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同乘
正厅中,在鬼方朔走后,婢女们有序的收拾着晚膳的餐桌。刘楚曦和顾骁都自顾自的饮茶。刘楚曦没有驱赶顾骁,顾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掌监不用去父皇那里侍奉?”刘楚曦见烛柳已经挥退了厅中的婢女,才幽幽的开口。刘楚曦知道顾骁对她是心存疑虑,更多是想通过她知道刘澈去世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已经散职了,毕竟我的情况,公主也是知道的,夜宿宫中多有不便。”顾骁也不遮掩,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带着一丝犀利。
“父皇既封你为掌监,又怎么会不信掌监呢?”刘楚曦想到传闻中宗景帝对顾府偏爱,就会想到自己幼年时,看到刘澈在宫中艰难的生存环境。说出来的话,难免带着讽刺。他们这些顾府的人,获得了风光和偏爱,又有谁帮过刘澈一分一毫。
“公主随我去个地方,”顾骁听到刘楚曦的话也不恼,起身也不看刘楚曦就往外走。
“放肆,公主面前...”烛柳刚开口,就被刘楚曦拦了下来。刘楚曦面前敢以我自称的,除了宗景帝和明德皇后,就是刘澈了。那是刘楚曦特别要求刘澈的自称。初时每次相处,刘澈总是自称皇兄,刘楚曦就觉得如同宫中其他子弟之间一样,不够亲切。恰好想到父皇母后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就央求的让刘澈以后也以我自称。就像寻常百姓的兄妹一样。
后来,到了军中,因为刘澈与魏明凯私下里结了异性兄弟。刘楚曦也允许魏明凯私下里如此自称。
听到顾骁以我的自称,刘楚曦想到刘澈曾经提过,顾氏族人中,最挂念就是顾骁。对顾骁的称呼也没有那么刻意。
“可需备马?”刘楚曦起身跟上,身后跟着玉瑶和烛柳。
“无需,府外是我的马车。”顾骁没有回头,在前面走着,寒风吹过回廊。顾骁如同挡住寒风的屏风,跟在后面的刘楚曦深深的看了一眼顾骁的背影。
身侧的玉瑶打着灯笼照亮,烛柳边走边给刘楚曦系上披风。
“你守在府里,别走了风声。”刘楚曦低声叮嘱,烛柳点头称是。
“是否需要护卫随行?”玉瑶看着前面顾骁有些担忧的问道。刘楚曦摆了摆手。玉瑶会意不再说话。
方才魏明凯和鬼方朔刚走,顾骁就让跟随来的小太监回宫复命,甚至让身边的所有随侍都回了顾府。更何况,与其说现在刘楚曦信顾骁,不如说刘楚曦信刘澈。
刘楚曦信刘澈不会识人不清,想到现在自己盲目的信任顾骁,刘楚曦突然觉得自己与宗景帝总算是能找到几分相似的地方了。一个人好,就觉得这个人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好的。
公主府外两架一模一样的马车,普通的马车是白日里街角随处可见等待拉活的雇佣马车。
顾骁率先一步登上前面的马车,回身对着刘楚曦伸出手来。
刘楚曦不禁漏出一丝无奈的笑,她有些不明白这个顾骁到底想要做什么。明明每次与她见面都是一副仇人模样,又再细枝末节处,对她照顾有加。
刘楚曦也不拘谨,抬手握住顾骁的手。顾骁用力一提,刘楚曦也跟着力道向上迈了一步,没有用马凳就上了马车。
玉瑶刚要跟上,顾骁却站在马车门前,用眼神制止了玉瑶的行动。
“若要去,仅能公主一人同往。”顾骁对着坐在车内的刘楚曦肯定的说道,没有一点退步的可能。去还是不去的决定,却交给了刘楚曦。
不过,若是刘楚曦执意带着玉瑶,顾骁就不会带着刘楚曦走。
“无妨,你们回去。”刘楚曦看了一眼严肃的顾骁,对着车下的玉瑶和烛柳说道。玉瑶没有再阻止。而是在马车启程的时候,用右手不知在做着什么手势。府门外一侧墙角处,有黑影跟向了马车。
“公主倒是信我,”马车起初还是走在大路上,而后不知拐到了哪个胡同里,胡同的小路,因为冬季积雪,路面清扫不及,坑坑洼洼,马车里的刘楚曦和顾骁也跟着摇摇晃晃。顾骁看着不说话,也不疑问的刘楚曦,不知是不是自嘲的轻笑着说道。
刘楚曦闻言抬头看向顾骁,马车内,没有点灯,胡同里也没有光源。车外仅有月光。又因为车帘太过厚实,车内一丝光亮也没有。可是刘楚曦仿佛就是看到顾骁说话的模样。
