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能赌上一赌。

    连接两条旁近道路的一般都是一条小路。

    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所谓路,不过是人走出来的罢了。

    这支断了一截的队伍选择了靠左的那条窄路。

    向前赶了很远的路,也没有看见之前走散的骑兵。

    领头的那位骑兵队长向池章报告走错道后回到队伍的前列,现也一并走散了。

    队伍失去了主心骨,开始骚动,惶惶不安。

    “走那么远了也没见到队长。”

    “又走错路了,这回还要走多久啊。”

    “好累好困,好想睡觉。”

    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周围的景色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

    暖春季节,高大的乔木上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却也不突兀,那些乔木粗壮的主干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红色枝桠,像蓬蓬绒绒舒展着的羽毛。

    一棵棵树盛开成一朵朵鲜艳的红色绒花。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还不回头?”

    马车外离奇的景色和骑兵此起彼伏的抱怨,马车内的三人格外安静。

    雾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折返了。

    “快看,前面什么东西!”有一个骑兵惊呼。

    池章从马车里探出头。

    那一棵棵笔直的树木主干间,蛛丝搭了一张张巨网,网和密密麻麻的树杈相互缠绕,巨网上吊挂着一只只蛛丝巨茧。

    有的茧还很新,流着黄色的脓水;有的表面凝固着黑红色的血块,破破烂烂的蛛丝在半空中飘洒着。

    这些一人高的巨茧里包裹着什么,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坐在池章对面的两个人也把脑袋探了出去,脸色俱是一变。

    “伯爵大人!”

    “保护伯爵!”

    两人同时出声。

    周围的骑兵迅速向马车靠拢。

    “向后撤!”池章迅速回神,命令骑兵向后撤退。

    队伍里响起一个声音:“右前方,有人过来了”。

    骑兵们举着剑严阵以待,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是队长他们!”前排的骑兵眼尖,辨认出来人。

    果然是在第二个岔路口走散的骑兵队长一行人。

    “是队长他们回来找我们了!” 骑兵们一下子被喜悦的情绪点燃,这种情况下主心骨的回归令人振奋。

    “不对!队长他们怎么举着剑!”前排的那个骑兵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道。

    池章皱着眉,盯着举着剑向他们靠近的一行人,片刻不敢放松。

    走在最前面的骑兵队长不久前才刚跟她说过话,向她报告队伍走岔道了。

    站在前排的骑兵们举剑的架势一下子变弱。

    “怎么会?”池章听见旁边的一个骑兵喃喃道。

    队长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向这边靠近。

    他们的眼珠都翻了上去,只剩下眼白露在外面,脸和身体缠满了细细的白丝。

    如果再靠近些,便会发现,这些白丝并不是缠绕上去的,是从骑兵队长他们身体里长出来的。

    他们的动作十分僵硬,骑在马上重复着举剑,下劈这两个动作。

    池章一眼看出他们恐怕早已是尸体,现在不过是受控制的傀儡。

    骑兵们看着队长他们失去神智的样子,痛苦极了,躲闪着队长他们迎面的进攻,不愿意主动攻击。

    “伯爵大人!”旁边的骑兵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池章这边也不好受,她身体里的毒突然发作得更加厉害。

    离开蜘蛛巢穴后,虽然半边肢体依旧是动不了,但也没有继续向身体其他各处蔓延,她好不容易缓了口气。

    与在总控台与大叔谈话后,她以为是自己取代了原先那位女伯爵的缘故。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额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往外冒,手指不由自主地震颤。

    “伯爵大人。”约克跪在池章面前,用魏期递过来的手帕擦着池章额上的汗。

    魏期走出马车,对外面的情况有所了解。

    就算知道队长他们已经凶多吉少,骑兵们也只是闪避着队长他们的动作,不愿将手中的剑指向昔日的同伴。

    只要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骑兵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队长的眼白上泛起鲜红的血丝,整双眼睛都染成了血红色。他整个人就像发狂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朝马车劈来。

    在马车旁的那个骑兵扑过来想要阻拦住队长,没有留神另一边劈下的刀剑。“啪!”骑兵的整条手臂都被劈了下来,手臂断口处汩汩地冒着血。

    队长离马车还有两三米不到的距离,他手上的剑就要将断臂的骑兵斩于马下。

    魏期飞掷出一把小匕首,正中队长眉心。

    队长向后倾倒,马儿还在向前狂奔,也不知道它是否感受到了主人的离去。

    “噗嗤。”队长倒下不动的尸体炸裂开来,冒出青色的雾气,离得再近些可以看见在雾气里拉着细线四散开的小蜘蛛。

    随着队长的率先自爆,那些傀儡般重复着动作的骑兵们也都炸开了。

    空气里除了浓烈的血气,还弥漫着说不出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甜。

    池章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她才醒来没多久,结果又要睡过去了。

    不过这次的梦,并不如空气里的味道那般香甜。

    本来以为会进入属于自己的梦魇,可惜并不是。

    —

    金黄色的头发散开来,错落地铺在在床上。少女凯瑟德琳正趴在床上读书,裸露的光洁小腿在空中荡来荡去,旁边还有侍女时不时地往她嘴里喂果子。

    好不惬意。

    这里是南坎斯庄园,大名鼎鼎的黄金庄园,凯瑟德琳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池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黄金少女的模样。从蜘蛛洞穴里逃出来,她一直没有机会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新身份。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缘故,她没有办法进入梦魇中黄金少女的身体里,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梦魇中发生的一切。

