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桌也有人站着喝酒,动不动就有一桌人全都站起来敬酒,场面一度热闹,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桌的小事。

    有的人劝酒劝起来就是很夸张,激昂话语和道德绑架双管齐下,往往有种誓不罢休的气势。

    这桌有人认出了林深和宁玉的身份,知道两人得罪不论,想要上前劝阻醉鬼“穷亲戚”,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开玩笑,这里是别人的婚礼,万一他们一个搞不好扰了人家的婚礼,可不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要是新娘或者新郎家里有什么人信玄学,以后夫妻之间有个什么矛盾,肯定会说是因为他们闹了婚礼。

    这可是他们能认识的最有钱的人家了,怎么也不能断了联系。

    只要他们什么都不做,就什么也赖不到他们身上!

    醉鬼“穷亲戚”反应了两秒,终于理解了林深的话:“你小子,说什么呢!?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看来您听清了。”林深说着敬语,但语气毫无敬意,甚至轻飘飘的,“既然听见了,您还站在我们身边做什么?”

    “好啊,你挑衅我是吧!本来还想着让这位妹妹少喝点的,这下子不行了,必须要满上!”

    语毕,穷亲戚提起酒瓶,夺过宁玉的杯子倒满了。

    杯子是玻璃高脚杯,容量足有二百毫升。宁玉平时不喝酒,也没有酒量,是根本不可能喝得下去的。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宁玉想要妥协。

    她不喜欢矛盾和争端,每每遇到都想要逃避。倘若是她妥协了也没关系的事,那就妥协了吧。

    只要争端可以立即停止,尽管她知道这是不对的。

    宁玉接过杯子,静静端详杯中的偏白色半透明液体。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立马屏住了呼吸:“要是我喝了,你就立即离开?”

    “对,只要你一口气喝完。”

    林深劈手拿过杯子。

    “穷亲戚”咧开嘴笑:“你也有份,先别急啊!”

    这是什么意思?哪怕她喝了,这人也还会纠缠林深?

    宁玉心生烦躁,难得想要骂人。

    林深偏头看向宁玉:“别喝,你会很难受的。”

    宁玉点点头。

    “穷亲戚”不开心了,借着酒劲和他们死杠到底:“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宁玉秒答:“我们结婚了,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得到答案,他立马把目光转到了林深的身上:“怎么着,她结婚了,你就不让她和我喝酒了?我又不和她搞点别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妹妹是想喝的,奈何她的老公不让。

    同桌的人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全都下流一笑。

    “嘿,这儿是别人的婚礼,你们不给我面子,难不成不给今天的两位新人面子?要是闹起来了,你们就成破坏人家婚礼的罪人了!”

    林深淡淡道:“那我们就当次恶人吧。”

    “穷亲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林深敢光明正大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今天能到现场的人,基本都是巴结着新人双方家庭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问他们借钱了。

    看这位妹妹和她老公毫无logo的装束,也不像是有钱人啊。

    “那他们的婚礼要是搞砸了,那都赖你!”他在亲戚的场子上闹的事情多了,这也担心多这么一回。

    林深讥诮抬眼:“那也是他们应得的。”

    这一眼的警示意味极强,“穷亲戚”的酒蓦然醒了些。

    也不知怎么的,他不想继续纠缠下去,撇了撇嘴走了。

    宁玉后怕地拉了拉林深的衣角:“你这么说话,要是他真的闹起来了怎么办?”

    “那就闹大吧,这在我可以处理的事情范围内。”林深严肃地说,“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一定要拒绝。”

    宁玉轻松一笑:“没事,我一般遇不上这种场合。”

    家庭和工作就不说了,别的聚会,她是基本不会去参加的。

    “无论你闹多大,我都可以解决。”林深满脸郑重。

    宁玉半开玩笑:“真的吗?今天可是人家的婚礼,要是搞砸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证明今天日子不好,他们挑的命理师水平不够。所以我会另请人为他们择日重新结婚,负担他们的所有损失,做好每一项善后,包括人际关系里的舆论。”

    “为了我可以不喝酒,就那么兴师动众,要花费你不少的精力、财力和人力吧?”宁玉摇了摇头,“不值得。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位看重利益的商人。”

