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煦也不笨,再说了,当兄弟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周默开口的意思,就只好悻悻闭嘴啦。然后谢文斌和颜悦色开口:“桥归,聊工作顺便吃顿饭,你就当普通的应酬就行,当然啦,我不认为你连这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平时除了特别的约你出来聚会,也没时间单独吃饭了吧,被家里管得挺严的吧。”

    这个话路桥归爱听,被家里管得很严,他笑了一下,就牵了一下嘴角,很淡,看不太出来,但心里很高兴,但马上又不开心了,觉得夏俏也不怎么管他,可能只是不喜欢自己待着吧,毕竟搬出来了,家里只有自己和她,那平时她会觉得孤独吗?可能不会吧,她有好多人陪着她。

    这么一想着,他又开始不自信了,不觉得自己的陪伴在夏俏心里有很重的地位。

    但是路桥归没想到的是,夏俏这么炙热可爱,喜欢热闹的人,结婚后,也推了一些晚间的姐妹嗨皮活动。因此,她的朋友觉得夏俏才是被管的那个,每次都是趁着夏俏不怎么忙碌,给她投食,或者是干脆以工作为借口去看她、陪她。

    对此,夏俏只是想说,自己不想哪天被小道记者拍到出去疯玩。她怕第二天的标题就是路夏新婚夫妇疑似婚变,影响两家生意。对她来说,那不就白委屈自己了,白结婚了?

    蒋煦没看出来路桥归的开心,倒是看出他皱着的眉,心里更加替她打抱不平了,觉得路桥归凡事都不说,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婚姻不幸福实锤了。

    不过,他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毕竟好像他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表情。

    渐渐就想到了之前的场景。

    在蒋煦的脑海画面回忆中,路桥归那时候特地介绍许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虽然他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能在兄弟面前这么隆重介绍的,也就许缘了。

    他那时候觉得许缘和路桥归郎才女貌,再配不过了,他能从细节看出路桥归对许缘的细心和体贴,路桥归一副好男人的样子。

    他还调笑过,谁能想到,物是人非,最后和他好兄弟结婚的是夏俏,空有其表的娇娇女,他反正是不看好的。

    在他眼中路桥归不是真心的。

    所以等到上菜开始吃饭的时候,每每聊到路桥归妻子这个话题他就神情恶狠狠的,重重地咬筷子。

    路桥归还是把工作放在心上的,但看着他们没人开口,就只好出口询问:“蒋煦,今天把我叫出来,不是说你对工程还有一些疑问吗?还要当面说...平时不见你上心。”

    他对兄弟朋友素来极好,基本是有求必应,今天也是难得牢骚几句,主要是他心里有点闷闷的。

    “哦,过两天把改过的文件拿给你好了,好像改的差不多了,安心吃饭吧,出都出来了,聊两句呗干脆。”蒋煦卖乖地说着。

    “嗯。”他无奈点头。

    最终还是和他们一起吃完了这顿饭,只是吃的有些食不知味。

    他坐在回家的车上想起来了之前那些没有加班的时光,夏俏每次都会给自己盛一碗汤,然后手撑着脸一脸期待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仿佛是有光。

    但更确切的说来,是看向自己手里那碗汤和自己喝完一口之后的表情。他不禁笑了一下,她好可爱,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汤是她亲自煲的,还有那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尽管路桥归每次都是很严肃地点评:“好喝。”但是夏俏也很高兴,她在乎的其实是别人对她厨艺的褒奖,不管是谁。

    而她真正想听谁的赞美,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本来路桥归是欣喜的,还没来得及笑着看她,想顺便可以摸摸她的脑袋,就被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浇了一盆凉水。因为吴妈夸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个表情。路桥归想:哦,她只是需要人夸她,而不在乎这个人是我,她还是不喜欢我,即使嫁给我。

    自顾自回忆到这些细节又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学会追求和讨好,可是生来古板克制又怪得了谁呢?

