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吵闹声中,班主任王静进了教室,教室顿时安静,连带着的还有个别人的“嘘——”和轻声的“老师来了。”

    “各位,离元旦联欢晚会还有半个月多,但主持人节目什么的这几天就得赶紧定了,主持人呢,暂时还是空了一个人,咱班到底有没有去?没人去,我就把名额给别的班了。”

    底下是一片轻声密语:

    “啊?主持人,这可不好当啊,我可不去。”

    “听说隔壁班的那个谁要去呢,他就喜欢参加这些。”

    “主持人不该找学校的那些播音特长生?找我们干嘛?”

    “二中文化课厉害着呢,都快和一中不分上下了,去年还走了三个清北的呢,艺考生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播音的更少,愿意在晚会上主持的肯定少中之少,没人去是应该的。”

    ……

    周南双手抱胸,靠着窗户,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同桌秦沐。

    秦沐虽已下定决心要当,可真正问起来,她心里犹豫,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主持不好,在全校面前丢人,到时候被人议论。

    其实她的大名早就传播学校,虽不像周南这校霸这么出名,却也让高二的好多人都听说过,原因一是和何以舟一样,次次考年级前五,最近几次周考又霸占年级第二,理应出名。

    这第二个原因,便是周南了。这个学期刚开学一个月,就有了传闻“校霸周南喜欢上了转学生加学霸秦沐,”近来更是越传越凶,甚至扭曲,说他们都在一起谈恋爱了。

    秦沐倒是没怎么听过,偶然听到“谈恋爱”仨字,她也漠不关心,她不怎么八卦。

    周南看她这样,拿手推了推她胳膊:“喂。”

    喂什么喂,我没名字?

    “你不是决定了吗,报啊。”

    “我…我”

    “别我了,我信你。”

    周南冲秦沐微笑着点点头,那笑,很温暖人心。

    她在全班面前站起来,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师,我想当主持人。”

    此刻,自信充满她的眼眸。

    底下不出意料,一顿议论。

    班主任王静倒是松了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下:“好,我就赞赏秦沐这种有勇气的人,大家掌声鼓励。”

    一片掌声响起,或真或假。

    夏悠然的掌声一定是真的,她向秦沐投去肯定的眼神。其实那天秦沐也给夏悠然发了微信,夏悠然的第一反应便是赞同,随后就是一大堆心灵鸡汤来鼓励她。

    秦沐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好好排练。

    ——

    夏悠然是合唱社的,合唱社要在元旦联欢晚会上演唱《明天你好》。

    同样是合唱社的,还有何以舟。

    晚会前四天,合唱教室。

    刚排练完,夏悠然坐下来歇息,嘴里喊着“累死了累死了。”

    她转头,偷偷望着坐在高一级台阶的何以舟,那个藏在心里的他。

    何以舟正在和旁边同班的人聊天,完全没注意那道目光。

    夏悠然转过头,心里暗暗说:排练很苦,但有他在,似乎一切都高兴又有趣了。

    教室的冷空调呼呼吹着,疲惫的她被吹的犯困,时间一长,她还真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轻轻唤名字唤醒。

    她缓缓睁眼,眼前是多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少年,是她悄悄喜欢的那个他,是何以舟。

    一切太美好,她不觉惊醒。

    “都走了,你不走吗?”熟悉的温柔,熟悉的声音。

    “啊,啊对不起,我睡着了,”夏悠然反应了过来,慌张着说,“发生什么了,老师和其他人呢?”

    “老师有事先走了,让我们也收拾下回班级,我看见就剩你了,还在睡,就把你叫醒了。”

    “谢,谢谢。”

    说罢,夏悠然转身胡乱收拾着歌词纸,一不小心没拿好掉到了地上几张。

    她正要道歉,何以舟帮忙一一捡起归还于她,她连忙又道谢。

    “哈哈,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谢谢,这没什么的。”

    是没什么,可是是你捡的啊。纸上似乎还有他手指的余温。

    何以舟笑笑:“一起走吧?你不是三班的吗,正好都在1楼。”

    二中一共有十二个班,三个班一层楼。

    而夏悠然还在惊叹要和何以舟同行,并且,他记得自己的班级。

    后来他们一路同行回教室,路上说了什么,夏悠然都记在心里,可她记得更清的,是那天晚霞很美,蓝靛靛的天空泛着红边,太阳打在云彩上,红色的边还镶嵌着金黄的云,真的好美。

