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一番思虑过后,师令仪仍旧拒绝了慕荷随他们同行的请求。

    慕荷伤重到这种地步也要跟随,说明她图谋的东西比她性命还重要,虽说好言难劝寻死的鬼,但她作为他们当中权力最大的人,完全可以拒绝配合。

    她又不是什么傻白甜大圣人,救慕荷一命已是恩重如山,没有带对方去万骨山庄的义务,万一死她马车上她还嫌晦气。

    “宿主,慕荷是女主,你死了她都难死。”系统开口提醒道。

    “哦。”那又如何呢,她不愿意带慕荷总是没错的,对方的确命大,但伤口不是假的,路上免不了要顾及伤患放慢速度或考虑其他,平白打乱她的行程。

    系统语气复杂,“宿主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绑定到剧情攻略部门去,那边根本不会给你拒绝女主的机会。”

    师令仪分出一点兴趣给系统,“这个部门怎么样?”

    “被绑定到剧情攻略部门的宿主需要严格按照原本的小说情节走剧情,完成宿主所扮演人物的一生。”

    师令仪不太能理解,“你们强行让人伪装成纸片人要达到什么目的?”

    “为了传播爱与和谐啊。”系统骄傲的说,“几乎没有人能完美复制小说人物的一生,而小说世界一旦生成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星球,主角是真的,配角也是真的,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拥有自己的思维,所以宿主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一定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每一步都影响着最终结局,强制走小说剧情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宿主磕磕绊绊走完剧情后基本上都找到了幸福的真谛。”

    师令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几乎没有?基本上?你用词十分谨慎。”

    系统稍作停顿,语气变得古怪,“这个嘛,千万人当中总有一两个变态将任务完成得完美无瑕,我们必须通过检测才能确定那是宿主而不是原本的纸片人,这类变态做任务不会掺杂个人情感……啊,他们压根没有情感,不管是让他们杀人放火还是大街裸奔,思维中没有丁点犹豫质疑,我们大爱无疆系统渡不了这种变态。”

    师令仪听出了系统话尾里的愤慨,她幽幽道,“我记得你说过我变态。”

    系统立刻反驳:“你不一样,你怎么能跟他们相提并论呢,他们裸奔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行吗?”

    她仔细想了想那个画面,眉头已经开始皱了,“我不行。”

    系统得到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觉得没什么需要干预的便默默下线。

    慕荷见说服不了师令仪带上自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妥协道:

    “我这番模样确实难为师小姐了,我会留下休养,顺利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在万骨山庄相见。”

    “穆姑娘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师令仪起身朝里间走去,头也不回,“对了,还没问慕姑娘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我观你身怀武艺,似江湖中人。”

    慕荷眼眸微闪,低头轻声答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拜入一小门派学了些拳脚功夫傍身,此次是被同门背叛才落入这般境地,叫师小姐笑话了。”

    师令仪一个字都不信,假如她没记错的话,当初系统简述小说剧情的时候提到过女主身份,对方是魔教圣女来着,结合月前千机阁探查到的白焰神教教主身死的消息推断,估摸是魔教管理层发生人员变动,几方争夺教主之位,而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慕荷就成了窜谋者的拦路石。

    当然这只是简单推测,具体内情她并不清楚。

    她一边翻找自己包袱里的各类伤药一边扬声道,“何来笑话一说?慕姑娘也算遭遇无妄之灾,且在此好好养伤,余下的日后再计较。”

    “我明白,多谢师小姐挂怀。”

    “不客气。”

    终于找到了针对皮肤过敏起疹的药膏,师令仪握在手中,看着墨绿的小药瓶心下一哂,跟惊春打了声招呼便拿着药转去隔壁房间找沈残冬。

    “叩叩叩——”

    “叩叩叩——”

    师令仪很有礼貌地持续敲门,哪怕对方跟聋了一样没回应,哦也有可能是被疼死了。

    就在她准备擅自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是谁。”

    “我。”

    那头沉默了几息,“在下不甚方便,女郎有事么?”

