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刚想开口,顾国公正好带着人走来,脸色异常阴沉难看,视线直接略过她,一言不发看着赵椋。

    顾慈顿时紧张起来:完了,抓个现行。

    “爹!你怎么来了?”她赶紧上前挽住顾国公的手臂。

    如果让别人知道月黑风高夜顾国公的女儿下水救了一个男子,两人衣衫尽湿,不结婚恐怕很难收场。

    顾国公冷着脸没理顾慈。

    赵椋反应倒很快,朝他作了个揖,“方才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多谢国公相救。”

    顾国公“嗯”了一声,对旁边的人说:“去让应天府好好检查加固一下,如此危险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多亏我们刚好路过看到。”

    接着他二话不说让人把赵椋送回牢房,封锁消息,并把顾慈拖了回家。

    顾慈自知理亏,乖乖跟着不敢吭声。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顾国公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亲切,果然是见过大风浪的人。

    “明珠,跟爹说说,为了赵椋,你是不是连命都可以不要?”

    “......”

    严重了,怎么可能?!

    顾慈想蒙混过关,捏声撒娇,“爹爹,夜深了,女儿好困啊,想回去睡觉了。”

    顾国公却不买账,“爹是为了你好,爹意已决,这亲是一定要退的。”

    他语气一转,变得严肃:“你因为这个人而不惜命,那这个人就是个危险的人,不值得托付终身。以前我只当你年幼贪玩而纵由你,那是因为你玩闹都无伤根本,但这次我瞧明白了,你竟然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所以不能再由着你。明珠,你娘三十八岁才有了你,经历九死一生才保下的,要是你有什么闪失,爹娘还活不活了?所以你就听爹一次......不要他了。”

    天!误会太大了。

    顾慈连忙摆手解释。

    “爹,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为了他不惜命,我、我都不知道落水的人是他,换作是别人我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肯定是心里有数才去救人的。”

    “你糊涂啊!你什么时候学的游水?谁教你的?你是我的女儿,救人自然有别的人去做。换做别人也救?你、你就狠心让爹娘担心吗?”

    顾慈不能说是上辈子学的。

    只好支吾道:“爹,我、我偷偷学的,我天赋异禀很厉害的!你想想,万一坐船游玩时遇上了大风浪翻船危险,我会游水能自救总比等人来救好,你说对不对?”

    “对什么对?危险你就不要去,在家里不好吗?”顾国公转身吩咐乌槿,“以后不许她去游船。”

    “爹!”顾慈抗议,“京城河流千万条,府里也有好几个湖,难道我不出门了么?”

    “你肯不出门,是最好了......”

    “......”

    顾慈真害怕自己被禁足失去自由,“爹,等天气热起来,水变暖后,我给你展示展示水上功夫,诗会上有很多人想跟我学习,还说顾国公先明,教女儿教得好呢!”

    顾国公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你两次下水,你的婢女侍卫干什么用的?乌槿——”

    顾慈赶紧拉住他,“爹,说起这个,咱家的员工技能培训还有待加强,这个工作就交给我了。”

    “嗯?”

    “我的意思是,明天就训斥他们!”

    “爹没跟你开玩笑!”

    顾慈用力揉了揉顾国公的肩膀,讨笑道:“是是是!不开玩笑,不开玩笑,我保证以自己生命安全为第一位!”

    “给你加多几个侍卫——”

    “加!”

    “出门跟爹娘或者你哥哥嫂嫂说。”

    “好,说!以后出门咱一定报备行踪!”

    顾慈见顾国公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才小声问:“爹,那个,赵椋被人捆着扔下水,是怎么回事呀?”

    顾国公刚顺下去的毛瞬间又竖了起来。

    “怎么!你怀疑是爹干的?”

    顾慈:“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问问您知不知道这事。”

    顾国公:“你不问我也会让人查,看看究竟是谁在我眼皮底下动了手脚。”

    顾慈脑子忽然响起了雷达,狗血影视剧本一下子活跃起来,这事要不是顾家做的,那就是......

    “爹,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仇家,趁机让赵家出事,然后想嫁祸给我们,说我们滥杀无辜?”

    “胡说,我们顾家向来低调和善,哪来的仇家?还有,我们可没有滥杀无辜,赵椋是不是无辜还不好说。”

    “是是是,我就是说有人借题发挥,随便猜猜。”顾慈敷衍。

    顾国公捋了捋胡子,“嗯,这事你别管了。”

    “爹,既然查了赵家没问题,不如明天放了吧?想想我们家的情况,树大招风,肯定有人想趁混乱搞事情,说不定就是太后姑姑的对立派。”

    “谁教你这些的?!”

