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校门口左边第三家小卖部快八点才慢悠悠开张。
沈寒等了半个多小时，第一个光顾，挑了两瓶最冰的罐装可乐揣进书包，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春花印染跑。
幸好，没有迟到。
李大康在出勤册上给她打了个勾，笑道：“起晚了？这么着急。”
沈寒摇头，气喘吁吁从包里摸出两罐可乐，递给对方。
“李大哥，昨天谢师傅的孙子帮了我大忙，他说他喜欢喝这个，麻烦您待会儿送给他。”
“哦对了，还麻烦您和他说下，有其他事也可以找我，保证随叫随到。”
两瓶可乐掖在昨天穿回去的工服之间，不至于因剧烈晃动失去口感。加上天气不算太热，握在手里还冰冰凉凉。
李大康愣了下，这回终于明白小姑娘一大早在忙什么。他以前也帮那小子跑过腿。
可不凑巧的是，谢鸣今天出货去了。
“出货？”沈寒捧着两罐可乐，一脸茫然。
李大康便乐道：“不知道吧。咱大街上那家‘山间月’就是小谢和一个城里老板合开的，每月玉雕销量不少。今儿周日，肯定会有很多客人来取定制。”
山间月、玉雕、定制……
沈寒在脑子里搜索关键词。
她想起来了，春水镇主街上确实有一家名为“山间月”的玉石店。
与其他门店现代化的装修风格不同，“山间月”以冷调为主，琳珉青荧，古色古香，在傍晚和雨天尤其好看。
她坐公汽来学校时，还透过窗户感叹过。
这居然是谢师傅的孙子开的！
沈寒震惊不已，同时又想起那天数学课，孟时飞和宋天仁顶嘴时说的话——鸣哥哪里是在家养猪，人家一星期雕一块玉，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当时的“鸣哥”也是指谢鸣吧。
那个坐在檐下握着羊脂玉的少年，比她想象得更加厉害。
而这么厉害，她竟然真的听话，只用两罐可乐就算感激人家。
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沈寒看向李大康，正打算说要不您拿着可乐，回头我再另谢，就听谢昌意在院内喊道：“几点了几点了，难得的好天气，大家快动起来！”
*
可乐没给出去，人也没见到，但班还是要好好上。
沈寒昨天学了一天的画样，已经能初步把握纸上形态，但要用刻刀制成模具，火候还差得远。
陈冬菊让她先在纸上刻，能做到一笔不中断，再换木板。
沈寒握着刻刀，最初不免手抖，但练习一个上午，逐渐也能一笔雕花。
中午吃过午餐，休息半小时，下午的光阴短暂，很快就结束一天的工作。
沈寒收拾东西回学校。
谢昌意忽然拎了一袋子草莓过来：“小沈啊，来来，把这个带到学校去吃。”
时下草莓成熟，个个大颗鲜红，水灵清甜。
沈寒不用想都知道价格，慌忙摇头：“不不，谢谢您好意，我不用，您自己留着。”
谢昌意平时就热情和蔼，有好东西更不会藏着掖着，他知道小姑娘肯定是不好意思：“我那儿还多着呢！你拿着就是！谢鸣那小子中午送回来一箱，说是客人送的，吃都吃不完！”
谢鸣，中午回来过？
沈寒眨眨眼，抓住奇怪细节。
谢昌意便适时补充道：“你别说，那小子对我这个老头子还真有孝心，只一点不好，不喜欢着家，中午门都没进，放下东西就又溜到城里去了。”
老人家絮絮念念。沈寒的心七上八下。
原来又走了。还是去城里。
那待会儿就算特意路过“山间月”，也见不到对方吧。
“哎哟我说这些做什么，那臭小子……来来，小沈，你比较乖，把这些草莓拿着，回去洗了慢慢吃。”兜了一圈，谢昌意又把袋子递上前。
沈寒真不敢要，连连摆手，最后弄得谢昌意也很无奈，直叹：“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
这话不免有生气的成分，但沈寒也没有办法。
她就是那种害怕别人赠予的人，担心接受太多，仅有的一点自尊也没有了。
