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够倾诉的人
林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早晨的，她知道乔言是她的邻居后急匆匆就要离开，结果因为找不到钥匙被迫求乔言让她使用卫生间，最后穿着昨天的衣服打车去了事务所。
刚坐在办公桌前，萧静就神秘地靠近林奚，“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在哪儿留宿了？”
“什么留宿，我，我昨天晚上自己在家来着。”
“奚奚，你还骗我，你的钥匙落在事务所了，而且你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吧。快说！”萧静一副你休想瞒我的样子。
林奚被早上的事情搞的心烦意乱，正需要一个出口，萧静又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便把前因后果都跟萧静说了。
“什么！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奚奚，这是机会啊！男神就在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
“懂懂懂。”林奚敷衍着，一边查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新消息，然后看到了乔言回复boss的信息。
“啊，我完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怎么了？”萧静一头雾水。
“小静，你说如果一个男生知道你用他的生日作锁屏密码谁是什么反应？”
“你用他的生日作密码，然后他还知道了？”
“嗯。”
“那你还是表白吧，万一他也喜欢你，就刚好啊！万一不喜欢，就当说开了。不过不会存在不喜欢的清醒，毕竟我们家奚奚没有缺点。”
林奚看着萧静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有点感动，但是还是觉得自信过头了，林奚并没有把握能让乔言为自己停留。林奚很懊恼，觉得自己太草率了，但仔细一想乔言既然发现了密码却没有跟她明说，自己又何必挑破让双方都尴尬呢，不如就当事情没有发生好了。
晚上走回家的林奚很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怎么感谢乔言，毕竟人家因为她睡了一晚上的沙发，还要帮她收拾残局。
敲门声响起，乔言打开门看见是林奚，“有什么事？”
冷淡的语气，确确实实是隔壁邻居的语气。林奚挠了挠头，“乔医生，我想感谢一下你，就感谢你昨天收留我。”
“不用。而且我现在实习已经结束了，你也不用一直叫我乔医生，叫我乔言就好。”
意料之中的拒绝，林奚并不意外。
“我真的想感谢你，不然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应该也懂欠人人情并不好受的，对吧？”林奚说完故意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乔言。
“那你想怎么样？”
“请你吃饭可以吗？你喜欢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林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了想自己的钱包，觉得这个月省吃俭用的日子在向她招手。
“那就楼下好了，刚好吃宵夜，你也可以还人情。”乔言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是说去吃我们小区的面馆？现在就去？”林奚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不行吗？”
“可以可以，你等我收拾一下。”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的林奚急匆匆地跑回房间。
小区的面店很近，走下楼二三十米就到了。乔言和林奚对面坐着，面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乔言的脸在水汽中显得模糊，抬起头时可以看到他亮的眼眸。对面的林奚有点看呆了，她其实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为了礼貌还是点了一碗，但没有怎么动。
“你不喜欢吃面？”
“也不是，不过比起面，我更喜欢吃米饭。”秉承勤俭节约传统美德的林奚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只是有些艰难。
晚上九点半，小区里还算热闹，能看见许多家长因为难得的周末带孩子出去游玩。吃完面，乔言和林奚随意走着，林奚看到超市门口贴着的宣传海报设计突然停了下来。
乔言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是一张电影海报：一扇圆窗，帽子被人抛弃其中，热闹的纽约更映衬出孤独。
“是《海上钢琴师》的海报，要在影院上映了。”
“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喜欢。你也是吗？现在修复版要上映了，是个好机会重温这部电影。”林奚满怀期待。
“这部电影上映以来座无虚席，现在可能买不到票。”
“I can never get off this ship. I’m blessed I can step off mylife.”女孩轻声说着电影里的台词。
“After all, I don’t exist for anyone.”
