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月。

    ……

    巫融。

    乃是乾元北地巫家的嫡系。

    十八岁前修为进境缓慢,听说资质有异,二十二岁厚积薄发。

    寥寥数年,练气筑基,抵达筑基后期之境,凝假丹,也许不日就能凝聚金丹,成为太乙宗年轻一辈的第一位金丹修士。

    宗门倒不是没人结丹,不过都是老一辈,听说还有当年追随二祖渡海抵达的老人,他们不算宗门的年轻一代。

    至于那位早早结丹的师兄和年纪一大把的仇师兄也不算在他们这一代里。

    这一代中,最有竞争力的当属虞龙。

    同样是筑基后期,比他还早修成假丹。

    巫融并不将虞龙看做强劲的对手,天灵根和双灵根的差距看起来不大,实际上如果不是他天生资质有异,此时他该早早结丹的。

    就像是宗门十年后的升仙大会,新一代的三位天灵根修士,那可是足足甩了双灵根修士两三重练气境界。

    光是在起步这阶段就拉开这么大的差距,以后双灵根想追赶上,除非天灵根的弟子被自身心境影响,又或是得到逆天改命的天材地宝。

    当然,等修成金丹,灵根就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了。

    手持黑色铁卷的巫融放下手中的道术,看向坐在小几旁边的老祖和二叔,客气的说道:“家族为我谋划颇多,融感恩戴德。”

    “小子年轻,多说几句莽撞话,还请老祖和二叔见谅。”

    “哎。”

    “这都是家族应该做的。”

    “道弦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巫融的二叔,巫匀续尴尬的笑了笑。

    他怎听不出巫融的冷澹,分明是怪家族多管闲事,而且这闲事还管的一团糟,除了帮巫道弦成为老祖的嫡传,没有半点用处。

    自那之后宗门对巫家的态度很恶劣,也导致巫家原本昌盛的家族一下子被周遭势力压住,龟缩在北地动弹不得。

    也就是看在巫道弦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不然怕是巫家早就被吃干净。

    然而这样半死不活的也不是办法。

    这不。

    趁着要开战的时刻,巫匀续和巫家的金丹老祖找到了巫融。

    巫融看了一眼自家二叔,又看向沉默的老祖,拱手道:“这也是家族自找,我的资质根本不需要家族为我多做什么,师父早就嘱意我,我在鬼峰待得也好好的,要不是师父豁达,掌门大度,区区一个天灵根罢了,又能改变什么?”

    “是是,道弦说的对。”

    “家族也是没办法了啊,道弦你好歹出身家族,总要帮帮忙,拉二叔一把啊。”巫匀续像是个种地的老农,上告老天下求大地,也没得个回应,只能拉下脸来寻自家的小辈儿帮忙解决问题。

    要是巫融不帮忙,巫家可就渐渐的要没了。

    固然,涂山君豁达不计较,但是那不冷不澹的态度也足以让太乙宗附属的势力们看清楚,他们不管是为了巫家掌管的地盘资源还是为了能在老祖哪里露脸,都分外卖力。

    巫家的日子过的苦哈哈的,现在又面临战争,宗门安排的就是炮灰的活儿。

    只说能当年巫融他爹,也就是巫匀延,做的腌臜事儿太恶心了,首鼠两端,背信弃义,若不是老祖大度早就化为飞灰。

    老祖归老祖,宗门内的那些修士却有意无意的排挤巫家,不然以巫融的地位,巫家至少也得成为宗门的世家大族才对。

    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又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巫融沉吟半晌,搓了搓鹰钩鼻,说道:“老祖。二叔。依我之见,不破不立。今日我巫家为宗门战死,来日宗门鼎盛之时,我巫家也配享资格,若是临阵脱逃,更无一点战功可言。”

    “我劝家族不要动临阵投敌的心思,否则,不需宗门动手,我亲自来便是。”巫融澹澹的说道。

    “小子,你好大的胆!”

    巫家老祖冷哼一声:“若你当真有这份实力,家族自以你马首是瞻,可是,你分明是个弃子,你看谁家的嫡传修士会来到正面战场,你当了替死鬼,还要继续为太乙宗卖命?”

    巫融冷笑,背后五杆小幡垂下,一只金丹阴灵站在巫融的身旁,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有所动作的巫家老祖。

    黑气环绕在侧,猩红的眼睛像是两盏明亮的烛火。

    巫家老祖神色凛然,像是被厉害的荒兽盯住似的没有轻举妄动。

    巫融说道:“家师常劝我,让我回宗门。我却觉得我该来,因为我是宗门的真传弟子,师父看重我,长老师兄关爱我,师弟师妹仰慕我,我出身太乙宗,当作为宗门的真传弟子为他们遮风、挡雨。”

    “我也愿意为家族这样做,只要家族安安分分听我的。”

    巫匀续打了个哈哈圆场道:“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分歧很正常,大家合理讨论就是了,何必动手呢,要和睦和气。”

    巫家老祖沉声问道:“你死了,怎么办?”

