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爵摆脱了杜鸿卓，连忙跟他撇清关系：“宁姐儿，除了网聊诈骗，我跟这个死基佬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今天才是我们奔现的第一天！”
展开的尾屏因为激动而快速地抖动着：“今晚我能请你看电影吗？”
“看电影好啊，死了两百年，我都还没看过电影呢！”吕茂才一锤定音，招揽起人，“道长，一起去吗？”
司白看了眼宁乐：“好。”
吕茂才看向伍文曲：“老哥？”
伍文曲看向司白：“我也去。”
问了一圈，吕茂才才想起忽略了正主，连忙问道：“对了，老大，你去吧？”
宁乐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大家都去，那就也去吧。”
小孔爵：“……”
被拖到了门口的杜鸿卓，绝望地举起了手：“可以加我一个吗？”
小孔爵怒道：“不可以！”
杜鸿卓：“TAT”
五位妖族同伙则连连摆手：“我们要闭门思过，积极改造，不配参加娱乐活动！”
开玩笑，妖族跟道士一起看电影，跟麻雀在虎口讨食有何区别？
思想觉悟极低的小孔爵：“…………”没事就吃溜溜梅，没事你们干嘛卷我？？？
商场楼下就有电影院，几步路的功夫，小孔爵就换上了帅气的男装。白白嫩嫩的标准小白脸长相，绝对的斩富婆脸。
好电影都抢在国庆档上映，门口展架上的电影，全是名不见经传的导演、编剧与演员撑起的小成本、小制作的三流小电影。
宁乐在一众爱情片里，挑出了唯一一部恐怖片——《白骨精大战长舌鬼》
说是被孙悟空三打毙命的白骨精，转世投身到现代，被新时代的长舌妇说三道四，怒而觉醒白骨精的意志，准备将长舌妇吃掉，结果在生死存亡之际，长舌妇也觉醒了长舌鬼的意志。
一只妖一只鬼，大战九九八十一天，战得山河变色，日月黯淡，结果在争斗中相爱，为了躲避世俗流言，携手走进深山老林共度余生的热血……纯爱故事？
吕茂才看着豆瓣上的电影点评，做出了总结：“好家伙，又是部披着恐怖外壳的烂俗爱情片！”
杜鸿卓很快买好了票，并按照三途派二人的要求，买了五大袋的零食。
几人检票完正打算进去时，只见门口来了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一只手抱着不锈钢盆，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六寸的巧克力蛋糕。
不锈钢盆里放着两个盒饭，以及一捆金元宝。
女孩身边还跟着个中年妇人，妇人满是哀愁的脸上透着病容，后背微微弓着，呈弱柳扶风之态。
许是女孩心疼她，妇人两手空空的，只是哀哀戚戚地跟在一旁。
女孩在影院门口的角落里蹲下，放下了不锈钢盆，并将两个盒饭打开摆好，给蛋糕拆开点上根蜡烛：“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巧克力蛋糕，还有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并开始在不锈钢盆里烧金元宝：“烧给你的纸钱你别舍不得花，一百块钱就能买好多阴间的纸币了，你不够花的话就给我托梦。”
妇人也跟着蹲下烧金元宝。
影院门口很快就全是纸钱的气味了。
门口的引导员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制止：“我说中元节你不是才来过吗？又来？逢年过节就来，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虽然凶神恶煞的，但没有强行驱赶的意思，见有人看过来了，很是给女孩面子地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淡季，被你这么晦气一搞，还有谁愿意进我们影院？”
女孩连连道歉，忙又抓了一大把金元宝扔进了不锈钢盆里，结果因为过于着急了，砸起了不少灰，被呛得连连咳嗽：
“对不住，咳咳咳咳，我快一点，马上就烧完了，求求咳咳咳求你通融一下，待会儿我一定把这里收拾干净。”
妇人心疼地给她顺着背。
引导员皱了皱眉，终于没再说什么，回到门口继续接待顾客了。
正当此时，一名跟女孩差不多年岁的男孩走来了，往女孩怀里塞了一信封后，蹲下身准备也帮忙烧点金元宝。
结果女孩看也没看信封，一把将其丢到了男孩的脸上，怒吼道：“谁要你的破钱，张开宇，你给我滚！”
“对不起，当初是我们家人背信弃义，这次回来，我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的。”
张开宇默默捡起信封塞回了口袋中，深深给她鞠了一躬：
“莹莹，我已经向公安局提交了见义勇为申请书，三个月内就能有结果。如果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证据不充足而被拒绝的话，我会一直申请下去的。相关奖金我也会自掏腰包。”
“别叫我的名字！”许莹莹一把将其推开，“我哥的尸骨都凉了，你惺惺作态给谁看？是为了拯救自己愧疚不安的心吗？”
“你以为我们家稀罕这点奖金吗？你们家把救命恩人当做假想敌，怕我们家挟恩图报，长此以往地讹诈你们，就连夜卖房搬去了外省，把我哥的荣誉踩在脚底下，你们家才是白眼狼、吸血鬼！我就当我哥的良心喂了狗！”
陈开宇踉跄两步稳住了身形，并不生气，还给她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此番动静不仅吸引了商场里来往的顾客，还让本该进入放映厅的几人驻足。
“见谅啊。”引导员叹了口气，朝司白等人解释道，“那女孩也是可怜人，我不好叫保安驱赶她。”
司白：“这里发生过何事？”
“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引导员眼神躲闪，含糊道，“来电影院就是图一乐，别再吓着小朋友了。”
宁乐一只手圈着司白的脖子，一只手拍着胸脯，当即表示：“我不怕。”
引导员素来对颜值高的人有好感，闻言已是有点动摇。
“小哥，你放心，我们都是明白人。”吕茂才连忙压低了嗓音，踢了临门一脚，“只是好奇心重，不会随便乱说的。”
《白骨精大战长舌鬼》一整天只卖出五张票，高度疑似洗钱的烂片，今日的顾客全在这了。
引导员带领着几人往9号放映厅走，见走廊上也无其他顾客，便边走边说道：
“十年前，这个地段还不是商场，只有一家名为壹号公馆的KTV。因为附近只有这一家KTV，生意很不错。
有一天，一群年轻人来KTV里庆生，还带了小型烟花去包厢里庆祝，结果烟花一下窜到了天花板。这种娱乐场所的装修本来就采用了很多易燃材料，火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这群年轻人跑得最快，一个都没受伤，结果怕担责任，全部逃之夭夭，故意没将火情告诉工作人员。”
“恰逢一伙高考刚刚结束的准大学生来KTV玩，他们的包厢在低楼层，发现火情后，第一时间全跑出去了，一路跑一路敲门，提醒各个包厢里的人逃跑。”
“这个女孩的哥哥就是其中一名准大学生，逃出来后，他简单评估了下火情，觉得还能救点人，于是将外套浸满水，冲回火场救人了。”
来到9号厅门口，引导员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司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人没救出来？”