    他开着窗户,外面吹来的风让他静了静心,他今天没有喝酒,因为之前喝酒后被夏俏发现,她就会拒绝和自己待在一个地方,起码要隔上一段距离,但是也没有不愉悦的表情,只是动作里暗含着抗拒。

    刚巧经过一家花店,路桥归让司机找地方停车。

    天还没全暗,又微微有些鹅黄色的光透下来,刚好就照在花店周围,衬得花店浪漫又温暖。路桥归走进去,店员看到西装笔挺、俊朗的客人,走上前来耐心询问,“客人要点什么花?”

    “郁金香吧,”他指着边上一篮标着名字的花,“请给我挑好看一些的,包装也好看一些。”路桥归礼貌地讲,顺便补充着:“谢谢,麻烦了。”

    店员多看了两眼,客人好看还有礼貌,虽然一丝不苟的样子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但是说出的话让人好感倍增,于是连忙应下来:“好的好的,请稍等。”

    因为路桥归对这束花的美观性要求颇高,店员包装的时候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和细心,导致除去选配花和包装纸等等,光包装这个动作就持续了很久。因为包好了路桥归还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店员本来想说你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但看在脸的份上,又好多了,颜值即正义嘛,就又耐着性子,还能及时询问这样是否满意。

    最后天已经暗了,司机也等了很久,只见他抱着一束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鲜艳的花走出来了,但是看着花的眼神却又实实在在显出温柔,整个人也显得商务气息没那么重了,淡化了锋利感。

    归家的车子不算慢地开着,车里的人心中挂牵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时不时看一眼手上的花和那个让司机去蛋糕店拿回来的甜品,好像有丝丝甜蜜的感觉沁在心头。

    因为那是夏俏之前聊到过的,喜欢的一家店。但她对坚果微微过敏,吃不了新款,她觉得可惜。

    夏俏还是重复着自己往常的生活,但是她自己是不觉得枯燥的,她是巴不得成一条咸鱼的,以前还想让弟弟养着,干脆什么都不做的,只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的发展最后朝向了最令人痛苦的地方。

    她吃完饭之后,打了个电话给吴妈,尽量委婉地说出药箱在哪,这可把吴妈吓坏了,“怎么啦,受伤了吗?严重吗?”

    隔着手机她都感受到吴妈的慌张,她只好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被烫到一点点,她手指捏着比划出一点点的动作,好像别人能看见似的。

    “真的,相信我,吴妈,我都多大的人了,小伤,您别再特地回来一趟了,嗯嗯,放心吧,不用和路桥归说,小事,好的,拜拜。”挂掉电话的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不禁开始反思:我给人的印象是个这么娇气的孩子吗?我明明已经成年很久了,我只是不太会做饭,油炸果然是错误选项,油不太可控,明明锅里没水,她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自己有点倒霉,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和自己作对呢。

    然后就起身去储藏室的柜子里按吴妈说的找到了药箱,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一个家的女主人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家里格局的,早知道当初吴妈给自己讲得时候就认真听一听了。

    每次到关键时刻需要打电话显得自己好没用,夏俏默默思考了几下,并且打算下次一定会问清楚,起码一些基本用具要熟记。

    可是等拿着药箱去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她又开始为自己辩解:家里这么大,东西都是吴妈放的,应该每大扫除一次就会换一次地方吧,毕竟自己家里是这样的,自己以前也不记这些,可能是因为有个合格的弟弟吧。想到夏寒泽,夏俏脸上的表情又落寞起来,悲从心中来的感觉夏俏此时懂了。

    抹药的时候有种凉凉的感觉,挺舒服的,夏俏也算放下心了,也就把东西随手一放,打开电视,开始自己的饭后追剧生活。

    路桥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看电视剧入迷的夏俏,眼镜死盯着屏幕,沁出一些眼泪来。只是比这个更显眼的时候茶几上乱堆着的药品和药箱。

