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眠半夜迷迷糊糊敲响了江一然的卧室,贺听筠不放心她一个人,又抱着被子转移阵地。沈轻眠钻进贺听筠被窝,贺听筠惊醒,差点按响报警器。半夜发觉身边突然躺了一个人,怪惊悚的。

    “你怕鬼啊。”沈轻眠不厚道地笑了,抱住他人,臭不要脸地说:“我睡相不好,要抢被子,不敢影响江梵,毕竟她是主人。我们昨晚也一起睡的,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而且明天我就走了,想多陪你。”

    只是单纯的睡觉,应该不会被误会吧。

    贺听筠轻哂,分给她一半空调被,随后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脸贴着她的,心有余悸道:“我以为是小偷,吓死我了。”

    她警惕性弱,不能随随便便和男生一起睡觉,即使是亲戚或男朋友也不行,没有人能保证是否会发生危险的事。

    他绝不会伤害她。

    昨晚是个意外,在医院几夜未眠,回来之后未休息好便陪她出去玩,又熬夜修补同学录、洗被子,实在太累了才撑不住睡着。

    贺听筠伸出食指点了点她额头,以教训的口吻说:“以后不许随便和男人同床共枕。”

    “你也不行吗?”沈轻眠困意来袭,话说到后面越来越轻,挣扎不住,干脆眼一闭,抱着“人形抱枕”睡去。

    你昨晚抱着我睡得可香了。

    沉默片刻,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贺听筠内心挣扎一番,挑眉道:“应该可以吧……”

    话一出口,他顿时有些后悔,偶尔陪她一会儿,不超过三十分钟没问题。幸好已经睡了,贺听筠默然收回那句话,帮她掖紧被角,抱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下床。

    一只脚踏出门,贺听筠回望,表情纠结,她怕黑的吧,半夜醒来发现我不在会害怕。

    犹豫几秒,贺听筠把草席铺在地板上,盯着她的睡颜呆坐。已是凌晨两点,还有八个小时,他们就要分开了。

    画室不安全,经历过那件事后,恐怕流传着很多风言风语。总有人要欺负她,真想每分每秒待在她身边。

    他害怕一转身,她就不在了。

    她只想考大学,为什么总有人使绊子,为什么他们要视她为异类!自己堕落就算了,还企图拉别人入阴沟,难道毫无愧疚吗?

    她不愿意告诉他她灰色的过往,他理解她不愿意把悲伤带给别人的心意,可他希望能够帮她分担。

    许多事情,都是青橘偷偷告诉他的。

    他自小生活在好的教育环境下,从未经历过校园暴力,从未体会过孤独的感受,从未体会受人嘲讽的辛酸滋味。虽未经历过,他能感受到那种绝望,他不敢想象她一个女孩独自承受这些该有多无助、害怕、绝望。

    他这些天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却仍是惹她哭了。

    高中两年,你过得该是多么阴暗的生活。贺听筠趴在床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双眼微红,眼底盛满了疼惜和不舍。

    不要和你分开。

    他的目光落在手腕上惊心触目的疤,心一阵阵绞痛,真得好怕你自杀。

    贺听筠微微低头,柔软的唇落在沈轻眠手背上,很轻柔。“晚安。”

    清晨六点,沈轻眠往草席上一躺,抱住贺听筠,意识不清地问:“筠筠,你怎么睡地上?”

    贺听筠眼睛唰地睁开,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唇角扬起淡淡的笑,睁眼说瞎话:“你赶我下来的。”

    漆黑眸底还缠着惺忪雾气,沈轻眠智商下线,不解:“我把自己也赶过来了么?”

    “嗯,你舍不得我。”傻乎乎的,好可爱。

    沈轻眠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嘴里念叨着:“我真正相信了一个人之后会很黏人的,不是时刻缠着那种。好朋友之间,我喜欢和她分享,玩,吃饭,谈心,希望能和她在同一个班。我害怕孤独,讨厌过一个人的生活。”

    “我喜欢和筠筠待在一起,想了解你的一切,想像个小公主一样被你宠着。我家境普通,生得普通,学习不好,脾气也坏,只是现在没暴露出来。虽然较以往收敛了很多,可我就是不好,你的交际圈有很多漂亮女生比我优秀,我怕你不要我了。”

    沈轻眠肩膀微微颤抖,抑制不住哭声,把脸埋在他胸口,哽咽道。

    贺听筠紧紧抱着她,眼眶也红了一圈,心随着她的哭声揪着疼。“我不会丢了你的,阿眠很好,我很喜欢,那些莺莺燕燕与我无关。”

    “那你不许骗我。其实我害怕,我不敢回画室,不敢回学校,我总觉得他们好像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拿着枪指着我,不肯放过我。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但我无法逃避,只有考上本科才能逃离,没有人能救我。”

    “我越努力,他们越要摧毁,我不要变成他们。可是我没办法,我必须学习啊!”