引导员被吓得一激灵，但刚才那股莫名的阴森感不见了，这才带领几人进去，并继续说道：
“救出来了，他抱了个男孩，还又带了好几个包厢的人出来，只是那时候楼上的人也一窝蜂全冲下来了，一群人一下子全堵在了门口。
KTV的门又是从外往内开的，所有人都想冲出去，一个接一个往前挤，前边的人大喊‘不要挤了。’后边的人也听不见，于是这一批一百个人全死在了里面。只有准大学生手上的男孩，被勉强递了出去。”
吕茂才追问道：“全被火烧死了？”
引导员面露不忍地摇头道：
“全是被浓烟熏死的，等消防车来了后，火情还没蔓延至大厅。全市的救护车几乎都出动了，但里头的人一个都没救出来，说是内脏都被烤熟了。
一氧化碳中毒后脸色跟樱桃似的，反而比平常更好看了，死者的家属都不愿意接受现实，跟这家KTV打了好几年的官司。”
话说到这，伍文曲有点印象了，调出了内网的卷宗：
“壹号公馆KTV重大失火案，失火包厢内，购买烟花与燃放烟花的三人被判处死刑，其余十一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并赔偿死者总计一千万元。”
引导员点头表示认同。
宁乐听明白了：“这个叫张开宇的男人，是被大学生救的男孩？”
“是的。”引导员复点头，“本来大学生的妈妈已经跟他家里人说好了，给儿子申请见义勇为奖，要男孩充当证人，但约好了去公安局的那天，才发现对方不仅搬家了，电话卡还注销了。”
“他妈妈不死心，虽然缺少人证物证，但还是努力地为儿子奔走，结果没几年就积劳成疾去了。”引导员叹了口气，“全家都是可怜人，本来就是单亲妈妈独自带着两娃娃。”
司白问道：
“一百多个人全往大门处挤的话，起码得有远超成年男性三十倍的力气，才能把大门打开，单靠他一人，是如何把孩子送出去的？既然能把孩子送出去，为何不用身体卡住门缝？就算人出不去，起码能送点空气进来。”
这事乍一听挺唬人，但细想却是漏洞百出。
“可能还是有人帮忙的。”引导员马马虎虎笑了声，“十年前的旧事，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给几人推荐着座位：“五排跟六排的观影效果最好。”
司白很听劝，在第六排的中间位置落座，并将宁乐放在了他隔壁，伍文曲跟吕茂才则各自挨着自己的先生跟老大坐。
请客的小孔爵则被排挤到最后一排落座。
小孔爵求助地看向引导员，引导员礼貌地笑道：“整个放映厅被你们包场了，你们可以随意坐。”
小孔爵：“TAT”
距离电影开场只剩五分钟了，引导员便抓紧时间给这个事故作了总结：
“因为这场火灾，这个地段荒废了七八年，两年前应政府要求，才建起了商场。最开始只有这个叫莹莹的女孩隔三差五来烧纸钱，听说这块地荒废的那几年，她也是这样给她哥哥烧纸的。但上个月开始，张开宇也来了。”
“估计是做了亏心事，半夜三更老是有鬼敲门，这才隔了十年又回来的。”
事故说完了，引导员准备离开了，临走前，郑重得跟几人交代着放映厅的相关事宜：
“几位，9号厅设有4D体验的设备，电影的某些特殊场景，会触发相关的感官特效，逼真感强烈，如果有不适麻烦按座椅下的紧急按钮，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出去，祝你们观影愉快。”
吕茂才懂得多，显然不那么好忽悠：“可我们看的不是2D电影吗？连3D都算不上，哪来的4D？”
引导员干笑道：“呵呵呵，只是几个特殊场景触发的特效，我们影院作为试点，暂时将其代称为4D。”
幕布上龙标飘过，电影总算开场了。
正如网友所描述的，本片全程尿点，全场都是三途派二人咀嚼的声音。
白骨精跟长舌鬼从影片开场十分钟打到中场，法宝武器乱飞，房子都压塌了好几栋，但还是丁点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
反而在混战中，一妖一鬼误抱误亲了几回，显然是导演在给后期两妖鬼相杀相爱的戏码埋下伏笔。
司白跟伍文曲看得一脸便秘相，小孔爵则早就在后排打呼噜了。
三途派二人专心吃喝，从头到尾没有一人抬过头。
爆米花、猪肉脯、冰淇淋、糖炒栗子、辣条、可乐……放映厅里满是各种食物气味混杂在一起的迷之气味。
吃到第十桶爆米花时，吕茂才意犹未尽地提议道：“老大，这家影院焦糖味的爆米花做得不错，回头我们多买几桶回去？”
专心看电影的司白冷不丁开口：“少吃点，最近你不是牙龈红肿上火了？”
宁乐龇着牙摸着红肿的牙龈，认识到了其严重性，点头表示了认同：“听臭道士的，那就少买点，买一百桶就够了！”
司白：“……”
伍文曲：“……”
许是将司白的话听进去了，宁乐转手将新抓的满满一大把的爆米花，全塞进了司白的嘴里，难得抬头看了眼电影，并发出了疑惑：
“他们俩刚刚不是还在天上打，怎么转眼躲到小房间里去了？这不得把房子都拆了啊？”
司白麻木地嚼着爆米花，看向宁乐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看来她并不是真的只专注于吃喝了，还是听了点剧情进去的。
闻言，吕茂才把快乐水一口炫完，两眼放光地跟着抬起头：“肯定到了因恨生爱的十八禁环节了！”
结果电影画面跟想象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吕茂才咋舌道：“白骨精跟长舌鬼呢？怎么只剩下了一群非主流了？”
只见原本喧嚣的画面完全静音，并以3倍速在迅速切换。
地点是在一间包厢，一群留着五颜六色爆炸头的青年，正在同样五颜六色的摇头灯下群魔乱舞。
玻璃桌上放着一个狼藉的大蛋糕，奶油被抹得到处都是。桌上还堆着一堆的卤味与零食。
瓜子壳、肉骨头、塑料袋等垃圾被丢得到处都是，地板上还有一堆啤酒瓶碎片。
混乱之际，看不清是谁拿出了三个巴掌大的小型烟花，众人立刻全围了上去，不多时你一下我一下地将这三个烟花给点燃了。
房顶并不高，冲天的烟花瞬间将天花板给燃了。
有人抽出桌布拍打着想要灭火，但被浇了酒水的桌布，很快也被点燃了。
情知闯祸的众人，见火势控制不住了，一窝蜂地全跑了出去。
电影画面里只剩下了火，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要冲出幕布。
不，它真的在以燎原之势冲出了荧幕，并迅速占领了放映厅的地面！
“这4D可真牛逼，电影里的火直接烧到幕布外边了！”吕茂才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火焰，被烫得马上缩回了手，“嘿哟，还有点烫手！”
宁乐放下爆米花，沉了脸：“这是鬼火。”
司白一挥手，将四人周围的鬼火给灭了：“场景溯洄，鬼魂惯用的手段。”
意在让活人感受他们生前遭遇的痛苦。
这时，引导员踮着脚，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几人的跟前，自信又慌张地说道：“几位不要慌张！全是假的！”
“这是我们影院与国际顶尖的3D立体影视制作团队，合作研发出的沉浸式全息体验技术！这火的温度并不会把人体灼伤的，只要你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十分钟后，影片就会继续。”
“放映结束后，我们将给你们每人发放一张10元代金券，作为此次试体验的奖品。”
有理有据，承上启下。
如果他不是全副武装，甚至戴上了摩托车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话，或许更具有说服力一点。
