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当然能判断得出来爱丽丝的年龄,这孩子不过才三四岁。也不知道艾洛儿究竟是怎么放心把爱丽丝交给潘多拉的,她从未照顾过岁数这么小的孩子。即使是那些她捡来的幼崽,也至少有了清晰的自我认知。

    终焉魔女仍然记得艾洛儿三年前捡到这孩子时,给自己写的信件里那难以掩饰的兴奋。

    过往的岁月中,魔女们并不是很喜欢人类,而人类也非常排斥外观和他们相似的魔女们,二者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

    但是艾洛儿却是其中的例外,身为象征着爱的魔女,她平等地爱着任何的种族,任何个体,包括人类在内,并且真心期盼所有种族能够和平地生活在一起。艾洛儿也是第一个收养过人类幼崽的魔女。

    直到遇到了爱丽丝,潘多拉这才真正地意识到了人类幼崽真正的模样。

    柔软的身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折断的身体,敏感脆弱的情绪……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像帕洛斯一样那样的生命力顽强。

    爱丽丝没在艾洛儿离开时哭泣,却在艾洛儿走了以后的第二天才开始哭泣。先是小声小声的哽咽,紧接着就像是决堤了的洪水似的,她哭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魔女上前去安抚,她轻柔地将小孩抱在怀里,这时爱丽丝才停止哭泣,瞪着一双纯蓝色的眼睛望着魔女,然后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潘多拉的衣服,生怕她下一秒也跟艾洛儿一样消失不见。

    那是艾洛儿自己的选择,潘多拉没有理由阻止。但眼前的这人类岁数还小,显然并不能够理解魔女的良苦用心。艾洛儿之所以对那些消失的魔女,或许也是因为担忧魔女现在的处境。

    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哭得泪眼朦胧,紧接着可能是哭累了,爱丽丝闭上了眼睛。等到爱丽丝睡了过去,帕洛斯也已经准备好了房间,只需要潘多拉把小孩抱过去安置就好。

    刚好还有之前为帕洛斯准备的婴儿床,潘多拉把爱丽丝放进婴儿车里。

    潘多拉之前还觉得这床与帕洛斯非常的契合,自从知道帕洛斯的内芯是成年人,找潘多拉就再没有强求过他睡这个床,但现在这婴儿床又派上了新的用场。

    让爱丽丝好好睡一个觉真不容易,因为这个婴儿床是严格按照艾洛儿所写的人类饲养手册的说明所制作出来的,所以爱丽丝很快就在床上睡着了。

    等到小孩再次醒来时,身边陪伴着的就是绅士雀了。

    爱丽丝也不害怕会说话的绅士雀,当小雀儿靠近她时,显得非常好奇,甚至会伸手去够在空中飞行的小鸟,而绅士却自然也是知道靠近没有经过教育的小孩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见到爱丽丝时总是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距离,总不让她碰到或者摸到。

    潘多拉很喜欢逗着爱丽丝玩,几乎爱不释手。人类三四岁的时候最是好玩的时候,对周围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这时候只需要稍加引导,就会变得很有趣。比如让潘多拉抱着爱丽丝,教她识字时,小孩咿呀学语,声音奶乎乎的,可爱的童音几乎能够融化魔女冷硬的心。

    这时候爱丽丝还会扬起小脸蛋,在魔女的脸颊上啪嗒下一个软乎乎还带着牛奶香气的亲吻,这更是让魔女感到无比的快乐。

    只不过和潘多拉受欢迎正相反,帕洛斯遭到了爱丽丝的嫌弃,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是在害怕帕洛斯

    只要帕洛斯靠近,她就会瞪圆眼睛,胸口发闷,呼吸困难,身体颤抖。爱丽丝第一次大声地哭泣吓了潘多拉一跳。

    爱丽丝信任潘多拉,却不信任帕洛斯。

    只要帕洛斯靠近,她就会表现出很恐惧的样子。很让人奇怪,但潘多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让这两位分开来出现。毕竟这是艾洛儿拜托给她的幼崽,她还要等着艾洛儿回来接走这小孩呢。

    就算潘多拉使出全力也无法让她安静下来。不是哭就是闹。尖叫的时候,声音几乎都可以刺破潘多拉设下的保护屏障,甚至要冲破艾洛儿施加的守护魔法。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不,我小时候也不这样,这孩子怎么这么闹?”

    “闹吧闹吧,就这样闹吧,我还希望她能够多活泼一些。”

    直到最后潘多拉才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爱丽丝之所以哭个不停是因为他岁数太小了,而突然间又离开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艾鲁尔,所以他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大声的哭泣。他以为哭泣能够换回来,艾洛儿的返回。但实际上这并没有效果。

    希望艾洛儿能够早日回来。

    潘多拉有些担忧的望向窗外,窗外的暴雨似乎永不停歇。雨季的中旬就是魔女大会举办的日子,现在也不知道魔女大会能不能够按时举办,嗯,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魔女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

    祂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藏在黑暗之中,窥视着一切。

    在祂的面前,是一个长方形的桌案,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连串水晶球,而每一个水晶球上不断地闪过人影。而每个水晶球上画面的中心,魔法所捕捉的人影都是一位正位魔女。

