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镜子里对视,施兰撇开眼,当她不存在般从包里拿出口红开始对着镜子补妆,季漪漪踟蹰两秒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谁都没有说话。

    季漪漪想跟她说话来着,但她正在气头上,说不定更惹她生气,倒不如闭嘴。她擦干手,正要出去,施兰却叫住她:“季漪漪。”

    季漪漪顿足:“嗯?”

    施兰放下口红,目光直视她,平铺直叙:“我真的很讨厌你。”

    梧桐湾,岑舟刚处理完从公司带回来的工作。

    偌大的别墅里,除了莫姨在厨房捣鼓的声音,再无其他。岑舟无所事事,从书房出来,在楼下转悠了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又转回书房。

    他坐在办公椅上,目光静静地定在放面前的马克杯上,那是上次她喝醉酒帮他挑选的,之后被他一直放在这儿没动,她也没有来要。

    半小时后,岑舟重新下楼,拿着那个新的马克杯准备去泡杯咖啡。莫姨还在给季漪漪熬汤药,见岑舟手上拿了一个新的杯子,以为他又忘记自己的杯子放哪儿了。

    岑舟性格比较念旧,刚拆的杯子没有那股咖啡浓香,容易让他气躁,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不小心摔碎了杯子,好几天脸色阴阴沉沉的。

    莫姨赶紧把他之前用的杯子找出来,生怕他不高兴。给他放台上,她想起自己在阳台的东西还没有收,今晚可能要下雨,得赶紧去收回来,刚走到外面,她听见厨房传来东西碎掉的声音。

    莫姨赶紧折回,一看,岑舟脚边一推黑瓷碎片。岑舟表情始终淡淡,甚至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片,云淡风轻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打碎了。”

    莫姨赶紧找来扫帚替他收拾。

    外面开始下雨了,岑舟看了眼,从厨房出去。

    今天是SD公司林总夫人的生日晚宴,今年刚好是他们三十周年结婚日,老总夫妇是业界出名的恩爱,从一无所有一路打拼到现在的身价,常常是外界的侃侃而谈,只要是跟他有点来往的,几乎都给了请帖。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有人在弹奏钢琴曲,服务生推着快一米高的蛋糕上场,老总夫妇站中间,其余人像弧形围在两侧,季漪漪站在尾尖。

    蛋糕做了三层,定制款的样式,非常漂亮。就在这时,大厅的灯突然熄灭,一瞬间陷入黑暗的恐慌,有人尖叫一声,现场脚步乱起来,所幸,酒店工作人员维修及时,恢复了灯光。可那一座蛋糕却变成一桩惨案。

    像是被人恶意推的,倒在地上,印着鞋印。

    在场的气氛冷凝住,那老总的脸比地上的蛋糕还好看,没人敢上前。

    季漪漪心中犹豫片刻,不合时宜出声:“我会做——”

    话还没说完,老总夫人就打断了,用一根玉簪将头发盘上去,优雅温婉,她温温柔柔地笑:“今天这蛋糕是切不成了,抱歉了各位。”

    来宾都大方安慰说没事。

    恢复常态后,季漪漪看见那位夫人孤寂的背影,独自往楼上去了。

    宴会结束后,季漪漪跟唐椿互打完招呼后,便站在门口等司机。

    有两个名媛也在旁边等车,她们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

    一字不漏说给她听。

    前者说:“公司派我来拿下王氏的人脉,本来都快搭上线了,被林总儿子这么闹,全没了,唉,该怎么交代啊。”

    后者惊讶:“林总儿子弄的,你怎么知道?”

