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7/05/2023
文/风急惊眠
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地面潮得快要发霉。
中午十二点一刻，双河中学学生食堂。
沈寒坐在角落一处位置，面前摆着刚刚打完的午饭——半勺白饭、四片包菜、三块土豆、一勺黄豆和零星的几片猪肉。
包菜太硬、土豆没有味、黄豆和肉有点发臭，沈寒皱了下鼻子，挑到一边，吃了两口白饭，还是提不起一点胃口。想起桌子里还有半个面包，她便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而后正打算走，就听见不远处打饭的队列传来熟悉声音。
被围着的是一个身穿白色T恤、灰色外套的女生，名字叫秋雁。她是高一六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学生，体态有些偏胖，上课回答问题时总因挤桌子的笨拙动作而引起阵阵低笑。
围着她的是班上另外三个女生，样貌都很漂亮，但抱团时的满嘴脏话却与街头不入流的混混别无二致。
她们在插秋雁的队，顺便让秋雁帮她们刷饭钱。
秋雁攥着蓝色的椭圆饭卡，原本是摇了头的，可听三个女生嗓门一高，又瞬间答应下来。
沈寒不禁因此皱眉，可下意识站起来后，又僵在原地。
她也是转学生，甚至比秋雁还不如的，她的父母不会送她来学校报道。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外面的雨比刚刚下得更大，沈寒拎起脚边的雨伞，挤过人群，朝餐盘回收处走去。
-
午休后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双河中学高一六班95%的同学最怕的一堂课，剩下5%则因为好成绩被这位任课老师兼班主任给予优待。
沈寒属于其中的少数，或者更准确一点，她从市一中才转学过来，就在新学期开学测试中取得了数学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于是此刻，当看见一排排睁着眼睛却像傻子的学生时，宋天仁叹了口气，目光就转向新来的优等生：“看看人家沈寒的学习习惯，我刚刚讲那么多，只有她在记笔记！”
“你们呢，一个个就知道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有字还是有答案？”
“一个个发痴发呆，都不知道你们爹妈生你们出来干什么，开学考那么点分数也好意思。”
“人家沈寒，148差两分满分，你们和她比，真的……”
后面的话夹杂刺耳词汇，沈寒低着脑袋，几乎不敢抬头。
她不喜欢老师这样的对比夸赞，每一次都将她卷入争议的汪洋大海。
“这么厉害，怎么还转学到我们这儿？”
“啧啧，城里人就是学习好啊。”
“看把她能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市一中犯了大错。”
…………
市一中是宁州市最好的一所公立高中，而双水中学则是宁州市下辖春水镇上的一所普通高中，综合排名倒数第一。
正常来说，没有谁会蠢到从最上面来到最下面。
沈寒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冒汗，她很想抬起头，质问那些嘀咕的人“你们知道什么”，但惯长的隐忍使她沉默，她只是稍微坐得更直。
宋天仁不知道下面这群小崽子突然又在闹什么，怒火更盛，当即吼道：“没皮没脸的东西，还好意思讲话！我看你们是书不想读，想学别个谢鸣回家养猪，娶媳妇儿生娃儿！”
这不是好听的话，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顾的粗俗。
可这回，底下人的却没那么乖巧，坐在沈寒前面的男生甚至直接站起来：“宋老师，我们鸣哥哪里在屋里养猪嘛，人家一星期雕一块玉，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哦。”
轻弄嘲讽的语气，四周瞬间一阵哄笑。
沈寒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谢鸣”是谁，她目前没见过这位同学，可很显然，这位陌生同学帮她转移了危机。