宵夜结束后林奚上了各大电影票卖票网站，看着《海上钢琴师》的票显示均已售空，心情很沮丧。她真的很想买到票，然后送一张给乔言，这样也算真正地感谢他。当然，她自己也是真的喜欢这部电影。
“不行，我就不信了，我连两张票都买不到，总会有人退票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林奚时刻注意电影票的动向，但是一直都没有看到有余票。
又过了几天，晚上十二点半了林奚还在看电影票有没有新动态。她躺在床上，希冀奇迹出现，手机不断刷新着，突然有提示出现。
“啊，有票了！”林奚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是这周六晚上的最后一场，九点的场次出现了两张相邻的余票。林奚并没有马上下手，她在犹豫。她想买电影票送给乔言，自己也喜欢这部电影，如果这次不把两张票都买下来，就可能错过来之不易的上映。可是林奚不想和乔言一起去看，她既害怕乔言误会又怕情形太尴尬。
林奚犹豫着的时候手机显示只剩下一张票了，她随即马上把票买了下来，心里又在庆幸老天替她做了选择：把这张电影票送给乔言。
第二天林奚顶着熊猫眼敲开了对面邻居的门，她昨天没睡好，觉得自己当时似乎不该犹豫，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有事吗？”乔言开了门。
“就之前不是说到《海上钢琴师》吗？票挺难买的，刚好我朋友送了我一张这周六九点的票，但是我刚好有事，又想起你也喜欢这部电影，就想把这张票送给你，就当表示感谢。”林奚很快说明自己的来意。
乔言看着林奚眼下的黑眼圈，“你朋友送的周六九点的场?这场的票好像很早之前就卖光了。而且你不是很喜欢这部电影吗？”
“他应该挺早之前买的吧，我真有事，只能忍痛割爱啦。”林奚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
“不过我刚好也有事，可能不能收下了。”
林奚觉得乔言好像看了她一会儿，探究的眼神让她有点儿不适，但她没有细究，想了想自己千辛万苦抢的票没有送出去心里有些失落。
周六事务所没什么事,大概六点多就下班了。林奚想了想觉得不如去看电影，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票，虽然没送出去，看一场自己喜欢的电影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她直接坐公交去的影院，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很拥挤，上班一天后终于可以喘息的白领，放学的学生，形形色色的人，一辆小小的公交车似乎就可以容纳人生。林奚总在想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人们抓不住它，可它又像在身边，你不用刻意去寻找，却又无时不刻在逃避。
到了影院林奚并不着急进去，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七八点的商城已经早早亮起了灯，灯光很明亮，但有夜盲的林奚却觉得这灯光过于刺眼，她想了想那天晚上的黑暗，有时黑暗并非如此让人难以接受。她很少会为了自己的一些意愿在晚上出门，夜晚让她感到恐慌，脚下看不清的路，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级的阶梯，隐在昏暗中的人群的脸，都是捉摸不定的。但现在她为了工作经常在半夜回家，习惯是个好东西，它让人渐渐接受自己还未学习的事物，然后冠名为成长。
风渐渐大了起来，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林奚裹紧外套向影厅走去，不知道坐在她旁边的人是否是与她一样喜爱《海上钢琴师》的同类。
5号厅在走廊的尽头，林奚一走进去瞬间就被黑暗包围，她站定一会儿，想要拿出手机打开灯，却没有付诸行动。6排9号，她凭借大荧幕的光慢慢蹭到6排，她的位置在中间，是观影的最佳位置。之前取消购买的人应该很早就买好了票，但现在林奚捡了个漏。
“不好意思，让一让。”林奚一遍说着一边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林奚终于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身旁的10位已经坐了人，她稍稍侧头，看见他的侧脸，光线很暗，身边的人戴了一副眼镜，有着高挺的鼻梁，眉眼很是好看。
“乔言，是你买了这个位置的票？”林奚看清位置上的人，难以想象半夜12点多和她一样在抢电影票的人会是乔言。
“嗯，不过好像有人说自己的票是朋友之前送的？我买的时候这个位置好像是……”乔言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奚。
林奚慌乱中立马坐直了身子，“电影开始了，我们别说话了。”
林奚制止了他要说的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张票是自己买的，她要送票的时候乔言已经猜到了，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自我纠结。
乔言看着电影，他不知道身边的女孩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将他的生日设成锁屏密码，在黑暗中抱着他，半夜抢的电影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送给他，但却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他，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她知道自己会来，宁愿错过这场电影。
电影院虽然坐满了人，但影厅里很安静，只有电影台词的声音传来。荧幕上出现一幕幕林奚早已烂熟于心的场景，林奚将手搭在一侧的扶手上，她看着荧幕，仿佛那里面的1900就是她自己，电影结束即是一生。