    前者:“刚灯亮的时候看见了,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的,而且圈内人都知道,林总跟他儿子关系不好,他夫人又是后嫁的,脾气好,这儿子叛逆,不欺负她才怪。”

    后者:“原来如此。”

    两人上车后,来接季漪漪的司机也到了。司机过来帮她打开车门,季漪漪抿抿唇,目光缓缓往后面转,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给岑舟打个电话。

    跟岑舟说完原委,季漪漪便找了服务员,说借用一下酒店的厨房。

    厨房没有暖气,有点冷,辛好她刚刚从车里拿了件外套披上。

    她先来回查看一下食材,看看缺哪些,但蛋糕师不久前刚使用过这里,所以东西很齐全,连蛋糕胚都还有剩的,这下她就不用再去烤了。

    现在才九点,她好久没做了,希望十点之前能完成。

    季漪漪先打奶油。

    打奶油其实很简单,在干净的打蛋器里加入淡奶油跟白糖,开中档朝着一个时针打发。厨房里只有打蛋器发出的嗡嗡声,外面时不时有皮鞋走过的声音,季漪漪一直在专注打奶油,没有注意到厨房多了个人,直到响起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她才发觉。

    “你要给那女的做蛋糕?”

    季漪漪被吓一跳,“你是谁?”

    林沉飞插着兜,靠在厨台上,似乎因为她这句话,微深的瞳孔聚起猩红的火,从上往下盯着她,语气凶狠:“给老子记住了,我叫林沉飞。”

    这个人看着年纪不大,二十五岁左右,但发型格外狂野,粗短的毛被他染得五颜六色,她这个年纪欣赏不过来的特别,穿得吊儿郎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街头混混,站没站姿,说话嘴喜欢顶着腮帮,目光从上往下藐视别人。

    他应该就是她们口中的叛逆儿子。

    她怎么感觉有点眼熟,想不起来了,季漪漪懒得费力气,轻轻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接着继续打自己的奶油,根本没打算把他放眼里。林沉飞脸色骤变,大少爷哪能容忍别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一脚踢翻他面前的垃厨余垃圾桶,里面的裱花工具掉出来,都是他大闹厨房的时候扔的。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给那个女人做蛋糕。”

    季漪漪淡淡问:“为什么?”

    “你管我为什么,总之我不允许。”

    “我不是给她做的,我给自己做的。”

    林沉飞这下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她手上正在打发的奶油抢过来,用水冲掉。

    饶是季漪漪的脾气再温顺,也忍不住推他一把,林沉飞的腰撞到尖角上,疼得他表情扭曲,抬起手就想给季漪漪一巴掌。

    季漪漪看着空中那双手,眼眸冷清:“你敢打我试试。”

    她一个弱女子,体型差距这么大,季漪漪心里其实怕死了,捏着拳头颤抖地作打算,如果他真的打了她,她死都要还回去……

    林沉飞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后回过神来,庆幸自己没有动手,她背后可是岑舟,要是被岑舟知道了,他也不用混了。

    有句话说得好,心虚时最怕遇见谁,那他就会遇见谁。林沉飞的手还没有放下来,岑舟就出现在了门口。

    空气突然寂静到如夜晚偏远的沙漠,仿佛可以随时吞噬掉他。

    岑舟走进来,进来时还将门带上了,这个动作,让林沉飞人一下慌了,脸色惨白。

    岑舟站在门口,清声喊:“季漪漪,过来。”

    季漪漪还在脑补一大堆自己“慷概赴死”的画面,突然一下,她的救神出现了,仿佛一束火花在眼前热烈炸开,心情舒畅小跑过去,站他面前,突如其来的委屈:“你怎么来了?”

    岑舟仔细看了看她脸上没有什么痕迹,才稍稍松心,低声问:“他欺负你了?”

    季漪漪摇头:“差点想打我来着。”

    林沉飞:“……”

    林沉飞站后面如芒刺背,硬着头皮:“我跟她开玩笑呢。”

    “哦……开玩笑呢?”岑舟朝着他走过去,黑瞳阴冷盯着他,一步一步,然后手掌迅速又准确掐住他的后脖颈,往旁边重重一带,额头撞上冰箱门,他似笑非笑说,“巧了,我也是。”

    末了,他厌恶地放开他的脖子,冷声道:“滚吧。”

    林沉飞捂着额头,满脸带恨滚了出去。

    季漪漪还没有见过岑舟发火的样子,今天也算有了新的见识,凑到他身边给他鼓掌拍马屁:“岑总好帅啊!”