可到底对方一片好心，沈寒想了想还是乖巧出声：“谢师傅，好东西不嫌多的，您留着自己吃，好不好？”
小姑娘待人客气并非错事，谢昌意只是可惜这么好的草莓无法分享。
“你呀……”
“路上注意安全，别再摔了！”谢昌意道。
沈寒认真应下。
*
高一六班的教室就像剧烈摇晃后失去口感的可乐，令人精神郁闷。
沈寒平安坐在位置上，望着连作业都不抄就凑过来打听八卦的贺青青，再次重复：“我不是谢鸣女朋友，我和谢鸣不熟，麻烦不要再乱说。”
昨天谢鸣帮她收拾蒋宜光一群人后，曹雨悦和杜真真气不过，便在空间里阴阳怪气“某些同学抱大腿就是了不起”，贺青青觉得有情况，立马发消息笑嘻嘻打听，没想到对方回复：还能是谁，咱们班学霸咯。
她们班学霸不止沈寒，但说得这么酸的，只能是针对沈寒。
贺青青和沈寒一个寝室，又是同桌，实在不知道对方抱了什么大腿，故意发过去“孟时飞”三字，杜真真当即上钩，骂她：“傻X吧你，怎么可能是飞哥，是谢鸣！谢鸣！真服了！”
——沈寒抱上谢鸣大腿。
贺青青望着消息缓了半分钟，完全思考不通，又没有沈寒的联系方式，只好揣着一腔疑惑在周日下午飞奔进教室。
“你认识谢鸣？”她问。
沈寒下意识皱眉，却没有否认。
贺青青便继续追问：“杜真真和曹雨悦在空间说你抱大腿，这怎么回事啊？”
沈寒皱眉更深。
贺青青：“真假的？这么牛，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谢鸣以前不和女生打交道的，你又是转学生，你们在城里好上的？”
越来越胡说八道，沈寒终于听不下去，抬眸瞪了一眼对方。
“别乱说，只是认识，根本不熟，也根本没有其他关系。”
贺青青其实不想惹沈寒生气，但她真的很好奇这段关系：“不熟还得罪蒋宜光？他和孟时飞可是玩得很好的兄弟！”
“速速老实交代，早恋又不丢人，真好上了你可就是大嫂！”
这话除了好奇，还有几分期盼。
仿佛只要她是谢鸣的女朋友，或者哪怕不是女朋友，彼此相熟，就有了强大的倚仗。
可沈寒不这么认为，也不喜欢。
于是罕见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宛若利刃，斩断乱七八糟的情网关系：
“我不是谢鸣女朋友，我和谢鸣不熟，麻烦不要再乱说。”
“行吗？贺青青。”
事不过三，她又这样指名道姓，她相信以对方的个性，一定明白哪怕身为朋友，这也不是可以调侃和玩笑的事情，可贺青青明白，有些人不明白。
或者说不是真的不明白，而是装作不明白。
蒋宜光和曹雨悦、杜真真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各自捧着一杯奶茶悠然自得地坐在她们斜前方。
“沈学霸既然不是咱们鸣哥女朋友，鸣哥帮你教训曹雨悦和杜真真干什么？”
她说话的腔调向来很高，此时更是故意拉长。
“哎，你们不知道吗？昨天曹雨悦和杜真真找了两个男生欺负我们沈学霸，在一条巷子里，好长时间呢！”
教室里的同学本来没有在意这方的动静，可此刻却是个个伸长脖颈、竖起耳朵。
有好事的男生甚至接嘴：“宜姐，在巷子里怎么欺负啊？”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蒋宜光笑起来，迎着沈寒憎恶冰冷的目光，故意似的，耸了耸肩膀，“反正就是欺负咯。”
沈寒以为昨天之事后，蒋宜光看见她，应该会消停几天，没想到对方还是这般狂妄放肆，不禁愤怒起身。
蒋宜光喜欢她这种反应：“哎哟哟，生气了，这么快就敢生气，看来当鸣哥的女朋友是不一样。”
沈寒向来是漂亮的，安静时漂亮，被欺负时漂亮，现在生气也漂亮。
这么漂亮的人，这么清澈明净的眼睛，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可她固执，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不想给人添麻烦就是不想，于是就那么直挺挺地踏入圈套：“别扯谢鸣，他和我没关系，我不是他女朋友。”
