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黎明时分,雨停了,天空还在划着闪电。

    萧铤一臂被裳禄当做枕头枕着,另一只手抚在她酥香之上,那娇柔无骨的掌握,俨然在梦中当成了乖觉的小狗崽。

    她正睡得酣甜,睫毛浓卷,似璧似玉,魅惑动人。十年前他还是少年时,第一次见她之瞬,便看出是个了不得的小美人胚子,如今确是愈发的冶丽绝伦。

    萧铤当初离开殷家后院,就没再记过裳禄。斗兽场里每日生杀予夺,只有报仇的心支撑着他搏命。后来离开斗兽场,回到赤琅州招兵买马,更加没想起过她,都抛去脑后了。

    只打到扶风州附近时,想起裳禄收留过他的那一段,便准备暂放一马。

    姓殷的狗官也就是个庸官,当年因为忌惮九千岁谢显盎,拖到了最后一个才在弹劾厉将军的奏折上签名。惹得谢显盎不快,把他从一个四品京官外放做刺史,近十年了调不回去。扶风州不用打,都在萧家军的囊中。

    谁曾想到,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成为了他的侍姬。

    萧铤凝着女人氤氲的脸颊,几分惊叹,亦有一丝戏谑的讽笑。

    还是未改那副骄矜小姐正经爱说教的作派,竟新婚初夜被下了药,都不忘劝降他“悬崖勒马”。

    那时把他当做宠物般调-戏,可知有朝一日却落入了他手中。

    许是他的注视惊扰到女人,裳禄也睁开眼迷糊醒来。看到夜色下的青帐里,闪电划破天际,男人一双眼睛似深沉似隐笑地盯住自己,脸庞甚是英俊冷逸,手正揉在自己肩下,霸道掌握着;而她,整个儿地贴着他身躯,一手还捏着他的耳朵。

    怎可以这样亲昵。

    裳禄顿地打了个激灵,羞得想要钻进地缝里。想起白天萧铤杀人不眨眼的狠厉,柔声轻呼:“主上……你不睡了?”

    然后瑟瑟地收回抚在他耳朵上的小手,暖和和的,怪好摸的,像自己从前养过的小白猫。

    那无骨嘤咛,却让萧铤浮起几日前女人柔媚的主动。他心知对情-事无感,血洗深仇前不动女色,可这窄窄的行军床榻下却呼吸贴近,着了魔似的勾动情思。男人喉结耸动,薄唇便照着女人白皙脸颊吻了下去。

    上一次是裳禄主动,迷乱而娇羞地沿着他耳鬓脖颈往下。这次换做了萧铤在上,不是说想教化他规矩礼仪、四书五经么?现在他把它还回去,也让她尝尝他萧铤的教导。

    男人唇齿并不熟稔,却深沉肆意,那武将历练的硬挺身躯,重得裳禄呼吸不上,只得搂住他的宽肩,被动地附合着。

    她想要推开,忽然却记起纸条上的字,燕军既要在七日后把萧铤哄去云桃山庄,裳禄总要做得亲近些,才能够说服他听信自己。

    罢了,她眼角酸了酸。总是心存希冀能够尽量地避开他,有朝一日得以重回大燕。然而从她答应出城服侍他的一刻起,她便已散失了嫁给介颐哥哥的资格,她还在兀自奢望着什么?

    她此刻这样,已与萧铤有过肌肤之亲,又怎能够再配得上才华斐然的介颐哥哥。只盼能把叛军拉下马,她也算立了一功,回到大燕后才好有立足之地,不至于清誉毁坏,被人所不齿。

    裳禄便默默闭上眼睛,顺从着萧铤的灼吻,羞赧地盘上他的脖子。

    也仅只是七日了,七日后她便能回到大燕,从此再不相干。

    做戏谁不会?她又不是没做过戏,她现下要做的便是为自己将来的安定图谋。

    昏暗中男人墨发如瀑,冷峻脸庞抵在她杏眸上方,呼吸纠缠。其实彼此都有点生疏,却莫名又带来缱绻与新鲜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明明这女人乃是狗官之女,且他对她并无私情,偏却停不下来。她亦暗自带着羞]辱感,瑟瑟发抖地迎附着,却被他的温柔攻陷,逐渐地迷惘其中。

    皙莹如柔荑的手指,不自觉地抓在萧铤的耳朵上,他耳朵生得很好看,柔韧有手感。

    他却忽又想起从前被她当做玩-物,养在后院里调-教规矩,拍掌打脸,咄咄命令的一幕幕。

    “你的命是我捡来的,我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听我的话,做我的侍卫保护我!”

    萧铤摁在女人盈盈一握小腰上的手,顿地掐紧。梁卓和赭甸已被处置,剩下谢显盎蹦跶不了多久,忽然不想管什么动不动情-思了,他就想要她痛,要她哭,求他的保护和告饶。

    萧铤清劲手指撩开裳禄的蚕裙,在她的豚峰上打了几掌,便要耕耘而下:“裳儿,这是你送上门来的。”

    那勇猛而强烈的气势,在昏暗的青帐光线下袭来。裳禄烫红着脸,眼眸漾开涟漪:“不要,武厉王……我不想。”

    都到这时候了,还逼着他收兵。萧铤动作一顿,红着眼睛磨齿:“为何?生怕跟着本王不得善终,既如此,裳儿为何与我啄得如此沉醉?”