临近片尾，1900的手在空中弹奏，指尖跳动仿佛有音乐流出。下一个瞬间船体爆炸，1900的生命走向终结，林奚的手指不可见得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影片结束了，影厅的灯又亮了起来。林奚等着两侧的人起身离开，乔言和她一样走在位置上没有动作。左侧的人已经离场，林奚转向乔言的方向刚要起身的一刻僵住了。
“啊！”林奚克制着音量低喊出声。
乔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随即他的手臂被林奚抓在手里。
林奚此刻很想保持冷静，但是她做不到。她刚才要起身的一刻看到一米远的地方窜过一只老鼠，天知道高层的影厅是怎么有老鼠的。她现在已经被冲击地无法思考，老鼠不见了，林奚尽力平静下来，尴尬地松开手要解释。谁知那只老鼠又爬到了林奚和乔言座位前排的夹缝中，她甚至看清了它尾巴的长度，林奚一刻也没办法呆在这个空间里，她猛地站起身，也没有心思再向乔言解释，快步走出五号影厅。
走出影厅的时候林奚长长吐了一口气，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在一片漆黑中和老鼠共处一室，很不幸的是她还亲眼看见了。
不到一分钟乔言也走了出来，他看见倚在墙上的女孩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刚才我看见老鼠了，所以没控制住。”
“没事。”
良久的沉默。
“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乔言说完往出口走去，没有再接任何的话。
“诶，你等等我。”林奚追了上去。
九点开场的电影，结束时已经十一点，林奚和乔言走在略显空荡的大街上，她落后乔言一两步的距离，看着乔言的背影，林奚决定打破尴尬。
“你知道吗？我看过《海上钢琴师》四五次，每次我都把自己当成1900，我每次看完都问自己，如果是我，会不会选择下船。几乎每次我都会选择不下，只在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有过动摇的念头。”
乔言并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但林奚还是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许是因为这样的夜晚让人变得想要倾诉，也让人忘却了顾忌。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1900遇见心爱的女孩时我感叹爱情的降临只需要一瞬，相遇越美好，最后的结局越是让人割舍不下。后来仔细想想我终究不是1900，因为属于我的船早就不在了。”
说完林奚反而觉得释然了，她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很像多年前的场景，不过月亮从未变过，而她终究还是长大了。林奚自嘲地笑了笑，前面的乔言放慢了脚步，似在等她追上。
“若是为了爱情伤感大可不必，对我来说，一段不完美的爱情已经可遇不可求，与其伤感不如往前走。至于除去爱情以外的其他，你看过这么多遍，应该比我更明白选择的意义。”风吹起了乔言身上的外套，带起了身上干净的气息。
“也对，毕竟只要你有一个好故事和能够倾诉的人，你就永远不会完蛋。”
刚坐在办公桌前，萧静就神秘地靠近林奚，“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在哪儿留宿了？”
“什么留宿，我，我昨天晚上自己在家来着。”
“奚奚，你还骗我，你的钥匙落在事务所了，而且你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吧。快说！”萧静一副你休想瞒我的样子。
林奚被早上的事情搞的心烦意乱，正需要一个出口，萧静又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便把前因后果都跟萧静说了。
“什么！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奚奚，这是机会啊！男神就在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
“懂懂懂。”林奚敷衍着，一边查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新消息，然后看到了乔言回复boss的信息。
“啊，我完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怎么了？”萧静一头雾水。
“小静，你说如果一个男生知道你用他的生日作锁屏密码谁是什么反应？”
“你用他的生日作密码，然后他还知道了？”
“嗯。”
“那你还是表白吧，万一他也喜欢你，就刚好啊！万一不喜欢，就当说开了。不过不会存在不喜欢的清醒，毕竟我们家奚奚没有缺点。”
林奚看着萧静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有点感动，但是还是觉得自信过头了，林奚并没有把握能让乔言为自己停留。林奚很懊恼，觉得自己太草率了，但仔细一想乔言既然发现了密码却没有跟她明说，自己又何必挑破让双方都尴尬呢，不如就当事情没有发生好了。
晚上走回家的林奚很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怎么感谢乔言，毕竟人家因为她睡了一晚上的沙发，还要帮她收拾残局。
敲门声响起，乔言打开门看见是林奚，“有什么事？”
冷淡的语气，确确实实是隔壁邻居的语气。林奚挠了挠头，“乔医生，我想感谢一下你，就感谢你昨天收留我。”
“不用。而且我现在实习已经结束了，你也不用一直叫我乔医生，叫我乔言就好。”
意料之中的拒绝，林奚并不意外。
“我真的想感谢你，不然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应该也懂欠人人情并不好受的，对吧？”林奚说完故意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乔言。