不是谢鸣女朋友，那谢鸣帮她干什么呢？
蒋宜光挑起眉梢，奶茶顺着吸管慢慢滑进她的喉咙。
“噢！不是女朋友呀，那是什么？”
“嗯……难道是打工小妹？在他家院子里帮人干活？”
“哈哈哈不是吧，那些苦力活，你爸妈连这点钱都不给？你不会辍学吧！你好可怜啊！”
笑声忽地尖锐又刺耳，夹着此起彼伏的附和。
沈寒不认为靠双手挣钱有什么错，她也不会辍学，可周遭恶意的、狠毒的、并非真心的同情目光快要淹没了她。
就像那天在巷子里，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大雨。
“很可怜吗？”
教室外忽然又有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额前黑发遮住眼睛，是孟时飞，另一个却是短寸、断眉、敞开的白衬衫和冷漠表情格格不入。
蒋宜光看见他：“谢鸣？”
“是我，昨天才在巷子里碰面，不记得了？”谢鸣回她，唇角微扬，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蒋宜光刚刚才说自己不在巷子里，不由恼怒，可见孟时飞沉默站在一旁，没有表态的意思，又瞬间强迫自己笑起来：“记得，怎么不记得。”
“鸣哥今天怎么有空和时飞一起来学校啊？”
她话音转得快，迫切地想知晓对方前来的目的，希望不要令她为难。
可对方却故意似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沈寒的座位走去。
沈寒也不知道谢鸣怎么会来，她记得谢师傅说他去城里了。
她记得……怎么突然对上他的眼睛。
“来给我家老头子唯一的徒弟送草莓。”
只是一瞬的对视，在呼吸停滞前就移开。
谢鸣将手中的白色塑料袋放到对方桌上，然后走向她身后空置的桌椅，声音清冽：
“顺便，上学。”
沈寒等了半个多小时，第一个光顾，挑了两瓶最冰的罐装可乐揣进书包，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春花印染跑。
幸好，没有迟到。
李大康在出勤册上给她打了个勾，笑道：“起晚了？这么着急。”
沈寒摇头，气喘吁吁从包里摸出两罐可乐，递给对方。
“李大哥，昨天谢师傅的孙子帮了我大忙，他说他喜欢喝这个，麻烦您待会儿送给他。”
“哦对了，还麻烦您和他说下，有其他事也可以找我，保证随叫随到。”
两瓶可乐掖在昨天穿回去的工服之间，不至于因剧烈晃动失去口感。加上天气不算太热，握在手里还冰冰凉凉。
李大康愣了下，这回终于明白小姑娘一大早在忙什么。他以前也帮那小子跑过腿。
可不凑巧的是，谢鸣今天出货去了。
“出货？”沈寒捧着两罐可乐，一脸茫然。
李大康便乐道：“不知道吧。咱大街上那家‘山间月’就是小谢和一个城里老板合开的，每月玉雕销量不少。今儿周日，肯定会有很多客人来取定制。”
山间月、玉雕、定制……
沈寒在脑子里搜索关键词。
她想起来了，春水镇主街上确实有一家名为“山间月”的玉石店。
与其他门店现代化的装修风格不同，“山间月”以冷调为主，琳珉青荧，古色古香，在傍晚和雨天尤其好看。
她坐公汽来学校时，还透过窗户感叹过。
这居然是谢师傅的孙子开的！
沈寒震惊不已，同时又想起那天数学课，孟时飞和宋天仁顶嘴时说的话——鸣哥哪里是在家养猪，人家一星期雕一块玉，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当时的“鸣哥”也是指谢鸣吧。
那个坐在檐下握着羊脂玉的少年，比她想象得更加厉害。
而这么厉害，她竟然真的听话，只用两罐可乐就算感激人家。
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沈寒看向李大康，正打算说要不您拿着可乐，回头我再另谢，就听谢昌意在院内喊道：“几点了几点了，难得的好天气，大家快动起来！”
