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放下了夏寒泽,或许,也不用再也不见。

    她看着放在宝宝床里的两个小婴儿,再一次想着。

    如果他看到了外甥和外甥女,心情会不会好点呢?

    他们之间,仍有一味亲情。

    “妈妈,寒泽有说他会回来吗?”夏俏问正好来月子中心看自己的母亲,她想了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她面上期待。

    但显然,答复是沉默。

    她疑惑,怎么回事,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孕期他们就总是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夏俏隐约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妈妈。”她着急地从床上坐起,得不到回答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啊,没事,他没说呢,我有空的时候发个消息问问他好吗?”

    “这样啊。”

    本以为夏寒泽会联系家里的,看来没有呢。

    她也很久没收到他的信息了,上一次还是聊起他的研究事业。或许是因为自己过于冷淡的回复,让他觉得没话可说了吧。

    自己也该试着联系他,没和他说怀孕的事情,也应该告诉他自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她绞着手指,划得食指通红一片。

    “那我自己发消息问吧。”说着就拿起手机。

    听到这的夏母却一把按住夏俏的手,神情很紧张,虽然转瞬即逝,但夏俏捕捉到了这一瞬。

    她回握住妈妈的手,疑惑,“怎么啦?”

    “俏俏,妈妈刚想起来,寒泽之前有说要在国外忙一个大研究,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了,忙完他会回来看我们的。”她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夏俏打消这个念头。

    “好吧。”夏俏点点头。

    才怪,等夏母走后,夏俏还是拿起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突然变得很奇怪,难道是夏寒泽结婚了?

    啊......这或许应该算是个好消息的,但......

    她想起来了故事很多的那天,妈妈告诉自己,她知道自己的事情。

    “我和你爸爸自然是知道的,但之前没有说,是因为......寒泽的收养手续早就解除了,因为他亲生父亲找到他了。所以,自由恋爱我们不反对。”

    “但是现在你已经嫁给桥归了,希望那件事情不要困扰你太久,你也应该放下的。”

    她那时候是什么表情,什么回答呢?

    “我们不是恋爱关系,那时候只有我喜欢他。”

    又在哭,她那两天总是在哭呢。

    父母的大度和宽松教育,让夏俏陷入时而内疚时而自私疯魔的矛盾境地。

    她自己惦记人的时候,说什么不要见面,等到释然了,又觉得是不是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呢。她站在原地的时候,希望别人爱她等她,等她能往前走了,她又觉得每个人都是在往前进的。

    她得不到爱情,所以她从不说‘我爱你’。她想要留住谁,却不肯开口说‘请你留下来’。

    渴望与自负冲突打架,谁都赢不了。

    她似乎也没认真地对路桥归说过爱,尽管已经生下孩子。

    哦,那这样的话,母亲想瞒着自己似乎也对,毕竟自己之前是个不太好的形象。

    凉水无预兆地泼了下来,让夏俏又再次思考了一下。

    克制,克制。

    于是,刚编辑好的文字又被删除。

    以后再说也可以,不急的,还有很多时间。

    但是,这天晚上,路桥归照顾宝宝的时候,某一瞬间和在一旁咧嘴笑的夏俏对视,顺着情感,夏俏说:“路桥归,我......是喜欢你的。”

    “俏俏......”路桥归很容易被夏俏感动,他都忘了夏俏爱上他是他的愿望与期待,是从前的不敢想,以至于潜意识中的遗忘。

    突然被拨开,似乎,他的爱得到了阳光下的回应,即使在夏俏主动吻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夏俏已经十分心动了。

    他没有问夏俏为什么这么突然,他自会安排无数种猜想来回答自己的疑问。

    “俏俏,我爱你。”他放下宝宝,和夏俏拥抱。

    夏俏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没察觉到他感动的表情中闪过的慌张。

    路桥归闭上眼,闻着夏俏的体香,抚着她的背。

    所有人都在瞒着夏俏,从她怀孕三个月到现在。

    没人告诉她,夏寒泽死了。

    而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是因为在家继续休养时收到的一份快递。

    尽管所有人严防死守,杜绝一切可能的消息传到夏俏耳中,但他们还是忽略了这份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的送货上门的物件。

    夏俏拿到时,家里的阿姨一个出去购买菜品,一个正在楼上房间打理卫生,还有一个是专门照顾宝宝的,因此,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补充维生素的夏俏收到保卫室的电话,让她取一份快递。