    “我死了,万般皆休。“

    “我若活,何须寻他人做依仗。”

    “既然要赌,总会有风险,不是吗?”巫融笑着道。

    “好,就信你!”

    “老祖!”这下轮到巫匀续惊慌,刚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他都没有这么惊讶,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这样了。要是巫融死了,巫家到时候可就真的要被吃干净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得多商量商量,斟酌斟酌。

    然而他怎可能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他。

    “我们走吧。”巫家老祖起身,看向巫融道:“巫家,全压在你身上,成则世家大族,败,我们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正如你说的那样,既然要赌,怎可能没有风险。”

    “我还是那句话,别死了!”

    “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

    ……

    离开府衙的巫匀续依旧不解。

    遥看背影,这才快走两步跟上前方的老祖。

    神色疑惑并且焦虑的问道:“老祖啊,我们……”

    “匀续,你还看不出吗?”

    “道弦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们必须要这么做,才能洗脱你大哥带来的负面影响。”巫家老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当年他就闭关了一段时间,家族就差点被小辈们搞散架了。

    他怎敢安心去死。

    “唉,当年太乙宗说要抽调天才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乾元完了,从今往后只会是太乙宗的天下,这是绝户计啊。”巫家老祖长叹,北地巫家当年没有离开,反而选择了投诚,那时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对,他希望今天自己做的决定也没错。

    ……

    “虞龙!”

    “到。”听到粗狂声音的呼唤,身着红色法袍的年轻人从一旁的锅炉中钻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块像是钉锤模样的法器,好在身着避尘法袍,这才没有没内燃丹炉的炉灰喷成花猫。

    “巫融呢?”

    “听说他家里人来了,特告假省亲。”

    “他奶奶的,就他们巫家事儿多,不知道今日太乙殿在检修吗,还有时间去省狗屁的亲。”张德自牢骚了一声,大声说道:“把炸灰扫出来就不要在丹炉内呆着了,三十六管共鸣会把你闷死在内燃丹炉里,切记不可独自一人操控丹炉。”

    “明白!”

    “凡我宗弟子,各司其职。”

    眼见巫融态度恭敬,张德自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澹澹的拂袖:“去吧,今日对太乙殿是大事,你已迟半日,晚上再补上就是。”张德自说完就转身离去,这几年,乾元势力收缩,附属势力在往大中城迁,城内鱼龙混杂,什么修士都有,他当然不能责怪巫融。

    巫家、北地、南疆、阴灵门、素还宗、东来、魁地、星连、祁山……各大小宗门势力,大部分都被太乙迁入大中城附近,与都门城,云景城连成一片,背靠太乙宗驻地,放弃了乾元大地大部分的土地。

    太乙的策略就是固守大中城以及不远的三座大城和背后太乙主宗。

    做为兵力不足的一方,要打的就是防守反击。

    只有这样,才能让金鳌宫、元道盟的联军发挥作用。

    “喏。”

    唯唯诺诺的巫融甫一见到虞龙就瞪眼说道:“师弟怎得没给我打个掩护?”

    “我打个屁,张长老的臭脾气师兄你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敢打掩护,今儿你我兄弟就得刷一晚上锅炉,我可跟你说,水莲师妹还在等我来着,我一点不想大晚上刷锅炉。要是钱长老,我还能为你美言几句。”

    “好你个虞龙,见美忘兄啊!”巫融羊装大怒。

    ……

    “轰隆!”

    巨大的震动让身处太乙殿的两人都感觉一阵摇晃。

    巫融架起法力,黑色的气雾化做云彩将他的身躯托起,同时面色惊讶道:“怎么回事儿?”

    这么大的波动,不像是地龙翻身,也不像是什么人攻击防御阵法,倒像是海浪排空产生的波纹,通过震动传递而来。

    “我也不知道啊。”

    虞龙同样一脸茫然,接着面色凝重道:“不会是合欢宗打上门来了吧。”

    远天。

    波纹涟漪在近乾元上空浮现,天空此时像是倒映的大海,浊浪排空,风云汇聚。

    天空像是出现了一个大洞,无边的云气从那巨大的孔洞中派出,向着四方扩散着,只是眨眼的功夫,夕阳消失殆尽。

    一座庞然大物从那波纹漩涡的最中心钻出。

    就像是一头天空巨兽。

    而那些伴随着兽王而来的兽群也渐渐的浮现。

    遮天蔽日。

    浩瀚如烟。

    “来了!”

    “他们也该到了。”太乙呢喃道。

    舰队进入域垒空间,不仅缩短了舰队航行的时间,也让舰队更加隐蔽。但是合欢宗不敢托大在乾元大地内部出现,他们出现的地方是近乾元的海洋。

    合欢宗要稳扎稳打的从外向内蚕食掉乾元。

    出现在大中城的虚影。

    朗声喊话。

    “太乙宗,投降可活,若要负隅顽抗,别怪我合欢宗绝灭尔道统!”

    “聒噪!”

    “要战就来。”

    太乙弹指挥出一道剑气,将那虚影绞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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