    “有事。”

    “……”

    又过了一会儿,师令仪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仅披一件白色宽松外袍的沈残冬出现,对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俊美瑰丽的脸庞毫无血色,眼神像兽类一般冰冷漠然。

    这是师令仪从没见过的沈残冬,她也不觉得可怕,盯着对方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和脚腕细细端详,凡衣裳遮盖过的地方都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她有点明白对方先前为什么抗拒接触外物了。

    “可以进去吗?”她问。

    沈残冬看着已经自顾自从他身侧钻进屋里的娇小女子,抿了抿嘴唇,轻轻合上房门。

    师令仪在桌子前坐下,顺手将墨绿的药瓶放到一旁,“你身上的红疹涂这个药可以消退。”

    沈残冬扫了眼药瓶,露出一丝苦笑,“谢女郎好意,只是我并非风疹,此药对我无用。”

    无法描述的异香充斥整个房间,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沈残冬就这么静静站在师令仪面前,眼帘低垂,额前散落几缕碎发,一袭薄而柔软的外袍包裹着劲瘦身躯,白皙的肤色逐渐被红色细密的疹子侵略占据,自然垂落的双手快要看不到完好的皮肤,手背和指间有些细长的伤痕,那是昨天他徒手杀人遗留下的痕迹。

    “咳——”

    师令仪掩鼻咳了一声,怀疑自己将要窒息于这股浓香之中,她忽地伸手抓住沈残冬的手腕,肌肤触碰的瞬间,对方颤了颤,竟往她的方向踉跄了几步。

    沈残冬眼皮狠狠一跳,唇齿中溢出隐忍的闷哼,“女郎。”

    “抱歉,我想看看你身上这些红疹,不可以碰吗?”师令仪歪着脑袋故意问道,说话的时候不仅没有松手甚至还缓而轻地摩挲了两下,引得对方再次颤栗。

    沈残冬垂着头一时间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开口,“不瞒女郎,这样我会很疼。”

    “嗯?”师令仪松开手,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所以你究竟怎么回事,你还能保护好我吗,沈护卫?”

    沈残冬说:“女郎不必烦心,在下到明日就会好。”

    “你这个状况是天生如此?”她追问。

    “是蛊毒发作。”沈残冬抬眸对上师令仪的目光,无奈全盘托出,“我身中蛊毒,每月月中发作一日,皮肉接触外物则会起红疹,疼痛难忍,但……”

    他眼眸深邃,宛若承载漫天辰星的无尽银河,冲师令仪露出浅淡的笑容,嗓音低沉诱惑,“我仍然可以保护女郎,就如今日街头这般。”

    师令仪听完并没有被感动到,因为她已经知道沈残冬主动向她暴露弱点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很配合对方,“你中的什么蛊,可有解法?”

    沈残冬状似漫不经心:“醉胭脂,无解,我体内留有雄蛊,雌蛊已死。”

    “真的毫无办法了?”她向沈残冬步步紧逼。

    沈残冬避开师令仪的视线,转而去看被她碰过的手腕,摇头叹息,“没有,偶然听说练成沧海剑诀可以解世间万毒,谁也不知真假,何况那本剑诀一分为三,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这蛊毒应是无解吧。”

    “这样啊。”终于听到沈残冬提及沧海剑诀,师令仪莫名想笑,但她故作苦恼,“沧海剑诀作为武林至高绝学,确实有解毒益寿淬炼体质等诸多传闻,可它早就失传,真是可惜了。”

    沈残冬苦笑:“或许这便是我的命数。”

    她假惺惺安慰对方,“二十年前司徒氏遭遇灭门之祸,江湖盛传沧海剑诀第一卷在司徒氏手中,这总归是个线索,不要轻言放弃。”

    “好,多谢女郎开解。”

    “嗯。”

    她起身,目光再次扫过沈残冬那张苍白病弱的脸庞,“你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女郎慢走。”

    目送师令仪背影远去,沈残冬面上表情逐渐消失,周身温润平和的气质褪得干干净净,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显得冰冷而幽深。

    少顷,他袖袍一挥,无形的气浪撞向两扇门,房门“嘭”地一声合上,接着径直走到床榻上盘腿打坐,这一系列动作令他体内翻腾的气血上涌,肌肤表面的红疹面积再度扩散,蛊毒加剧,樱红的血液自嘴角溢出,他面无表情地拭去。

    说到底就是两个口蜜腹剑之人互相试探,虚与委蛇,难付真心。

    用过晚膳,天色已晚,黑沉沉的夜幕覆盖整个天际,那轮月亮也被墨云揽进怀中,不肯向世人展露分毫。

    师令仪不是个能熬夜早起的人,所以早早地就让人准备热水沐浴,衣衫尽褪,腰腹上果然浮现青紫的淤青,她“啧”了一声,努力忽略这疼痛,一洗漱完就赶紧熄灯就寝,好养足精神明日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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