    语调里带着讽意,还有隐忍的难捱。

    莫太得罪他,否则如何拉拢关系?

    裳禄垂下眼帘,不敢看萧铤硬朗发光的胸膛。他竟叫自己裳儿,自从母亲和嬷嬷离开后,有多少年没人唤过她裳儿了,竟从一个暴戾恣睢的叛军首将口中唤出。

    她扑扑地掉下泪来,无颜面对此刻二人无隙的相拥:“我……我还没准备好,妾身并未服侍过男子,不懂……主上再容我些时日。”

    再容她七日,撑过去就好了。

    呵,好像谁在这之前服侍过、谁懂似的。

    女人眸光避讳,隐匿着一丝屈尊下嫁的羞-辱。他知她性格高贵,打从最起初,便将他当做个衣衫褴褛的流浪乞儿,如今又是个奸佞无道、涂炭生灵的叛匪。

    萧铤吃力地忍下冲动,淡漠离开她:“那就继续睡吧。”

    而后两人稍稍腾开距离。

    裳禄翻过身去,朝向墙里侧,她亦不敢系起衣裳,只是那般光洁着一动不动。但萧铤默了片刻,却不允她离自己太远,(虽然只不过一掌的距离),又立时地把她兜过来揽紧了。

    既已如此,她就只能是他的!

    *

    隔天早上醒来,小磊带人进屋送早膳,饶是他一个没开窍的小伙子,都一眼看出主上昨夜和禄夫人情浓意眷了。

    只见萧铤一袭青蓝长袍修身,宽肩笔挺,肤白隽逸,而嘴唇却破了,脖颈上有指甲抠挠的痕迹。禄夫人的樱唇更是肿得明显,跟辣椒一样红,昨日还是开襟的褙子,今日这么热的天,却把胸前束得紧密,像裹了两只云团子。

    裳禄不会梳髻,军营里又没有仆妇,起身后自己松松绾了青丝垂在肩后,更添了一抹杏雨梨云的娇色。

    今早听外面夜岗的士兵说,主上天亮破晓前还在嘎吱摇床。巴掌打得那几下,把禄夫人都羞哭了,隔着门扇在外面都听见求饶。

    小磊惊得都没敢听下去,这是什么啊,主上不开窍就算了,一开窍这么劲爆。

    本还不太相信,此刻进来送膳,待看见萧铤与裳禄两人垂眸用膳,似爱搭不理的,实际分明秋波暗送,暧昧不明。

    想来就是真的了!

    小磊捧着两件战袍,说道:“昨天七巧把各营的制衣都分发了,主上的几件属下已整理在隔壁书房。这两件先前的破开了线,一会送回去让婆子们帮忙缝一下。”

    裳禄正在一勺一勺悠慢舀粥,她知这些士兵都误会了,罢,既误会就只好误会了。

    本以为萧铤厌倦她,谁料昨夜再次那般亲密,还是在军帐内吻得迷离难舍。

    想起临幸前一刻自己的拒绝,她又生怕男人吃怒。看着红木圆桌旁,萧铤浓眉凤目的侧影,好像晨起到现在,他都并未正眼瞧过她。那般狠绝的男人,若是惹恼了,只恐怕将她活活喂猎犬呢。

    她暗自狠下心想,与其都已如此,干脆豁出去,再对他温柔一点,过几天好把他哄去云桃山庄。

    裳禄就启口,讨好地语气道:“交给妾身吧,我来替主上缝衣。”

    萧铤听得诧异,在他印象中这女人自幼矜贵受宠,十指不沾阳春水,竟肯为他拿针线。

    他眉眼黢黑,勾起薄唇:“哦,夫人会缝衣?”

    彻夜的搂抱,一早起来她双颊似染了桃粉,直到此刻还未褪尽。

    对视之下,裳禄又瞬然发烫,应道:“学过女红。官家女子不仅须会琴棋书画,女红和厨艺也是要学的。”

    萧铤搁下筷子,好整以暇:“既如此,那便劳烦夫人。若得有幸,也期望尝尝夫人的手艺。”

    裳禄迄今为止还未真正下过厨,但如此难得机会,岂容轻易错过。

    她忙颔首,晕出笑靥道:“喏,我会做点心。过些日子天气好,主上可许我带上糕点,陪我去云桃山庄赏花?妾身两年前去过,四月桃花、樱花、牡丹、玉兰相继开放,美不胜收,一直念念不忘。”

    她做着镇定的样子,脸上只是温柔憧憬地向往。

    小磊站在一旁,啧,就冲禄夫人这份体贴,主上便不该拒绝啊。

    萧铤哂唇,想起分别前,那小姑娘亲手捏给自己的粉芋小猪头。

    他走之前,特意留着那颗未动,也不知她后来可有捏给其他男子吃过。昨夜的梦中,还在囔囔着旁人的名字……介颐哥哥?

    他余光扫过竖立着的半透屏风,悠然道:“近日各营房操训,我忙碌得紧,夫人的要求先且放着,届时再看。”

    裳禄眼里微露失望,悄然掩饰。

    男人旋即又说:“若是每日能为本王做份点心,我亦可考虑。”

    裳禄希冀燃起,忙灼灼妩媚地迎向他,应道:“妾身愿意,只要主上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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