    顾国公即时把她拉到面前,神色惊疑,“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知道吗?”

    “好,我不说我不说。”顾慈试探问,“那赵家......”

    “放,明日就让人放了行了吧?再不放都不知你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快去睡觉吧,天都快亮了。”顾国公无可奈何敲了敲她的脑袋。

    次日一早,顾国公为了让顾慈彻底死心,夫妻二人一起把顾慈带到了赵家别院。

    他掀起马车帘子示意她看外面,“经应天府查实,赵家跟落水事件无关,所以人都放出来了。”

    马车停在一个小院边上,顾慈看到赵椋从一辆马车下来,小心翼翼抱下一个人,那人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顾慈看得很清楚,正是采桑。

    顾国公:“据我了解,这院子是他母亲的奶娘养老时住过的,早几年奶娘亡故后一直没人住,但是何夫人一直定时让人打扫维护,偶尔去小住几天。何夫人不喜欢采桑,赵椋却逆了她的意,带采桑来这里......明珠,退婚这事...待会你娘就要去赵府了,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如果......”顾国公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还是喜欢他,爹娘...尊重你,我们就不去了,回府。”

    国公夫人拉着顾慈的手,满眼心疼,“明珠,你再想想,想要什么?”

    顾慈听了心里又酸又暖,“爹,娘,走吧,去赵府。”

    想要退亲,别的另说。

    顾国公乘坐了另一辆马车回去,车内剩下国公夫人和顾慈。

    “明珠,你真的下定决心答应退亲了?你老实跟娘说,娘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顾慈一时感慨万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亲,嫁过去怕女儿去委屈,不嫁又怕女儿不甘心不开心。

    “娘,是真的,我...我想在家多几年,孝顺爹娘!”

    “我和你爹都觉得你这几天有些不同,从前你最不喜欢吟诗作对,说那诗词都是酸秀才闲得慌瞎编的,宁愿呆着绣花弹琴也不愿听他们讲。可你日前竟然和人作起诗来......是不是因为赵椋喜欢,所以你才勉强自己喜欢的?”

    “......”

    顾慈张了张嘴,把“不是”吞进了肚子里。

    “娘,我之前试着去诗会看了几回,觉得还挺有趣的,就找了些书看,之后就喜欢上了,好玩,因为好玩......”

    “不是因为赵椋?”

    “......是,也不是吧,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顾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若不这样说,她的突然转变确实令人怀疑。

    国公夫人对她的话保留一定怀疑,“那你学游水,是不是也因为他?”

    顾慈心虚转开脸看车窗外,继续瞎编:“说来话长,有一次我在湖边抓鱼,不小心掉水里,喝了一肚子水,之后我就发誓要像鱼一样在水里游啊游......就学会了。”

    国公夫人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慈连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国公夫人抱着她心疼不已:“以后可要注意些才行。”

    顾慈以为终于结束提问,可以松一口气了,谁知国公夫人直接让马车停了下来。

    “娘,不去了?”

    国公夫人摸着顾慈的脸,柔声说:“娘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我们顾家做事不能儿戏,他们赵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族,我们这次去了,就不能反悔了。明珠,娘还有个疑问,你跟娘老实交代,你从前处处想着他,连我们否定几句都不行,但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他了?是不是因为诗会的事跟他置气,想用退亲吓一吓他?”

    为什么突然不喜欢赵椋了?

    顾慈一口气憋在胸腔不能上也不能下。

    她以前多稀罕赵椋啊,“突然”不喜欢了确实太匪夷所思,难免让人怀疑,那怎么解释她已经不喜欢赵椋了呢?

    “明珠,从前你就知道他为人,只是觉得他会变好,我和你爹顾着你的感受便没多说,可也劝过不少。”

    “明珠,若你真心想跟他在一起,爹娘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开心我们就开心,他的品性...就让你爹和几个哥哥教一教,你六个哥哥没一个坏种,我就不信教不好他,以后我们多多管束着就是。”

    “女儿啊,你老实说,昨晚深夜还去应天府找他,是不是心里还有他,嗯?”

    一句一句把顾慈打算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不是!娘,这事、呃——”

    总不能告诉她因为自己善良,去应天府纯粹以为他有危险才去救人......

    顾慈正百口莫辩,视线一闪,突地撩开帘子,“小书生?小书生!”

    他也从应天府出来了?

    赵焱还是监狱里那身白袍,身姿板直走在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不时躲避着迎面而来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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