    ——

    元旦联欢晚会如期而至。

    二中一般晚自习上到十点然后要放学,有些同学是走读,比如秦沐周南六人,所以晚会在七点举行,三个小时足矣。

    在老师和领导的组织下,学生陆陆续续进入艺体馆,一一找位置坐下,有的为了等闺蜜,甚至对象,迟迟站着不坐,被领导训斥,犹豫着,最终不得不坐下来。

    刚坐下的学生就开始吵吵闹闹,嚷嚷着谁要表演什么节目,期待谁谁谁,也有的聊的别的八卦,有些人就是这样,到哪里都能聊八卦,还有的学霸往死里内卷,看个晚会也带着作业,当然,这里面也有的不是自律的学霸,所以带是带了,写不写也不一定。

    观众席最前面就是领导席,领导席正中央就是校长和副校长。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老师们,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上台,一开口,观众席瞬间安静。

    主持人有四个,两男两女。主持人并不是一成不就的,两个人主持了第一次,下一次就要换另外两个人,而且每次都是一男一女上台,中间几次还要秦沐或那个四班播音艺考生一个人单独主持。

    晚会开头上场的并没有秦沐,而是四班的播音艺考生和二班班长。二班的班长从小到大就在学校主持过好几次节目,还有很多次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四班的播音艺考生更不用说,两人经验丰富,站上舞台主持更是给人一种极其自信的感觉。

    先演出的是,以班级为单位的节目,领导要求每个班必须出一个节目,而演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一班是第一个上场的,他们的节目是跳歌曲《小城夏天》的编舞,共有二十个人,其中还有四个男生。剩余的十六个女生中有两个舞特,他们在最前面跳。舞特就是舞特,跳的很标准,七班排练的也非常好,配合度很高,有两个人各出错了一次,但都及时发现调整过来,男生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肢体僵硬,反而游刃有余,让人大开眼界。整个节目算是表演的很好的。

    上节目,一班的人不免都想要校草何以舟参加,但他本来就不喜欢舞蹈,加上作为合唱社成员要合唱歌曲,推辞几下后也没人再要他上了。

    三班紧挨着一班表演。文科班嘛,喜欢古风、汉服的人很多,所以他们班表演的是古风舞蹈,其实像这种晚会,歌曲编舞节目很多,因为简单又有趣,最主要的是,还可以浑水摸鱼。

    六班是最后一个上的,他们不是舞蹈,而是班级大合唱,但不包括秦沐,她要主持节目,排练已经用了她大半时间,没时间排练这些。当然,也不包括周南,他才懒得上,也没人敢强求他。

    六班表演过程中,秦沐就在后台看着。

    她看着看着,忽而抬头看了看六班观众席的位置,一个人也没有。

    班级在表演,班级的观众席位置一个人也没有是应该的,但六班就不一样了,因为周南不参加,他应该在观众席上,可他不在。

    他不在啊……说好要来看自己的主持呢。

    是的,周南今天下午都不在学校,据许生说,他的舅舅今天回墨城,他要去接机。

    接机要一下午吗?

    秦沐心里有些失落。

    很快,六班表演完毕。

    现在,该她和十班班花上台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失落的情绪抛之脑后,准备上台。

    除了正式排练,她每晚学习完还要熬夜排练、背稿,努力了这么久,应该会成功的吧?不,一定会的。

    没有周南,她就暗暗自己给自己打气。

    确实,她该自己完成这一切,不该时刻依靠周南,虽然周南也就是鼓励鼓励。

    她和班花一齐登上舞台,开始主持。

    “感谢十二个班级各自的精彩演出,你们的歌声舞姿代表着对老师、父母和自己最诚挚的祝愿!”第一句话,是由班花主持。

    到自己了。

    秦沐挂上标志性主持人微笑,刚要开口,艺体馆门被突然打开了。

    门口,出现的是她万分希望来的那个人。

    周南刚进来,就看到秦沐站在台上。他暗自松气,还好,赶上了。

    “周南,一下午都不来,现在怎么来了?”门口坐着的便是六班,班主任王静见周南来了,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开口打趣且略带批评的说道。

    “总不能错过晚会。”闻声,周南转头,一脸无所谓的笑着回答。

    “你赶紧坐这…”“老师,我坐前面去,这儿看不清。”

    不等王静回答,他便自顾自地往前排走去。王静一脸无奈,倒也不想管他,她早就事事随他而去,只要不给自己闯祸就好。

    周南疾步走到第一排,第一排坐满了人,但一堆他的小弟,他招呼着让二班一个小弟让座,小弟无奈去了后排,他自己坐了下来。

    秦沐被这一系列动作打扰,看着周南和她对视的双眼,心里泛起波澜,竟忘了自己是个主持人。

    班花见她半天不说话,现场气氛尴尬,赶紧用胳膊轻轻碰她,提醒她道:“秦沐,该你了。”

    她反应过来,徒然一惊,看了眼稿子,主持词瞬间回忆起来,她赶紧抬头接着说:“接下来,是各个社团的节目。美好和平的今天,离不开战火连天时期,英勇无畏的中国共产党员们的牺牲,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今天。首先演出的是话剧社带来的节目《狼牙山五壮士》。”

    一片掌声后,二人退下台去。

    周南听完了秦沐的主持,嘴角泛起了笑容。看得旁边另一个小弟一愣:“南哥,一个主持,您笑这么开心?”

