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荣自顾自地坐下,他姑娘不主动,他不能不!

    “殷殷,有人跟你说过你跟白眼狼还挺像的吗?”

    靳荣边说边向讲台上老师敞开的书撇一眼。

    嚯,还挺乖。

    物理书,这节课还真上物理啊。他以为像这种学霸级的人物都是在课上做其他科目呢,毕竟,他首当其冲。

    别问他怎么知道蓝嘉是学霸的,问就是童年阴影,别人家的孩子!

    听到殷殷两个字,蓝嘉明显愣了一瞬,这是她的小名,自打高中来了,她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所以,棒球帽是怎么知道的?

    “你……”

    “咱们的新同学确实帅是帅那么点,但是大家能矜持点吗?吓跑了新同学可有你们哭的。”

    蓝嘉刚想问清楚就被杨宁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

    杨宁,一中的金牌物理教师,是所有老师中最好说话的,和蔼幽默,常常混迹于学生之中,最能和学生打理好关系,非常得民心,是那种即使发火到发作业都会有学生主动认错求和好的优秀老师。

    说完,杨宁往下看,转过一圈,除了靳荣前面的,后面的不是在交头接耳就是在偷看。

    倒也不奇怪,热血的少年总是抵抗不了美的事物出现。

    虽然知道她那是夸张的话,但学生们见好就收,也认真听起课来。

    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节晚自习结束。

    “你知道我小名?”

    “嗯。”

    然后……就……没了?

    上不去下不来的滋味真的……很!不!错!

    蓝嘉忍住想打他的冲动。

    “是谁跟你说的吗?还是你听谁说的?”蓝嘉确定自己没见过他,就又循循善诱道。

    靳荣没说话,他收拾着桌子,桌兜里有上一位同学遗留下的垃圾,靳荣皱皱眉,拿着垃圾起身去教室后面找垃圾桶,蓝嘉像个小尾巴也跟着来回移动。

    直到把最后一本书在书桌里放好,他抬眸,瞳孔是透着点蓝的,像漩涡,一旦掉入就无法自拔。

    “蓝嘉,我要去厕所,你也要一直追着?”

    靳荣声线很好听,清冷还带着点哑。

    “我……你无耻。”

    靳荣向蓝嘉发红的耳根撇去,嘴角一撇,小姑娘脸皮还挺薄。

    他也没对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蓝嘉见这人走了,还是笑着走的,更气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可不就是个无耻之徒吗?

    蓝嘉决定,以后不要跟这人讲话了。

    夏季昼长夜短,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天也不见黑,日落西山,橙黄色渲染了半边穹苍,云一道一道拍成一行,是上帝在作画。

    高二的课程很难,蓝嘉自知自己不是那种脑子很好的人,所以一直在拼尽全力,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有点点撑不住,为了下节晚自习不瞌睡,她决定爬课桌上眯一会。

    一中一直有上晚自习的传统,每天晚上三节,每节一个小时,前两节老师都会上课课,最后一节一般老师会留给学生写作业。

    靳荣踩着上课铃进来的。

    一进门就看见了在桌上趴着的蓝嘉。

    身体是抖的。

    他眉间的沟壑皱起来。

    这姑娘在他走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连睡觉都不安稳。

    靳荣垂在腰间的手紧握成拳,舌头抵了抵后槽牙,烟瘾犯了。

    靳荣是这两年染上的烟瘾,以前他本是很唾弃这种缓解压力的方式,如今走上他曾唾弃的那条路,他也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感想。

    他的食指捏了捏大拇指,直到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才惊醒,他敛起眼底的情绪,轻轻坐下。

    屁股刚挨上板凳,蓝嘉就醒了。

    蓝嘉多少有点起床气,睡眼惺忪的她此时此刻就像只炸毛的兔子,还挺可爱。

    从靳荣这个方向看过去,日落的最后一点点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很白,脸那块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滑溜,那抹橘黄色像是能透过来,有几粒光斑在她翘而长的睫毛上舞动,薄唇因为被吵醒而不满的微微嘟起。

    靳荣喉咙一紧,方才那股情绪早已不见踪影。

    他家姑娘还跟两年前一样,无时无刻都能撩拨动他,哪怕什么都不做。

    漫长的晚自习终于在十点半结束,如蓝嘉所说,她一直都没再跟靳荣说过话,只是靳荣从她醒来就好奇怪,总是躲她,而且,眼睛比以前更幽深了。

    "小篮子,去打水吗?听他们有人说今晚要停水。"

    “嗯。”

    女生之间的友谊开始很简单,一句友好的问候,一颗不大的糖果,一个温暖的举动,一份简单的作业。

    路吉祥和蓝嘉的渊源是一句话。

    刚入学是彼此陌生的时候,入学前是有军训的,蓝嘉身高172路吉祥身高168,本身差距不大,站队自然就会挨着,当时军训都是大个在前小个在后。

    “唉,你是昨天站我前面那人对吧。”

    蓝嘉身后响起声音,迷茫的转过身去,入眼的是一位身穿军装,头戴军帽,眼睛因为笑而眯成一万月牙似的弧,少女逆着光,踏风而来。

    可能真的是缘分在作祟,蓝嘉对这位活泼开朗的姑娘有自然而然的喜爱,也不排斥她的亲密举动。

    “你这些卷子都带吗?”路吉祥已经受不了蓝嘉慢拖拖的性子了,她直接上手帮忙。

    “嗯,都拿上吧。”

    “嘶,谁这么不长眼。”刚刚把卷子放进蓝嘉书包,路吉祥就捂着头跳起来,朝那个纸团扔过的方向看去。

    “顾言!”