    正位魔女是祂对自己猎物的称呼,判定依据是:是否拥有神明身体的一部分。其他魔女拥有的仅仅是头发或者汗珠之类的神明馈赠,现在已经不在祂的狩猎范围之内了……

    这种等级划分正是由他所制定的。高等级的魔女能够毁天灭地,也可以救赎众生;低等的魔女弱小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而他所在乎的正是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魔女们,那些都是他的宝藏,是取之不及用之不尽的能源,是力量的象征,也是他的渴望。

    高等级的魔女数量很少,而拥有神格的正位魔女最为稀少,潘多拉这是其中之一。

    祂想到自己已经捕捉到的那些猎物们,从这些猎物身上,祂能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祂现在必须要夺取一位正位魔女的力量,才能够继续维持自己的生命。

    金色眼睛巡视这些水晶球,贪婪的目光仿佛在看自己的所有物。只要将所有魔女拥有的神明身体全部收入囊中,祂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神明。

    祂停留在其中一颗水晶球前。

    水晶球上的画面不断变换,一会儿是水蓝色长发的魔女正在享用她的下午茶,而人类的服侍在她身边,一会儿是人类坐在桌前,魔女为其指导学习……好一派祥和的模样。

    与之有着鲜明对比的是密林之中尸横遍野的亡灵军团。仰面倒在最顶端的正是身为亡灵却再次被杀死的赤塔。

    祂发出啧的一声,显然是对赤塔的失败非常不满意。祂在魔女身边安插的眼线里,赤塔是做的最差劲的那个,几乎险些把祂的计划全部打乱。

    但没关系,赤塔不过是他用来探路的一枚棋子,就和每个祂已知的魔女身边他都安插的棋子一样。这些棋子的样子千奇百怪,但大部分取得了魔女的信任。而魔女们往往又是最愚蠢最单纯的生物,他们总是相信其他生物,会抱有好意靠近他们。实际上所有生物靠近魔女只是为了利益。因为他们身体里的那部神明的部分,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

    祂还有其他底牌来对付潘多拉这个最为棘手的存在。潘多拉是最棘手的存在,所以祂也决定把它放在最后的位置对付。经过这一次战斗,他已经摸清楚了潘多拉的弱点,只需要稍加施压,他就能够获得取最后的胜利的果实。

    魔女们都是怪物,所以必须要用对待怪物的方式来对待魔女,所以祂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只有万全的准备,才能够让祂真正的成为神明。

    突然这时候,天光乍现,黑暗突然间凭空少了一块,人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紧缩身体。这人影不得已重新隐藏进黑暗之中,只是一双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水晶球上的魔女们。魔女们生活的样子也实在美丽,实在是太过馋人了。自从尝过一次魔女的滋味之后,他便再也忘记不了那种力量充盈的味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生物能够与之比拟,这便就是魔女的力量。猛女所拥有的生命的力量。

    一条长长的舌头从祂头部裂开探出,并且缠在了其中一颗水晶球上。祂像是对待自己的恋人似的,舌头在水晶球上面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将会把这些漂亮魔女一个一个吃掉,吞吃入腹,将她们的力量化为己用。

    原来祂并不只是在黑暗中是个人影,即使是在暴露在光照之下,他也仍然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就仿佛是从黑暗镜头延伸出来的,一处最黑暗邪恶的存在。

    祂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而当视野变好后,能明显地看出他身后是个营养罐,营养罐中泡着不少怪异的生物。其中不乏有一些女性模样的生物体。只不过这些生物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最凄惨的是被剖开了腹部,五脏六腑都位移了。这些生物都是他的实验品。被祂抓住后做了不少的实验。被他抓住之后的各种生物最后都会死去,以一种扭曲的姿态。

    人影离开后,那些瓶瓶罐罐中的生物并开始剧烈的颤抖。而将那些生物泡着的绿水也开始沸腾,就好像底下有一堆火在燃烧。将它煮沸。这些都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存在,他们的力量已经被祂所吸取。

    魔女的确是一种魔法生物,更准确来说是一种精灵,但是魔女与其他精灵不太相同的是他们拥有□□,而且这个□□是很脆弱的,就如同人类一样。即使他们的□□毁灭灵魂也将永远存在,所以他想到了一个毁灭灵魂的办法。而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能够真真切切的触碰到灵魂层面。他已经想到了办法,让这些傲慢的魔女们付出代价。他只需要做一点点事情,就能够得到无穷无尽的回报。

    那些市面上流传的杀死魔女的办法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由他放出去的。一些真正加价的办法发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往往会激怒一些排外的种族,比如人类。将魔女推之于与其他种族的对立面之上,这样他就可以坐得渔翁之利。

    魔女这个猎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只有像祂这样完全的掌握了魔女的构造的存在,才能够真正的意义上获得魔女的力量。更何况他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是获得的能力之一就是吞噬。祂能够把所有自己吞下的生物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而魔女,魔女将是祂最好的猎物。

    她们将是祂成为神明路上的的踏脚石。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世界感受到他曾经所经历过的苦楚。那些痛苦的一切,他都将尽数返还给这个世界。金色的眼睛明明灭灭,里面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仿佛一条阴冷的蛇,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之后便会死死的盯着,直到抓准时机一击毙命。

    死亡能够带给他最高的愉悦。

    这便是黑暗带给他的力量,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复仇。

    “我会继续等待。”祂自言自语,笑声黏腻而恶心。透露出一种恶臭的腐败味。“等待你们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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