    换做平时她可能会让路桥归下班顺便拿回来,但不知怎么,这天莫名她就出门拿了。

    她一进门换完鞋,就带着疑惑拆开快递,上面赫然的‘遗物整理’四个字让夏俏浑身发冷,不好的念头直冲脑门。

    她颤抖着,脑海里不好的感觉挥之不去,因为她已经瞥见了大概。

    有照片,那俨然是夏寒泽的,还有一份相册、一个华丽的布袋子、一封信。

    她脑袋充血,她跌坐到地上,连攀带爬地将盒子放上茶几。

    将所有东西摆出来,先看了那封信,她只希望是恶作剧。

    怎么可能呢?她将自己所有不好的预感排除,一遍遍否决,摇着头。

    信封被撕扯地稀烂,不过顾不上了,她心更乱,她抖开信,粗略地浏览着这简短的信。

    【夏俏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但这些看起来是我儿子生前最珍视的东西,好像都是关于你的,似乎他最珍爱的是你,因此冒昧邮寄给你。】

    夏俏看着‘生前’这两个字,她依旧不想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她拆开了那个布袋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银质戒指,很粗糙的半成品,她稀里糊涂先给自己戴手上了,行为机械木讷。

    她没来得及看相册,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空号......

    ???

    怎么可能呢?

    或许是换电话号码了。

    一定是这样。

    她又给妈妈打电话,接通后,她哈哈吐着气,好半天才憋出声音,咧着嘴喊:“妈。”

    带着委屈和哭腔,她不可控,人发抖时声音也在发抖。

    夏母也听出来了不对劲,心虚时人的第六感会特别强烈,她也装着淡定说:“怎么了?”但内心却希望自己隐瞒的事不要被发现。

    夏俏深吸一口气,嘴唇也不怎么听使唤,是人极度害怕下的反应,她试探性地问:“寒泽,寒泽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艰难地说着一个句子,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感觉。

    冷,风好像钻进了领子,灌进衣服里,她紧了紧衣服,依旧发冷。

    她等着回答。

    “没......没有啊,俏俏,你听谁说的呀,这是胡说的,不要听,寒泽有空了就回来的,你别着急。”

    这样宽慰的话没能打消夏俏那些不好的念头。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种种不对劲,路桥归、楚婷婷、徐文远等,某几天看自己的第一眼全是不自在。

    让所有人都慌张的事。

    寒泽,别出事啊。

    她没挂电话,手机扔在一边,那边的母亲在说什么她都不管,拿起家里的座机,拨通了路桥归办公室的电话,路桥归特地说过,这个电话一定是最快能联系到他的。

    “喂。”路桥归的声音传出。

    短暂的发不出声音、哽咽之后,夏俏的声音终于正常。

    “桥归,寒泽是不是出事了?”为了诈出真相,“妈妈都告诉我了!”她骤然提高音量。

    “为什么都要瞒着我,连你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对不对?只有我不知道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他沉着声音问,因为夏母不可能那么突然会告诉夏俏,肯定是别人告诉了夏俏,夏俏去问去确定真相。

    “所以,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哀怨又无力,最后一个字只剩气音。

    “俏俏,别难过,等我回家再说好吗?等我。”

    夏俏听话地挂了电话,步履慌乱走回沙发,拿起手机,万念俱灰,“妈......”

    “俏俏?”

    “我已经知道了,不要骗我了。”她冷漠地说,喉咙又干又涩,随后迅速挂了电话。

    她瘫倒在地,胳膊环抱着蜷缩成一团,她张着嘴无声流泪,又捂着嘴哭,最后咬着自己的胳膊哭。

    潜意识里将出事和死亡区分开,她依旧希望有人来告诉她夏寒泽只是生病了,严重一些是昏迷,而不是死亡。

    但眼泪止不住地流,哭累了还哭,哭吐了还哭。

    在她打算买机票没头没脑红着脸肿着眼出门时,路桥归赶回来了。

    他看到夏俏第一眼,震惊了,出门前笑得温柔又灿烂的夏俏,此刻头发凌乱不堪地跪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又红又胀,眼睛被揉肿了,嘴角甚至略微挂着口水,她正试图挣开阿姨的手。

    边上半蹲着惊慌失措想要搀扶却也不敢用力的吴妈,另一个阿姨低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看见路桥归无力地叫唤了他一声。

    路桥归不可置信地走过去抱起夏俏,拿起一杯水喂她喝,喝没喝进去不知道,倒是流了满手。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只是也像是被传染一般喃喃重复喊着夏俏。

    她才终于听话喝了一些水。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夏俏嗓子哑了,哭了不到一小时,嗓子就像生病了一样,声音像是在颗粒中穿行,没有以前那么清脆明亮。

    他安抚着无助的夏俏,让阿姨们都先去照顾孩子,阿姨们面面相觑却识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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