    一看见是自己的死对头同桌,路吉祥就气的心口疼,这个名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后排的顾言一看刚刚的纸团没瞄准,砸上了母老虎,心说不好,就准备双手合十,连道歉带逃跑,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真晦气,这贱人,三天不打又到结网的季节了。”

    蓝嘉失笑,玩心大起。

    蓝嘉睨着她道:“消消气,美女生气可是要长皱纹的,吉吉不哭,爸爸抱?”

    “蓝嘉,我操你妈。”

    蓝嘉很少耍这种流氓,只是眼下路吉祥跳脚的模样实在可爱,本身路吉祥长大就肉嘟嘟的,眼睛大大的,看着就想让人捏两下。

    就连蓝嘉这种高冷人设的人看见路吉祥心底都能化成一滩水。

    所以,路吉祥顶着她这张无害的脸骂脏话时,更是可爱,脸颊那块红彤彤的,延上去落到眼尾处,总给蓝嘉一种她在犯罪的感觉。

    蓝嘉实在忍不住,笑的更开心了。

    路吉祥气急,直接朝她扑过去,在她身上上下其手,蓝嘉禁不住她挠痒痒,笑着赶忙道歉。

    一晚上的欢闹声在空中散去。

    靳荣洗完澡,拿毛巾擦着头,书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靳荣走过去,看一眼联系人,拿起手机去了阳台,按接通键的同时也按响了打火机。

    “阿荣啊,你在那边习惯吗?”

    把嘴里的烟点着,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白烟,才哑着声回:“嗯。”

    “见到殷殷了?”

    “嗯。”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别再……”

    “她……”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竟有一丝尴尬在二人中间产生。

    来电的人不偏不倚正是靳荣的母亲陆媛媛。

    两年前陆媛媛因为离婚准备带靳荣出国,远离这个令她恶心又悲伤的地方,可她万万没想到,靳荣不愿意。

    少年不经事,一点点心事都是藏不住的。

    陆媛媛瞬间了然,他又急又气,眼底充着怒火,质问他:“你别告诉我你看上隔壁那小妮子了。”

    “我……”

    “我不同意!我不是说那个妮子不好,你看看他们家都成什么样了。他爸爸早就车祸去世了,他奶奶半瘫,还有她妈妈,虽说是个医生,但是现在她精神失常,这件事小区谁不知道。”

    陆媛媛见靳荣不说话,更觉得自己有理,又继续道:“他们可怜,我们可以给予帮助,但你要给我闹这一出,我绝对不会同意,况且你才多大,这东西能成吗?我跟你爸初中认识,高中同校,大学结婚,这是任谁说都觉得幸福美满的事情,现在呢,他出轨,他家暴,他觉得我有你做牵连我就离不开他,我就是他的附属品!”说着说着,陆媛媛就记得的眼眶发红,脖子因为呼吸急促骨头一根根显出来。

    她捏了捏眉心,缓了缓叹口气又说道:“总之,这事成不了,你跟我走。”

    因为这次不愉快,母子两人闹得很僵,至今都没怎么缓和。

    听到她出声后,靳荣也不着急,静静等她开口。

    “她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任谁听都能听出话里的小心翼翼。

    说到底陆媛媛还是愧疚的,离开的这两年,她眼睁睁看着靳荣慢慢染上烟瘾,喜欢喝酒解愁,她无奈,就放手了,但她从没认为自己有错,她只是不忍看到儿子因为个女人这样,她心疼。放手归放手,但她身为一位母亲,做不到袖手旁观,终究还是心里有牵挂的。

    “她把我忘了。”靳荣淡淡开口,只是抽烟抽的更用劲了,“她很不好,连睡觉都在发抖,她不喜欢笑了,她嘴角的梨涡不见了,她长漂亮了,但不喜欢交朋友了。”

    靳荣一个个罗列着,细数着他离开这两年里错过她青春的点滴,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但是为什么每说一个,心口就更多一分的绞痛呢?

    “我说什么了,这妮子不行,你们不合适,你偏偏不听我的,非跟我倔。”听着靳荣一项项说着,她更坚定他当时选择是对的,语气不免掺杂一点骄傲,“回来吧阿荣,那妮子都忘了你了你还在人眼前老晃啥,别做那掉价的事,听妈的,回来吧,以后路很长的,世界上女人有很多……”

    “不回,我告诉您这个的意思也不是我要怎么样,我就是想告诉您,我很后悔错过她的这两年,我是年纪小,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只想想当下,我就要现在我在她身边陪她,忘了我也好,记得也罢,我认定的就是这个人,以后可能也是了。”

    他想起小时候蓝嘉总喜欢拍他头威胁他叫姐姐,叫完后她嘴角边复现的梨涡,靳荣嘴角一扯,朝床边走去,找出烟灰缸,把烟捻灭,哑着声音开口:“您的婚姻失败不代表我的婚姻也是失败的,可能现在跟您说这些有些早,我也知道您不接受她,告诉您也只是希望您能接受事实,我在给您接受时间,正好我能把我姑娘追回来,况且刚刚您跟我讲的那些,是要致力于把我培养成像我爸那样的人吗,我不觉得掉价,也不会因为世界上女人多就放弃,蓝嘉就是蓝嘉,世界上只此一个的女人,单是这个,她就值得。”

    “我……”

    “睡吧,不早了,晚安。”

    陆媛媛本来是还想说的,但被靳荣打断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靳荣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扔在一旁,他看着桌上一旁那个华丽盒子里的链子,一个黑色的线穿着一个子弹样式的金属,项链静静躺在和它气质不符的盒子里,他记得这是他和蓝嘉去红色纪念馆里买的。

    他的姑娘,很善良,很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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