放心下车。
他俩围在下水道井盖旁边，许子诚尝试用手扣了扣，但没扣动，他们就绕到白色小轿车后面，打开后备箱，但没找到什么称手的家伙。
两人四处张望，最后在那辆救护车里找到了根撬棍，赵千月把那撬棍叉头别进井盖小孔里，许子诚也帮忙使劲撬了五分钟。
“哐当”一声，井盖被撅开了，倒在一边。
两人看着下水道里浑浊的黄色泥浆，散发着滚滚恶臭，往里面扔了个小石子，瞬间就被冲走了，但水位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深。
“那个大哥说，一直往北走，就能到凌城，应该是这几天下雨，所以里面才有那么多水。”许子诚吊着胳膊低语道。
赵千月看了看四周，走到绿化带边折了根粗壮的长树枝，顺着井盖口往里续，测了测水位，大约是到她大腿根位置。
为了防止许子诚伤口恶化，赵千月又重新给许子诚胳膊上缠了两圈绷带，两人把手机用保鲜膜缠好放在外套内兜里，赵千月先跳下去，许子诚后又跳了进去。
希安县下水道修的还算大，高处比许子诚高处一个头左右，赵千月和许子诚站在里面，水位齐腰深，水质浑浊，有些难闻。
水面还漂浮着红色和黑色的垃圾袋子，菜叶、鸡蛋壳、骨头也处处可见。
赵千月反胃吐了一口酸水，闻了一会儿就稍微适应了些，他俩开始沿着北边的下水管道往里走，那边的下水管道有些矮，只到赵千月的胸口，她不得不打着手电低头往前走。
许子诚更不用说，他几乎要弯着腰前进，受伤的左胳膊举在水面上，右胳膊扶着管道壁。
因为是逆水流方向，他俩往前走了不远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两人只能背贴着墙壁，稍微歇息一会儿。
“凌城沿海，那边的下水管道应该会更宽，只要我们走到两边的连接点，就快了！”许子诚脸上带着血道子，站在赵千月身边。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前行，赵千月打着手电筒，沿着管道拐弯的方向往里走，远远地，她似乎瞧见有个巨大的东西沉沉浮浮，随着水流漂动。
她告诉许子诚小心点，拿着手电筒逐渐靠近前面，等她过去瞧仔细后发现那是一具浮尸，男的，都泡白肿了。
他俩小心地贴着管道壁，等尸体漂过去之后才吐的，吐完接着往前走，下水道里黑黢黢的，他俩也不知道走了是四个小时还是五个小时。
到最后就是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腿了，就像万米跑步最后一圈，全靠意志力和走路惯性在往前淌水。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俩最后在一个分叉管道面前，选了左边的，也没有什么具体缘由，就是直觉，赵千月的直觉和许子诚的直觉一致——左边。
赵千月站在凌城下水道井盖下面的时候，回想刚才他俩的决定，大概就是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一旦选错，就会被下水道里的水流冲走，成为见到的那种浮尸。
所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左边走了，大约是老天看他们之前太过倒霉，最后眷顾他俩，选对了道路。
他们来到了凌城这边！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但头顶上面的井盖似乎在往下漏水，赵千月和许子诚想着难道凌城现在还在下雨？
可等赵千月伸手接到那往下滴落的水后，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水，而是血，更加恐怖的是，他俩听到地面上有人说话，对于从北城过来的人，一律执行射杀计划。
看起来，凌城为了控制住局面，开始采用与西城一样的策略，对越界者进行无差别扫射。
但赵千月和许子诚的情况还算不错，凌城方面似乎还没有对他俩所在的下水道入口进行管控。
更好的消息是，两人的手机恢复了信号，贴着里面的短袖，许子诚察觉到有许多新接收到的消息或是电话震动。
两人似乎一度从原始的山顶洞人，重新进入了信息化的现代社会。
为了防止被枪击，他俩商量过后准备等天暗下来，再挪开头顶的下水道井盖，上去地面。
两人背靠着下水道管壁，沉默休息，天色渐暗，赵千月抓着攀爬架到最上面看了看，确定地面没有什么声音。
赵千月开始使劲往上推下水道井盖，许子诚站在水里抬头紧张地看着她，以防她脱力不小心掉下来。
大约试了七八次后，又是同样悦耳的“哐当声”！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赵千月往上爬，探出头去，确定旁边没有人。
“许子诚，快上来！”她趴在井盖旁边喊着底下的许子诚，许子诚单手抓着攀爬架，临近井口时把右手伸给赵千月，赵千月使劲把他拉了上来。
两人激动地无以言表，重新把下水道井盖弄回去之后，他俩打量着四周的情景，所处位置应该是个临河的小公园。
可刚站直身子没多久，赵千月就看见小路不远处有白光照过来，他俩迅速跑到种着樟树的小坡后面。
“上面下来通告，说是这个下水道井盖得重点监控！”一个腰上插着对讲机的武警说道。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真的会有人从这跑过来吗？”
“我听说希安沦陷了，整个北城都完了，人要想活着，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别说下水道了，要是咱这个区靠海，怕是也有游过来的……”
