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尔多看到了露娜眼睛里的碎金闪动,让他想到了小时候踢完球从球场走回家路上的夕阳。

    贫民窟的巷子逼仄且破败,踢完球后的他大汗淋漓饥渴交加,没有钱买球摊贩卖的汽水,脚下的球鞋破破烂烂,这时候,他抬头看到了夕阳。

    里约傍晚天空是火烧过一样的颜色,记忆中天边最后一抹碎金,此刻出现在了少女的眼睛里。

    很漂亮的一张脸。

    整体气质是清冷的,孤高的,像科科瓦多山上难以攀折的纯白鸢尾花。偏偏她的眼尾微微上挑,给这双清纯无辜的眼睛增添了一丝扣人心弦的媚态,又像是亚平宁半岛含羞的玫瑰。

    他成名以来,见到过许多人,许多张脸,许多双眼睛。狂热有之、欣赏有之、崇敬有之、嫉妒有之、爱慕亦有之。却没有见过,这样纤尘不染,又暗流涌动的。

    “当然可以,”露娜从衣袋里摸索出手机,正想解锁找出二维码名片,又忽然停住了。

    她的手机壁纸,是罗纳尔多十七岁时捧起大力神杯的照片。

    刚刚进入慕尼黑大学的时候换上的。

    露娜用指纹解开锁,把手机抵在胸口,说:“你的微信号是什么?”

    罗纳尔多探究地看着她的动作,报了串数字,忽然道:“搜索号码不能找到我,扫我的码吧。”

    趁着罗纳尔多摆弄手机的工夫,露娜匆忙打开了微信界面,她没敢看二维码中央罗纳尔多的头像,扫完码后又迅速将手机锁屏。

    罗纳尔多低头查看好友申请,雪花也对他格外偏爱,落在他睫毛上,像钻石花朵,晶莹璀璨。

    罗纳尔多瞥见露娜有些慌张的神色,失笑:“加个好友,怎么紧张起来了?”

    “手机快要没电啦。”露娜随口编道。

    罗纳尔多不再多问,“齐达内他们大概已经到酒店了,我叫车来接我。”

    “天气这样冷,从你们住的地方开过来不知几时能到。”露娜又对着车内的司机说:“请帮我送一下罗纳尔多先生。”

    他们在雪中道别。

    露娜望着汽车渐行渐远,直到在风雪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最终无痕。

    罗纳尔多会回头看吗?

    她忍不住想,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初次见面,萍水相逢,是她想得太多。

    站在风里冷静了一会,露娜才回到别墅内。

    室内地暖很足,可以直接穿单薄的T恤,这样的温暖加上酒意上头让露娜有些困倦。但有些轻微洁癖,在外穿的衣服连起居室的沙发都不能碰到,更别提不洗漱直接上床睡觉。

    她看着和罗纳尔多空空如也的对话框,摇了下头,进了浴室。

    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浅碧色睡衣,头发吹得半干柔柔垂在肩头。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RO:我到了】后面跟了个笑哭的emoji表情。

    露娜想象了一下这个表情出现在罗纳尔多脸上的样子,拿起手机又放下,把罗纳尔多的备注改成了Ronaldo。

    隔两三分钟才回复他一句【晚安,好好休息。】

    她仰躺在床上,想了片刻,将自己的微信名字从一个月亮图案改成LUNA,又改成LU。

    又取消了罗纳尔多的Ronaldo备注。

    少女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埋头在枕头里,这是她的专属秘密。

    这一夜,她是打开手机背了几页解剖学才沉沉睡去的。

    而另一边的罗纳尔多,看着露娜的微信名字从月亮变成LUNA再变成LU,若有所思。

    露娜在次日八点醒来,她在脑中理了一遍自己的旅行计划。

    前天下午四点到达的凯夫拉维克机场,乘车四十分钟左右到了居处。算来已经在雷克雅未克停留了两天,因为昼短夜长,并没怎么出去逛。

    她计划在雷克雅未克待三天,然后到维克镇打卡黑沙滩,再到阿克雷里享受米湖温泉或是去格林达维克的蓝湖温泉。

    很多有名的瀑布因为天气原因不能看见,露娜不觉遗憾,她的本意是来此放松身心,最好能够暂时与世隔绝。

    冰岛秋分日后漫长的黑夜正合她意。

    她望着天花板,决定改变计划。

    冰岛冬季的道路积雪湿滑难行,首都雷克雅未克周边的道路虽有地暖,但若行太远仍会有许多难以预见的麻烦,而且,冰岛实在太冷了。

    昨夜在观景台烤火再加地暖,穿得十分厚重才堪堪能坐下。

    是以她决定只在雷克雅未克周边行动,更多时间拿来休息放空,而不是用在路上。

    “醒了?”戴维捧了杯番茄汁,对客厅里正做平板支撑的罗纳尔多打招呼,你们巴西人靠天赋踢球的,真的要这样努力吗?现在可是假期。”

    他们包下了这整栋别墅式酒店,地方宽敞,服务也周到妥帖。

    罗纳尔多按着在队内训练时的生物钟醒来,做基础的体能练习。

    “游戏玩得困了,练一会。”罗纳尔多手边放了个switch,“有天赋的才能来欧洲被你们看到,踢不出来的多如牛毛。”

    戴维曾经提过儿时训练,觉得最苦的事情是爸爸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带自己去郊外的训练场,这也是多数欧洲球员的童年。即使练球没又成绩,他们也可有无数条其他路可走,甚至靠政府福利过得不错。

    而巴西不一样。

    罗纳尔多在上学的路上遇到过满地鲜血,而他只能面不改色的跨过去,因为这是到学校的必经之路。

    他的父亲只会嗜酒如命,他和哥哥全靠母亲打两份工的微薄工资养活,吃饱都困难。在温饱线上挣扎,帮派与枪支,黑暗与破败,连片的的棚屋这是巴西贫民窟的常态。

    罗纳尔多成名之后,在夜里驱车,路上他看到了远方山上的点点光亮,如同星光。

    远看很美,近看又是如何?

    里约热内卢因为科科瓦多山上的耶稣圣像被称作“上帝之城”,只有巴西人知道,那里和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这片土地上有苦难,有血,有泪水,但上帝也给了这片土地恩赐。

    他们拥有足球。

    足球给了贫民窟孩子走出去的希望。

    罗纳尔多穿着白色T恤,露出形状好看的手臂肌肉,这样的训练于他而言轻而易举,若不是天气太冷,卷王如他甚至想出去跑个五千米。

    戴维开门见山的打趣:“昨天怎么回事?在马德里可没见过你送谁回家。”

    罗纳尔多瞟了一眼戴维,“不然让喝醉的你送吗?还是齐达内。”

    戴维慢条斯理地喝番茄汁,啧啧道:“就没其他意思?”

    罗纳尔多颔首,“女人影响我过人的速度。”

    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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