“我信阿澈,”刘楚曦直接的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自己又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对顾骁的信任真的是太过了。即便是面对魏明凯,自己有些话也不会说的如此直接。
“公主怎么直呼他的名讳?”顾骁的语气如同多年的好友重逢,让人在清冷的声线里,听到一丝稚嫩的好奇。
“皇兄太多,自幼就这么称呼,习惯了。”刘楚曦说完觉得如此放松的说话,应该还是数月前在军中。短短数月,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恍如隔世。确实隔世,阴阳相隔。
刘楚曦低头的瞬间,恰好与顾骁的视线交错。顾骁看着刘楚曦的位置,许久不再开口,幽深的目光里,如同能清晰的看清刘楚曦的表情一样。
马车就在这样沉静的夜里走了许久。不知道在经过哪个路口的时候,刘楚曦听到车后跟着的马车好像不在了。又过了一会自己所乘的马车前方好像多了一辆马车。
“顾掌监真是不简单,”刘楚曦听了许久,感觉车外似乎一直在有所变化。知道这是甩开旁人的办法,不禁对顾骁心思的细密发出一声赞赏的感叹。
顾骁也不接话,而是,敲了敲关着的车门,原本驾车的马夫,似乎也跳下了车。
刘楚曦有些疑问的看向顾骁。
“公主可知道老马识途?”顾骁像是知道刘楚曦会有疑问,轻声的回答道。
刘楚曦听到顾骁的话,微眯了双眼。上车之前她是注意了一下马车的细节。马车的马匹并非顾骁口中的老马。
无人驾车,马能识途。寻常马车的布置,内里却围着厚厚的车帘。与其说是为了遮风,更像是不想车内的声响传到车外。而车外也无法辨别车内的情况。
刘楚曦明白,刘澈对自己描述顾骁,只怕与眼前真实的顾骁,相去甚远。那个刘澈口中,单纯善良,聪慧机敏的少年,也不知是顾骁的伪装还是本心。
想到回京路上,玉瑶给自己的密信。信中对顾骁的善良真的是全面的给予了新的解释。比如原本被诛三族的罪臣,年岁不足六岁的可以被判流徙边地。顾骁‘善良’的劝宗景帝,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才算仁爱。宗景帝改令灭三族。诸如此类的事迹。
刘楚曦心里知道被灭垣最后一战后,改变的又何止自己一人。
天真烂漫也好,单纯善良也罢,都随着一场战火改变了。
“顾掌监不用去父皇那里侍奉?”刘楚曦见烛柳已经挥退了厅中的婢女,才幽幽的开口。刘楚曦知道顾骁对她是心存疑虑,更多是想通过她知道刘澈去世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已经散职了,毕竟我的情况,公主也是知道的,夜宿宫中多有不便。”顾骁也不遮掩,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带着一丝犀利。
“父皇既封你为掌监,又怎么会不信掌监呢?”刘楚曦想到传闻中宗景帝对顾府偏爱,就会想到自己幼年时,看到刘澈在宫中艰难的生存环境。说出来的话,难免带着讽刺。他们这些顾府的人,获得了风光和偏爱,又有谁帮过刘澈一分一毫。
“公主随我去个地方,”顾骁听到刘楚曦的话也不恼,起身也不看刘楚曦就往外走。
“放肆,公主面前...”烛柳刚开口,就被刘楚曦拦了下来。刘楚曦面前敢以我自称的,除了宗景帝和明德皇后,就是刘澈了。那是刘楚曦特别要求刘澈的自称。初时每次相处,刘澈总是自称皇兄,刘楚曦就觉得如同宫中其他子弟之间一样,不够亲切。恰好想到父皇母后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就央求的让刘澈以后也以我自称。就像寻常百姓的兄妹一样。
后来,到了军中,因为刘澈与魏明凯私下里结了异性兄弟。刘楚曦也允许魏明凯私下里如此自称。
听到顾骁以我的自称,刘楚曦想到刘澈曾经提过,顾氏族人中,最挂念就是顾骁。对顾骁的称呼也没有那么刻意。
“可需备马?”刘楚曦起身跟上,身后跟着玉瑶和烛柳。
“无需,府外是我的马车。”顾骁没有回头,在前面走着,寒风吹过回廊。顾骁如同挡住寒风的屏风,跟在后面的刘楚曦深深的看了一眼顾骁的背影。
身侧的玉瑶打着灯笼照亮,烛柳边走边给刘楚曦系上披风。
“你守在府里,别走了风声。”刘楚曦低声叮嘱,烛柳点头称是。
“是否需要护卫随行?”玉瑶看着前面顾骁有些担忧的问道。刘楚曦摆了摆手。玉瑶会意不再说话。