那个武警话还没说完，同伴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瞧见了地上的湿脚印，断断续续到了山坡小路后面。
“要是跑过来的是人还好，怕的就是怪物通过下水道过来！”同伴举起手里的枪，两人小心地围过去。
赵千月和许子诚半仰在山坡后面，紧张地吞咽口水，头皮发麻。
两个人都在拼命祈祷武警千万不要过来，赵千月闭上眼睛，以此逃避现实。
他俩跑不动了，附近也没地方跑。
“把手举起来！”一声高喝，吓得赵千月和许子诚一哆嗦，刺眼的手电筒光照过来，两人根本睁不开眼。
赵千月和许子诚举起双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你们是从下水道那里跑过来的？”枪头指着赵千月，武警警惕地问道。
赵千月和许子诚僵在原地，没有回答。
他俩此时像刚从河里跑上来摸鱼的兄妹，浑身衣服依旧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武警察觉到了许子诚被用白绷带层层包裹的左胳膊，立刻将枪口对准许子诚的额头中心。
“他，他的胳膊是被玻璃崩的，”赵千月壮着胆子解释道。
入夜，赵千月和许子诚本打算系绳从窗户跳下去，但是突然有个不知道上面几楼的空调外机砸了下来，为了避免再出现意外被砸死，两人仔细衡量过后，决定改路从旅馆里面离开，他俩轻手轻脚地移开门后的桌子，站在门口，赵千月先打开了一条门缝。
一道手电筒光照出去。
两分钟后，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赵千月扭头看了眼许子诚，两人点了点头，背着包缓缓打开了旅馆的房门。
走廊里十分安静，或者说是死寂。
赵千月拿着棒球棍走在前面，许子诚跟在后面，两人提心吊胆地往旅馆走廊尽头移动，脚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墙上也沾染了不少血点子。
走到下去一楼口的楼梯那里时，他俩碰见了个没有头的尸体，坐在墙边，血腥的场面惹得赵千月有些反胃。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尸体，但尸体的腐臭气息依旧不断袭来，她强压住那强烈的不适感，和许子诚绕去左边楼梯，沿着楼梯下去一楼。
旅馆一楼也是格外安静，本该站在柜台里的前台小姐姐早已不知所踪，旁边的玻璃门全被震碎，一地玻璃渣，夹杂着许多血迹。
他俩轻轻推开旅馆门，走到大街上。
空气中有腥臭的药物味道，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手电筒照到旅馆对面路上的一辆白色空车上，里面插着钥匙，赵千月和许子诚随即跑到车上，关紧车门。
许子诚的胳膊受伤没法开车，赵千月坐到了驾驶座上，她有些紧张，但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打开手机重新看了眼开车点火的步骤。
“咱们往东走？”赵千月手上握着方向盘。
许子诚系好安全带，低声道：“往东走吧，爆炸在西边，往东走肯定更安全一些。”
赵千月深吸一口气，点火，踩离合，挂一档，车辆开始启动，踩油门，挂二档，松油门，调头往东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赵千月和许子诚坐在车里往东边疾驰。
经过两个红绿灯后，白色小车经过一个拐弯路口，许子诚突然喊住赵千月，“那边的铁丝网倒了！”
赵千月不敢扭头，直到踩刹车和离合把车停稳在路边才敢往北边看了眼，之前那辆救护车还停在路中间，但铁丝网已经东倒西歪，中间豁出了个大口子。
第二个下水道井盖就裸露在眼前。
“我的天！咱们能走了！”赵千月激动地喊着，她立刻重新启动汽车，倒车，拐弯往希安县东路上走。
车轮压过去铁丝网，停在下水道旁边的时候，赵千月和许子诚惊喜地不敢呼吸。
两人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路上，绿化带里没有什么东西，前后也没有怪物，于是两人放心下车。
他俩围在下水道井盖旁边，许子诚尝试用手扣了扣，但没扣动，他们就绕到白色小轿车后面，打开后备箱，但没找到什么称手的家伙。
两人四处张望，最后在那辆救护车里找到了根撬棍，赵千月把那撬棍叉头别进井盖小孔里，许子诚也帮忙使劲撬了五分钟。
“哐当”一声，井盖被撅开了，倒在一边。
两人看着下水道里浑浊的黄色泥浆，散发着滚滚恶臭，往里面扔了个小石子，瞬间就被冲走了，但水位看起来似乎没有特别深。
“那个大哥说，一直往北走，就能到凌城，应该是这几天下雨，所以里面才有那么多水。”许子诚吊着胳膊低语道。
赵千月看了看四周，走到绿化带边折了根粗壮的长树枝，顺着井盖口往里续，测了测水位，大约是到她大腿根位置。
为了防止许子诚伤口恶化，赵千月又重新给许子诚胳膊上缠了两圈绷带，两人把手机用保鲜膜缠好放在外套内兜里，赵千月先跳下去，许子诚后又跳了进去。
希安县下水道修的还算大，高处比许子诚高处一个头左右，赵千月和许子诚站在里面，水位齐腰深，水质浑浊，有些难闻。
水面还漂浮着红色和黑色的垃圾袋子，菜叶、鸡蛋壳、骨头也处处可见。
赵千月反胃吐了一口酸水，闻了一会儿就稍微适应了些，他俩开始沿着北边的下水管道往里走，那边的下水管道有些矮，只到赵千月的胸口，她不得不打着手电低头往前走。
