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孤的伤,怎么都比她要重。信就这么送,孤的族中定然有人支持以军压阵。”鬼方朔指了指自己还没有愈合,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用力将书信扔到地上。

    “那你大可以试试,戎狄军敢来引起战事。生灵涂炭,我定然先于阵前以死向我军中将士谢罪。只不过,天下人是否会以为我不堪受戎狄欺辱自尽,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你,我死后,你以为你能在我军中活下去?你族中的那些亲兄弟们,比我更希望你死吧。”刘楚曦起身捡起书信,走到鬼方朔面前,说的话明明是看着鬼方朔说的,却转手将书信交给魏明凯。而后用眼神示意魏明凯将信送出去。

    “你这丫头够心狠。书信孤现在重新书写一封!”魏明凯还没有走到帐门口,就被鬼方朔叫住。魏明凯回身,看到背过身,面向刘澈的刘楚曦,漏出得意的表情。刘澈背对着魏明凯,他没有看到刘澈无奈又宠溺的对刘楚曦笑着。

    鬼方朔重新书写的信中,只说与刘澈相见恨晚,决定留在岐国军中学习如何行军作战。战马也是为表诚意,赠与刘澈的中山军。一字不曾提起刘楚曦。

    就这样,鬼方朔在岐国是被擒获的阶下囚,在戎狄却是外出学习如何打仗。而垣国以为鬼方朔是因为运送战马被俘,也不敢胡乱传言。

    被俘的鬼方朔,在岐国军中却是个特例里的存在。鬼方朔的亲信被他要求回到戎狄,他只身一人留在岐国军中更为方便。

    平日里就与刘澈、魏明凯谈天说地,相处犹如兄弟一样。遇到战事吃紧,军中会议,鬼方朔就被刘楚曦关到特意为他打造犹如巨型鸟笼的囚笼里。

    鬼方朔也不生气,每次刘楚曦关他,他就隔着囚笼喊刘楚曦‘丫头。’

    每次被关囚笼,不是刘楚曦送来的饭食,鬼方朔也不吃。开始的时候,刘楚曦需要参与战事布置,没时间去理会鬼方朔的要求。却不想有一次战事紧急,刘楚曦都出了军营支援刘澈和魏明凯。等他们胜利返回军营,鬼方朔都被饿的说不出话了。就算饿成这样,囚笼里的鬼方朔也不吃士兵送来的饭食。

    刘楚曦当时没有说什么,只让人打开囚笼放鬼方朔出来。事后,每次再关鬼方朔,刘楚曦都会按时送饭过去。

    鬼方朔也乐于在囚笼里喊刘楚曦‘丫头。’

    刘楚曦出事受伤那次,鬼方朔是被刘澈放出囚笼的。鬼方朔连夜书信族中,为刘澈后续灭垣国提供了将近万数的战马。而后的时间里,虽然频繁有战事发生,却不会再将鬼方朔关在囚笼。因为只要有战事,鬼方朔就呆在刘楚曦的营帐附近,看着康复中的刘楚曦休养。