*
可乐没给出去，人也没见到，但班还是要好好上。
沈寒昨天学了一天的画样，已经能初步把握纸上形态，但要用刻刀制成模具，火候还差得远。
陈冬菊让她先在纸上刻，能做到一笔不中断，再换木板。
沈寒握着刻刀，最初不免手抖，但练习一个上午，逐渐也能一笔雕花。
中午吃过午餐，休息半小时，下午的光阴短暂，很快就结束一天的工作。
沈寒收拾东西回学校。
谢昌意忽然拎了一袋子草莓过来：“小沈啊，来来，把这个带到学校去吃。”
时下草莓成熟，个个大颗鲜红，水灵清甜。
沈寒不用想都知道价格，慌忙摇头：“不不，谢谢您好意，我不用，您自己留着。”
谢昌意平时就热情和蔼，有好东西更不会藏着掖着，他知道小姑娘肯定是不好意思：“我那儿还多着呢！你拿着就是！谢鸣那小子中午送回来一箱，说是客人送的，吃都吃不完！”
谢鸣，中午回来过？
沈寒眨眨眼，抓住奇怪细节。
谢昌意便适时补充道：“你别说，那小子对我这个老头子还真有孝心，只一点不好，不喜欢着家，中午门都没进，放下东西就又溜到城里去了。”
老人家絮絮念念。沈寒的心七上八下。
原来又走了。还是去城里。
那待会儿就算特意路过“山间月”，也见不到对方吧。
“哎哟我说这些做什么，那臭小子……来来，小沈，你比较乖，把这些草莓拿着，回去洗了慢慢吃。”兜了一圈，谢昌意又把袋子递上前。
沈寒真不敢要，连连摆手，最后弄得谢昌意也很无奈，直叹：“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
这话不免有生气的成分，但沈寒也没有办法。
她就是那种害怕别人赠予的人，担心接受太多，仅有的一点自尊也没有了。
可到底对方一片好心，沈寒想了想还是乖巧出声：“谢师傅，好东西不嫌多的，您留着自己吃，好不好？”
小姑娘待人客气并非错事，谢昌意只是可惜这么好的草莓无法分享。
“你呀……”
“路上注意安全，别再摔了！”谢昌意道。
沈寒认真应下。
*
高一六班的教室就像剧烈摇晃后失去口感的可乐，令人精神郁闷。
沈寒平安坐在位置上，望着连作业都不抄就凑过来打听八卦的贺青青，再次重复：“我不是谢鸣女朋友，我和谢鸣不熟，麻烦不要再乱说。”
昨天谢鸣帮她收拾蒋宜光一群人后，曹雨悦和杜真真气不过，便在空间里阴阳怪气“某些同学抱大腿就是了不起”，贺青青觉得有情况，立马发消息笑嘻嘻打听，没想到对方回复：还能是谁，咱们班学霸咯。
她们班学霸不止沈寒，但说得这么酸的，只能是针对沈寒。
贺青青和沈寒一个寝室，又是同桌，实在不知道对方抱了什么大腿，故意发过去“孟时飞”三字，杜真真当即上钩，骂她：“傻X吧你，怎么可能是飞哥，是谢鸣！谢鸣！真服了！”
——沈寒抱上谢鸣大腿。
贺青青望着消息缓了半分钟，完全思考不通，又没有沈寒的联系方式，只好揣着一腔疑惑在周日下午飞奔进教室。
“你认识谢鸣？”她问。
沈寒下意识皱眉，却没有否认。
贺青青便继续追问：“杜真真和曹雨悦在空间说你抱大腿，这怎么回事啊？”
沈寒皱眉更深。
贺青青：“真假的？这么牛，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谢鸣以前不和女生打交道的，你又是转学生，你们在城里好上的？”
越来越胡说八道，沈寒终于听不下去，抬眸瞪了一眼对方。
“别乱说，只是认识，根本不熟，也根本没有其他关系。”
贺青青其实不想惹沈寒生气，但她真的很好奇这段关系：“不熟还得罪蒋宜光？他和孟时飞可是玩得很好的兄弟！”
“速速老实交代，早恋又不丢人，真好上了你可就是大嫂！”
这话除了好奇，还有几分期盼。
仿佛只要她是谢鸣的女朋友，或者哪怕不是女朋友，彼此相熟，就有了强大的倚仗。
可沈寒不这么认为，也不喜欢。
于是罕见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宛若利刃，斩断乱七八糟的情网关系：