宋天仁没想到竟然有学生敢顶嘴，当场气不打一处来：“滚出去！反了天了！去给我把你妈和老子喊到学校来！”
意思就是叫家长。
班上同学当即噤声，面面相觑，这个男生却仿佛习惯了此种操作，无所谓耸耸肩，抬脚就往教室外走。
宋天仁本就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下这般挑衅，只见他把课本往讲台上一砸，攥着教鞭忙不迭追出去。
外面沸腾起来。
教室内，先是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便如炮仗炸开，大家纷纷贴向窗户看戏。
沈寒不喜欢看戏，她瞥见那位男生不小心拂落的铅笔，下意识弯腰去捡。
“哎哟，这么好心的。”
坐在沈寒边上的是同寝的一个女生，名字叫贺青青，她不像小团体那样明目张胆的跋扈，但对转学生，言语中也少不了尖酸刻薄。
沈寒和她坐了一个多星期，早已习惯此类阴阳怪气，把笔放到男生桌上，就坐下盯着书上的课后习题，半点不欲理会。
贺青青和沈寒接触许多天，也摸到一点对方脾气，知道对方不像另一个转学生，会对别人的讥讽有诸如流泪、愤怒等的反应，索性放弃没事找事，正色道：“喂，别不识好歹啊，光做那破题有什么用，我刚提醒你呢，听见没有？”
刚刚…提醒了什么？
沈寒偏过头，两弯睫羽长而翘，眼瞳幽深宁静，白皙皮肤上，五官一笔一画美得动人。
贺青青被盯得有几分心漏，然后便为这种莫名感到恼怒，瞪向对方：“聋了吗听不懂，我说少和你前面那个男生接触，人家和蒋宜光小学、初中都是同学，蒋宜光对他有意思，明白不？”
蒋宜光，就是今天中午在食堂让秋雁帮她们刷饭卡的小团体的老大。
沈寒明白了。
“多谢提醒。”她顿了下，惯常冷淡的眼瞳难得有点温度，“不过你搞错了，我连前面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意思就是根本没接触过，根本不熟。
贺青青刚刚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觉得沈寒这个转学生漂亮，哪怕不爱笑，瞧着总冷冰冰的，但高挑清瘦的个子、一头浓稠乌黑的秀发加上那张脸，总是越看越叫人移不开眼的。
男的都喜欢美女，有这样出挑样貌的女生坐在身后，还是学霸，接触是迟早的事。
“反正你自己注意就好。”贺青青扁了扁嘴，懒得跟沈寒多说废话。
沈寒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转念记起下节课要英语考试，又明白过来。“哦”一声，没再说其他的。
高一下的数学前两章讲的是空间几何体和点、直线、平面之间的位置关系，都是比较简单的内容。
沈寒做完所有练习，见还有五、六分钟才下课，便想看看英语考试对应章节的单词。
可此时的教室已经沸反盈天、喊声不绝。不少同学离开座位，如下课般在过道上追逐打闹。
其中不知道是谁撞到了沈寒的课桌，笔尖瞬间在干净课本上划出一道突兀的黑色痕迹。
服了。沈寒想。
然后还没来得及因烦躁皱眉，教室里就又爆出一阵哄笑。
“开玩笑吧！你转学是因为早恋？！”
“什么早恋，你听错了，我们秋雁说的是喜欢一个男生被爹妈发现了，那叫单相思懂不！”
“就是单相思嘛，长这么胖哪个男生喜欢哦……”
笑声和低劣的讽刺一起袭来，沈寒循声抬眸，不知道以蒋宜光为首的几个女生什么时候又聚集到了秋雁身边。
秋雁被围在中间，沈寒只看得见她低垂的脑袋和时不时被推搡一下的肩膀。
“真是蠢货。”有人也在看相同的方向，是贺青青。
贺青青支着下巴，对上沈寒转过来的目光，鼻子一哼：“我说那个秋雁，没说你。”
“她怎么了？”沈寒反问。
贺青青扬起尾音：“她蠢货啊，猪一样，笨死了，知道那几个人喜欢欺负她，还什么老实话都说。随便编一个转学理由不就得了，什么父母工作、异地不能高考…她真的，别把我笑死。”
是啊，太诚实的下场就是把刀子递给施暴者，太诚实是受害者的错。
沈寒觉得好笑，她厌恶这样的逻辑，可好像她也没有从天而降的勇气，去为那个叫秋雁的同学说一句话。
她只能再次看向秋雁，为一种不可言说的同病相怜，然后便与蒋宜光的目光在一片喧闹中相撞。
蒋宜光漂亮的、明艳的、目光也锋锐得像一柄剑。
沈寒冰冷的、潮湿的，眼里像下着冬日不歇的雨。