且说引导员的话刚说完，整个电影画面都开始迅速向外扩展，司白转头迅速抓住了宁乐的手……
天旋地转之后，众人出现在了一家KTV门口，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壹号公馆。
“着火啦！”
“着火啦！”
“救命啊！”
“里边还有人啊！”
……
死里逃生的人类像是退化到了类人猿时期，你一嘴我一嘴地崩溃叫喊着，但却没有一个人赶冲回火海里救人。
熟睡中摔了个狗吃屎的小孔爵，哀嚎一声站了起来，完全在状况外的发出了穿越剧女主的疑惑：“我这是……穿越了？”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根本寻不到组织。
人群的另一头，吕茂才整个人抱在伍文曲的身上，直到确认了场景溯洄的尽头没有危险后，这才放心地将脑袋一歪，靠在了站如松的伍文曲的胸膛上。
伍文曲冰冷地看着像水蛇一样缠着自己的壮汉，眼神再迸射着冰锥子：“倒计时三声，下去。三……”
吕茂才摸了摸他的胸肌，很自觉地没让他倒数到一，就跳了下来：“嘿嘿嘿，老哥，有你在就是安全感爆棚啊！”
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咦，老大跟道长呢？”
四周全是嘈杂的低频声音。
正当此时，一道稚嫩男童的声音“脱颖而出”：
“哥哥，你这么厉害救了小开宇，求求你也救救我的大哥哥吧！我的大哥哥就在楼下的119包厢，很快就能救出来的！”
两道高频少年音随之响起：
“轩儿，消防车马上就来了！119包厢就在火源包厢旁，你一个人过去找死吗？这小孩是我们在走廊上救到的，救他哥跟救他就不是一个性质！”
“没事，就在一楼，我马上就回来！”
往门口看去时，只见一个用双手举着浸满了水的湿外套的人，正猫着腰狂奔回了KTV里。
一层的119包厢里，许轩顶着烈焰破门而入，见到司白还安然无恙后很是惊喜：“你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哥哥吧？”
看到宁乐时却有一瞬间的恍然：“居然还有一个小孩？”
但很快他就整装待发准备第二次冲出火场：“外边的火势还不算太严重，跑快点还能出去！你们钻进我的衣服后摆子里，我带你们出去！”
司白单指在鎏金黑.道袍上画了两笔，一道金光在道袍镀着的金边上流转，很快便凭空编织出了一件道袍：“我们有湿衣服。”
许轩一回头，见到莫名出现的衣物又是一怔愣，结果屋顶上忽然掉落了一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隔音石膏板，正对着他的脑袋砸下。
明明避无可避的角度，但许轩却险险避开了，而后赶紧带着两人冲到了门口。
正要打开沉重的大门之际，困在楼上的人，也蜂拥而至。
许轩的前胸一下撞回了门板上，刚开了一道缝隙的门被重新关了回去。
人越聚越多，有自行逃生的机会时，没人会选择等候在各自的包厢中，等待消防员的救援。
不大的厅里一眼望去全是人头，黑灰色的滚滚浓烟，熏得人呛咳不止，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逃啊，火要烧过来了啊！”
“前边的快点！”
“前边的要死吗？怎么还不出去？！”
……
许轩被人压得连头都没办法转，怒吼道：“别挤了，都别挤了！大家都往后退一点，不退后的话谁也出不去！”
前头知道实情的人，也拼命地将话传递到后头去。
但相较现场的嘈杂，不过蚍蜉撼树。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在自说自话：
“火要烧过来了啊！”
“谁撞我啊？帮帮忙扶我一把，你们别踩我脑袋啊！”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呜呜呜……外公，外婆，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快救救我啊呜呜呜呜呜呜……”
……
司白抱着宁乐，多出的那件道袍披在她的身上，替她挡住黑灰。两人周围十厘米范围内，是为现场唯一一片净土，乱挤乱叫的人无法能近身。
十年前的恐惧死灰复燃，无人能发现并理解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宁乐同样不理解他们在死亡线上的挣扎，并愤怒地扔出七宝锤，将两扇沉重的大门全部掀飞：“这些人都是傻子吗？只要每个人都往后退一步，门不就开了？”
挤挤挨挨的一群人，一窝蜂地全跑出去了。
一个个穿过了许轩的身体，直到最后，背后追着熊熊烈焰的厅里，只剩下了三人。
司白：“你也可以出去了。”
许轩回过头，目光清澈地锁定了两人，在喧嚣中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道了句“谢谢”。
像是年久失修的房子墙皮脱落般，烈焰中的壹号公馆，十年前就丧命黄泉的死者，被浓烟熏得雾蒙蒙的天空，以及被踩踏得满是黑脚印的地面，全部开始一块块地脱落。
空间的尽头，现出了被七宝锤砸出的黑洞。
黑洞里，一扇厚重的铝合金大门缓缓开启。
门里，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但许轩却好像从中看到了光。
与此同时，通往各大放映厅四通八达的走廊上，张开宇拼命地跑着，但仿佛遭遇了鬼打墙，无论如何都找不到9号包厢。
纵使过了十年，那日的大火也从未在他的心中熄灭过。
夜夜噩梦，夜夜惊醒。
回到京都后，他不止一次来到这家影院看电影，但从未遇见过别人撞见的鬼火。
救了他一条命，并因为他的无理请求而赔上一条命的哥哥，似乎在有意避开他。
但就在刚才，他听到了灾难的声音。
那是十年前那场火灾的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缠了他十年的梦魇，不断催促着他再跑快点。
脚不着地的孱弱女鬼，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哀戚的脸上多了焦急。
正当张开宇体力不支，扶着双膝准备要停下时，只听前方传来冷酷霸道的声音：“跟我走！”
一声枪响过后，面前的鬼打墙被破开了。
张开宇认得他，是来看《白骨精大战长舌鬼》的其中一人。
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精力思考，对方为什么携带着一支□□，并能带着他闯出鬼打墙。
伍文曲一手拿着罗经仪辨认着方向，一手拿着便携式袖珍□□，破开鬼打墙。
数声枪响过后，两人一鬼终于在9号包厢前停下。
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只见空间仍在扭转，铺着地毯的地面，像是海浪一样，在一浪一浪地翻动着。
仿佛诡异的泥浆，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去半条腿。
伍文曲给自己的双腿贴了两张符后，勉强站定，而后向后伸出了手：“我牵您。”
“谢谢。”张开宇不好意思地伸出了手，伍文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手往前又伸长了几分，停在了许母的面前。
许母知道伍文曲能看见自己后，义无反顾地将手给搭了上去，并附言：“谢谢你后辈。”
