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玄知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在周书棠的梦里陪着她胡闹,醒来倒不觉得疲累。

    可能——

    那仙鹤真的有修补神魂之效吧。

    魂归肉身的商玄知再次抚上自己的左耳。

    本该着在神魂上的耳珰竟然直接扎在了肉身上。

    商玄知无意识地捻了捻耳上的白玉珰,和玉一样的俊脸透着淡淡的绯色。

    自己对镜端详了片刻,才结了个障眼阵法掩去这耳珰。

    与术法高深与否无关,周书棠的法器,只有她亲自来摘,才摘得下去。

    商玄知拿了件月白衣袍出来,换下那件染上血迹的外裳。

    按周书棠自己的说法,高阶修士的控梦术,的确能拘人入梦,可她的修为还在他之下,他不该到她梦里去才对。

    商玄知眼前闪过昨日对阵时的一幕幕,白裳上的血迹映入眼底。

    莫非,是周书棠的掌心血滴到阵眼上,他才误打误撞地闯进了周书棠的梦里?

    充做孤月阵阵眼的,是他的本命佩剑月初明,月初明有灵,他踏入剑冢时,自己飞到他手上来的,如今看来,这剑,也很喜欢周书棠。

    都没排斥她的血。

    商玄知收拾妥当出去,正巧碰上宁姒前来。

    宁姒围着他看了两圈,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丝笑容。

    “才一日不见,凤湖剑山的大师兄竟被人锁了神魂,何方神圣能让你心甘情愿地被锁住?”

    商玄知倒不知宁姒的心道已经修炼至能够勘破他的障眼法。

    欲盖弥彰地挡了一下左耳。

    “你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商玄知将前次借的书简还她,不欲多谈此事。

    宁姒挑了下眉。

    嘴上说着从不窥探天机的心修默默掐指,再抬眼时高深莫测。

    捧着竹简止不住地叹息,“还真是便宜你了。”

    落雪峰周书棠,可是被她师父批过命的,天生杀道剑骨,白水鉴心。

    她倒不急着走了,转而在商玄知院中坐下,自顾自斟茶来喝,向商玄知透露了一段过往,“周书棠拜入山门时,是聿白长老一剑定乾坤,打退了所有长老前辈,才抢回落雪峰的徒弟。”

    诸位长老脸上无光,所以按下了这事,山门人都不甚清楚。

    她当时在堂前奉茶,有幸见了全过程。

    “你若与她接触过,便会知晓,她与我们不同。”

    这点商玄知赞同,周书棠全然一副孩童心性,率性自然。

    不管不顾。

    左耳作痛,他下意识地抚上去,白玉珰似有感应一般不再灼人,留一片温热。

    “不过,以后应当不会再有接触了。”周书棠留在孤月阵上的血迹失去效力,他应当不会再进到她梦中了。

    宁姒不置可否。

    而商玄知当天夜里在周书棠的秋千上睁开眼睛时,才明白白日里宁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朝着自己的。

    他怎么又到周书棠的梦中来了?

    “你醒啦?看像不像你?”周书棠举了个布偶娃娃给商玄知瞧。

    白衣金带,墨发玉冠,的确是很像他。

    身后还歪歪扭扭地绣着十七两个字。

    商玄知不解。

    周书棠解释给他听,“你是十七出生的,那便叫十七,叫心魔太不像话了,也不能叫商玄知不是?”

    周书棠身后还躺着好几个娃娃,看模样像是她与聿白真人。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藏起来?一会儿我那大美人看见你,一剑斩了你,我可怎么办?”

    周书棠攥着商玄知的手,一副共进退同患难的模样。

    眉头紧蹙,活像个即将被捉奸的奸夫。

    大美人?

    瞧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像是提到聿白真人该有的反应。

    明明昨日还一副新鲜欢喜的样子,今天便换了一副嘴脸。

    还真是孩子心性。

    商玄知拿未被握住的那只手点了点周书棠眉心。

    被冰凉触感晃神的周书棠自暴自弃地不再多想。

    “算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当然是要包容我啊,走,吃饭去。”

    又吃?

    这可真沦为共犯了。

    修行之人业已辟谷,遇上周书棠之前,他已多年不曾进食了。

    白日里长昇峰上下都在讨论落雪峰之事,无不惋惜齐晏欢,提起周书棠只剩一句,峰门出了如此大事,她怕是不敢出来了。

    结果红衣小刀修在峰上吃吃喝喝,今天还给他缝了个布偶娃娃。

    哪有人这样善待心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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