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直到蒋宜光勾起嘴角，近乎鄙夷地别开目光，沈寒才回头看着一脸震惊的贺青青。
“怎么了？”她问，声音并不如表象那样平静。
贺青青拽着沈寒的衣角，明明一副想和对方交谈的样子，却又因怕人发现而绷直身子。
她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刚刚在干嘛？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一早就和你说过的，别惹蒋宜光别惹蒋宜光，小心她看你不爽了，你变成秋雁那个倒霉蛋，学习再好都没用！”
双河中学高一六班春季新学期有两个转校生，一个叫秋雁，一个叫沈寒。
前者大抵倒霉，一来就成了许多人的取弄对象，后者则因优秀的成绩和沉寂的性格，侥幸避开一些纷争。
然而既是侥幸，就会有不幸运的时候。
毕竟旁人看来，沈寒孤高冷淡，长相出挑，可她穿的又仅是没什么牌子的灰外套和款式烂大街的蓝色牛仔裤，毫无城里转学生的优渥风光。
哦对，甚至还有人说，沈寒来报道那天，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家人陪伴。
这样的人，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只要有人想，不就是划定的可以欺负的对象吗？
“我只是看她，没有别的意思。”沈寒怔了下开口，像在为自己辩解，可其实她自己知道，刚刚那对视一眼，确有战斗的意思。
“蒋宜光能这么想就好了。”贺青青说，两弯细眉高高挑起，正准备再叮嘱几句，又忽然厌恶地把目光移开，讥讽道，“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不是说给沈寒听的，是说给突然光临的客人。
蒋宜光不知何时从远处走到沈寒前面，笑意盈盈：“我觉得成绩好很了不起啊!”
“沈学霸，有空吗？不然教我几道题吧。”
07/05/2023
文/风急惊眠
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地面潮得快要发霉。
中午十二点一刻，双河中学学生食堂。
沈寒坐在角落一处位置，面前摆着刚刚打完的午饭——半勺白饭、四片包菜、三块土豆、一勺黄豆和零星的几片猪肉。
包菜太硬、土豆没有味、黄豆和肉有点发臭，沈寒皱了下鼻子，挑到一边，吃了两口白饭，还是提不起一点胃口。想起桌子里还有半个面包，她便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而后正打算走，就听见不远处打饭的队列传来熟悉声音。
被围着的是一个身穿白色T恤、灰色外套的女生，名字叫秋雁。她是高一六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学生，体态有些偏胖，上课回答问题时总因挤桌子的笨拙动作而引起阵阵低笑。
围着她的是班上另外三个女生，样貌都很漂亮，但抱团时的满嘴脏话却与街头不入流的混混别无二致。
她们在插秋雁的队，顺便让秋雁帮她们刷饭钱。
秋雁攥着蓝色的椭圆饭卡，原本是摇了头的，可听三个女生嗓门一高，又瞬间答应下来。
沈寒不禁因此皱眉，可下意识站起来后，又僵在原地。
她也是转学生，甚至比秋雁还不如的，她的父母不会送她来学校报道。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外面的雨比刚刚下得更大，沈寒拎起脚边的雨伞，挤过人群，朝餐盘回收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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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后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双河中学高一六班95%的同学最怕的一堂课，剩下5%则因为好成绩被这位任课老师兼班主任给予优待。