“那你想怎么样？”
“请你吃饭可以吗？你喜欢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林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了想自己的钱包，觉得这个月省吃俭用的日子在向她招手。
“那就楼下好了，刚好吃宵夜，你也可以还人情。”乔言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是说去吃我们小区的面馆？现在就去？”林奚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不行吗？”
“可以可以，你等我收拾一下。”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的林奚急匆匆地跑回房间。
小区的面店很近，走下楼二三十米就到了。乔言和林奚对面坐着，面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乔言的脸在水汽中显得模糊，抬起头时可以看到他亮的眼眸。对面的林奚有点看呆了，她其实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为了礼貌还是点了一碗，但没有怎么动。
“你不喜欢吃面？”
“也不是，不过比起面，我更喜欢吃米饭。”秉承勤俭节约传统美德的林奚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只是有些艰难。
晚上九点半，小区里还算热闹，能看见许多家长因为难得的周末带孩子出去游玩。吃完面，乔言和林奚随意走着，林奚看到超市门口贴着的宣传海报设计突然停了下来。
乔言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是一张电影海报：一扇圆窗，帽子被人抛弃其中，热闹的纽约更映衬出孤独。
“是《海上钢琴师》的海报，要在影院上映了。”
“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喜欢。你也是吗？现在修复版要上映了，是个好机会重温这部电影。”林奚满怀期待。
“这部电影上映以来座无虚席，现在可能买不到票。”
“I can never get off this ship. I’m blessed I can step off mylife.”女孩轻声说着电影里的台词。
“After all, I don’t exist for anyone.”
宵夜结束后林奚上了各大电影票卖票网站，看着《海上钢琴师》的票显示均已售空，心情很沮丧。她真的很想买到票，然后送一张给乔言，这样也算真正地感谢他。当然，她自己也是真的喜欢这部电影。
“不行，我就不信了，我连两张票都买不到，总会有人退票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林奚时刻注意电影票的动向，但是一直都没有看到有余票。
又过了几天，晚上十二点半了林奚还在看电影票有没有新动态。她躺在床上，希冀奇迹出现，手机不断刷新着，突然有提示出现。
“啊，有票了！”林奚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是这周六晚上的最后一场，九点的场次出现了两张相邻的余票。林奚并没有马上下手，她在犹豫。她想买电影票送给乔言，自己也喜欢这部电影，如果这次不把两张票都买下来，就可能错过来之不易的上映。可是林奚不想和乔言一起去看，她既害怕乔言误会又怕情形太尴尬。
林奚犹豫着的时候手机显示只剩下一张票了，她随即马上把票买了下来，心里又在庆幸老天替她做了选择：把这张电影票送给乔言。
第二天林奚顶着熊猫眼敲开了对面邻居的门，她昨天没睡好，觉得自己当时似乎不该犹豫，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有事吗？”乔言开了门。
“就之前不是说到《海上钢琴师》吗？票挺难买的，刚好我朋友送了我一张这周六九点的票，但是我刚好有事，又想起你也喜欢这部电影，就想把这张票送给你，就当表示感谢。”林奚很快说明自己的来意。
乔言看着林奚眼下的黑眼圈，“你朋友送的周六九点的场?这场的票好像很早之前就卖光了。而且你不是很喜欢这部电影吗？”
“他应该挺早之前买的吧，我真有事，只能忍痛割爱啦。”林奚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
“不过我刚好也有事，可能不能收下了。”
林奚觉得乔言好像看了她一会儿，探究的眼神让她有点儿不适，但她没有细究，想了想自己千辛万苦抢的票没有送出去心里有些失落。
周六事务所没什么事,大概六点多就下班了。林奚想了想觉得不如去看电影，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票，虽然没送出去，看一场自己喜欢的电影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她直接坐公交去的影院，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很拥挤，上班一天后终于可以喘息的白领，放学的学生，形形色色的人，一辆小小的公交车似乎就可以容纳人生。林奚总在想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人们抓不住它，可它又像在身边，你不用刻意去寻找，却又无时不刻在逃避。
到了影院林奚并不着急进去，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七八点的商城已经早早亮起了灯，灯光很明亮，但有夜盲的林奚却觉得这灯光过于刺眼，她想了想那天晚上的黑暗，有时黑暗并非如此让人难以接受。她很少会为了自己的一些意愿在晚上出门，夜晚让她感到恐慌，脚下看不清的路，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级的阶梯，隐在昏暗中的人群的脸，都是捉摸不定的。但现在她为了工作经常在半夜回家，习惯是个好东西，它让人渐渐接受自己还未学习的事物，然后冠名为成长。