两只手触碰的那一刹那，张开宇看见了许母。
正如十年前那场火灾一样，这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是，在听到十年前的灾难声后，既然选择跑进来，他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了。
他有很多话想对许母说，但许母自始至终都不曾多看他一眼，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有伍文曲牵引，这条路好走多了。
许母卖力地跟着他，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到儿子的面前。
张开宇则一脚深一角浅地跟在后面，没多久只能靠爬行勉强维持着平衡。
每次在他脑袋都快陷进去时，吕茂才才会用裹脚布缠住他的脖子，并粗暴地将他提出来。
明明是不到五百平的放映厅，在扭转的时空中，却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轩轩！”
许母一路跑一路喊，终于在放映厅回归正常风貌的那一刻，喊住了扶住幽冥之门，正准备踏入三途河的许轩。
许母放开了牵着伍文曲的手，飞奔向她念了十年的儿子：
“轩轩，你是妈妈的英雄，是妹妹的英雄，是被你拯救的许多人的英雄，也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英雄！你是妈妈永远的骄傲！”
许轩收回了脚，下一刻，被许母拥入怀中。
许母泣不成声，声音都在颤抖：“妈妈从来都没怪过你的，妈妈在灵堂上说的都是气话，你这傻孩子，好赖话分不出来，一直躲着妈妈做什么？”
她捧着许轩的脸，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五官，仿佛想将空缺了十年的记忆补全。
许轩也是泪流满面：“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也想你。”许母牵起他的手，对未知的归途没有丝毫畏惧，“走吧，妈妈带你一起走。从小就是个路痴，牵紧妈妈的手呀，别跟丢了。”
“哥哥！”
正当此时，张开宇也艰难地爬来了。
见许轩仿佛并未听见般没有回头，张开宇努力地喊道：“许轩哥哥，我是当年被你救下的男孩张开宇啊！”
“对不起！逃避了十年现在才来！”
“搬家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噩梦之中，我想回来给你作证的，但我那时候我实在太小了，我没有能力。而且我的大哥也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了，我爸妈怕触景生情一直不敢回故居……”
“但是，许轩哥哥，我已经向公安部递交了见义勇为的申请书了，你是十年前那场火灾中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迟了，但我的命是你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寿命换取你下半辈子的安康幸福，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管多少年，我都无怨无悔。”
宁乐遥遥一挥手，从张开宇的身体中抽出三缕白光，并送入许轩的身体中：“如你所愿，用你三十年的寿数，换他下辈子的安康。”
张开宇如遭雷劈，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颤抖地问道：“我……那我还能活几年？”
发肤之所感告诉他，“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戏码，当真应验在了他身上。
无论真心与否，都撤不回了。
见宁乐并不理他，张开宇含泪看向许家母子，再无气力站起了：
“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帮你，帮伯母好好照顾莹莹的，我会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对待。希望你们也可以原谅我。”
也不知究竟是为自己哭，还是为许家母子而哭。
听到“莹莹”两个字，许家母子同时停下了脚步，却不曾回头。
许母看向许轩，笑得很温柔：“莹莹学习很好，考上了本科，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今年已经大三了，她跟我说，明年她还想考研究生，轩轩，你不用担心她。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妈妈和妹妹都支持你。”
许轩笑着颔首，终是回过了头，眺望的却是调查局几人的方向：“几位道长，谢谢你们带我走出了困境。”
白光入体，许轩的身体有淡淡的金光冒出，是为功德之相。
许家母子朝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感知到妖魔现世，外头变天了。”
“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一语毕，恢复原状的放映厅就被京都最大的母亲河——永定河贯穿。
河道中水位高涨，汹涌的水浪一浪接着一浪朝岸边拍来。
苍穹之上，乌云密布，偶有紫黑色的闪电划过，伴随着几乎要将大地劈裂的轰隆雷声。
河岸边，聚集了不少民众。
没人畏惧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齐齐仰头高呼：“龙王现世，国泰民安！”
吕茂才搓着双手，两眼放光：“嘿哟，直击xie.教聚众现场，老大，我举报，有人送绩效！”
宁乐疑惑得随民众仰头望天：“自灵气消散于六道后，龙族早已灭亡，这世上哪还有龙？”
“好好好冰！！！”
状况外的小孔爵正迷茫的跟着仰头望天，却突然被冰得一蹦三尺高。
迅速掏出了始作俑物之入场券，只见入场券上覆满了冰晶，身为金龙教堂主的小孔爵，很快感知到了其间的召唤，“百年庆典提前，教主在召唤我们了！”
司白咬破了食指，用鲜血在虚空之上画着巨大的上古符文，金光乍现，地动山摇，相隔千万里的空间被强行勾连。
他朝伍文曲交代一句“你留在这疏散群众，我去趟福平省。”，就抱着宁乐先行跳入了另一边的空间。
“老大，道长，等等我啊！！！”
空间之门迅速关闭，没反应过来的吕茂才，抓住最后一点缝隙，尽量把自己壮硕的身体缩成一条，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小孔爵则抓住了他的一只靴子：“吕道长，捎我一程啊！”
……
与此同时，早已烧完了纸钱，正坐在门口跟已故的家人聊天的许莹莹，倏然感觉到了心悸。
于是不顾检票员的阻拦，一路冲进了9号厅中。
除了倒在地上昏迷了的引导员，现场空无一人。
追着她跑进来的检票员见状，迅速扶起了引导员，并开始高声喊人。
许莹莹在引导员的身旁捡到了一根粉色的发圈，花样繁复，很是好看。她将其抓在掌心中，顿时泪流满面。
哥哥高考后去参加聚会的那天，兄妹俩甚至因为一根冰淇淋发生了口角：
“怪小气的，不就是吃了你一根冰淇淋吗？还哭鼻子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带一根好看的发圈，你最喜欢的粉色怎么样？”