    这是黄金少女最天真烂漫的时期,所有人都宠着她,她无须为任何事情烦恼。她的父亲更是无条件宠溺她,“黄金少女”可不仅仅因为她耀眼璀璨的金发,传言中黄金少女用的一切东西都是用黄金制成的。

    虽然没有传言那么夸张,但溺爱女儿的老父亲恨不得把一切都掏出来给自己可爱的女儿。

    凯瑟德琳这时在庭院里用镶着金边的茶杯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这会的阳光正好,暖和不灼热。

    凯瑟德琳她们似乎看不到池章的存在。梦太长了,池章站得有些累了,直接坐到了凯瑟德琳的对面。

    凯瑟德琳一只手撑着桌子,盯着庭院那头花园外的花墙发呆,她的侍女玛丽在甜品架那忙碌。

    池章端起一个茶杯用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是加了牛奶的红茶,挺好喝的,再多加点白糖就更完美了。

    池章对于这种纯天然外加免费的甜点没有半点抵抗力。

    “梦魇里的东西你也敢喝,不怕有毒吗?”

    池章回过头去。

    熟悉的声音对应着熟悉的人。

    那个游戏玩家,魏什么来着?

    “魏期。”

    奥,对。

    “你要喝吗,味道还不错。”池章想了想,一个人吃独食有些不太厚道,拿起一只空茶杯准备给魏期也倒点。

    “玛丽,桌上的茶杯浮起来了。”凯瑟德琳不知什么时候把头转了回来。

    玛丽刚将蛋糕切好,听到小主人开口,不慌不忙地把甜点摆上桌,瞟了一眼桌子上端端正正摆着的茶杯。

    “哪有浮起来的茶杯?”玛丽用手背探了探凯瑟德琳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玛丽回到甜品架前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就在刚刚凯瑟德琳转头对玛丽说话,玛丽转头即将看过来的那几秒里,魏期一只手按住池章的手腕,将那只池章正准备拿起来给他倒茶的茶杯死死压在了桌子上的茶盘里。另一只手迅速夺过池章已经喝过的那只茶杯,将它藏到了桌子底下。

    如果玛丽再细心些的话,就会发现茶盘里的茶杯少了一只;如果细心的玛丽在这时趴到桌子底下,还会发现另一只杯子像凯瑟德琳说的那样漂浮着,仔细看还摇晃着在抖动。

    茶盘摆放在桌子中央,池章伸手去够那只茶杯本就有些吃力,魏期为了按住池章去够茶杯的那只手,整个人都快伏在池章身上了。暖春的天气,衣服穿得本就不多。魏期的呼吸洒在了池章的背上,他的手又死死握住池章的手腕,池章有些僵硬地松开了茶杯。

    魏期把那只藏在桌子底下的茶杯放回桌子上,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

    凯瑟德琳惊异地看到又有只茶杯从桌子底下飘到了桌子上。

    “玛丽,我想我是真的有些病了,我想快点回房间休息。”

    玛丽扶着凯瑟德琳回了房间。

    池章没有急着走,她并不需要时刻待在凯瑟德琳身边。

    只要不走出庄园,这里随便她自由走动。

    她被排斥在凯瑟德琳身体外面,现在是她原来的模样。

    没想到玩家竟也进了凯瑟德琳的梦境,说明这个梦境很有可能是主线里的一环。

    凯瑟德琳走得匆忙了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红茶还摆在桌子上,蛋糕也没动,是栗子蛋糕和草莓蛋糕,玛丽还把它们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池章拿叉子叉了一个放进嘴巴里,好甜,好爱!

    魏期在凯瑟德琳她们走后就把手松开了,有些无奈地看着嘴巴鼓鼓的,眼睛满意地眯成一条缝的女人。

    池章咀嚼着嘴巴里蛋糕的美妙滋味,到游戏里这么久了,一口吃的也没吃上。约克来接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准备些吃的。

    池章不知道的是,凯瑟德琳很讨厌在马车里吃东西。万幸她没有提起,不然约克难保不怀疑。

    池章把塞在嘴巴里的那一大口蛋糕都咽下去后,她才注意到魏期在那傻站了很久。

    “你不吃吗?”反正是在游戏布置的梦魇里。再说,玛丽一定不会生气,她肯定会以为是贪嘴的约克吃的。

    虽然庄园里的人都看不见池章,不过这两天池章在她们身边跟着,多少是有些单方面的熟悉。

    眼前这位,勉强也算是单方面的熟人,虽然之前记不太得名字。

    以她的记性,按理说不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魏期摇了摇头。眼下这个场景对他来说有些魔幻。

    “你说的是奥特语?”

    之前池章用的是凯瑟德琳的身份,魏期听到的一直都是这个小世界的语言,现在她在梦魇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不出意外,他大概是第一次在游戏世界里听到奥特语。

    “嗯,有什么问题吗?”池章不慌不忙地端起红茶,小啜了一口。

    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便不动。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这里是我的单人副本啊!

    魏期在心里咆哮,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你不是游戏玩家吧?”

    池章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哦吼,对面他,自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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