沈寒属于其中的少数，或者更准确一点，她从市一中才转学过来，就在新学期开学测试中取得了数学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于是此刻，当看见一排排睁着眼睛却像傻子的学生时，宋天仁叹了口气，目光就转向新来的优等生：“看看人家沈寒的学习习惯，我刚刚讲那么多，只有她在记笔记！”
“你们呢，一个个就知道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有字还是有答案？”
“一个个发痴发呆，都不知道你们爹妈生你们出来干什么，开学考那么点分数也好意思。”
“人家沈寒，148差两分满分，你们和她比，真的……”
后面的话夹杂刺耳词汇，沈寒低着脑袋，几乎不敢抬头。
她不喜欢老师这样的对比夸赞，每一次都将她卷入争议的汪洋大海。
“这么厉害，怎么还转学到我们这儿？”
“啧啧，城里人就是学习好啊。”
“看把她能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市一中犯了大错。”
…………
市一中是宁州市最好的一所公立高中，而双水中学则是宁州市下辖春水镇上的一所普通高中，综合排名倒数第一。
正常来说，没有谁会蠢到从最上面来到最下面。
沈寒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冒汗，她很想抬起头，质问那些嘀咕的人“你们知道什么”，但惯长的隐忍使她沉默，她只是稍微坐得更直。
宋天仁不知道下面这群小崽子突然又在闹什么，怒火更盛，当即吼道：“没皮没脸的东西，还好意思讲话！我看你们是书不想读，想学别个谢鸣回家养猪，娶媳妇儿生娃儿！”
这不是好听的话，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顾的粗俗。
可这回，底下人的却没那么乖巧，坐在沈寒前面的男生甚至直接站起来：“宋老师，我们鸣哥哪里在屋里养猪嘛，人家一星期雕一块玉，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哦。”
轻弄嘲讽的语气，四周瞬间一阵哄笑。
沈寒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谢鸣”是谁，她目前没见过这位同学，可很显然，这位陌生同学帮她转移了危机。
宋天仁没想到竟然有学生敢顶嘴，当场气不打一处来：“滚出去！反了天了！去给我把你妈和老子喊到学校来！”
意思就是叫家长。
班上同学当即噤声，面面相觑，这个男生却仿佛习惯了此种操作，无所谓耸耸肩，抬脚就往教室外走。
宋天仁本就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下这般挑衅，只见他把课本往讲台上一砸，攥着教鞭忙不迭追出去。
外面沸腾起来。
教室内，先是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便如炮仗炸开，大家纷纷贴向窗户看戏。
沈寒不喜欢看戏，她瞥见那位男生不小心拂落的铅笔，下意识弯腰去捡。
“哎哟，这么好心的。”
坐在沈寒边上的是同寝的一个女生，名字叫贺青青，她不像小团体那样明目张胆的跋扈，但对转学生，言语中也少不了尖酸刻薄。
沈寒和她坐了一个多星期，早已习惯此类阴阳怪气，把笔放到男生桌上，就坐下盯着书上的课后习题，半点不欲理会。
贺青青和沈寒接触许多天，也摸到一点对方脾气，知道对方不像另一个转学生，会对别人的讥讽有诸如流泪、愤怒等的反应，索性放弃没事找事，正色道：“喂，别不识好歹啊，光做那破题有什么用，我刚提醒你呢，听见没有？”
刚刚…提醒了什么？
沈寒偏过头，两弯睫羽长而翘，眼瞳幽深宁静，白皙皮肤上，五官一笔一画美得动人。
贺青青被盯得有几分心漏，然后便为这种莫名感到恼怒，瞪向对方：“聋了吗听不懂，我说少和你前面那个男生接触，人家和蒋宜光小学、初中都是同学，蒋宜光对他有意思，明白不？”
蒋宜光，就是今天中午在食堂让秋雁帮她们刷饭卡的小团体的老大。
沈寒明白了。
“多谢提醒。”她顿了下，惯常冷淡的眼瞳难得有点温度，“不过你搞错了，我连前面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意思就是根本没接触过，根本不熟。