    商人应当是最计较得失的。

    “为了你,怎么会是不值得?”林深的一句话问倒了宁玉。

    宁玉说不出话来。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有一些没必要的惯性思维?看来以后要好好培养你。”

    林深夹了口新上的菜到宁玉碗里,适才继续说话:“我确实是位商人。现在,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除了精力、财力和人力外,林夫人的安危也是重要的衡量标准,其重要程度不可一概而论。并且在林先生心里,它比其余三项要严重得多。”

    宁玉的心跳快了一拍,呼吸也急促起来。

    台上的新人正在举行婚礼仪式,到了最浪漫的一环,她没有扭头。

    主持人说出的誓词,与宁玉耳内清晰可闻的心跳声融合在一起。

    “从今时到永远,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我将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宁玉知道,那些誓词当然是虚言,是包上糖衣炮弹的谎言,是绝大多数平凡人都无法企及的承诺。

    但它成为了林深说话时的背景音。

    所以,它似乎动听了一点。

    这些天,蒋名扬不出意外地预定了宁玉的试用期剧本。等他手头这部电影拍完,就接着把试用期剧本拍成电影。

    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和他竞争的,可是这次节外生枝了。

    周一时,数十家公司同时朝宁玉抛来了橄榄枝,提出的条件优渥。公司相关部门在进行合作对象评估时,纵使蒋名扬有超大名声buff加持,也硬生生把他排到了下面。

    这……这不对劲啊!

    根据一般判断,在各个投资方的眼中,宁玉在“浪潮左岸”里顶多称得上是崭露头角的金光新人,所以合作的首选不会是她,更偏向于王佑佑这种经验丰富的。

    蒋名扬一下子从竞争中的优势方变成了劣势方,寻常编剧与他合作求而不得,现在他却在和一群人竞争一个剧本。

    落差不可谓不大。

    而且他是琳琅的师傅,怎么着也得有个走后门的机会吧?

    这次娱乐公司们的样子,像是势在必得,完全不担心宁玉一个新人的剧本质量。

    蒋名扬困惑不解。

    他近期醉心于把某几场电影拍出效果,从白天拍到晚上,连手机都没联网,暂时没空签合约。现在就是非常悔恨,恨不得希望现在立法规定口头合约能生效。

    一打开手机,蒋名扬傻眼了。

    “啊?”仅有他一人的房间内,回荡着他的疑惑声。

    林苑别墅区,某幢显眼的中式建筑内。

    宁玉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位黑客联系到了吗?”

    “联系到了。”林深才进屋,脱下了最外层的大衣。

    “怎么样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林深回忆起不久前的画面,顿感头疼:“他不同意帮我们说谎,钱不收,删博也不肯。看来,是真的想靠这件事一战成名了。”

    事情要说回到两天前。

    那时他们从婚礼回来后,发现网络世界再次因为“琳琅”闹翻了天。

    一位自称是天才黑客的人通过宁玉发的微博,直接定位到了“浪潮左岸”。当晚,他甚至精准定位到了宁玉办公室的楼层,以及宁玉的工位,大摇大摆发了出来。

    外人不知道她的工位在哪,可是公司的人都知道啊!而且蒋名扬正在拍的电影,剧本也是由她一人写完的,合理性都拉满了。

    “浪潮左岸”不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员工们在当天就把所有事情捋清楚,和网友们分享八卦去了。

    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她没勇气去上班的地步,直接在家也断了网。

    黑客说,他想要靠这件事一战成名,希望“浪潮左岸”和“琳琅”都不要主动联系他,因为联系了也没用。

    事实确实如此。

    林深先是代表公司,后是代表宁玉,愣是没办法说动那位黑客。

    宁玉声音闷闷的:“我来和他说吧。我的事情,不能总是让你来办。”

    “不如就这样吧?”

    “为什么?”宁玉拉下被子,由于惊讶于林深的话,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没什么人会骂你,你所看到的,只会是鲜花和掌声。”林深的话好似蛊惑人心的海妖歌声,“你只需要习惯众人目光聚焦在你身上的感觉,一段时间便好。此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林深有没说出来的私心。

    譬如倘若宁玉拥有了这些,应该会更看重自己。

    假以时日,她会变成勇于拒绝的人,不会再出现婚礼时险些喝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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