    岑舟边洗手边看她:“有多帅?”

    季漪漪:“帅到我以为你要打死他的程度。”

    岑舟关掉水龙头,未干的手朝她甩水,戳了戳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法治社会,顶多帮你教训一下他。”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夸张赞誉。”季漪漪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多的奶油,结果真有,拿下来说:“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

    岑舟语气平平:“你举报施兰那次,有他。”

    季漪漪这才觉得刚刚那张脸印象深起来,喃喃道:“怪不得噢。”

    岑舟继续说:“他应该不知道是你举报的。”

    季漪漪哼了哼,挺直腰板:“我又没有做错,再遇见一次,我还举报他。”

    岑舟帮她把弄脏的面台收拾干净:“希望你对施兰也是如此。”

    季漪漪一顿:“我想明白了,要是施兰真拿这件事跟我绝交的话,那只能说明缘分到此,毕竟我真觉得我没有错。”

    “那要是……”话音戛然而止,岑舟及时收住,无奈笑笑,没有继续聊下去,只是换了问:“怎么突然要给别人做蛋糕?”

    蛋糕快完成了,就差点装饰。

    季漪漪在冰箱里边找边说:“之前林夫人女儿在我们公司拍广告时,她来过一次,还给我们部门送了下午茶,我想着,她今晚一定很难过,所以想送她一个。”

    岑舟说:“她每年生日都这样。”

    季漪漪停住,疑惑问:“为什么?”

    “林沉飞生母的忌日也是今天。”

    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季漪漪:“林沉飞生母是她害死的吗?”

    “不是,得了癌症。”

    季漪漪:“那我觉得林夫人真惨。”

    话题终结于此,季漪漪没再过分关注林家的生活,而是装好蛋糕,正准备提着出去时,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愣愣看向岑舟:“他好像知道我们的关系……”

    岑舟眉稍轻轻一挑:“so?”

    季漪漪试探问:“所以?”

    岑舟单手抱臂好笑问:“季漪漪,合法夫妻,你怕什么?”

    季漪漪突然又问了一句不着边的话:“林沉飞为什么这么怕你?”

    岑舟懒懒提:“上的同一所高中,那小子被我揍过。”

    岑舟上学时,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礼貌待人,没有大少爷持有的孤傲,班里同学来问题目他也会耐心跟他们讲解,常年成绩第一,是老师眼里多不可得的好学生。林沉飞,低年级第一混混,被一群人捧着喊飞哥,他就看不爽像岑舟这样的好学生,明里暗里找了几次他的麻烦,后面,他喜欢的一个女生居然给岑舟送情书,他气不过,叫了一帮兄弟去校门口堵他。

    当时岑舟正要上来接他放学的车,看见几个人来围着他,来拿司机都要忍不住下车了,他当时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是淡淡地让司机大叔在那儿等他。

    之后,林沉飞休了半个月的假,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才回家,据说是被打的。从那天起,林沉飞只要听见岑舟这个名字就会反射性紧张。

    季漪漪低头沉目了会儿。

    岑舟以为季漪漪等会儿又要说“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们结婚了”之类的话,哪只她像捡了便宜还卖乖,看着他狡黠一笑:“那要是他再想欺负我,我是不是可以狐假虎威啦?”

    男人侧头看着她,眼眸如湖水透净,有些好笑,漫不经心道:“让我去给你撑腰都行。”

    季漪漪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过去实践,哪知道他目光炙诚,真愿意顺着她,少女总是怀春的,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心中慢慢滋生,她好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宠着了,就快要产生依赖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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