方才魏明凯和鬼方朔刚走,顾骁就让跟随来的小太监回宫复命,甚至让身边的所有随侍都回了顾府。更何况,与其说现在刘楚曦信顾骁,不如说刘楚曦信刘澈。
刘楚曦信刘澈不会识人不清,想到现在自己盲目的信任顾骁,刘楚曦突然觉得自己与宗景帝总算是能找到几分相似的地方了。一个人好,就觉得这个人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好的。
公主府外两架一模一样的马车,普通的马车是白日里街角随处可见等待拉活的雇佣马车。
顾骁率先一步登上前面的马车,回身对着刘楚曦伸出手来。
刘楚曦不禁漏出一丝无奈的笑,她有些不明白这个顾骁到底想要做什么。明明每次与她见面都是一副仇人模样,又再细枝末节处,对她照顾有加。
刘楚曦也不拘谨,抬手握住顾骁的手。顾骁用力一提,刘楚曦也跟着力道向上迈了一步,没有用马凳就上了马车。
玉瑶刚要跟上,顾骁却站在马车门前,用眼神制止了玉瑶的行动。
“若要去,仅能公主一人同往。”顾骁对着坐在车内的刘楚曦肯定的说道,没有一点退步的可能。去还是不去的决定,却交给了刘楚曦。
不过,若是刘楚曦执意带着玉瑶,顾骁就不会带着刘楚曦走。
“无妨,你们回去。”刘楚曦看了一眼严肃的顾骁,对着车下的玉瑶和烛柳说道。玉瑶没有再阻止。而是在马车启程的时候,用右手不知在做着什么手势。府门外一侧墙角处,有黑影跟向了马车。
“公主倒是信我,”马车起初还是走在大路上,而后不知拐到了哪个胡同里,胡同的小路,因为冬季积雪,路面清扫不及,坑坑洼洼,马车里的刘楚曦和顾骁也跟着摇摇晃晃。顾骁看着不说话,也不疑问的刘楚曦,不知是不是自嘲的轻笑着说道。
刘楚曦闻言抬头看向顾骁,马车内,没有点灯,胡同里也没有光源。车外仅有月光。又因为车帘太过厚实,车内一丝光亮也没有。可是刘楚曦仿佛就是看到顾骁说话的模样。
“我信阿澈,”刘楚曦直接的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自己又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对顾骁的信任真的是太过了。即便是面对魏明凯,自己有些话也不会说的如此直接。
“公主怎么直呼他的名讳?”顾骁的语气如同多年的好友重逢,让人在清冷的声线里,听到一丝稚嫩的好奇。
“皇兄太多,自幼就这么称呼,习惯了。”刘楚曦说完觉得如此放松的说话,应该还是数月前在军中。短短数月,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恍如隔世。确实隔世,阴阳相隔。
刘楚曦低头的瞬间,恰好与顾骁的视线交错。顾骁看着刘楚曦的位置,许久不再开口,幽深的目光里,如同能清晰的看清刘楚曦的表情一样。
马车就在这样沉静的夜里走了许久。不知道在经过哪个路口的时候,刘楚曦听到车后跟着的马车好像不在了。又过了一会自己所乘的马车前方好像多了一辆马车。
“顾掌监真是不简单,”刘楚曦听了许久,感觉车外似乎一直在有所变化。知道这是甩开旁人的办法,不禁对顾骁心思的细密发出一声赞赏的感叹。
顾骁也不接话,而是,敲了敲关着的车门,原本驾车的马夫,似乎也跳下了车。
刘楚曦有些疑问的看向顾骁。
“公主可知道老马识途?”顾骁像是知道刘楚曦会有疑问,轻声的回答道。
刘楚曦听到顾骁的话,微眯了双眼。上车之前她是注意了一下马车的细节。马车的马匹并非顾骁口中的老马。
无人驾车,马能识途。寻常马车的布置,内里却围着厚厚的车帘。与其说是为了遮风,更像是不想车内的声响传到车外。而车外也无法辨别车内的情况。
刘楚曦明白,刘澈对自己描述顾骁,只怕与眼前真实的顾骁,相去甚远。那个刘澈口中,单纯善良,聪慧机敏的少年,也不知是顾骁的伪装还是本心。
想到回京路上,玉瑶给自己的密信。信中对顾骁的善良真的是全面的给予了新的解释。比如原本被诛三族的罪臣,年岁不足六岁的可以被判流徙边地。顾骁‘善良’的劝宗景帝,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才算仁爱。宗景帝改令灭三族。诸如此类的事迹。
刘楚曦心里知道被灭垣最后一战后,改变的又何止自己一人。
天真烂漫也好,单纯善良也罢,都随着一场战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