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内,一个黑色身影,隐在黑暗中徐徐前行,没过一道道关卡,最后翻过栅栏跳跃而出,矫健的身影像一只锐利的雄鹰。

    “姐,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大伯和王爷姐夫怎么放你出来了?”看着神色冷静,一言不发的夏若雪,夏祈年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姐,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夏家的人做的,他们作假的东西,终究会露出马脚的。”

    若雪敛了神色,轻轻嗯了一声,很快便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表情“兄长当然不会有事,你上次找傅明程,说找到了凶器,那把凶器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夏祈年缠着傅明程确实得到了一些线索,那日在熠王府他并没有提到凶器上带着的前朝图腾,他也在犹豫是否要让堂姐趟这趟浑水,可抬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让他避无可避。

    “姐,你在西街二楼找到的凶器上,是不是带着前朝的图腾。”

    若雪闻言心下一惊,这件事情她并未告诉过夏祈年,只有兄长和父亲知道,三人也心照不宣的将此事瞒了下来,可他用的不是问句,是肯定句,那夏祈年在傅明程那里得到的线索,也一定是和四爪金鳞有关。

    她又联想到今晚的刺客,似乎所有的刺杀,都是冲她而来。

    晚风萧瑟,混合着竹枝特有的清香,卷着堆积的落叶,飒飒包裹而来。

    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鹧鸪鸟的惊叫划破寂静的长空,月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洒落在这茂密的竹林里,若雪决定先开口打破沉默“祈年,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夏祈年不太自然的转过头,半晌才牵动嘴角,掀起一个勉强的笑容“什么当年的事情?姐姐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了。”

    言必还握紧身侧的衣角,少年独有的嗓音清澈见底,却漾着一股慌乱。

    若雪见他一直不肯说真话,便轻描淡写的说到“就在我们见面前,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群刺客,再次袭击了我。”

    “什么?”夏祈年的瞳孔放大,有些震惊的张张嘴,随后恶狠狠吐出一口“是谁敢对我们夏家人动手,先是堂哥,现在又是姐姐。。。。。。”

    “不,先是我,再是兄长,然后还是我,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你。”若雪打断了他,冷静的说出这令人细思极恐的话。

    夏祈年有些不太相信的抿紧嘴巴,“为什么都冲着我们夏家,我们的父辈为了当今天子的国土,可是浴血奋战,还背负着骂名。。。。。。”

    “你说的骂名,是因为我们的父辈背叛了前朝吗?”

    夏祈年有些恼怒的抓抓头发,在原地打转,满脸写着痛苦的纠结,“姐姐,这些骂名比起来当今的太平盛世,根本不算什么的,我们夏家也牺牲了很多人,才换来如今的广阔土地,前朝皇帝丢失的国土,也被我们一一攻打回来了,你看我们的百姓,现在安居乐业。。。。。。。”

    若雪不太理解的打断他“我们父辈的付出我当然知道,没有人可以磨灭我们夏家的族人用鲜血染红的土地,你想说什么?我有点不太明白你。”

    面前的人终于停止了打转,他习惯性的去咬手指,若雪皱紧眉头打掉了他的手,没有这缓解紧张的动作,夏祈年有些坐立难安,面露难色。

    “祈年,现在我们的敌人在暗处,只有把这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抓出来,才能安稳过日子。现在我很害怕,怕兄长会遭遇不好的事情。”若雪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甚至带着点哭音。

    在外人看来坚强的姐姐,其实内心很脆弱,害怕失去,害怕无尽的黑暗。

    “大理寺找到的凶器上,隐藏着四爪金鳞图腾,我确实对姐姐隐瞒了,但是姐姐也先骗了我,并没有告诉我你被袭击的暗箭上也带着前朝图腾。”夏祈年高高扎起的马尾随风翻涌,露出少年坚定的眼神,他们的互相隐瞒也是在互相保护,不想自己在乎的亲人卷进这个巨大的漩涡。

    若雪张口想要解释,又决定闭嘴,便轻咳一声,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自然的岔开话题“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些要杀我的人就是前朝余孽,并且他们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以及,豢养的傀儡。”

    夏祈年咬紧下唇,直到血色全无才停下动作“湘江傀儡?那可是违背人伦的禁术,前朝余孽果然上不了台面。”后面一句,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祈年,你觉得拥有这样的力量的人,仅仅只是前朝几个小喽啰能做出来的吗?”

    虽是问句,却有引导意味,夏祈年当然也知道若雪并没有放弃,于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妥协般缓缓开口“伯父他,曾经参与过屠戮前朝皇族。”

    从出生起,若雪就活在一个太平盛世,虽有战争,却从未经历过改朝换代的残酷,不知道曾经威严高耸的宫殿里流淌的鲜血,不知道那些花季皇族公主们惨遭毒手的尖叫,那混着血腥味的撕心裂肺,仿佛已经在整个大晋朝的上空盘旋,叫嚣着要冲破云层。

    看着面前女子逐渐苍白的脸,夏祈年有些不忍心的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这是一个极浅的拥抱,仿佛两人都得到了片刻的救赎。

    他们享受着父辈的荣光,是没有立场来指责父辈的对错的。

    怪不得夏祈年要那样安慰自己,说这不是夏家的错,言说夏家为了更多百姓的安稳做出的牺牲。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此时灯火通明的熠王府内,仆从进进出出,在朱木红漆的走廊里不停穿梭,而最该着急的熠王,此时却气定神闲的坐在后院品茶。

    俊美如月华的男子,在月色下眼神流转,看着跪在脚下连连磕头的黑衣人,不耐烦的打断“本王知道你们取不了她的性命。”

    领头的黑衣人,正在磕头的动作一顿,立刻直起身子,拱手说道“主子此番可是为了试探夏若雪的实力?”

    见座上男子终于露出点满意的眼神,便接着说道“夏若雪习武之人,出门竟不习惯带自己惯用兵器,一开始我等也以为她是心急,忘了带,一番比试下来,末将大胆猜测,她必然是个狂傲之人,明明已经被暗杀过一次,却还敢手无寸铁出门,不过末将发现,她善用暗器,身边的那个丫头更是个大力士。”

    晋熠皱紧了眉头,脸色阴沉,此番试探,其实一无所获,并没有试探出夏若雪善用的兵器,平日里相处时一副小白兔的懵懂模样,竟心机如此深沉,隐藏至今,他还未发现她身上的秘密。

    晋熠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视线被那架秋千占满,夏若雪,来日方长。

    而被误以为心机深沉的女子,此时正搂着她的小婢女,在郊外一座破庙里睡觉,中间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她伸手就打,白皙的脸上还留着一抹蚊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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