    但是夏俏浑然不像受伤的样子,他刚想走近看看,夏俏先一步注意到人影,说了句:“你回来啦。”

    之后转过头,发现路桥归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一盒蛋糕和一束花,这让夏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平生出愠怒来,因为那个花不是别的花,是郁金香,是他前女友最喜欢的花。

    因为送花的人是他,又刚巧他前女友喜欢这种花,她很难不直接联想。

    关于郁金香这个花的事情曾发生过一件让她第一次觉得被羞辱的印象深刻的事件,连带着让喜欢花的夏俏再也见不得郁金香,只要看到,就会PTSD发作。

    再者说了,送妻子不应该送玫瑰嘛?而且自己喜欢满天星,干花是永生花,让她觉得寓意很好,为什么偏偏送郁金香,因此,真相只有一个,他习惯性地拿许缘的喜好带入了生活中。

    夏俏不介意路桥归喜欢别人,她不认为商业联姻的两个人也应该像平常夫妻那样忠贞不渝,谁不是被迫的呢?谁又是自愿的呢?尽管婚姻的表象看起来和谐,也许是义务,也许是将就。

    但是,抛开一切不论,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许有这个花。

    因为她对许缘的印象是很不好,人生第一次的羞辱就来自她,再者,即使路桥归不知道她们之间曾经的矛盾,他现在的行为,对夏俏来说,是挑衅。

    认识夏俏的都知道夏俏虽然佛系还有些小迷信,但是好面子,骄傲的一个人不允许同样的尴尬事情发生第二次。

    这种生活中有很明显很明显的前女友的影子的事情对于夏俏来说是很难容忍的,你的生活中可以有你喜欢的人的影子,但是我的生活中不能有我讨厌的人的影子。

    夏俏奉行连带责任制,她也不装端庄贤淑了,就不管不顾从沙发上跳起来,先稳住心神问了一个白痴都知道的问题,“路桥归,这些是送我的?”

    她脸上不是开心的样子,而且语调拔高,但路桥归不知道为什么,就只能实话实说,“是的!”然后把东西递过去,见她迟迟不接,就放在茶几上,还打算试探着问夏俏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么生气。

    可是这时候的夏俏,视线跟随路桥归,好的,理由到位了,情绪也到位了,她从沙发上跳下去,拿起这束花,直直砸到垃圾桶里,大声喊着:“路桥归,我告诉你,你想好好过的话我也好好做我的贤妻,毕竟当初这婚事你可是同意的,你不想过就分开,我巴不得,即使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婚,但你拿这花气我?我最讨厌的花就是郁金香,而且,谁喜欢这花你心里有数,你这不是羞辱我吗。你借花怀念谁我不管,你就该把这花送到她的面前,而不是我的面前。”

    夏俏不是一个轻易骂人的人,但绝对是一个急脾气的人,只是碰巧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今天有些许难以表达的伤感,情绪到了这时候有些难以控制了,越说越高昂,就难免说出一些气话来。喜不喜欢的无所谓,连她爸妈都没让她下过面子,路桥归也不行。

    她做不到像往常扮演好太太一般,收下这花,还回赠一个拥抱。她也不想回忆起高二那个让她始终介怀的场面。枯萎玫瑰比喻着谁,娇俏艳丽的郁金香比喻着谁,她通通不想想。

    只见她气不打一处来,看到这花就想起当初许缘在自己面前嘲讽的脸色,喘了一口气,蓄力:“还有,我才不管你的藕断丝连,但是谁都不能让我夏俏没面子。”

    恶语像机关枪,突突突朝着路桥归心中撞,她面红耳赤,哪有什么形象可言。

    或许是长久地强制相处与和颜悦色,让夏俏过于安逸,而她内心却不曾安心,平衡轰然倒坍,心里叛逆的小人似乎要夺身而出。

    说完电视也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就迈着大步,把地板踩出重重的响声,‘咚咚咚’,头也不回的上楼了,开门关门声震耳。

    总结这些动静,就是她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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