“谁要发圈，我要吃冰淇淋！”
“这话你跟妈说，就粉色发圈了啊，爱要不要。”
……
礼物，哥哥原是早已买好了……
展开的尾屏因为激动而快速地抖动着：“今晚我能请你看电影吗？”
“看电影好啊，死了两百年，我都还没看过电影呢！”吕茂才一锤定音，招揽起人，“道长，一起去吗？”
司白看了眼宁乐：“好。”
吕茂才看向伍文曲：“老哥？”
伍文曲看向司白：“我也去。”
问了一圈，吕茂才才想起忽略了正主，连忙问道：“对了，老大，你去吧？”
宁乐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大家都去，那就也去吧。”
小孔爵：“……”
被拖到了门口的杜鸿卓，绝望地举起了手：“可以加我一个吗？”
小孔爵怒道：“不可以！”
杜鸿卓：“TAT”
五位妖族同伙则连连摆手：“我们要闭门思过，积极改造，不配参加娱乐活动！”
开玩笑，妖族跟道士一起看电影，跟麻雀在虎口讨食有何区别？
思想觉悟极低的小孔爵：“…………”没事就吃溜溜梅，没事你们干嘛卷我？？？
商场楼下就有电影院，几步路的功夫，小孔爵就换上了帅气的男装。白白嫩嫩的标准小白脸长相，绝对的斩富婆脸。
好电影都抢在国庆档上映，门口展架上的电影，全是名不见经传的导演、编剧与演员撑起的小成本、小制作的三流小电影。
宁乐在一众爱情片里，挑出了唯一一部恐怖片——《白骨精大战长舌鬼》
说是被孙悟空三打毙命的白骨精，转世投身到现代，被新时代的长舌妇说三道四，怒而觉醒白骨精的意志，准备将长舌妇吃掉，结果在生死存亡之际，长舌妇也觉醒了长舌鬼的意志。
一只妖一只鬼，大战九九八十一天，战得山河变色，日月黯淡，结果在争斗中相爱，为了躲避世俗流言，携手走进深山老林共度余生的热血……纯爱故事？
吕茂才看着豆瓣上的电影点评，做出了总结：“好家伙，又是部披着恐怖外壳的烂俗爱情片！”
杜鸿卓很快买好了票，并按照三途派二人的要求，买了五大袋的零食。
几人检票完正打算进去时，只见门口来了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一只手抱着不锈钢盆，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六寸的巧克力蛋糕。
不锈钢盆里放着两个盒饭，以及一捆金元宝。
女孩身边还跟着个中年妇人，妇人满是哀愁的脸上透着病容，后背微微弓着，呈弱柳扶风之态。
许是女孩心疼她，妇人两手空空的，只是哀哀戚戚地跟在一旁。
女孩在影院门口的角落里蹲下，放下了不锈钢盆，并将两个盒饭打开摆好，给蛋糕拆开点上根蜡烛：“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巧克力蛋糕，还有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并开始在不锈钢盆里烧金元宝：“烧给你的纸钱你别舍不得花，一百块钱就能买好多阴间的纸币了，你不够花的话就给我托梦。”
妇人也跟着蹲下烧金元宝。
影院门口很快就全是纸钱的气味了。
门口的引导员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制止：“我说中元节你不是才来过吗？又来？逢年过节就来，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虽然凶神恶煞的，但没有强行驱赶的意思，见有人看过来了，很是给女孩面子地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淡季，被你这么晦气一搞，还有谁愿意进我们影院？”
女孩连连道歉，忙又抓了一大把金元宝扔进了不锈钢盆里，结果因为过于着急了，砸起了不少灰，被呛得连连咳嗽：
“对不住，咳咳咳咳，我快一点，马上就烧完了，求求咳咳咳求你通融一下，待会儿我一定把这里收拾干净。”
妇人心疼地给她顺着背。
引导员皱了皱眉，终于没再说什么，回到门口继续接待顾客了。
正当此时，一名跟女孩差不多年岁的男孩走来了，往女孩怀里塞了一信封后，蹲下身准备也帮忙烧点金元宝。
结果女孩看也没看信封，一把将其丢到了男孩的脸上，怒吼道：“谁要你的破钱，张开宇，你给我滚！”
“对不起，当初是我们家人背信弃义，这次回来，我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的。”
张开宇默默捡起信封塞回了口袋中，深深给她鞠了一躬：
“莹莹，我已经向公安局提交了见义勇为申请书，三个月内就能有结果。如果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证据不充足而被拒绝的话，我会一直申请下去的。相关奖金我也会自掏腰包。”
“别叫我的名字！”许莹莹一把将其推开，“我哥的尸骨都凉了，你惺惺作态给谁看？是为了拯救自己愧疚不安的心吗？”
“你以为我们家稀罕这点奖金吗？你们家把救命恩人当做假想敌，怕我们家挟恩图报，长此以往地讹诈你们，就连夜卖房搬去了外省，把我哥的荣誉踩在脚底下，你们家才是白眼狼、吸血鬼！我就当我哥的良心喂了狗！”
陈开宇踉跄两步稳住了身形，并不生气，还给她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此番动静不仅吸引了商场里来往的顾客，还让本该进入放映厅的几人驻足。
“见谅啊。”引导员叹了口气，朝司白等人解释道，“那女孩也是可怜人，我不好叫保安驱赶她。”
司白：“这里发生过何事？”
“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引导员眼神躲闪，含糊道，“来电影院就是图一乐，别再吓着小朋友了。”
宁乐一只手圈着司白的脖子，一只手拍着胸脯，当即表示：“我不怕。”
引导员素来对颜值高的人有好感，闻言已是有点动摇。
“小哥，你放心，我们都是明白人。”吕茂才连忙压低了嗓音，踢了临门一脚，“只是好奇心重，不会随便乱说的。”
《白骨精大战长舌鬼》一整天只卖出五张票，高度疑似洗钱的烂片，今日的顾客全在这了。
引导员带领着几人往9号放映厅走，见走廊上也无其他顾客，便边走边说道：
“十年前，这个地段还不是商场，只有一家名为壹号公馆的KTV。因为附近只有这一家KTV，生意很不错。
有一天，一群年轻人来KTV里庆生，还带了小型烟花去包厢里庆祝，结果烟花一下窜到了天花板。这种娱乐场所的装修本来就采用了很多易燃材料，火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这群年轻人跑得最快，一个都没受伤，结果怕担责任，全部逃之夭夭，故意没将火情告诉工作人员。”
“恰逢一伙高考刚刚结束的准大学生来KTV玩，他们的包厢在低楼层，发现火情后，第一时间全跑出去了，一路跑一路敲门，提醒各个包厢里的人逃跑。”
“这个女孩的哥哥就是其中一名准大学生，逃出来后，他简单评估了下火情，觉得还能救点人，于是将外套浸满水，冲回火场救人了。”
来到9号厅门口，引导员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司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人没救出来？”
引导员被吓得一激灵，但刚才那股莫名的阴森感不见了，这才带领几人进去，并继续说道：