“我不是谢鸣女朋友，我和谢鸣不熟，麻烦不要再乱说。”
“行吗？贺青青。”
事不过三，她又这样指名道姓，她相信以对方的个性，一定明白哪怕身为朋友，这也不是可以调侃和玩笑的事情，可贺青青明白，有些人不明白。
或者说不是真的不明白，而是装作不明白。
蒋宜光和曹雨悦、杜真真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各自捧着一杯奶茶悠然自得地坐在她们斜前方。
“沈学霸既然不是咱们鸣哥女朋友，鸣哥帮你教训曹雨悦和杜真真干什么？”
她说话的腔调向来很高，此时更是故意拉长。
“哎，你们不知道吗？昨天曹雨悦和杜真真找了两个男生欺负我们沈学霸，在一条巷子里，好长时间呢！”
教室里的同学本来没有在意这方的动静，可此刻却是个个伸长脖颈、竖起耳朵。
有好事的男生甚至接嘴：“宜姐，在巷子里怎么欺负啊？”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蒋宜光笑起来，迎着沈寒憎恶冰冷的目光，故意似的，耸了耸肩膀，“反正就是欺负咯。”
沈寒以为昨天之事后，蒋宜光看见她，应该会消停几天，没想到对方还是这般狂妄放肆，不禁愤怒起身。
蒋宜光喜欢她这种反应：“哎哟哟，生气了，这么快就敢生气，看来当鸣哥的女朋友是不一样。”
沈寒向来是漂亮的，安静时漂亮，被欺负时漂亮，现在生气也漂亮。
这么漂亮的人，这么清澈明净的眼睛，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可她固执，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不想给人添麻烦就是不想，于是就那么直挺挺地踏入圈套：“别扯谢鸣，他和我没关系，我不是他女朋友。”
不是谢鸣女朋友，那谢鸣帮她干什么呢？
蒋宜光挑起眉梢，奶茶顺着吸管慢慢滑进她的喉咙。
“噢！不是女朋友呀，那是什么？”
“嗯……难道是打工小妹？在他家院子里帮人干活？”
“哈哈哈不是吧，那些苦力活，你爸妈连这点钱都不给？你不会辍学吧！你好可怜啊！”
笑声忽地尖锐又刺耳，夹着此起彼伏的附和。
沈寒不认为靠双手挣钱有什么错，她也不会辍学，可周遭恶意的、狠毒的、并非真心的同情目光快要淹没了她。
就像那天在巷子里，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大雨。
“很可怜吗？”
教室外忽然又有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额前黑发遮住眼睛，是孟时飞，另一个却是短寸、断眉、敞开的白衬衫和冷漠表情格格不入。
蒋宜光看见他：“谢鸣？”
“是我，昨天才在巷子里碰面，不记得了？”谢鸣回她，唇角微扬，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蒋宜光刚刚才说自己不在巷子里，不由恼怒，可见孟时飞沉默站在一旁，没有表态的意思，又瞬间强迫自己笑起来：“记得，怎么不记得。”
“鸣哥今天怎么有空和时飞一起来学校啊？”
她话音转得快，迫切地想知晓对方前来的目的，希望不要令她为难。
可对方却故意似的，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沈寒的座位走去。
沈寒也不知道谢鸣怎么会来，她记得谢师傅说他去城里了。
她记得……怎么突然对上他的眼睛。
“来给我家老头子唯一的徒弟送草莓。”
只是一瞬的对视，在呼吸停滞前就移开。
谢鸣将手中的白色塑料袋放到对方桌上，然后走向她身后空置的桌椅，声音清冽：
“顺便，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