    军备营被偷袭,刘澈战死的那一天,前一天夜里鬼方朔接到族中传信,自己的母妃中毒,戎狄王让他迅速回到族中。还是刘楚曦连夜着人备了行李和坐骑给鬼方朔。

    “你不怕孤再掳你走?”鬼方朔骑在马上,看着坐在轮椅里,被亲卫推出来送别的刘楚曦。

    “垣国都要灭了,你还不赶紧走。一路顺风。”刘楚曦笑着挥挥手,像是打发人一样。看到此情此景,两人相视而笑。

    “丫头,等孤回来找你。下次定要将你掳走,不负孤威名!”鬼方朔边说边打马离开。背对着刘楚曦挥了挥手。

    想到那一夜的告别后,转天发生的事,鬼方朔有些后悔,那天夜里为什么不直接掳走刘楚曦。也许刘澈就不会出事。世上又哪来什么如果。

    鬼方朔回到族中,陪同大祭司一起为大王妃解毒的事,前后忙碌了数日。等听到来自岐国的消息。他确定大王妃无碍后,连夜赶到了岐国。当时刘楚曦正准备启程返京。

    看到因为匆忙赶来,有些狼狈的鬼方朔。刘楚曦什么都没有说,指了指许久没用过,准备拆了的囚笼。

    鬼方朔没有迟疑的进了囚笼,又交代随从先去岐国国都的外使馆等他就可以。

    返京的路上,魏明凯提醒刘楚曦休息,刘楚曦才休息。魏明凯提醒刘楚曦吃饭,刘楚曦才吃饭。刘楚曦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更像是魂游天外。却能在每次吃饭的时候,带一份餐食,递给囚笼里的鬼方朔。

    “丫头振作些,刘兄也不想你现在这样,”鬼方朔终于在刘楚曦送饭离开的时候,喊住了她。刘楚曦却没有回头。

    “你能无恙,刘兄已然无憾。若是事存疑虑,你更要振作,为刘兄报仇。”鬼方朔继续说道,多日来,看到回京的军队仪仗,还有魏明凯时而愤恨的神色,鬼方朔就明白被袭一事,肯定存疑。他想出言提醒刘楚曦,让她找到振作的动力。

    “当然不能放过他们,绝不放过。”刘楚曦缓缓回过身,看向鬼方朔,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让鬼方朔微愣。不过月余,眼前的刘楚曦与送别的她已经截然不同。

    “你先去正厅,我去喊公主。”自从回到京城,魏明凯也不再直呼刘楚曦名字。让昭歌院里的婢女带鬼方朔去正厅,鬼方朔也没有拒绝,一天没有吃东西,又被冷风吹了这么久,他也需要休息一下。

    “公主,您醒了吗?臣有事禀告。”魏明凯轻轻地扣响房门。屋内的刘楚曦缓缓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又听到魏明凯轻扣房门的声音,刘楚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睁开眼,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你先去正厅,我一会过去。”刘楚曦刚说完,房门被打开,烛柳带着伺候洗漱婢女走了进来。房门外的魏明凯得到答复,也离开了。

    “奴婢刚接到玉瑶的消息,刘子瑜已从皇陵折返,皇后娘娘宫里的嬷嬷亲自照看。约莫赶在亥时宫里落锁之前可以回宫。”烛柳口中的玉瑶,是公主府平日教习女卫的教官。也是自幼跟在刘楚曦的心腹。

    “顾掌监呢?”刘楚曦接过烛柳递来的净面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双手。

    “顾掌监一直在御前当值,只在早朝刚散那会,去了一趟城防所传旨。”烛柳边整理刘楚曦的服饰边轻声回禀。

    “西城的城防所?”刘楚曦询问的看向烛柳,烛柳点点头。

    刘澈送葬的棺椁途径西城,城防所又临近城关,有高耸的防御城墙。刘楚曦不禁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还是没有送刘澈最后一程。

    想到殉情自尽的柳氏,还有亲子刘子瑜扶棺相送,刘澈应该不会寂寞才对。

    而自己,必将让背后操纵之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启禀公主,顾掌监来了,还带着不少东西。”房门外,有婢女通禀。看到刘楚曦听到通禀没有回应,烛柳挥手让婢女退下。

    “明日奴婢一定命人不许任何人不经通禀就进府。”烛柳扶着起身的刘楚曦,恭敬的说道。

    “不必了,他们能来,要么是拿着圣旨,你如何拦。要么是拿着五哥留下的令牌,也不必拦。”刘楚曦只因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想到了太多的事,感到深深的无力。却没有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和理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她不能这么轻易就倒下。

    坤安宫中,坐在香室的明德皇后悠然的点燃一炉篆香。

    “公主回府后,直进内室,再未出门。直至方才顾掌监宣旨入府前,才起身梳洗。”暗卫在香室门外回禀,明德皇后挥手让暗卫退下。

    “曦儿,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明德皇后幽幽的盯着燃烧的篆香,然后又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用力的捏在篆香燃烧正旺的香头,指尖发出灼烧□□滋滋的声响。明德皇后也浑然不觉一般,复又小心的移开指尖。看着香头的香火仅能发出微微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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