许子诚更不用说，他几乎要弯着腰前进，受伤的左胳膊举在水面上，右胳膊扶着管道壁。
因为是逆水流方向，他俩往前走了不远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两人只能背贴着墙壁，稍微歇息一会儿。
“凌城沿海，那边的下水管道应该会更宽，只要我们走到两边的连接点，就快了！”许子诚脸上带着血道子，站在赵千月身边。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前行，赵千月打着手电筒，沿着管道拐弯的方向往里走，远远地，她似乎瞧见有个巨大的东西沉沉浮浮，随着水流漂动。
她告诉许子诚小心点，拿着手电筒逐渐靠近前面，等她过去瞧仔细后发现那是一具浮尸，男的，都泡白肿了。
他俩小心地贴着管道壁，等尸体漂过去之后才吐的，吐完接着往前走，下水道里黑黢黢的，他俩也不知道走了是四个小时还是五个小时。
到最后就是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腿了，就像万米跑步最后一圈，全靠意志力和走路惯性在往前淌水。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俩最后在一个分叉管道面前，选了左边的，也没有什么具体缘由，就是直觉，赵千月的直觉和许子诚的直觉一致——左边。
赵千月站在凌城下水道井盖下面的时候，回想刚才他俩的决定，大概就是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一旦选错，就会被下水道里的水流冲走，成为见到的那种浮尸。
所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左边走了，大约是老天看他们之前太过倒霉，最后眷顾他俩，选对了道路。
他们来到了凌城这边！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但头顶上面的井盖似乎在往下漏水，赵千月和许子诚想着难道凌城现在还在下雨？
可等赵千月伸手接到那往下滴落的水后，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水，而是血，更加恐怖的是，他俩听到地面上有人说话，对于从北城过来的人，一律执行射杀计划。
看起来，凌城为了控制住局面，开始采用与西城一样的策略，对越界者进行无差别扫射。
但赵千月和许子诚的情况还算不错，凌城方面似乎还没有对他俩所在的下水道入口进行管控。
更好的消息是，两人的手机恢复了信号，贴着里面的短袖，许子诚察觉到有许多新接收到的消息或是电话震动。
两人似乎一度从原始的山顶洞人，重新进入了信息化的现代社会。
为了防止被枪击，他俩商量过后准备等天暗下来，再挪开头顶的下水道井盖，上去地面。
两人背靠着下水道管壁，沉默休息，天色渐暗，赵千月抓着攀爬架到最上面看了看，确定地面没有什么声音。
赵千月开始使劲往上推下水道井盖，许子诚站在水里抬头紧张地看着她，以防她脱力不小心掉下来。
大约试了七八次后，又是同样悦耳的“哐当声”！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赵千月往上爬，探出头去，确定旁边没有人。
“许子诚，快上来！”她趴在井盖旁边喊着底下的许子诚，许子诚单手抓着攀爬架，临近井口时把右手伸给赵千月，赵千月使劲把他拉了上来。
两人激动地无以言表，重新把下水道井盖弄回去之后，他俩打量着四周的情景，所处位置应该是个临河的小公园。
可刚站直身子没多久，赵千月就看见小路不远处有白光照过来，他俩迅速跑到种着樟树的小坡后面。
“上面下来通告，说是这个下水道井盖得重点监控！”一个腰上插着对讲机的武警说道。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真的会有人从这跑过来吗？”
“我听说希安沦陷了，整个北城都完了，人要想活着，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别说下水道了，要是咱这个区靠海，怕是也有游过来的……”
那个武警话还没说完，同伴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瞧见了地上的湿脚印，断断续续到了山坡小路后面。
“要是跑过来的是人还好，怕的就是怪物通过下水道过来！”同伴举起手里的枪，两人小心地围过去。
赵千月和许子诚半仰在山坡后面，紧张地吞咽口水，头皮发麻。
两个人都在拼命祈祷武警千万不要过来，赵千月闭上眼睛，以此逃避现实。
他俩跑不动了，附近也没地方跑。
“把手举起来！”一声高喝，吓得赵千月和许子诚一哆嗦，刺眼的手电筒光照过来，两人根本睁不开眼。
赵千月和许子诚举起双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你们是从下水道那里跑过来的？”枪头指着赵千月，武警警惕地问道。
赵千月和许子诚僵在原地，没有回答。
他俩此时像刚从河里跑上来摸鱼的兄妹，浑身衣服依旧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武警察觉到了许子诚被用白绷带层层包裹的左胳膊，立刻将枪口对准许子诚的额头中心。
“他，他的胳膊是被玻璃崩的，”赵千月壮着胆子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