贺青青刚刚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觉得沈寒这个转学生漂亮，哪怕不爱笑，瞧着总冷冰冰的，但高挑清瘦的个子、一头浓稠乌黑的秀发加上那张脸，总是越看越叫人移不开眼的。
男的都喜欢美女，有这样出挑样貌的女生坐在身后，还是学霸，接触是迟早的事。
“反正你自己注意就好。”贺青青扁了扁嘴，懒得跟沈寒多说废话。
沈寒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转念记起下节课要英语考试，又明白过来。“哦”一声，没再说其他的。
高一下的数学前两章讲的是空间几何体和点、直线、平面之间的位置关系，都是比较简单的内容。
沈寒做完所有练习，见还有五、六分钟才下课，便想看看英语考试对应章节的单词。
可此时的教室已经沸反盈天、喊声不绝。不少同学离开座位，如下课般在过道上追逐打闹。
其中不知道是谁撞到了沈寒的课桌，笔尖瞬间在干净课本上划出一道突兀的黑色痕迹。
服了。沈寒想。
然后还没来得及因烦躁皱眉，教室里就又爆出一阵哄笑。
“开玩笑吧！你转学是因为早恋？！”
“什么早恋，你听错了，我们秋雁说的是喜欢一个男生被爹妈发现了，那叫单相思懂不！”
“就是单相思嘛，长这么胖哪个男生喜欢哦……”
笑声和低劣的讽刺一起袭来，沈寒循声抬眸，不知道以蒋宜光为首的几个女生什么时候又聚集到了秋雁身边。
秋雁被围在中间，沈寒只看得见她低垂的脑袋和时不时被推搡一下的肩膀。
“真是蠢货。”有人也在看相同的方向，是贺青青。
贺青青支着下巴，对上沈寒转过来的目光，鼻子一哼：“我说那个秋雁，没说你。”
“她怎么了？”沈寒反问。
贺青青扬起尾音：“她蠢货啊，猪一样，笨死了，知道那几个人喜欢欺负她，还什么老实话都说。随便编一个转学理由不就得了，什么父母工作、异地不能高考…她真的，别把我笑死。”
是啊，太诚实的下场就是把刀子递给施暴者，太诚实是受害者的错。
沈寒觉得好笑，她厌恶这样的逻辑，可好像她也没有从天而降的勇气，去为那个叫秋雁的同学说一句话。
她只能再次看向秋雁，为一种不可言说的同病相怜，然后便与蒋宜光的目光在一片喧闹中相撞。
蒋宜光漂亮的、明艳的、目光也锋锐得像一柄剑。
沈寒冰冷的、潮湿的，眼里像下着冬日不歇的雨。
两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直到蒋宜光勾起嘴角，近乎鄙夷地别开目光，沈寒才回头看着一脸震惊的贺青青。
“怎么了？”她问，声音并不如表象那样平静。
贺青青拽着沈寒的衣角，明明一副想和对方交谈的样子，却又因怕人发现而绷直身子。
她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刚刚在干嘛？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一早就和你说过的，别惹蒋宜光别惹蒋宜光，小心她看你不爽了，你变成秋雁那个倒霉蛋，学习再好都没用！”
双河中学高一六班春季新学期有两个转校生，一个叫秋雁，一个叫沈寒。
前者大抵倒霉，一来就成了许多人的取弄对象，后者则因优秀的成绩和沉寂的性格，侥幸避开一些纷争。
然而既是侥幸，就会有不幸运的时候。
毕竟旁人看来，沈寒孤高冷淡，长相出挑，可她穿的又仅是没什么牌子的灰外套和款式烂大街的蓝色牛仔裤，毫无城里转学生的优渥风光。
哦对，甚至还有人说，沈寒来报道那天，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家人陪伴。
这样的人，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只要有人想，不就是划定的可以欺负的对象吗？
“我只是看她，没有别的意思。”沈寒怔了下开口，像在为自己辩解，可其实她自己知道，刚刚那对视一眼，确有战斗的意思。
“蒋宜光能这么想就好了。”贺青青说，两弯细眉高高挑起，正准备再叮嘱几句，又忽然厌恶地把目光移开，讥讽道，“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不是说给沈寒听的，是说给突然光临的客人。
蒋宜光不知何时从远处走到沈寒前面，笑意盈盈：“我觉得成绩好很了不起啊!”
“沈学霸，有空吗？不然教我几道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