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陶言给张格格发消息:玩游戏吗?

    两秒后,她又收到[言归于好]一模一样的消息。

    [言归于好]:玩游戏吗?

    陶言动作微顿,没急着回复他,而是先等着张格格回复。

    几秒后,张格格发来消息:不了,和老唐在外边呢,这几天估计都不会玩。

    陶言叹了口气:好吧,那祝你约会开心~

    她切回企鹅,本想婉拒对方,谁知拒绝的话还没敲完,对方便紧跟着发来消息。

    [言归于好]: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方便吗?

    陶言想了想,回复对方:企鹅聊不行吗?

    {言归于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游戏也不耽误聊天。

    话都说到这儿了,陶言本来也有点想玩游戏,想到之前和对方玩游戏时的体验也不错,便也没再拒绝,而是直接道:那上线吧。

    她登上游戏时,对方已经在线了。

    收到组队邀请,她直接点了接受。

    “晚上好。”对方嗓音磁沉,却让陶言再次感到莫名的熟悉。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对方淡声问:“还是双排,可以吗?”

    思绪被打断,陶言的心神重新回到游戏上,听了这话,只随意道:“我都可以。”

    两人开局,跳了个野区。

    周遭一个人也没有,耳机里,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拾取物资的声音。

    [言归于好]突然开口:“谢谢你。”

    突来的道谢令陶言摸不着头脑,眉心微蹙,疑惑道:“嗯?怎么突然说谢谢?”

    [言归于好]的嗓音里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你之前不是让我直接去问她,为什么躲着我吗?”

    陶言这才想起来,两人上次玩游戏时,她出于无奈和礼貌,给对方出的主意。

    她问:“你问了?怎么样?”

    “误会解开了。”对方嗓音清朗,“总之,结果是好的。”

    “那就好。”陶言笑了下。

    只是莫名的,她又因为对方的话想到了今天和江屿绥发生的事。

    动作微顿,她张了张唇,刚想开口,对方操纵着游戏角色跑到她身前。

    一个三级头被放在了面前。

    陶言下意识想要拾取,只是在指腹落下的前一瞬,她怔了怔,动作突兀地停住。

    指尖微蜷,她淡声拒绝:“我不用,你拿回去吧。”

    对方嗓音风轻云淡,带着一丝打趣意味:“就当是给陶老师的谢礼了。”

    谢礼……

    陶言在唇齿间缓缓碾磨着这两个字,最终,还是拾起了摆在面前的三级头。

    之后的几局游戏,[言归于好]时不时就给陶言送物资,且皆以谢礼为由。

    陶言也没再推迟,全都坦然接受。

    一局结束,陶言道:“我还有点事,先不玩了。”

    [言归于好]略感错愕,语气似乎有些不舍和失落:“不玩了吗?”

    “嗯。”陶言最后礼貌道别,“先下了,拜拜。”

    退出游戏,陶言垂眸,看着手机屏幕,脸上神情不明。

    几秒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一把将手机扔到床上,起身倒了杯水喝。

    一杯水下肚,乱如麻的思绪仿佛清晰了些许,她又捡起手机,顿了顿,还是点开微信,给张格格发了消息:有空吗?

    很快,张格格回了消息:怎么啦?空着呢。

    不知道该怎么用文字描述复杂的心情,陶言直接问:语个音?

    几秒后,张格格的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怎么了我的桃?”

    陶言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心皱成一团:“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嗯?”张格格疑惑问,“具体表现在哪儿?”

    “咱们最近不是常和[言归于好]玩游戏吗,然后之前你和唐琰禹下线那次,我还和他双排了。”陶言组织着语言,缓缓道,“就是吧……我发现,和他一起玩游戏很有安全感,游戏体验也非常好。”

    张格格心中猜到了什么,依旧耐心倾听着:“然后呢?”

    “我们双排的时候,他给我送物资,教我怎么搜集装箱,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陶言顿了顿,咬了咬唇,“然后他带我去了瀑布……”

    她将在瀑布时和[言归于好]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然后艰难开口:“我当时,误会他意思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但等他解释后,我松了口气的同时,竟然觉得有点……有点怅然。”

    “重点是,今晚——”陶言喉间咽了咽,嗓音无措,“他再给我送物资的时候,说那些东西是我给他出主意的谢礼,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有点生气,一点也不想要那些东西。”

    “但这次不想要的原因,又和之前刚一起玩游戏时,不想接受他给的物资的原因不太一样。”陶言倒在床上,整张脸埋进玩偶里,闷闷出声,“我形容不出来当时的心情,总之,就是很复杂。”

    听完这番话,张格格嗓音格外艰难:“桃……我觉得,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了?”

