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笼罩,翠香楼二楼包间,一桌人的酒局已然接近尾声,最着急站起来的,是卫行舟。

    “卫少爷,你这刚上桌又着急忙慌要去哪里?”酒桌上,一喝得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醉醺醺道。

    “是啊是啊,都离桌两次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说出来给大伙分忧分忧?”

    卫行舟看似也喝了点酒,但眼神要清明许多,他拱手道:“实在怠慢,卫某有些急事,各位今日吃的可还好?”

    “卫少爷的招待自然好!哎,等等。”那中年男人站起来,镶着金丝线的腰带露了出来,裹着个大肚皮,他搭上卫行舟的肩膀,道:“卫少爷,你这走的这么频繁,可得罚!”

    “对对,得罚!”其他人应和。

    卫行舟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步,笑道:“是得罚。”

    说完,他端起桌上还剩的半壶酒,对着壶嘴一饮而尽。

    “好啊!好!”一桌人拍手叫好。

    “哎呀,卫老板的儿子果然有风范啊!”中年男人大笑道。

    卫行舟擦干净唇边的酒渍,轻轻晃了晃脑袋,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眩晕。

    中年男人又递上来一壶:“卫少爷好酒量,最后一壶,喝完这个再放你走。”

    卫行舟撇过那张笑得满脸褶子的脸,在看不见的桌底下紧紧握住了拳头。

    喝都喝了那么多,翻脸又翻不得,纯粹就在欺负他年纪小。

    可是没有办法,自己是代表满庭芳求人家。爹最近也不知发什么疯,总是忧心忡忡,说是婺镇的满庭芳万一出事,发展好别地的人脉也是后路一条。

    因此这次来白云镇,一边是想着将朝暮暮引来暂时躲躲,一边也是为了发展满庭芳的生意。

    方才出去两趟,一趟是将酒偷偷扣出来吐了些,一趟是吩咐小厮去看看朝暮暮。

    没多久,小厮悄悄与他说清水客栈里头没有朝暮暮的身影。

    卫行舟不由得担忧,或许暮暮遭遇了不测,或许阿左阿右打不过人家呢?

    想到这儿,卫行舟咬了咬牙,将那壶酒端起来喝尽了。

    男人拍了拍手:“哈哈哈!真是好风范!”

    “多谢各位,马车已备好,我已吩咐小五带诸位去,失礼了。”卫行舟匆匆离开。

    卫行舟实在是太着急了,这才连“收尾”工作都没有做完。

    本来还能稳着身子走路,可刚到了大门口,一阵阵眩晕便袭来,大脑嗡嗡作响。

    他哐当地撞在了门框上,又勉强扶着门框站稳。

    店小二忙上前来:“卫少爷,您没事吧?”

    卫行舟摆摆手,朝清水客栈去。

    大约是清水客栈有演出,这条街格外热闹,卫行舟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着。

    脑子越来越混沌,只剩下“找到暮暮”这一个想法。

    走着走着,却觉得越来越偏远了。

    他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好几下,腿一软,在路边蹲了下去。

    “暮暮……”他将脑袋埋在膝盖里,蜷缩成一团。

    ……

    朝暮暮趁着谭星给灿灿医治,去买了几身衣裳。

    灿灿喜爱穿黑,她便往黑里挑,回去的路上看见上回卫行舟买的蜜饯,也顺带着捎上了。

    谭星将门打开的时候,灿灿已经好整以暇地包扎好,盖上了被子。

    朝暮暮忙问:“他没事吧?”

    谭星淡淡道:“方才里头还插着把短刀,取出来了。”

    朝暮暮闻言,甚至觉得自己的小腹也跟着痛了痛。

    谭星回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对灿灿说:“伤到了些肾脏,需静养。”

    刘剑端来了刚熬好的药,骂骂咧咧:“我怎么还伺候上了……”

    他将药端到灿灿嘴边:“喏,喝了吧。”

    灿灿面无表情,他艰难爬起来,开始寻找自己的鞋子。

    朝暮暮:“你干嘛?不会还想走吧?”

    灿灿:“我没时间了……”

    朝暮暮将他按回去:“不管怎么说,还是命重要些。”

    灿灿动了动嘴唇,却没出声了。

    谭星朝这边望了一眼,终究不忍似的,转身出门。

    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门前,望着远方,目光中空空的。

    洁白的衣衫染了灰,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房间里头,刘剑还十分纳闷,自己怎么说都没反应的男人,朝暮暮一个指令和动作,立马乖的不像话,简直朝暮暮是说什么就干什么。

    朝暮暮递给他药,他喝得连渣都不剩。

    朝暮暮给他蜜饯,他也跟尝不到味道似的吞进去。

    朝暮暮拿出给他买的新衣裳时,男人那本来阴恻恻的目光微不可见地亮了一下。

    “谢谢。”灿灿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然后他就像是抱着宝似的,怎么也不撒手了。

    她还记得……

    灿灿心中某处软成一团,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袭来。

    这让他光是闻着这衣服上残留的暮暮的气息,就已经高兴得不知所措。

    男人单侧的刀疤恰好因为侧躺看不见了,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漆黑的眼,就这么一颤一颤的,结合漂亮的侧脸弧度,刘剑都看得愣了愣。

    刘剑甩甩头,感到了危机。

    这男的,收拾一下还真挺俊的!

    还这么这么乖,他看着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心疼。

    ……演的吧!!

    刘剑一边摸着下巴,一边为自家主子真诚担忧。

    夜幕降临,灿灿终于也因为太累扛不住睡了过去。

    朝暮暮出门,见谭星还坐在门口。

    她上前去,拍拍地板,坐在了他旁边。

    这儿的走廊能看好地看见远处风景,夜晚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你还好吧?”朝暮暮开口。

    谭星微微一顿,笑道:“暮暮不必担心在下。”

    朝暮暮望着他与灿灿有些相似的侧脸,不禁出了神。

    他好像总是这样,在自己面前笑得温润,也从来不告诉自己什么。比如孤慈院的遇见,又比如被阿宇绑架。

    朝暮暮觉得自己好像愈发地不了解他了。

    朝暮暮叹了口气:“这些年,定是很辛苦吧……”

    谭星转过头,冷色的月光下,美人的脸更加惊艳。

    “其实在下与哥哥相认,还是因为暮暮。”谭星道。

    “我?”朝暮暮指了指自己,“难道就是我捡到灿灿那次……”

    谭星正要说什么,刘剑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二人中间。

    刘剑:“聊什么呢,谭郎中,您都闲着没事吗?”

    “事……”朝暮暮重复了这一个字,心里咯噔一下,“遭了,我忘了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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