“救出来了，他抱了个男孩，还又带了好几个包厢的人出来，只是那时候楼上的人也一窝蜂全冲下来了，一群人一下子全堵在了门口。
KTV的门又是从外往内开的，所有人都想冲出去，一个接一个往前挤，前边的人大喊‘不要挤了。’后边的人也听不见，于是这一批一百个人全死在了里面。只有准大学生手上的男孩，被勉强递了出去。”
吕茂才追问道：“全被火烧死了？”
引导员面露不忍地摇头道：
“全是被浓烟熏死的，等消防车来了后，火情还没蔓延至大厅。全市的救护车几乎都出动了，但里头的人一个都没救出来，说是内脏都被烤熟了。
一氧化碳中毒后脸色跟樱桃似的，反而比平常更好看了，死者的家属都不愿意接受现实，跟这家KTV打了好几年的官司。”
话说到这，伍文曲有点印象了，调出了内网的卷宗：
“壹号公馆KTV重大失火案，失火包厢内，购买烟花与燃放烟花的三人被判处死刑，其余十一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并赔偿死者总计一千万元。”
引导员点头表示认同。
宁乐听明白了：“这个叫张开宇的男人，是被大学生救的男孩？”
“是的。”引导员复点头，“本来大学生的妈妈已经跟他家里人说好了，给儿子申请见义勇为奖，要男孩充当证人，但约好了去公安局的那天，才发现对方不仅搬家了，电话卡还注销了。”
“他妈妈不死心，虽然缺少人证物证，但还是努力地为儿子奔走，结果没几年就积劳成疾去了。”引导员叹了口气，“全家都是可怜人，本来就是单亲妈妈独自带着两娃娃。”
司白问道：
“一百多个人全往大门处挤的话，起码得有远超成年男性三十倍的力气，才能把大门打开，单靠他一人，是如何把孩子送出去的？既然能把孩子送出去，为何不用身体卡住门缝？就算人出不去，起码能送点空气进来。”
这事乍一听挺唬人，但细想却是漏洞百出。
“可能还是有人帮忙的。”引导员马马虎虎笑了声，“十年前的旧事，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给几人推荐着座位：“五排跟六排的观影效果最好。”
司白很听劝，在第六排的中间位置落座，并将宁乐放在了他隔壁，伍文曲跟吕茂才则各自挨着自己的先生跟老大坐。
请客的小孔爵则被排挤到最后一排落座。
小孔爵求助地看向引导员，引导员礼貌地笑道：“整个放映厅被你们包场了，你们可以随意坐。”
小孔爵：“TAT”
距离电影开场只剩五分钟了，引导员便抓紧时间给这个事故作了总结：
“因为这场火灾，这个地段荒废了七八年，两年前应政府要求，才建起了商场。最开始只有这个叫莹莹的女孩隔三差五来烧纸钱，听说这块地荒废的那几年，她也是这样给她哥哥烧纸的。但上个月开始，张开宇也来了。”
“估计是做了亏心事，半夜三更老是有鬼敲门，这才隔了十年又回来的。”
事故说完了，引导员准备离开了，临走前，郑重得跟几人交代着放映厅的相关事宜：
“几位，9号厅设有4D体验的设备，电影的某些特殊场景，会触发相关的感官特效，逼真感强烈，如果有不适麻烦按座椅下的紧急按钮，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出去，祝你们观影愉快。”
吕茂才懂得多，显然不那么好忽悠：“可我们看的不是2D电影吗？连3D都算不上，哪来的4D？”
引导员干笑道：“呵呵呵，只是几个特殊场景触发的特效，我们影院作为试点，暂时将其代称为4D。”
幕布上龙标飘过，电影总算开场了。
正如网友所描述的，本片全程尿点，全场都是三途派二人咀嚼的声音。
白骨精跟长舌鬼从影片开场十分钟打到中场，法宝武器乱飞，房子都压塌了好几栋，但还是丁点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
反而在混战中，一妖一鬼误抱误亲了几回，显然是导演在给后期两妖鬼相杀相爱的戏码埋下伏笔。
司白跟伍文曲看得一脸便秘相，小孔爵则早就在后排打呼噜了。
三途派二人专心吃喝，从头到尾没有一人抬过头。
爆米花、猪肉脯、冰淇淋、糖炒栗子、辣条、可乐……放映厅里满是各种食物气味混杂在一起的迷之气味。
吃到第十桶爆米花时，吕茂才意犹未尽地提议道：“老大，这家影院焦糖味的爆米花做得不错，回头我们多买几桶回去？”
专心看电影的司白冷不丁开口：“少吃点，最近你不是牙龈红肿上火了？”
宁乐龇着牙摸着红肿的牙龈，认识到了其严重性，点头表示了认同：“听臭道士的，那就少买点，买一百桶就够了！”
司白：“……”
伍文曲：“……”
许是将司白的话听进去了，宁乐转手将新抓的满满一大把的爆米花，全塞进了司白的嘴里，难得抬头看了眼电影，并发出了疑惑：
“他们俩刚刚不是还在天上打，怎么转眼躲到小房间里去了？这不得把房子都拆了啊？”
司白麻木地嚼着爆米花，看向宁乐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看来她并不是真的只专注于吃喝了，还是听了点剧情进去的。
闻言，吕茂才把快乐水一口炫完，两眼放光地跟着抬起头：“肯定到了因恨生爱的十八禁环节了！”
结果电影画面跟想象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吕茂才咋舌道：“白骨精跟长舌鬼呢？怎么只剩下了一群非主流了？”
只见原本喧嚣的画面完全静音，并以3倍速在迅速切换。
地点是在一间包厢，一群留着五颜六色爆炸头的青年，正在同样五颜六色的摇头灯下群魔乱舞。
玻璃桌上放着一个狼藉的大蛋糕，奶油被抹得到处都是。桌上还堆着一堆的卤味与零食。
瓜子壳、肉骨头、塑料袋等垃圾被丢得到处都是，地板上还有一堆啤酒瓶碎片。
混乱之际，看不清是谁拿出了三个巴掌大的小型烟花，众人立刻全围了上去，不多时你一下我一下地将这三个烟花给点燃了。
房顶并不高，冲天的烟花瞬间将天花板给燃了。
有人抽出桌布拍打着想要灭火，但被浇了酒水的桌布，很快也被点燃了。
情知闯祸的众人，见火势控制不住了，一窝蜂地全跑了出去。
电影画面里只剩下了火，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要冲出幕布。
不，它真的在以燎原之势冲出了荧幕，并迅速占领了放映厅的地面！
“这4D可真牛逼，电影里的火直接烧到幕布外边了！”吕茂才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火焰，被烫得马上缩回了手，“嘿哟，还有点烫手！”
宁乐放下爆米花，沉了脸：“这是鬼火。”
司白一挥手，将四人周围的鬼火给灭了：“场景溯洄，鬼魂惯用的手段。”
意在让活人感受他们生前遭遇的痛苦。
这时，引导员踮着脚，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几人的跟前，自信又慌张地说道：“几位不要慌张！全是假的！”
“这是我们影院与国际顶尖的3D立体影视制作团队，合作研发出的沉浸式全息体验技术！这火的温度并不会把人体灼伤的，只要你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十分钟后，影片就会继续。”
“放映结束后，我们将给你们每人发放一张10元代金券，作为此次试体验的奖品。”
有理有据，承上启下。
如果他不是全副武装，甚至戴上了摩托车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话，或许更具有说服力一点。
且说引导员的话刚说完，整个电影画面都开始迅速向外扩展，司白转头迅速抓住了宁乐的手……