    一阵沉默过后,陶言语带慌乱:“不、不会吧。”

    “那为什么,在一开始误会他的意思的时候,你没有像之前那么反感,甚至在解开误会以后,还觉得怅然。”张格格理性分析,“甚至因为他把送你的那些物资当成是谢礼,你还会觉得生气,不想要?”

    安静片刻,陶言低声:“可是……他有喜欢的人。”

    “你瞧。”张格格理智道,“你听完我这番话,最先想到的不是反驳我的观点,而是想,他有喜欢的人。”

    这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陶言的心里。

    她张了张唇,却哑口无声。

    一开始和[言归于好]玩游戏时,她因为他莫名殷勤的态度觉得不自在,默默远离,后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觉得过意不去,又加上了好友。

    在无数次玩游戏的时候,因着对方对她的保护,因着他带给她的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渐渐喜欢上了和他一起玩游戏。

    也许是因为张格格和唐琰禹的特殊关系,他拾取到的物资从来都只给她一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多多少少因为这一份特殊,心中生出了不该有的隐秘的欢喜。

    直到第一次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可是后来,因为游戏中他带来的安全感,她又慢慢忽略了这件事情,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早就超过了她对普通陌生网友的距离。

    陶言垂下头,下意识点开了企鹅图标。

    看着屏幕上那棵生机勃勃的桃树,她抿了抿唇,第一次,觉得心中如此茫然。

    如果这是现实中认识的人,张格格说不定会让陶言试一试,可只是一个游戏中认识的好友,甚至连对方的名字容貌都不知道,她只能劝道:“没事,你这顶多是因为游戏生出了一点点好感,很快就没了的,不用在意。如果觉得不开心,大不了删好友,以后不一起玩了就是。”

    安静须臾,陶言低声道:“你说的对。”

    不过是一个不认识的游戏好友,不过是因为游戏中虚无的安全感而生出了一些不必要的,不该有的隐秘心思。

    这点情绪浅薄得可怜,甚至不用她特意克制剔除,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透过手机察觉到陶言失落的心情,张格格想了想,突然道:“你要是真想找个男人谈恋爱,还不如找江屿绥。”

    原本心中还空落落的陶言听到这话后,骤然一惊:“你可别瞎说!”

    “怎么就是瞎说了?”张格格不服气,“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江屿绥对你绝对不一般。”

    就算是隔着电话,陶言也觉得尴尬:“不是,我怎么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张格格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晚的第二次分析:“江屿绥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吧?不说我们第一次见他时,就见他在打架,高中那会儿,他家里边那么多事闹到学校,你自己想想他平时接人待物的态度,对比对比他对其他女生和对你时的差别,是不是两个极端?”

    陶言再次哑口无言。

    张格格继续:“而且以你的性子,就算因为偷拍的事情觉得尴尬,现在事情说开了,你也应该直接把他当普通学长对待才是,可我看你下午聊起他时的态度,怎么觉得你对他也不太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不算熟悉的学长呢?”

    “我、我哪有?”陶言无力反驳,“我只是觉得,他对我态度挺温和的,我也应该对他礼貌一些。”

    “啧。”张格格吐槽,“你就嘴硬吧。”

    陶言噎了噎,道:“本来就是嘛,你也别乱分析了。”她振振有词,“每次都说他对我态度不一般,说他喜欢我,可他也没对我有多不一般啊,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也从来没表白,也没表露出有要追我的意思。”

    最后,她道:“所以,你以后别这么说了,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多自作多情呢。”

    她说了一大段,最后张格格煞有介事地总结:“哦,我懂了——你就是嫌他没表白。”

    陶言语塞:“你——”

    她气恼:“不跟你说了,睡觉!”

    挂断电话,她捶着枕头发泄情绪,心绪因今晚发生的事情乱如麻。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最终,还是在强大的生物钟下,沉沉睡去。

    只是,到底是受了影响。

    这晚,陶言做了个梦。

    在游戏中一比一还原的瀑布面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将一个三级头轻柔地戴到她头上,嗓音低沉惑人:“桃子,谢谢你,这是给你的谢礼。”

    陶言唇角的笑意还未敛下,就因这话心中一空。

    她听到自己淡声开口:“不用了,留着给你喜欢的人去吧。”

    下一秒,面前的男人突然有了脸。

    熟悉的五官映入眼帘,男人深邃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他薄唇轻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一字一句,嗓音喑哑低柔,郑重道,“陶言,我喜欢你。”

    心重重一跳,陶言猛地惊醒。

    窗外,天光大亮。

    陶言虚脱地躺在床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片刻后,勉强平静下来的她埋进枕头里,恼怒且无助地抓狂:“啊——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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