    美术班是她这届新创办的,同高考班无甚差别,都是为了冲刺本科,校长很重视,以至于学校里流传着“美术班牛逼,校长撑腰,惹不起。”

    但职业中专这种学校,大多人混日子,真正会读书考本科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校领导明令禁止校园暴力,但某些人后台硬,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校像是鱼龙混杂的小型社会,对一个好学生的定义是看他/她的德育分,根本不看文化课成绩。

    美术班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光鲜艳丽,上课一群倒,下课一群疯,老师上课敷衍,甚至直接自修,只要纪律好,随便他们做什么。

    高考班这三个字简直是笑话。

    在这样的学习氛围里,很难不被同化,同化失败,所有人就来针对你一人,视你为异类,无情地辱骂,摧毁你的一切努力。

    道德沦丧的人真可怕。

    沈轻眠受够了,她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她不要做“被贴上标签的人”。

    “别怕,你有家人,朋友,还有我。如果他们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报警,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做你想做的,做你最真实的自己,我们保护你。”贺听筠有些束手无策,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会导致抑郁症发作,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不能让她回画室,太危险了。

    “我们不去画室好不好?我怕你出事。”贺听筠亲吻她眼角,含糊地说:“不哭了,眼睛都肿了。”

    沈轻眠吸了吸鼻涕,努力平复情绪,抽噎道:“不好,我要赶上进度。”

    贺听筠轻拍着她背帮她顺气,额头抵着她额头,眼眸认真无比真:“阿眠,我赖定你了,所以不许轻易提分手哦,否则我会很生气,很失望的。我不在意你的容貌、家境、教育背景,我们之间没有轻贱之分,不要觉得配不上我。”

    “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不了解你,所以不知道你优秀的一面。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或许平平淡淡但温馨,这就足够了。我母亲大概会反对,但这没关系,婚姻恋爱是我的自由,我决不受人控制。不要觉得破坏了母子关系,人应当互相尊重,不能只凭教育背景这些东西就否定一个人的人品、努力、道德。”

    贺听筠一路沿着她额头亲吻到唇角,声音温柔似江南的水,缱绻缠绵:“我真的好喜欢你,别因为外在因素放弃你自己,家人,朋友和我。”

    沈轻眠容易悲观,情绪时好时坏,闺蜜不在身边,她只能憋在心底,无处倾诉。她想过告诉贺听筠,但她过于悲观,不想影响他的心情,也不想他担心受怕。

    即将分隔两地,深藏的情绪不可抑制地爆发,流露出所有的委屈与害怕。说出口的那一刻,沈轻眠想让他看清自己的所有伤疤,她需要他。

    因为信任,所以说出口。

    “筠筠,谢谢你。”

    “照顾你是我的义务,不必说谢。”贺听筠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把她抱到床上盖严实被子,拧眉责备自己:“我竟然忘了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躺地上。”

    沈轻眠看见他胸前湿了一块,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脸,随后缠了上去搂住他脖子,表情不太好看:“你也要多关心自己,都有黑眼圈了,不许熬夜。”

    从杭州回来,他憔悴了些许。

    “嗯。”心里暖暖的,贺听筠鼻尖蹭了蹭她鼻尖,正想亲她,江一然蓦地敲门喊他名字。

    沈轻眠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贺听筠躲进被窝。

    贺听筠被她这幅反应逗笑了,回了句“来了,等下。”,随即掀开被褥一角,蜻蜓点水一吻便起身离开。

    沈轻眠捂脸:羞耻,仿佛捉奸在床。我躲什么呀,这不就坐实了么。

    ……

    “你别盯着我呀。”沈轻眠地别扭地转了一圈,走上前捂住他的眼,卫生间一点儿大,周身充斥着他的气息,她快窒息了。

    “你怎么不说话?”

    贺听筠抓住她手按在胸膛,低头吻上她唇瓣,含糊道:“因为在等这个时刻。”

    现在不亲,以后就难亲了。

    柔软的唇在触碰的一瞬,她感觉到全身好像有一股电流通过,麻麻的。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不敢动,也不敢闭眼。

    他在吻我?沈轻眠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双腿发软,不自觉得抱住了他,试着回应。

    贺听筠温柔地吻着她,自然而然,用舌尖撬开她的嘴唇、牙齿。他并不着急,甚至有种仔细而耐心的味道,一寸寸,一分分,抽走她的意识和思维。

    他们反反复复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吻得她无法呼吸才从她嘴唇离开。

    和喜欢的人接吻会上瘾的。贺听筠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又哑:“会反感吗?”

    沈轻眠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禁涨红了脸,小声说“不会。”

    二人相视而笑,他又亲了一下她的唇瓣,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你下午再走,好么?”

    “哦好。”沈轻眠想也没想,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我也舍不得你。”

    话落,贺听筠再次覆上她的唇,辗转缠绵。

    筠筠比刚才吻得更好些,智商高的人都这么快就学会了吗?

    “头晕,我想躺一会儿。”

    “那去休息。”贺听筠耳根红透,餍足地叹了一口气,抱起她走向卧室,又爱惜地亲了她几口,才克制住自己:“我去做早饭。”

    江梵看见他泛红的嘴唇和透红的耳垂,不禁啧啧称奇。

    “老贺,你跟绵羊接个吻怎么还害羞啊,不够man。”

    “……”贺听筠喝了口水差点被她的话呛死,不必这么直白吧,他也会害羞的。

    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有没有亲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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