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陟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对不起。”

    夏陟饱满的额头被书棱压出一条红痕,但一点不影响整张脸的颜值。柏微霜问他:“我记得你是叫夏陟是吗?夏陟学弟,你来历史系干嘛?”

    “我来旁听啊,就是你们的专业课太高深,外行人听不懂,我就睡过去了。”

    “真的来旁听?”柏微霜用灵动的眼睛盯着他。

    夏陟像个小学生样严肃举手:“真的。”随后笑起来:“微霜学姐,你总算记住我的名字了。”

    柏微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你睡了大半节课,这门课明显不适合你。”

    夏陟追问:“那你们系什么样的课适合我呢?”

    柏微霜提着书袋,不确定眼前这个跳脱的年轻学弟是真心发问还是找乐子消遣。

    “你既然都不感兴趣,下次别来课堂了。”

    柏微霜转身要走,夏陟叫她:“柏微霜,学姐,还没告诉我,你们系什么课程适合我呢,我之前不是说了以后有问题请教你吗?”

    “你去选课系统里面找吧。”

    柏微霜提着书袋走了,夏陟赶忙收好书包跟她一起下楼。

    夏陟追上去:“微霜学姐,你可以同意加我微信吗?”

    柏微霜:“为什么?”

    “因为我想认识你,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柏微霜走得很快,她想追上走在前面的师妹他们。

    “谁跟你说我的时间是拿来玩的?”

    柏微霜站住看他一眼:“至少今天下午就是。”

    夏陟一时语塞:“今天是个意外,我错了还不行吗?”

    柏微霜不想和他多说。本科毕业之后她工作了两年又重新回来读研,到现在博士二年级,她离读大二已经有七八年时间了。她发现自己不太能搞懂现在的大二学生了。

    柏微霜的几位同门站在楼下的等她,柏微霜走下楼来,身后却跟着一个养眼的高个子男生。

    活泼的师妹双眼一亮,“微霜师姐,他是?”

    柏微霜还没来记得回答,夏陟自来熟地站到柏微霜身后:“你们好,我是数学系的夏陟。”夏朝阳从小教他的就是任何时候都要大大方方。

    两位师妹偷瞄夏陟,这……这男生长得也太好看了,个子又那么高,他站在柏微霜身后,柏微霜身高还不到他的肩膀。

    柏微霜:“咱们走吧。”

    夏陟:“那我也先走了,大家再见!”

    两位师妹乐得和他打招呼:“再见!”

    夏陟回到寝室放了书包,天气有点热,他拿上泳衣去游泳馆游泳去了。他不确定今天在柏微霜那里刷了好感还是恶感,一边游一边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去听课一定要记得带咖啡或者浓茶,不能再在教授和柏微霜面前睡过去了。

    晚上和室友一起打游戏,休息中断大家想起来和夏陟打赌的事,问夏陟进行得怎么样了。

    夏陟往座椅上一靠:“好消息,柏微霜已经记住我的名字了!”

    王成:“然后呢?”

    夏陟:“然后?干嘛?”

    三位室友哈哈大笑嗤之以鼻,“就记住个名字?”

    夏陟想起柏微霜那冰霜似的平静表情。“你们懂个屁。”

    虽然柏微霜让他不要再去杜教授的课堂,但是夏陟隐隐有种感觉,他很快就会有机会和柏微霜见面。

    他的感觉就没出过错!

    夏陟从体育馆出来的一个傍晚,在门口的一块展板上无意中看到一张海报。历史系即将迎来建系80周年的庆典,研究生会正在招募舞台剧演员。

    他随意瞄了一眼,本来已经惯性地走开了,但好像瞄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定睛一看,舞台剧编剧那一栏,赫然写着:柏微霜。柏微霜居然是编剧?夏陟眨眨眼睛,是的,他没看错,那就是她的名字。

    晚上,出去夜跑的夏朝阳又给夏陟打来视频。

    “儿子,你追那个女孩子,追成功了吗?”

    夏陟正在外网上看一个魔术视频,准备试试把它学下来。“爸,你怎么老在跑步的时候给我打视频?”

    “怎么?嫌弃你老爸是不是。这不是你妈出差去了,没人陪我跑步,这不是想起以前小时候带你跑步的日子了吗?”

    夏陟:“回家陪你跑。”

    夏朝阳:“要不要给你增加点恋爱经费啊?”

    夏陟眼睛一亮:“要!”

    “所以已经在一起了?”

    “还没呢……”

    “不过才半个月,慢慢来。”

    夏陟心想:已经很慢了,王成他们已经开始笃定他追不到了。

    “不过……”

    夏朝阳:“嗯?”

    夏陟说:“我明天要去她的剧组应聘演员了。”

    夏朝阳惊讶:“这女孩子是艺术学院的导演?”