    周南刚弯起的嘴角霎时间落了下来。

    “啊,我懂了,不会是秦沐嫂子吧。”

    周南听得脸红了几分,抬手掐住他的后脖颈,作势生气地说:“啧,别瞎说,”脸上却掩不住笑意。

    “我哪里瞎说了??”小弟一脸无辜。

    周南站起来,偷偷走到后台。

    秦沐正看着话剧社表演,一脸津津有味。

    他慢慢走到她身后,秦沐察觉到了,忽而转身,接着她就看到了她意气风发的少年。

    周围的人一看是周南,又看了看秦沐,虽因马上要上台表演不能离开,但都纷纷退避三舍。

    “你怎么来了?”

    “来夸你的。”

    “…用不着,我知道我很厉害。”久违的,秦沐自夸。

    他真希望她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他决心要守护住她这份自信。

    “嗯,你最厉害了,你那么优秀,这都是小事。”周南顺着她的意,附和着她。

    又是小事啊…秦沐抿了抿嘴,犹豫着要不要说。

    “想说就说,憋着不难受啊。”

    “你总是小事小事的,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什么才算大事……他默默看着秦沐,眼前少女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他心里的那个想法想着想着就突然…想哭,想落泪。

    什么是大事,失去你就是我最大的事。

    其实,他从未拥有过她。

    他苦笑了下,眼里闪过一丝难过,谁都没有察觉到。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话剧社正巧表演完下了台,这次秦沐要单独上台主持。

    一句周南的“加油”伴随着她上了台。“感谢话剧社精彩的演出………下面是合唱社的演出。”

    秦沐下了台,合唱社要上台了。

    秦沐给了夏悠然一个拥抱:“加油加油,我在下面等你啊。”

    “行啦,合唱又不是我独唱,没事的。”

    “嗯嗯。”秦沐满口答应。

    夏悠然三步一回头:“爱你爱你。”

    上台是一列一列的走,从高台阶到低台阶。何以舟先上去站好,夏悠然偷偷瞄着少年的侧脸,想到一会儿上台要经过他面前,她突而脸颊红了起来,害羞着,这时,何以舟忽然望了过来,和她突然对视,她一个激灵赶紧撇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看天看地看人,反正就是没看你。

    何以舟看穿她的心思,见她这样子,真是有趣又可爱呀,这就是女孩子吧。

    要上台了,她忐忑地害羞着走上台,快走到他身边时速度慢了下来,她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停在这美好而又短暂的时刻。

    等走到他面前时,一句温柔无比又富有磁性的“加油”入耳,似乎是何以舟的声音。她来不及辨认,也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快速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那是他说的吧?声音那么像,我认得的,一定是他,可,是和我说的吗?也许,我旁边有什么他认识的人,是和那个人说的,不过…旁边都是女生,那那那还是不要了,那,是和旁边的兄弟说的?嗯,应该是吧。

    想着想着,扰乱了心思。演出开始,她刚唱了几句,就开始忘词,后又不知道在第几句想起,两句后又忘了词。整首歌下来,她忘了四次,满脑子都是何以舟的加油。

    总算演出完,这次是播音艺考生上去独自说主持词。

    刚下台,秦沐果然在等她,夏悠然腾地飞奔到秦沐身边拥抱住她,一阵无泪痛苦。

    “怎么了怎么了?”秦沐一脸担心。

    夏悠然刚要解释,又住了嘴,转头看了几圈,没人,他不在,然后就迅速且小声的解释了遍来龙去脉。秦沐听得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傻。”

    说完,秦沐突觉得似曾相识,她转身看了看在身后不远处等自己的靠着墙双手插兜的周南,很是随意,放荡不羁。

    她想起他的那句“笑你笨,”心里一股暖流涌上来,喜悦暗自充满内心。

    她给夏悠然解释着何以舟的那句加油就是和她说的,还说了句“何以舟是不是喜欢你啊。”

    夏悠然的脸更加红了,红蔓延到脖颈。

    本来偷看,对视和加油就让她害羞得五体投体,这样一句“喜欢”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这样子,在秦沐眼里好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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