天旋地转之后，众人出现在了一家KTV门口，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壹号公馆。
“着火啦！”
“着火啦！”
“救命啊！”
“里边还有人啊！”
……
死里逃生的人类像是退化到了类人猿时期，你一嘴我一嘴地崩溃叫喊着，但却没有一个人赶冲回火海里救人。
熟睡中摔了个狗吃屎的小孔爵，哀嚎一声站了起来，完全在状况外的发出了穿越剧女主的疑惑：“我这是……穿越了？”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根本寻不到组织。
人群的另一头，吕茂才整个人抱在伍文曲的身上，直到确认了场景溯洄的尽头没有危险后，这才放心地将脑袋一歪，靠在了站如松的伍文曲的胸膛上。
伍文曲冰冷地看着像水蛇一样缠着自己的壮汉，眼神再迸射着冰锥子：“倒计时三声，下去。三……”
吕茂才摸了摸他的胸肌，很自觉地没让他倒数到一，就跳了下来：“嘿嘿嘿，老哥，有你在就是安全感爆棚啊！”
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咦，老大跟道长呢？”
四周全是嘈杂的低频声音。
正当此时，一道稚嫩男童的声音“脱颖而出”：
“哥哥，你这么厉害救了小开宇，求求你也救救我的大哥哥吧！我的大哥哥就在楼下的119包厢，很快就能救出来的！”
两道高频少年音随之响起：
“轩儿，消防车马上就来了！119包厢就在火源包厢旁，你一个人过去找死吗？这小孩是我们在走廊上救到的，救他哥跟救他就不是一个性质！”
“没事，就在一楼，我马上就回来！”
往门口看去时，只见一个用双手举着浸满了水的湿外套的人，正猫着腰狂奔回了KTV里。
一层的119包厢里，许轩顶着烈焰破门而入，见到司白还安然无恙后很是惊喜：“你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哥哥吧？”
看到宁乐时却有一瞬间的恍然：“居然还有一个小孩？”
但很快他就整装待发准备第二次冲出火场：“外边的火势还不算太严重，跑快点还能出去！你们钻进我的衣服后摆子里，我带你们出去！”
司白单指在鎏金黑.道袍上画了两笔，一道金光在道袍镀着的金边上流转，很快便凭空编织出了一件道袍：“我们有湿衣服。”
许轩一回头，见到莫名出现的衣物又是一怔愣，结果屋顶上忽然掉落了一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隔音石膏板，正对着他的脑袋砸下。
明明避无可避的角度，但许轩却险险避开了，而后赶紧带着两人冲到了门口。
正要打开沉重的大门之际，困在楼上的人，也蜂拥而至。
许轩的前胸一下撞回了门板上，刚开了一道缝隙的门被重新关了回去。
人越聚越多，有自行逃生的机会时，没人会选择等候在各自的包厢中，等待消防员的救援。
不大的厅里一眼望去全是人头，黑灰色的滚滚浓烟，熏得人呛咳不止，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逃啊，火要烧过来了啊！”
“前边的快点！”
“前边的要死吗？怎么还不出去？！”
……
许轩被人压得连头都没办法转，怒吼道：“别挤了，都别挤了！大家都往后退一点，不退后的话谁也出不去！”
前头知道实情的人，也拼命地将话传递到后头去。
但相较现场的嘈杂，不过蚍蜉撼树。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在自说自话：
“火要烧过来了啊！”
“谁撞我啊？帮帮忙扶我一把，你们别踩我脑袋啊！”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呜呜呜……外公，外婆，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快救救我啊呜呜呜呜呜呜……”
……
司白抱着宁乐，多出的那件道袍披在她的身上，替她挡住黑灰。两人周围十厘米范围内，是为现场唯一一片净土，乱挤乱叫的人无法能近身。
十年前的恐惧死灰复燃，无人能发现并理解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
宁乐同样不理解他们在死亡线上的挣扎，并愤怒地扔出七宝锤，将两扇沉重的大门全部掀飞：“这些人都是傻子吗？只要每个人都往后退一步，门不就开了？”
挤挤挨挨的一群人，一窝蜂地全跑出去了。
一个个穿过了许轩的身体，直到最后，背后追着熊熊烈焰的厅里，只剩下了三人。
司白：“你也可以出去了。”
许轩回过头，目光清澈地锁定了两人，在喧嚣中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道了句“谢谢”。
像是年久失修的房子墙皮脱落般，烈焰中的壹号公馆，十年前就丧命黄泉的死者，被浓烟熏得雾蒙蒙的天空，以及被踩踏得满是黑脚印的地面，全部开始一块块地脱落。
空间的尽头，现出了被七宝锤砸出的黑洞。
黑洞里，一扇厚重的铝合金大门缓缓开启。
门里，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但许轩却好像从中看到了光。
与此同时，通往各大放映厅四通八达的走廊上，张开宇拼命地跑着，但仿佛遭遇了鬼打墙，无论如何都找不到9号包厢。
纵使过了十年，那日的大火也从未在他的心中熄灭过。
夜夜噩梦，夜夜惊醒。
回到京都后，他不止一次来到这家影院看电影，但从未遇见过别人撞见的鬼火。
救了他一条命，并因为他的无理请求而赔上一条命的哥哥，似乎在有意避开他。
但就在刚才，他听到了灾难的声音。
那是十年前那场火灾的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缠了他十年的梦魇，不断催促着他再跑快点。
脚不着地的孱弱女鬼，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哀戚的脸上多了焦急。
正当张开宇体力不支，扶着双膝准备要停下时，只听前方传来冷酷霸道的声音：“跟我走！”
一声枪响过后，面前的鬼打墙被破开了。
张开宇认得他，是来看《白骨精大战长舌鬼》的其中一人。
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精力思考，对方为什么携带着一支□□，并能带着他闯出鬼打墙。
伍文曲一手拿着罗经仪辨认着方向，一手拿着便携式袖珍□□，破开鬼打墙。
数声枪响过后，两人一鬼终于在9号包厢前停下。
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只见空间仍在扭转，铺着地毯的地面，像是海浪一样，在一浪一浪地翻动着。
仿佛诡异的泥浆，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去半条腿。
伍文曲给自己的双腿贴了两张符后，勉强站定，而后向后伸出了手：“我牵您。”
“谢谢。”张开宇不好意思地伸出了手，伍文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手往前又伸长了几分，停在了许母的面前。
许母知道伍文曲能看见自己后，义无反顾地将手给搭了上去，并附言：“谢谢你后辈。”
两只手触碰的那一刹那，张开宇看见了许母。