    “不是,她是编剧,而且她是读历史的。”

    “哎呀,想当年,你老爸我也对历史很感兴趣啊,我很想读这个专业,就是你爷爷奶奶,非让我读工科不可,后来就读了工科,老爸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我就不感兴趣。”夏陟实话实说。

    那头吹了一阵江风,夏朝阳继续跑步了:“儿子你加油,我还没跑完,我再去加个三公里。”

    “拜拜老爸。”

    夏朝阳没挂,小跑着又补充了几句:“儿子,你去追喜欢的女孩子没问题,但是你妈妈和我都得提醒你,你只有几个月就大三了,你得自己想好以后的选择,成绩不能落下是一回事,也不要在杂事上花费过多时间。”

    夏陟心情一下子有点郁闷:“知道了。”

    “你自己把握就行。”夏朝阳挂断了电话。

    夏陟飞快在网上将刚才看到的魔术扒了下来,看看时间还早,翻出准备提交的数学建模作业,又将之重新完善了一遍。

    舞台剧《北岸之秋》是人文学院研究生会排的一出舞台剧,要在历史系建系80周年庆典晚会上演出。导演和柏微霜是旧识,因此请来柏微霜做编剧。这部剧讲的是抗战时期居仁大学西迁途中,数位前辈大师在战火中的临时校园,长江北岸的不知名小镇建立居仁大学历史系的故事。

    柏微霜因为下午还有家教,和导演将面试演员的时间定在了晚上。她匆匆从校外赶回来,觉得身上一身汗实在难受,又抓紧时间洗个了澡。长头发只来得及吹了个半干,眼看快要迟到,便啃着面包匆匆向院楼跑去。

    夏陟正坐在人文院楼小花园前的长椅上低声练习台词,那是一会儿面试要表演的。只见一个身影快速从他前面的小径上跑过去,那不是柏微霜吗?

    柏微霜穿着一身日常的牛仔裤和米色T恤,跑过去时在夏陟鼻尖带起一股洗发水的味道。夏陟定睛一看,她那头长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中段和发尾湿漉漉地蜷起,搭在牛仔裤和T恤交界的腰部摆动。

    柏微霜有这么忙吗?怪不得她说没时间。

    她都没看到他,很快就跑进院门上楼去了。

    夏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跟柏微霜在一个剧组工作,应该也不赖!

    导演方培看柏微霜一路急跑,知道她刚从校外家教回来,赶紧把她让到编剧的位置上休息:“不着急,才过去两分钟,你先擦擦汗,我们才开始。”

    导演、副导和编剧等主要负责人就位后,场务学妹安排来面试的演员们在外面等候。柏微霜擦擦汗,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疲于奔命。

    “五号,夏陟。”

    柏微霜一杯冰水刚咽下去:“谁?”

    她一抬头,漾着自信笑容的高大男生推门走了进来。

    柏微霜内心:不会这么巧吧??

    夏陟走到前面:“各位学长学姐好,我叫夏陟,来自数学系,今年大二,我要面试的角色是男主角之一,前辈储仲良。”

    导演方培让夏陟演了一段,又问了他对于储仲良这个人物的理解,以及个人在半个月内是否有大段空闲时间。

    夏陟回答完毕,方培问旁边的柏微霜:“微霜,你觉得呢?”

    柏微霜沉思了一下,然后微微仰头看夏陟:“我的意见是,夏陟的个人形象跟储仲良前辈出入比较大。”

    夏陟心里一跳,柏微霜不会要当场否决他吧?

    “储仲良前辈在北岸时期的日记中曾写到,那个时候他患有哮喘,因战乱无法就医,因此外表看上去较为病弱。夏陟本身身材高大,虽然储仲良前辈的个子也不矮,但北岸时期更适宜让身体削瘦的演员来表现。”

    方培随着柏微霜的话点点头。

    夏陟:这是嫌他长得结实,演不出生病的感觉?他这就要被淘汰了?夏陟心想这个真没办法,他有个热爱体育运动的老爸,又是篮球特长生,小学五六年级就有腱子肉了。

    夏陟心里正忐忑,只见柏微霜又看着他,说道:“但是我觉得夏陟适合另一个人物。”

    方培问:“谁?”

    柏微霜:“北岸时期的潼州城少将——许元琢。”

    方培在一摞资料中翻出许元琢的人物小传,许元琢这个人物在《北岸之秋》这部剧中着墨不多,但却是一个关键性的角色。

    方培示意柏微霜:“你说说看。”

    “许元琢出生前清武举世家,自幼习武,在潼州城拥兵,鲜衣怒马,性格不可一世。演员需要身材高大,至少撑得起军官服,这一点夏陟满足。此外,夏陟五官锋利,棱角明晰,适合表现许少将张扬的气质。”

    夏陟站在那里,心情被两位弄得一上一下。

    方培想了一下,挑了一段许元琢的戏让夏陟演。

    夏陟没准备过这段台词,就照着柏微霜说的感觉硬着头皮演了一段。

    方培和副导演商量了一下,表示:“表现力差一点,但是人物戏份不多,之后可以多练。好,许元琢这个人物暂时就先定他了。”

    场务小学妹叫夏陟:“同学,请到这边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排演时间。”

    “好。”

    夏陟看了看柏微霜,柏微霜还在认真地盯着他,并笑着冲他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柏微霜笑,好像他真是她口中那个鲜衣怒马的许少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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