风渐渐大了起来，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林奚裹紧外套向影厅走去，不知道坐在她旁边的人是否是与她一样喜爱《海上钢琴师》的同类。
5号厅在走廊的尽头，林奚一走进去瞬间就被黑暗包围，她站定一会儿，想要拿出手机打开灯，却没有付诸行动。6排9号，她凭借大荧幕的光慢慢蹭到6排，她的位置在中间，是观影的最佳位置。之前取消购买的人应该很早就买好了票，但现在林奚捡了个漏。
“不好意思，让一让。”林奚一遍说着一边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林奚终于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身旁的10位已经坐了人，她稍稍侧头，看见他的侧脸，光线很暗，身边的人戴了一副眼镜，有着高挺的鼻梁，眉眼很是好看。
“乔言，是你买了这个位置的票？”林奚看清位置上的人，难以想象半夜12点多和她一样在抢电影票的人会是乔言。
“嗯，不过好像有人说自己的票是朋友之前送的？我买的时候这个位置好像是……”乔言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奚。
林奚慌乱中立马坐直了身子，“电影开始了，我们别说话了。”
林奚制止了他要说的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张票是自己买的，她要送票的时候乔言已经猜到了，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自我纠结。
乔言看着电影，他不知道身边的女孩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将他的生日设成锁屏密码，在黑暗中抱着他，半夜抢的电影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送给他，但却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他，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她知道自己会来，宁愿错过这场电影。
电影院虽然坐满了人，但影厅里很安静，只有电影台词的声音传来。荧幕上出现一幕幕林奚早已烂熟于心的场景，林奚将手搭在一侧的扶手上，她看着荧幕，仿佛那里面的1900就是她自己，电影结束即是一生。
临近片尾，1900的手在空中弹奏，指尖跳动仿佛有音乐流出。下一个瞬间船体爆炸，1900的生命走向终结，林奚的手指不可见得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影片结束了，影厅的灯又亮了起来。林奚等着两侧的人起身离开，乔言和她一样走在位置上没有动作。左侧的人已经离场，林奚转向乔言的方向刚要起身的一刻僵住了。
“啊！”林奚克制着音量低喊出声。
乔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随即他的手臂被林奚抓在手里。
林奚此刻很想保持冷静，但是她做不到。她刚才要起身的一刻看到一米远的地方窜过一只老鼠，天知道高层的影厅是怎么有老鼠的。她现在已经被冲击地无法思考，老鼠不见了，林奚尽力平静下来，尴尬地松开手要解释。谁知那只老鼠又爬到了林奚和乔言座位前排的夹缝中，她甚至看清了它尾巴的长度，林奚一刻也没办法呆在这个空间里，她猛地站起身，也没有心思再向乔言解释，快步走出五号影厅。
走出影厅的时候林奚长长吐了一口气，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在一片漆黑中和老鼠共处一室，很不幸的是她还亲眼看见了。
不到一分钟乔言也走了出来，他看见倚在墙上的女孩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刚才我看见老鼠了，所以没控制住。”
“没事。”
良久的沉默。
“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乔言说完往出口走去，没有再接任何的话。
“诶，你等等我。”林奚追了上去。
九点开场的电影，结束时已经十一点，林奚和乔言走在略显空荡的大街上，她落后乔言一两步的距离，看着乔言的背影，林奚决定打破尴尬。
“你知道吗？我看过《海上钢琴师》四五次，每次我都把自己当成1900，我每次看完都问自己，如果是我，会不会选择下船。几乎每次我都会选择不下，只在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有过动摇的念头。”
乔言并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但林奚还是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许是因为这样的夜晚让人变得想要倾诉，也让人忘却了顾忌。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1900遇见心爱的女孩时我感叹爱情的降临只需要一瞬，相遇越美好，最后的结局越是让人割舍不下。后来仔细想想我终究不是1900，因为属于我的船早就不在了。”
说完林奚反而觉得释然了，她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很像多年前的场景，不过月亮从未变过，而她终究还是长大了。林奚自嘲地笑了笑，前面的乔言放慢了脚步，似在等她追上。
“若是为了爱情伤感大可不必，对我来说，一段不完美的爱情已经可遇不可求，与其伤感不如往前走。至于除去爱情以外的其他，你看过这么多遍，应该比我更明白选择的意义。”风吹起了乔言身上的外套，带起了身上干净的气息。
“也对，毕竟只要你有一个好故事和能够倾诉的人，你就永远不会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