正如十年前那场火灾一样，这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是，在听到十年前的灾难声后，既然选择跑进来，他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了。
他有很多话想对许母说，但许母自始至终都不曾多看他一眼，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有伍文曲牵引，这条路好走多了。
许母卖力地跟着他，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到儿子的面前。
张开宇则一脚深一角浅地跟在后面，没多久只能靠爬行勉强维持着平衡。
每次在他脑袋都快陷进去时，吕茂才才会用裹脚布缠住他的脖子，并粗暴地将他提出来。
明明是不到五百平的放映厅，在扭转的时空中，却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轩轩！”
许母一路跑一路喊，终于在放映厅回归正常风貌的那一刻，喊住了扶住幽冥之门，正准备踏入三途河的许轩。
许母放开了牵着伍文曲的手，飞奔向她念了十年的儿子：
“轩轩，你是妈妈的英雄，是妹妹的英雄，是被你拯救的许多人的英雄，也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英雄！你是妈妈永远的骄傲！”
许轩收回了脚，下一刻，被许母拥入怀中。
许母泣不成声，声音都在颤抖：“妈妈从来都没怪过你的，妈妈在灵堂上说的都是气话，你这傻孩子，好赖话分不出来，一直躲着妈妈做什么？”
她捧着许轩的脸，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五官，仿佛想将空缺了十年的记忆补全。
许轩也是泪流满面：“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也想你。”许母牵起他的手，对未知的归途没有丝毫畏惧，“走吧，妈妈带你一起走。从小就是个路痴，牵紧妈妈的手呀，别跟丢了。”
“哥哥！”
正当此时，张开宇也艰难地爬来了。
见许轩仿佛并未听见般没有回头，张开宇努力地喊道：“许轩哥哥，我是当年被你救下的男孩张开宇啊！”
“对不起！逃避了十年现在才来！”
“搬家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噩梦之中，我想回来给你作证的，但我那时候我实在太小了，我没有能力。而且我的大哥也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了，我爸妈怕触景生情一直不敢回故居……”
“但是，许轩哥哥，我已经向公安部递交了见义勇为的申请书了，你是十年前那场火灾中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迟了，但我的命是你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寿命换取你下半辈子的安康幸福，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管多少年，我都无怨无悔。”
宁乐遥遥一挥手，从张开宇的身体中抽出三缕白光，并送入许轩的身体中：“如你所愿，用你三十年的寿数，换他下辈子的安康。”
张开宇如遭雷劈，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颤抖地问道：“我……那我还能活几年？”
发肤之所感告诉他，“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戏码，当真应验在了他身上。
无论真心与否，都撤不回了。
见宁乐并不理他，张开宇含泪看向许家母子，再无气力站起了：
“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帮你，帮伯母好好照顾莹莹的，我会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对待。希望你们也可以原谅我。”
也不知究竟是为自己哭，还是为许家母子而哭。
听到“莹莹”两个字，许家母子同时停下了脚步，却不曾回头。
许母看向许轩，笑得很温柔：“莹莹学习很好，考上了本科，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今年已经大三了，她跟我说，明年她还想考研究生，轩轩，你不用担心她。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妈妈和妹妹都支持你。”
许轩笑着颔首，终是回过了头，眺望的却是调查局几人的方向：“几位道长，谢谢你们带我走出了困境。”
白光入体，许轩的身体有淡淡的金光冒出，是为功德之相。
许家母子朝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感知到妖魔现世，外头变天了。”
“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一语毕，恢复原状的放映厅就被京都最大的母亲河——永定河贯穿。
河道中水位高涨，汹涌的水浪一浪接着一浪朝岸边拍来。
苍穹之上，乌云密布，偶有紫黑色的闪电划过，伴随着几乎要将大地劈裂的轰隆雷声。
河岸边，聚集了不少民众。
没人畏惧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齐齐仰头高呼：“龙王现世，国泰民安！”
吕茂才搓着双手，两眼放光：“嘿哟，直击xie.教聚众现场，老大，我举报，有人送绩效！”
宁乐疑惑得随民众仰头望天：“自灵气消散于六道后，龙族早已灭亡，这世上哪还有龙？”
“好好好冰！！！”
状况外的小孔爵正迷茫的跟着仰头望天，却突然被冰得一蹦三尺高。
迅速掏出了始作俑物之入场券，只见入场券上覆满了冰晶，身为金龙教堂主的小孔爵，很快感知到了其间的召唤，“百年庆典提前，教主在召唤我们了！”
司白咬破了食指，用鲜血在虚空之上画着巨大的上古符文，金光乍现，地动山摇，相隔千万里的空间被强行勾连。
他朝伍文曲交代一句“你留在这疏散群众，我去趟福平省。”，就抱着宁乐先行跳入了另一边的空间。
“老大，道长，等等我啊！！！”
空间之门迅速关闭，没反应过来的吕茂才，抓住最后一点缝隙，尽量把自己壮硕的身体缩成一条，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小孔爵则抓住了他的一只靴子：“吕道长，捎我一程啊！”
……
与此同时，早已烧完了纸钱，正坐在门口跟已故的家人聊天的许莹莹，倏然感觉到了心悸。
于是不顾检票员的阻拦，一路冲进了9号厅中。
除了倒在地上昏迷了的引导员，现场空无一人。
追着她跑进来的检票员见状，迅速扶起了引导员，并开始高声喊人。
许莹莹在引导员的身旁捡到了一根粉色的发圈，花样繁复，很是好看。她将其抓在掌心中，顿时泪流满面。
哥哥高考后去参加聚会的那天，兄妹俩甚至因为一根冰淇淋发生了口角：
“怪小气的，不就是吃了你一根冰淇淋吗？还哭鼻子了。晚上回来我给你带一根好看的发圈，你最喜欢的粉色怎么样？”
“谁要发圈，我要吃冰淇淋！”
“这话你跟妈说，就粉色发圈了啊，爱要不要。”
……
礼物，哥哥原是早已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